衞浪雲望望陳京兒,道:
“陳京兒,你號稱‘索上飛鶯’,生得又是嬌小玲瓏、美而動人的模樣,不論你於什麼行業,也必是頂尖好樣的,何苦偏投向飛鵲門賺取骯髒銀子,別忘了你自己也是個女人呀!”
陳京兒面色-寒.道:
“人各有志,你少説教!”
淡然一笑,衞浪雲道:
“我今命人替你治傷,且放你走人……”
尖聲笑着,陳京兒道:
“姑奶奶不作妄想,你們會輕言放人?”
衞浪雲道:
“當然,我也有相對的條件提出。”
陳京兒“嗯”了一聲,道:
“你的條件也必是你的陰謀.”
陳京兒的話令赫連雄冒起火來,宛如小棒槌的食指已點着陳京兒的頂門,罵道:
“小浪貨,別忘了你眼前死活可是操在他人手上的……”
衞浪雲一怒,道:
“陳京兒,我不妨老實告訴你.在這座刑屋裏最爽快的刑就是老醋泡辣椒倒往鼻孔灌,你自認承受住幾回灌?”
陳京兒怒道:
“別拿行刑嚇人,且説出你的條件來!”
衞浪雲道:
“我要你去找‘不老婆婆’朱玉如。”
陳京兒道:
“朱掌門早已去了大漠.我到哪兒找她?”
衞浪雲道:
“我相信也只有你才能找到朱玉如,當然,這也是你唯一的保命機會.”
陳京兒疲憊不堪的閉上雙目,卻又喘口氣,道:
“好吧!我答應你試試去找找看!”
衞浪雲道:
“你若找到朱玉如,就由她指定個地方我們會面.”
陳京兒道:
“你不怕我一去鴻飛冥冥……”
衞浪雲哈哈一笑,道:
“別忘了我是當今江湖盟主。”
陳京兒冷冷道:
“是的,你只要發出江湖檄,大小通邑,水旱碼頭,全得聽你的,是吧!”
衞浪雲道:
“不錯,而且你在呂家集也應該看到那大刀社大當家對我的恭順。”
冷冷的一撇嘴,陳京兒道:
“但那暗中一批攻擊你們的人呢,你為何不發江湖檄?為什麼?”
衞浪雲淡然的道:
“平靜的江湖,不能因為出了幾個跳樑小醜再度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老實説,他們逃不了的!”
赫連雄道:
“兄弟,你真要放這賤貨走人?”
衞浪雲點了頭,道:
“先替她治傷,完了放她走人!”
赫連雄回頭對石林道:
“鬆綁!找個大夫替她治傷.”
於是,衞浪雲與赫連雄二人相繼走回前面大廳中.
迎面,一個大夫急急的走來……
衞浪雲忙迎上前去,道:
“呂首座……”
那大夫撫掌稱慶道:
“活了,活過來了!”
衞浪雲幾乎是飛入大廳內的,房間裏他撲近牀前急切而又激動的叫道:
“呂首座!呂首座!”
“玉面屠夫”呂迎風施力的想把眼皮睜開來,但也只是睜了個細縫,澀的道:
“盟……盟……主……嗎?”
衞浪雲低聲在呂迎風耳邊,道:
“迎風、我是!”
呂迎風再次張開乾裂的嘴唇,道:
“屬……下……該死……”
身後面、赫連雄已急問道:
“呂迎風,夫人呢?”
眼皮再向上睜,呂迎風出氣有聲的道:
“夫人……夫人……怎麼……樣了?”
呂迎風重傷昏死過去以後,他自然不知道那幫神秘人物會對水冰心如何,如今見問,這才想到夫人可能未死在那幫人物手中.
一連喘着氣,呂迎風道:
“屬下……同那幫傢伙交手,夫人一直坐在車內未有任何行動,直到……直到……”
衞浪雲道:
“直到你傷重昏死夫人還未出手?”
無力的喘口氣,呂迎風道:
“情形是這樣.”
赫連雄道:
“那是一批什麼樣人物?”
