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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陣無功 眾寇盡歸陰 兩毒相觸 小俠又還陽

    好半晌,煙消窿散,只見那涼山禪寺整個前院四周的粉石圍牆,均已倒塌,就是禪寺的正殿,也塌下了半邊。

    地面上,到處躺着陰風教的教徒,大部份目珠突出,七孔流血的死於非命,少數還活着的,也只聽到一點很微弱的呻吟之聲,顯見受了重傷,就是活着也掙不了幾天命了。早先插在四周的火把,全都東倒西歪,散置得遍地都是,火苗有的熄了,有的還繼續燒着。但火光也微弱得很,那情境真是淒涼萬分,令人不忍卒睹。

    庭院的中央,一塊丈餘方圓的地面,居然沒有半點瓦礫灰塵。柳玉琪一手揑着一條小紅蛇,臉色灰敗得像死人一樣。閉着眼睛盤膝趺坐着,阿秋跪在他的旁邊,將他的身體扶住,眼睛汩汩地流着淚水。靈猿小雪,則又蹦又跳地吱吱亂叫,臉上也露出非常焦急的神色,看着它的主人。

    另一方面,那一陣嘩啦啦的響聲,也把埋伏在涼山禪寺附近的那些明樁暗卡,全部驚動,紛紛的轉頭向寺院方面望來,雖然知道禪寺裏面一定發生甚麼重大的變故。但是,因為沒有接到命令,暫時還不敢離開崗位。

    驀地裏,一隻碧綠的火箭,從禪寺後殿的鐘樓上,噓的一聲,沖霄而起,明亮的尾巴,在高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好一會,方才力盡,隨着晚風搖曳着向一旁飄落。

    緊接着,那些外圍埋伏着的明椿暗卡,一個個悄沒聲地站了起來,很迅速地向着寺院跑去!在濃雲密佈的黑夜裏只見到處黑影幢幢,那數目,怕不有一兩百個,雖然從他們的步履看來,沒有很高的武功,但也不是甚麼莊稼把式。

    忽然,又一道紅色的火箭,升空直上,那些黑影已經到達距離寺院二三丈遠的地方,見着信號,霍地敞開,隱在圍着寺院四周的一些小石堡裏面去了!眨眼間,幾百對眼睛,透過那些石堡的小洞,默默地向着寺院注視。但每一對眼睛,都是那麼驚異那麼奇怪。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在那無月的夜裏,他們只能隱隱約約的,在幾隻未熄的火把的微弱光亮下,看到寺院圍牆倒塌的情形。此外,就只聽到幾聲,吱吱的猴子叫聲。詳細的情況,卻無法看明白。因此,大家心裏,對那些圍牆無故的倒塌,感到驚異,而對於鐘樓信號召集他們回來,圍困這一片彷佛無人的瓦礫場,又感到萬分的奇怪!

    這,只有那鐘樓發號施捨的人清楚,他就是這座陰風教下院的主持人毒爪陰魔,原來他被玉笛郎君和雪山雙怪等,用調虎離山之計,救了回來以後,就被派在陰風教的下院當舵主。今天晚上,吸血天魔在涼山禪寺大開刑堂。處置叛教教徒阿秋,可以説是陰風教創教以來第一大事,所以,他親自坐鎮鐘樓,好指揮四周的崗啃,防止有人闖了進來。

    柳玉琪一在院中現身,他就一眼認出,正是自己教中的剋星入雲神龍秦含柳,心裏馬上知道今夜的事情要糟,但他自己在翠碧山莊,吃足了秦含柳的苦頭,可沒有膽子敢下來向小俠叫陣。

    同時,耳聞新任刑堂堂主吸血天魔,武功特別高強。如果他能把小俠制住,豈不是可以替自己出一口惡氣嗎?因此,他雖然不敢下樓,也不願意馬上逃走,仍然悶聲不哼氣地躲在鐘樓上面觀陣。

    並且,他心裏另外還有一個打算,即使吸血天魔不敵,陰風教各分舵的舵主,大部份已在此,正好利用“九曲十八盤”的陣法,將柳玉琪困住,相信吸血天魔不是駿子,一定會這樣去做。再退一步想,還要不行,諒也不至很快就敗下陣來,多少總可以纏鬥一段時間。那時,當柳玉琪的真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自己再調集下院埋伏的四周人員,利用禪寺周圍的石堡,用暗器接應他們,還怕他跑上天去不成。