呂迎風連搖頭的力量也沒有,道:
“他們……認識……我……我……我……卻無……無法看……出………他們……”
皮四寶聞得呂迎風醒來,早跑來探視,這時他突的沉聲叫道:
“呂阿哥,你再撐把勁,説説看那幫人是他媽拉巴子的什麼德性!”
呂迎風頭不動眼睛轉的道:
“阿寶嗎?唉……那……些傢伙……穿……戴的………也真……怪……紫……頭巾……黃……上衣……黑……褲…子,面上……還蒙上……蒙上個……血紅面罩……”
這時那大夫走近來對衞浪雲稟道:
“盟主,呂首座不能再多説了,且叫他再服藥後歇着,他能説這麼多話,那已是奇蹟了!”
衞浪雲輕拍呂迎風,道:
“迎風,好生養着,珍惜自己,就算是為我吧!”
呂迎風似是眼角滾淚,衞浪雲伸手替他拭去,這才對那大夫,道:
“細心給呂首座療治!”
赫連雄陪着衞浪雲走出房來,另一面,皮四寶一把扣住那大夫.匆匆走出大廳廊前。
皮四寶焦急的問:
“大夫,你給我説實話,呂爺他是不是迴光返照?”
那大夫笑笑,道:
“我説過,呂爺身子骨超人.毒蒺藜未要得了他的命,嚴重的是內傷,只要腑內淤血散去,休養個三兩月也就沒事了.”
皮四寶喜孜孜的跟着衞浪雲與赫連雄走入“肝膽樓”,
“盟主.我問大夫了,呂首座可並非是迴光返照呢!”
赫連雄已大怒,道:
“滾一邊去,你不會撿好聽的説就別説!”
“原本我也有這層憂慮;聽四寶這麼説,算是放心了。”
就在這“肝膽樓”內大廳上,衞浪雲沉痛的道:
“聽呂首座這麼説,大概他也只知道那麼多,冰心顯然是被那幫傢伙擄去了。”
赫連雄以拳擊掌,罵道:
“我真恨,媽拉巴子的,這幫傢伙就像是幽靈一羣,東飄西蕩的不似過去拼殺,紫凌宮和皇鼎堡,彼此下個戰書便能拚出個結果,可是這……”
衞浪雲面色沉重的道:
“從大哥這邊出的幾次事情看來,全是出在擴大的地盤內,換句話説,在往年江湖未統一時候.‘蠍子’組合的地盤內尚未出事。”
赫連雄道:
“在原有的地盤內,人頭熟,兄弟們走的勤,風吹草動自然立刻會知道……”他嘆口氣,又道:“那年檄傳天下立盟之後,蒙兄弟所賜把蠍子地盤擴大到幾近千里,單就水陸碼頭就快二十個,開銷雖多,收入更大,實對兄弟言.蠍子正計劃擴大人事呢,不料突然冒出這麼一批王八蛋一攪和,許多事情便停頓下來了!”
衞浪雲思忖一陣,道:
“大哥,你會體諒兄弟不檄傳江湖的用心吧?”
赫連雄點頭,道:
“大哥知道,還沒有到那種嚴重地步,還有……”
皮四寶忙道:
“盟主夫人被擄還説不嚴重?”
衞浪雲道:
“實情當然嚴重,但我把這件事當成是對我這位盟主的一種挑戰,既是挑戰,就不能逃避,我想冰心必定同意我這種做法的!”
赫連雄沉痛的道:
“兄弟.六順樓那面,總得去説一聲吧!”
衞浪雲搖頭,道:
“不,我不能讓岳父以為堂堂江湖盟主竟連自己老婆也保護不了,大哥,兄弟承受不了別人這麼説的!”
赫連雄點頭,道:
“兄弟,我的好兄弟,大哥理會,唉;可也苦了你呀!”
皮四寶咬牙罵道:
“媽拉巴子的,我們來個兵分五路,分途去找!”
赫連雄怒道:
“到哪兒去找?方圓千里大、就算我們千把人馬全出動又有何用?能行動我早就出兵了。”
衞浪雲道:
“我們不檄傳天下;但卻得暗中傳書南北各路綠林幫派,堂口香壇,水旱碼頭.要他們暗中派出人手刺探,如有消息,立刻送到‘蠍子’來!”
赫連雄道:
“這件事就由書案去辦,‘蠍子’原也遵從二爺交待,他面大,為了消息靈通,也養了些鴿子,就着人分送往各路堂口去。”
皮四寶道:
“這事那就去交待他們快辦!”
這時衞浪雲又對赫連雄道:
“大哥,派出一批兄弟立刻往呂家集方向趕去,要他們行動隱秘,且帶個信鴿。”
赫連雄道:
“兄弟,你打算先從陳京兒身上下手?”
衞浪雲道:
“是的.如果陳京兒不在呂家集停留,而直接往西北走,她的話便值得相信,‘飛鵲門’便沒有參與這種暗中對我們下毒手的行動,否則……”
赫連雄點頭,道:
“既是如此,那得儘快把這賤人放了!”
衞浪雲點點頭,道:
“陳京兒傷在右臂,但她的輕功還是了得.只要調治得法,大約明日她就可以上路.”
赫連雄道:
“如此説來.我們的人得馬上出發了.”
衞浪雲道:
“越快越好!”
赫連雄道:
“去年‘蠍子’組合因為地盤過大又添了‘水蠍旗’與‘土蠍旗’,‘土蠍旗’由‘雙節鞭’段泰率領,他對西北那面比較熟悉,就由他率領手下兄弟先去吧.”
衞浪雲道:
“段泰武功不錯,人也義氣,由他去也算適當.”
“蠍子”那個高大的圍牆外面、皮四寶站在一匹跛腳馬旁望着從圍牆內走出來的陳京兒,笑道:
“陳京兒,到現在皮爺還是不相信你會走出蠍子莊,可他媽的我又不得不相信,因為你晃裏晃盪的還是出來了。”
陳京兒冷哼.道:
“姓皮的.你給姑奶奶記住…”
皮四寶一捋鼠須,道:
“記什麼?”
陳京兒咬着貝齒,道:
“你皮四寶欠姑奶奶一條臂!”
皮四寶雙肩一聳,笑道:
“你可是怕嫁不出去?當真沒人要,皮爺就當破銅爛鐵的收下如何?不過……不過你得告訴皮爺,嗯,你……你果真還是閨女處子身?”
陳京兒罵道:
“你給姑奶奶滾遠,就算有一天嫁人只怕也輪不到你這猴崽子!”
皮四寶笑嘻嘻的道:
“這你就不懂了,如要找皮爺報仇,你唯一的機會便是跟了我,哈……”
雙腿一彈,陳京兒已落在馬背上,左手握住繮繩,陳京兒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騎着那匹跛腳馬走了……
後面,皮四寶同兩個“蠍子”兄弟全哈哈大笑起來……
陽光帶着金黃的芒彩自那謠渺的遠空中灑落,大地是一望無垠的平坦荒野,西邊,濛濛的有了山巒起伏,便在這種多變化的景色裏,陳京兒緩緩的朝着那片山坳中馳去!
跛馬,加上疲憊的馬上人兒,看起來是沮喪的,但若仔細看陳京兒那雙眸子,便不難發現她目光中有着一種強悍與陰毒厲芒……
染血的紅衫綠褲.長髮一束的拖在後背,右臂仍然痛得不時令她低頭“啊”一聲!
馬鞍上一袋乾糧與一個水袋,那是衞浪雲交待為她準備的,但在她的心中沒有感謝而只有仇恨!。
蹄聲“噠噠”的已進入山道,她知道明日便可以趕回呂家集了,但她所擔心的並非是大漠找門主,因為門主根本已不在大漠——
想及此,陳京兒放眼四處觀察,因為她還真擔心“蠍子”方面會有人跟蹤。
就快馳出這段山路了,前面便是一片起伏不平的低窪荒地,官道變得窄狹的繞向一片荒樹林!