    這樣,不但自己不必動手,就可以把強敵制住,而且在教主面前,還可以顯出自己的能力,高人一等,提高自己在教中的地位嗎?因此,他更躲在鐘樓之內,不肯走了。

    當然,他的預測,並沒有錯,可惜也同吸血天魔一樣,錯估了柳玉琪的功力。

    要知道“九曲十八盤”的陣法,雖然有合力攻敵的妙用,使得內圈九個人的功夫,提高兩三倍,用來對付燕白玉或武林二奮等人,也許可以收效,但對付柳玉琪,可還顯得非常不夠。

    因此,當九個人的兵器拳掌,閃電般向柳玉琪的頭頂劈去之際,柳玉琪一感到身上的壓力,有異尋常,再加上敵人太多,直弄得他手忙腳亂,情急之下一聲長嘯的“太虛元氣”,立即發生強烈的反應,不自覺地用了十二成真力。

    老實説,柳玉琪出現江湖以後,最多隻要用出兩三成真力,就打得敵人望風而逃,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功力,有多麼深厚。這樣一來,那一股反震之力,簡直大得不可思議,登時把整個九曲十八盤的陰風教高手,和那些站在四周觀戰的陰風教徒,全部震得像離弦急矢,四射紛飛,連喊聲都沒有出口,就向閻王爺那兒報到去了!只有站得較遠的少數教徒,才僥倖保得活命,但也受了重傷,倒在地上,辱絕了過去。

    他這一震的威力,方圓匿及百數十丈,涼山禪寺的前院,最多不過七八十丈大小,因此那些圍牆自然嘩啦啦地向外紛紛倒塌,正殿前端的兩根大柱,距離柳玉琪的身前較近,當然更禁受不起,咔嚓一聲,把大半邊正殿,也一起帶倒了下來。四周插的那些火把,自然更是震得滿空飛舞。

    因此,才使得整個前院,飛沙走石,灰塵彌天,讓人看不清楚究竟的結果。

    這當兒,只有那兩條小紅蛇,雖然也被震得飛上了半天雲霄,但因它們身體太小,不怎麼受力,又有一身刀槍不入的鱗甲保護。所以,仍舊夷然無損,緊接着,又從半天雲霄,呼地的一聲,直瀉而下,朝着柳玉琪的身上撲來。

    柳玉琪在情急之下,用上了全力,發動“太虛元氣”反震,真氣自然要損耗很多很多。因此,一時之間,那護身的“太虛元氣”,竟凝練不起來,眼看那長着翅膀的小紅蛇,又從頭頂,急飛而下。

    他雖然還沒判定這兩條小紅蛇,究竟是不是蜃螅,但從那兩條小紅蛇對他連續的攻擊中,瞭解它們即使不是蜃螅,也一定是與蜃螅相類似的毒物,現在護身的“太虛元氣”,一時凝練不起來,被這兩條東西咬上一口,那還不是死路一條。因此,只急得他混身直冒冷汗。

    時機根本不容許轉甚麼念頭,那兩條飛得比閃電還要快的小紅蛇,早已距離他的頭頂,不足半尺遠了,他的護身“太虛元氣”,雖然不能凝練起來,其他的武功還在,本能的反應,使他感到只有將這雨條小紅蛇捉住,揑緊它們的頭部,才能有效。

    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兩手一伸,分別向頭頂那兩條飛撲下來的紅蛇頭部抓去。

    小紅蛇快,他的出手也不慢,終於讓他一手一條,將這兩條要命的紅蛇抓住。

    不過,任你是一個身負武林至高絕學的奇才,一雙眼睛,也難同時瞄準兩個方向不同的目標,何況,這兩個目標,還是兩條快逾閃電的小小飛蛇呢?

    抓雖然讓他抓住了,而且也都抓到了頭部,但左邊那一條小小的紅蛇,抓的位置,還是稍為差了一點,蛇頭還稍稍有一點拐彎轉動的餘地。

    像這種天下絕毒之物,豈肯平白被人抓在手裏,而不謀圖反抗?因此,蛇頭一偏,毒牙已經咬着了柳玉琪左手的一個指頭,整個蛇毒,立郎從那中空的牙管裏面,注射到柳玉琪的血液裏面去了。

    剎那間,柳玉琪只感到手指微微一麻,緊接着一陣彷佛蟲咬蟻爬的感覺,循着左手的經脈,迅速上行,那感覺經過以後,附近的肌肉皮膚,立即失去了知覺,正與那蜃螅之毒,注入的情形相同。

    只嚇得他瞼色一變,趕緊運氣相抗,同時眼光往抓住的紅蛇身上一掃,立即發現蛇身的翅膀是由人裝上去的,手裏抓的,可不正是他所想到的蜃螅還是甚麼呢?