陳京兒抬頭望望天空,落山的夕陽只剩下餘暉而染紅了半邊天空.
就在這時候,林子裏突然一陣急驟聲音傳來!
聲音來得突然,陳京兒立刻目望過去,是有二十個身穿怪衣騎在馬上的大漢,一個個面上蒙着血紅面罩,那比天空的紅色還紅上-倍的面罩抖動中,-個大漢沉聲道:
“可是‘飛鵲門’的陳京兒?”
陳京兒一怔,道:
“各位是……”
中間馬上大漢沉聲道:
“是我在問你!”
陳京兒想起衞浪雲説的那批神秘人物,看來這面前的二十個身穿怪衣的大漢,必然就是了!
陳京兒-念及此,遂點點頭,道:
“不錯,我是‘飛鵲門’陳京兒.”
只見那大漢手一舉,當先緩緩向陳京兒接近,手中的大鐵棍閃耀着烏光,看上去足有鴨蛋粗丈五長.
陳京兒並未稍動,望着大漢等過來,面無表情的道:
“各位怎知我陳京兒?”
那大漢仔細看了陳京兒一眼,道:
“你不必問得太多,跟我們走吧!”
陳京兒道:
“各位可知這兒是‘蠍子’組合地盤,在這裏活動就不怕被‘蠍子’的人兜上?”
大漢冷哼一聲,道:
“快走!”
陳京兒拍拍坐騎,道:
“朋友,怎麼個快法子,沒看我騎的是匹跛足馬?”
不料那大漢暴伸鐵棍指向陳京兒,道:
“抓住!”
陳京兒一見,伸出左手,她不等那大漢挑起鐵棍,擰身一躍,人已彈落在鐵棍上,只見她單足一點,身似穿林乳燕般落向大漢的身後馬上!
哈哈一聲雷笑,那大漢反手摸摸身後的陳京兒,道:
“不錯,朱玉如沒吹牛,你的輕功是高絕!”
要知“索上飛鶯”陳京兒身輕如燕,可立於人掌之上連連空翻,加以武功精湛,若非右臂斷殘,她不定還不把這大漢放在眼中!
一聽大漢説起朱玉如,陳京兒立刻問道:
“我只聽説門主已由大漠回來中原,尚未見她的面,聽口氣你像是知道我們門主去處了?”
大漢拍拍摟在腰上陳京兒的左手,道:
“別問了,我這是帶你去見朱玉如的.”
陳京兒一喜,道:
“那就快走!”
那大漢剛撥馬回頭,突聽得一聲冷喝道:
“走?媽的往哪走?”
那大漢濃眉一揚,環視荒林四周,雜草矮林叢生中未見一人.不由得舉頭望向樹頂,但也未見可疑之處.
早聽得另一大漢高聲道:
“出來吧,別裝神弄鬼了!”
握着鐵棍大漢這時雙手端棍,陰沉沉的罵道:
“鼠輩,出來受死!”
坐在他身後的陳京兒在他腦後低聲道:
“朋友,你有必勝把握?”
大漢突的回頭,喝道:
“住嘴!”
陳京兒小嘴一嘟,道:
“好嘛,不説就不説,你吼什麼!”
這時大漢伸手高舉.叫道:
“落馬!”
立刻二十名怪裝大漢各握不同兵刃落在馬下.
馬匹向外,人卻被馬圍在中央,光景是在躲避暗中敵人偷襲了.
於是,馬匹漸漸分成兩行走在外面,人卻走在兩匹馬中間,緩緩向荒林邊移動……
突然,那聲音又傳過來:
“媽的,走得了嗎?”
大漢鐵棍一頓,突然騰空而起直往發聲處撲擊過去“沙”的一聲,鐵棍揮起荒草一片,臂粗的樹枝被他那一棍砸斷三枝!
便在這時,附近“噗嚕嚕”一聲響中,一隻金眼鴿沖天往東飛去,一行人還以為是大漢一棍驚起林中野鳥呢.
於是,附近已有了聲音,音響來自樹枝的抖動……
只見一團樹枝人立而起,兩團,晤.一大片樹枝,全人立而起,然後這些樹枝紛紛被拋在地上而露出了一幫人來,一幫穿着黑色軟皮緊身衣靠大漢……
不錯,正是“蠍子”組合“土蠍旗”“雙節鞭”段泰,率領着旗下五十名弟兄早一天便趕來這荒樹林中了.
現在----
那怪衣大漢雙手端着大鐵棍立在馬隊前面,放眼四周盡是黑軟皮勁裝的“蠍子”兒郎!
段泰與“水蠍旗”“雙槍小霸王”馬超風二人原是關洛道上人物,二人是在“蠍子”組合地面擴大以後投入“蠍子”,論武功二人不比“蠍子”其他首要們差.
這時段泰手握雙節大鋼鞭,豹目怒視着面前大漢,沙啞着大嗓門,道:
“奶奶的,這半年來踹我‘蠍子’堂口錢號,燒燬綢緞行的人物,原來是你們這羣蒙着王八面的狗東西呀!”
大漢“嘿嘿”一聲笑,道:
“從你小子手中兵刃上看,大概你就是這兩年才加入‘蠍子莊’赫連雄手下的段泰了?”
搔着粗胡短胡茬子,段泰厲笑着道:
“關洛道上人稱‘雙節鞭’的就是我,我就是段泰段大爺,孃的,真英雄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大臉上掛着招牌走路.不像你們這羣龜兒子,縮頭縮腦的見不得人,弄那麼一塊女人月經布帖在大臉上,算他媽的什麼玩意!”
這時“土蠍旗”二把頭秦二壯一旁罵道:
“大把頭你看,陳京兒那個賤女人果然是這批傢伙的同路人,可見她對盟主所説的話全是假的!”
段泰冷哼一聲,道:
“臭婊子,壓根老子就不信她的!”
陳京兒尖聲罵道:
“姓衞的又算什麼玩意兒,他明着是大方的放我走,暗中卻派你們這羣狗雜碎埋伏在半道上,把姑奶奶當餌呀!”
突聽得大漢沉聲道:
“可惜計謀雖高,但在大爺眼中全是一堆廢料!”
段泰冷厲的道:
“好一羣牛鬼蛇神,武林頑兇,挾着自以為武功了得,加上殺了就走人,半年來囂張霸道,顢預一通的竟是你們這批混帳東西在暗裏興風作浪!”
神色冷沉,秦二壯小聲道:
“大把頭:你可看清對方份子複雜,他們手中的傢伙全不一樣,他們的組合又算什麼玩意!”
大漢突的聳肩大笑,道:
“不錯,爺們是沒有根據地,但天下任何地方也是我們的根據地,甚至東海勿回島、富陵鎮的蠍子莊,都可能是爺們的根據地,有一種戰法,你們不會懂的!”
段泰當然想知道對方的戰法,因為半年來,“蠍子”損失不輕,分派出去的人無法掌握敵人動向,而敵人在襲擊一處地方時候,手段殘忍毒辣;一個活口也不留!
現在,段泰在聽了對面大漢的話以後,立即沉聲道:
“什麼戰法,他媽的不過是小老鼠戰法,偷搶偷挖那麼一點便撒腿逃去,還論他孃的什麼戰法!”
大漢冷厲的目芒怒視着段泰,道:
“你小子可曾聽過‘游擊戰’?”
段泰-怔,道:
“遊你媽的什麼擊?”
大漢得意的道:
“便是-個個把你們全遊擊到陰曹地府的戰法,哈……”
段泰怒道:
“別他媽的得意,似你們這種作風,太也不夠光棍.”
大漢笑容一收,道:
“什麼叫不夠光棍?”
段泰道:
“當今江湖已一統在‘勿回島’的大旗之下;四海昇平,江湖無波,即使你們心中不服,也該明敞着叫陣,然而你們正途不走,卻專門暗中施狠,我的兒,你們這算什麼江湖英雄!”