    本來,他的“太虛元氣”,在轉變為中性以後,可以將蜃螅的毒液,迫出體外,但現在他因下意識的情急反震,用出了全力,還未能調養復原,那裏還能抵抗得住蜃螅毒液的上升呢?

    當然,急切之間,他想不出其他的辦法解救,還只有勉強把體內的真氣,運起抵抗,雖然暫時阻緩了蜃螅毒液上升的速度,但臉色馬上灰敗不堪,頹然地向地面坐去。

    抓住蜃螅的兩隻手,除了左手業已失去知覺,不曉得鬆開以外,右手也仍然揑住蛇頭,既不敢放,又不敢把它揑死,放嗎?怕它再躍起傷人,揑死嗎?讓它的毒血,沾在手上,又得分功抵禦,現在左手這邊,還應付不了,再加上一隻右手,那豈不是必死無疑嗎?

    因此,他只好一面揑緊蛇頭不放,一面盤膝跌坐,行功和左手的毒液相抗。

    這樣,心神當然無法集中,那一股真氣,也始終加強不起來,而且,還有愈來愈弱的趨勢,不過半炷香的功力,就顯得異常疲乏,竟然想支持着坐在地上,都似乎有點力不從心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倒下去,因為姿式不合,真氣運用更難,那就再也抵擋不住毒液的上升了!因此,只急得他幾乎要哭了起來!

    還好,旁邊的阿秋,業已看出他那搖搖欲倒的樣子,趕緊將他扶住,但,地也只能將他扶住而已,既不懂得解救,扶住又有甚麼用?最多也不過拖延一點點時間,使得柳玉琪不至因倒下的關係,陡然毒血攻心罷了。

    柳玉琪的呼吸,愈來愈顯得急促,阿秋把他扶住以後,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又急又痛,眼睛的淚珠,就像雨水一樣,順着臉頰,不斷地掉了下來,根本忘記自己兩人還處身在危險之中。

    就是靈猿小雪,也看出主人的情形有點不對,因而急得在那兒又蹦又跳吱吱亂叫。

    鐘樓上的毒爪陰魔,最初被那一震之威,嚇得幾乎想拔足跳下就跑,但當他等了一會,還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響時,又留了下來。不過,眼睛卻死死地盯住禪寺的前院。

    慢慢地,慢慢地,那圍牆和正殿倒場所引起的塵霧消失了!毒爪陰魔從鐘樓上面,可以清楚看出柳玉琪盤膝坐在地面的樣子,雖然距離過遠,他看不清楚柳玉琪的面容,但他從他的豐富經驗裏,也可以判斷出來,柳玉琪不是受了傷,就是使脱了力。

    這正是他很好的一個復仇的機會,只要他悄悄地從鐘樓溜了下來,先用一大把千毒刺,將靈猿小雪打傷,就可以活捉柳玉琪和阿秋兩個人。

    然而,他沒有這份瞻量,雖然他殺人不眨眼,兇殘得比野獸還有過,但卻是一個最怕死的傢伙,他摸不清楚柳玉琪究竟傷到甚麼程度,深怕自己倫襲不成,被柳玉琪抓住。因為,剛才那一震之烕,實在把他的瞻子都嚇破了呀!

    他在鐘樓上面,又等了一會,發現柳玉琪還沒有起來的樣子,知道柳玉琪的傷,可能受得很重,不禁心頭一陣暗喜,躡手躡腳地站起來,想從鐘樓下去,實行偷襲。

    只是,他還是有點膽怯,到底那鐘樓距離柳玉琪他們坐着的地方,不算很近,他實在看不十分清楚他們的情形啊!像他這種怕死的人,怎肯去做那沒有把握的冒險勾當呢?因此,他幾次舉步,又停了下來,心裏委實顯得非常猶豫。

    可是,繼而一想,如果他能把陰風教這一個大敵,活捉了回來,那該是多麼露臉的事呢?説不定教主賞識之下,那個副教主的位置,就會給他了。等到陰風教將武林各派清滅以後,那時,他就只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那該是多麼神氣的一件事呀!