大漢嘿嘿笑道:
“你們英雄?英雄個鳥!弱肉強食的手段充分被你們發揮出來,你們地盤擴大了,銀子也撈飽了.至於那些小門小户小堂口小幫派的哥們就慘了,不是嗎?單就你們‘蠍子’的地盤就已伸展到千里外,這怎麼説?”
段泰怒道:
“不錯,我們的地盤是擴大了,但那也是兄弟們的血肉換得的”…”
哈哈一笑,大漢道:
“那麼你們就用血肉來保護你們的既得利益吧!”
段泰雙節棍高舉過頂——
“蠍子”兒郎們已紛紛拔出青月刀,每人左手更頂着皮盾,就等段泰發出攻擊令了。
突然間,又一陣鐵蹄聲傳來……
段泰心中一緊,暗叫不妙,因為金眼鴿雖及時送消息,但那是在百里外,不可能就會把自己的人召來.那麼這羣人物又會是誰?
馬蹄聲戛然而停在樹林外,立刻便見一個方面大耳,隆準海口,容貌偉岸老者,抖着一頭蒼蒼白髮走進林中,他一身紫袍,未扎頭巾,三尺長髮盤在頭上,以一隻綠玉簪插着,行態優閒.光景是入林散步的樣子。
段泰不識此老,但一羣蒙面大漢可識得.
雙手揣着大鐵棍的大漢早豎起鐵棍,彎腰施禮,其餘的也相繼對此老彎腰——
白髮老者伸手一攔,道:
“敵前不必多禮!”説着,又看看“蠍子”的人羣,點點頭對大漢道:“也就是這麼幾個人物,還耗在這裏做甚?”
那大漢忙應道:
“屬下立刻下手!”
望向林外二十騎,二十個與面前這些人物穿戴相同的人物,段泰沉聲喝道:
“老頭兒,報上名號上來!”
白髮老人猛的一偏頭望向段泰,雙目幾乎射出電來,鼻孔一哼,道:
“老夫公冶龍.”聲音鏗鏘,猶似一聲雷鳴,説完似是不屑的揹負雙手大步走出林子——
段泰正驚異於老者功力深厚,突聽得林外蹄聲雷動,剎時間林外的二十騎怪裝人馬已同那者者消失在遠方.
這時大漢已高舉精鋼棍,緩緩向段泰迎去,邊嘿嘿然道:
“段泰,我實在不知道你能接下大爺幾棍!”
就在這時候,一旁的二把頭秦二壯厲喝一聲.斜刺裏揮動青月刀迎擊而上,邊破口罵道:
“老子劈了你這王八蛋!”
“唿”的一聲急閃如電,精鋼棍變橫為豎,直向秦二壯急砸而去。
秦二壯認得真切,左手皮盾硬往對方砸來的鋼棍力迎而上一-
“嘭”的一聲,秦二壯錯身劈出一刀,卻因為對方力道奇猛而和身平飛在三丈外,一條左臂幾已抬不起來!
段泰一見,雙節鞭一揮,高聲道:
“殺!”
看來這是一場混戰——
混戰在這片荒林之中。
“蠍子”組合的兄弟們的殺法有序,他們五人一組,相互配合,彼此支援,青月刀如星芒銀河,配合皮盾,一開始便對那二十名怪衣大漢們形成包圍狀。
卻不料二十個怪衣大漢似是早已洞悉“蠍子”的戰法,二十人一致行動中立刻便形成個圓圈.
林中雖有樹木不時的阻隔,卻無礙於這些人物的靈活身法。
一時間“蠍子”的人雖超出對方一倍以上,卻還是個僵持局面-----
段泰便在這時已同那手握精鋼棍大漢拚了近三十招.另一邊泰二壯的左臂已活動開來,抄起皮盾,立刻指揮着五十名“蠍子”兄弟,對二十名怪衣大漢們展開衝殺!
就在秦二壯的指揮下,“蠍子’兄弟個個奮不顧身猛烈往對方圈中衝進——
於是,刀光血影中已開始了叫罵與尖嚎聲,荒樹林中,殘酷又瘋狂的殺伐熱烈的進行着-----
鮮血不時的噴濺在樹幹上,跟着便見有人東倒西歪的露出一臉兇惡模樣躺下去.……有時在鮮血外濺中尚帶着-種怪異的“噗”聲,是狂濺,也是標射所擠壓的東西,但不論如何,那總是含着猩赤而令人顫慄的恐怖意味……
人體在遭受痛苦的時候,有一種人們意料不到的怪異反應,外表會變得驚懼木呆.眼神更充滿了厲烈的異樣光芒,臉上的皮肉會縮,會扭曲,且又變得失血似的蒼白泛黑,然後全身痙攣,嚥下最後一口無奈何的氣!
只是在末咽那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便只有把心橫了,因為只有這樣才或能爭得活的機會!
這道理誰都知道.
“蠍子”組合的人知道!
當然這羣來歷不明身份特殊的人物更明瞭!
就這樣,雙方捨死忘生的砍殺拚戰得昏天黑地……
每個人的眼已紅,臉泛青,吼喝的叫罵三里外便能聽得見,而雙方的人全豁上了。
誰也想不到“蠍子”的哥們剽悍,而這批人的心更狠!
荒林中吹起了風,是腥風,同時也下着雨,但那是血雨,啊,還有雷聲,但卻是人們瘋狂的叫罵與金鐵撞擊的連續聲,地上……已倒下不少人了!
突然間,手持精鋼棍大漢狂叫道:
“段泰,你再接老子三棍!”
就在他的叫聲中,空中傳來一聲暴響,段泰的雙節鞭與精鋼棍正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刺耳大鳴……
只見段泰突的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
大漢的第二棍又挾着雷霆之勢擊下來——
斜刺裏,秦二壯看得真切,猛的擲出手中青月刀,口中大罵,道:
“你媽的……”
不料那大漢怎也了得,他下擊的鋼棍不變,左足暴抬,“叭”的一聲已把青月刀踢飛上樹,緊接着,又是一聲撞擊傳來,段泰的雙節鞭已脱手飛去!
托地一個翻滾,段泰就地拾起一把青月刀,拚着內腑受傷,一舉青月刀,直往大漢懷中穿去——
一旁的秦二壯更疾快的撿起一把青月刀悄無聲息的猛往那大漢的背脊劈——
虎吼一聲,大漢騰空而起三丈,頭幾乎碰到上面樹枝.半空中一陣鋼棍飛旋而下,“咔嚓”一聲把秦二壯連人帶刀砸扁在樹根上!
望着血肉一堆的秦二壯,剛剛一撲而空的段泰,雙目亦焰迸灑的罵道:
“段大爺同你拚了!”青月刀劃空激盪中,一團刃芒已自衝入大漢懷中.
“嘿”的一聲,精鋼棍盤絞急攔,便聽得一陣“叮咚”脆響,火花血花狂濺中,段泰已氣若游絲,頂門開花的跌坐地上!
那大漢手捂胸前.低頭看,不由冷笑着把黃衣掀開一角,只見一塊水牛皮已破裂,血也自那洞口流出來……
大漢猛吸一口氣,一挺胸,顯然他未傷及要害.
猛的一聲大吼;大漢叫道:
“放暗青子!”
怪衣大漢們也只餘下一半,聞言各自騰身而起,剎時漫天毒蒺藜打下來——
皮盾上迎,死傷大半的“蠍子”兄弟各個忙閃身躲避,不料大漢早揮起精鋼棍順勢狂掃中,早把近前的五人擊倒在血泊裏!
突然間,“蠍子”陣中有人大叫道:
“把力量扭起來,同這批狗雜碎們拚了!”
“殺!”
也只餘下十幾人的“蠍子”再次合力拼殺而上,一個個全不再有絲毫閃躲之意,更不把對方兵刃當成要命傢伙,一心就是要與敵共存亡了!
於是,一陣金鐵撞擊之聲再起,只見四五個面上被毒蒺藜擊得血糊淋漓而又面目全非的“蠍子”兄弟,狂叫着拚出最後一口氣飛斬而上,厲烈的流出他們最後一滴血,才無奈的倒下去!