    他想着想着,決定要冒險一試,剛一舉步,驀地裏讓他的足尖,踢到一捆東西。

    他低頭一看,不禁把腦袋一拍,暗自罵了一句説道:“該死,我怎的忘了這旗花火炮呢?自己涼山禪寺的徒眾,不正埋伏在附近不遠嗎?為甚麼不把他們召集起來,按照早先的計劃實施呢?幹嘛還要自己去冒那生命的危險!”

    毒爪陰魔低下頭將那些旗花火炮撿在手裏,嘴裏不覺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

    他檢視了一下那些旗花火炮,選了一隻,朝地面一扔,登時一道碧綠色的光華,沖天而起,破空直上,他望着那美麗的火花,在腦海織出一幅美麗的遠景。

    這時,在禪寺前院的兩人一獸,絲毫沒有覺察,不知道危機已經一步一步地在向他們靠攏,柳玉琪仍然緊閉雙目,辛苦地調運真氣,去抵禦那蜃螅毒液的上升,阿秋則淚眼婆娑,滿心沉痛地扶着柳玉琪在那兒偷偷地飲泣,靈猿小雪雖然看到了那綠色的火箭信號,它只不過是一隻畜牲,再聰明也不能知道那是甚麼意思啊!何況,它還正在為主人的情形,在那焦急得亂蹦亂跳呢?

    綠色火箭發出以後,毒爪陰魔在鐘樓上,居高臨下的看到無數的黑影,從四方八面迅速奔來,於是,嘶的一聲,他又選了一隻紅色的火箭,扔了出去。

    那些黑影,見到信號,馬上霍地分散,隱沒在那些圍着禪寺建築的小石堡裏。

    毒爪陰魔俯首向禪寺前院的地面一看,那兩人一獸,還是原樣不動地停留在那兒,他不禁得意地長吁了一口氣説:“真是天助我成功!秦含柳啊!秦含柳,這下看你還能逃得那裏去啊!”

    接着,他又選了一隻火箭,朝着前院那兩人一獸的上空,放了出去!

    這是一隻白色的火箭,放出一股強烈的光芒,只照得那一片天空,像白晝一樣,躲在石堡裏的那些陰風敦徒,方才看清楚場中的情形,於是一陣嘰呱的響聲,從石堡裏面發出來,弩箭就像飛蝗一般地,從四方八面,往那兩人一獸存身的地方射去!

    這是一種匣弩,勁力之強,無可比擬,眼見地面的兩人一獸,就要變成刺娟一樣地慘死下去了!毒爪陰魔不禁得意的發出像梟叫似的喋喋怪笑。

    難道柳玉琪阿秋和靈猿小雪,就真的要喪生在這兒嗎?那樣,豈不是老天太沒有眼睛了嗎?

    饒是毒爪陰魔老奸巨猾,陰狡萬分,也還是太錯估了靈猿小雪的能力啦!如果他不召集這些教徒,用匣弩暗算,由他自己溜下鐘樓,那麼他的千毒刺,專破護身罡氣,以小雪的太虛元氣的火候,絕抵擋不住,或許可以僥倖得手。現在這樣一來,卻未勉弄巧反拙啦!

    阿秋本來是陰風教總壇的人,對於涼山禪寺的佈置,早就瞭如指掌,雖然最初兩次火箭信號,因為人在悲痛之中,沒有注意看到,第三隻火箭射到他們的上空之際,馬上驚覺是怎麼一回事了。因此,馬上一聲高喊:“糟糕,小心弩箭啊!”

    緊接着她再顧不得去扶住柳玉琪了,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從地面搶了兩隻熄了的火把當武器,舞成一片嚴密的光影,護住自己和倒下去的柳玉琪。

    靈猿小雪,懂得人言,聞聲以後,也馬上飛身而起。因此,當那像飛蝗似的弩箭,驟雨一般射到的時候,不是給小雪連抓帶打的碰掉,也被阿秋的火把掃落。

    只是,柳玉琪驀然受此一驚,真氣一懈,人馬上倒了下去那蜃螅的毒液,馬上就循着經豚,向全身散佈出去了,迫得他只能用那一點微弱的真氣,護住心腦,更不用説把那毒液迫出體外啦!不一會,他就全身失去了知覺,昏死過去。只是那護住心腦的一點真氣,還沒有敞去罷了。

    毒爪陰魔想不到弩箭居然無效,念頭一轉,又撿了一隻黃色的火箭,發了出去!