突然.有人高叫道:
“快退!把情況回報盟主呀!”
所餘不到十名的“蠍子”兄弟,聞言卻沒有願意退下的,另有人早吼罵道:
“兄弟們就這麼的躺在血地上,奶奶的只有拚命一途,相信盟主與大當家他們會為我們報仇的,殺!”
另一面怪衣敵人這時也似瘋虎般分途擊殺“蠍子”所餘兄弟,這些人的武功若一對一.只怕“蠍子”方面還真難找出幾人是他們對手!
這時那率領這批怪衣人的大漢;已自看準情況,不由得走近自己座騎前面-一
馬背上,陳京兒這時已笑眯眯的道:
“佩服!佩服!硬是要得!”
大漢仰頭望着陳京兒,道:
“你倒是輕鬆!”
陳京兒見大漢伸手往鞍袋取出一包藥材,知道大漢身上受傷,擰腰離鞍跳下馬來,道:
“讓我看看你的傷!”
那大漢伸手拉開黃上衣,立刻露出那個牛皮背心.側面解開繩子,已見他那墳起的黑呼呼毛胸膛上一道刀痕,鮮血仍然在流……
陳京兒自大漢手上取出藥粉敷在大漢傷口,笑道:
“若非這塊牛皮背心,只怕…”
大漢冷冷道:
“傳言勿回島蠍子與花子幫的人拼起命來全不要命.今日果然這樣,媽的,怪不得他們稱霸江湖!”
陳京兒笑笑,道:
“江湖-碗飯,誰狠誰來端,如今你們不是比之他們更狠嗎?”
大漢-笑,陳京兒已幫着大漢把胸前纏起來;
回頭看向拚鬥的地方,“蠍子”的人已全被放倒在地上,而怪衣大漢也只有六名向大漢走來一-
伸手抓起鋼棍,大漢道:
“我們的人不論死傷全捆馱馬上,行動要快,老爺子可不耐煩我們拖泥帶水的辦事!”
六個怪衣大漢立刻在荒林中把所有自己的人全部扶馱馬上。
突又聽大漢道:
“仔細再看一遍,不能留下-個活口!”
於是,六個大漢拎着各種不同兵刃便在荒林中一個個的把“蠍子”兄弟翻轉驗看,稍打氣息的,便一腳踢了個腦袋開花,直到全部驗看完畢一-
天已經黑了!
只是這片荒林中野鳥不敢飛進來……
直到那大漢沉喝一聲:
“走!”
馬仍然是奔馳的……
奔馳向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陳京兒心在激盪着,她發現這幫人比之東海“勿回島”的人可殘忍多了!
那個叫公冶龍的又是什麼樣人物?大漢為何對他那麼的畢恭畢敬?
於是,陳京兒摟着大漢的左手更見用力了.
她甚至也把面孔緊貼在大漢的背上.
那支粗鋼棍,挾在大漢的左腋下,穿過陳京兒的左腋,而令她覺着冷嗖嗖的不是滋味,因為那支鋼杖上面似乎還粘嘰嘰的有着血,有着“蠍子”兄弟們身上淌的血!
金眼鴿直飛蠍子莊,尋思在天剛黑的時候便飛回來了,段泰搞了一隻這種鴿子,不用在上面留什麼字來,只這金眼鴿,一飛回來,便是他們發現陳京兒的同黨出現,“蠍子莊”便會立刻派人趕去增援了.
“蠍子莊”上那位專伺金跟鴿仁兄見段泰帶去的鴿子飛回來,立即趕到“肝膽樓”內稟報.
赫連雄聞聽,對衞浪雲道:
“兄弟,陳京兒這賤貨果真有同黨,我們上當了!”
衞浪雲道:
“金眼鴿飛回,不只是説明發現敵蹤,而且段泰必然難以應付才放出鴿子.否則他不會輕易把金眼鴿放回的!”
赫連雄點頭,道:
“既如此.大哥帶人連夜趕去!”
衞浪雲道:
“我同大哥一齊去.”
於是,“蠍子莊”大隊人馬便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