    剎那閭,四周的弩篩,一齊停住。四周仍然恢復了靜悄悄的樣子。

    阿秋和小雪卻已經累得氣喘如牛,但不知道敵人究竟又有甚麼陰謀,身形始終不敢停了下來。在他們的四周,那些掉落的弩箭,已經積戍了厚厚的一大堆。

    這時,那昏迷在地面的柳玉琪,從右手的掌心,透出幾條紅色的線紋,很迅速地沿着手臂,向全身蔓延開去!

    果然,阿秋的顧慮沒有錯,弩箭停止射擊,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那些石堡裏面,又發出一陣輕微的響聲,緊接着,一團一團的火焰,又從四方八面密如驟雨般地,飛射而來!好毒辣的陰魔,他竟指揮手下射出火箭,要把這兩人一獸,活活的燒死在這兒呢!

    阿秋不由大驚,只嚇得趕緊把手裏的火把棒,朝地下一扔,順手一抄,將昏絕在地面的柳玉琪抱了起來,毫不猶豫地越過半場的正殿,朝着那鐘樓下面跑去!因為她知道那是涼山禪寺發號施捨的地方,這些火箭,必不敢朝那裏射去!

    靈猿小雪,雖然“太虛元氣”護身,可也不敢用手去抓那些有火的弩諳,只好用掌風把他們劈開,緊跟在阿秋的身後,一起向鐘樓退去!

    饒是阿秋反應很快,小雪不斷劈落那些火箭,但在越過前院正殿這一段路上,還是讓少數火箭射到身上,小雪有太虛元氣護體,那些火箭射到身上,馬上給反震的力量彈開,沒有受到甚麼傷害,柳玉琪身上,因為身上穿的是冰蠶絲織的衣服,水火不浸,射上以後,也馬上掉了下來,沒有甚麼事睛,只有阿秋,一被火箭射中以後,衣服馬上着火。只燒得它痛澈心腑,但她仍無咬緊牙關,不發半點聲音,繼續抱着柳玉琪朝那鐘樓下面猛竄而去。

    好在那鐘樓距離前院的距離不遠,很快跑到了。那時,她背上的衣服,已經整個燒着,火焰直灼得她的皮膚嘶嘶作響,散發出一種令人作嘔,極為難聞的焦臭味道。

    只痛得她一個踉艙,將柳玉琪放落地面,馬上就往地面一躺,不要命的打起滾來。

    火讓她這麼一滾,總算是熄了,但人卻痛得尖叫一聲,很快就暈死了過去!

    鐘樓上的毒爪陰魔,想不到阿秋會來上這麼一招,果然,那些石堡裏面的陰風教徒,不敢再把火箭朝鐘樓這邊射來,同時,鐘樓位於後院,四周的圍牆,並沒有倒塌,那些匣弩,也發生不了甚麼效果了,只好停住不射,等侯樓上毒爪陰魔的另外命令。

    毒爪陰魔第二步棋,又落了空,只氣得他在樓上,大跳其腳。但是,低頭一看,柳玉琪和阿秋兩個,都已經昏死在鐘樓底下的院子裏面,只剩下一個小雪,心裏馬上又從憤怒轉為狂喜,心説:“真是天賜良機,原來秦含柳業已受了重傷,那我還怕甚麼!活捉住,豈不比弄死他更要好嗎?”

    他雖然早先看到小雪對付吸血天魔和抓掃那些弩篩的身手,但一來距離較遠,根本沒有看清它究竟利害到甚麼程度,再加上小雪的個子,實在太小。因此他並沒有把它放在心裏,立朗興沖沖地從鐘樓上面,跳了下來,朝着倒在地上的柳玉琪抓去,心想:“這還不是手到擒來,大功一件!”

    啪的一聲,一道白影一晃,毒爪陰魔的臉上,已經狠狠地捱了一記巴掌,練武的習慣反應,只嚇得他一個箭步,倒竄出去一丈多遠。放眼一看,那隻只有嬰孩大小的白猿,正緊站在柳玉琪的身邊,向他吡牙露嘴,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咆哮之聲,火眼圓睜,向着他在那兒示威!

    不禁氣得毒爪陰魔三尸暴跳,心説:“就憑你這麼一頭小畜牲,也敢來阻擋,看我不劈了你才怪呢!”身形才一站好,馬上怒吼一聲,又飛撲了過去,探手向那柳玉琪的身體抓去!

    靈猿小雪一見,也馬上奮身而起,一雙毛手,閃電般地向他的眼睛抓來。

    毒爪陰魔一下來沒有防備,讓小雪捱了一個耳光,心裏可知道它的厲害,心裏雖然憤怒,但卻留上意了,那去抓柳玉琪的勢子,不過是一個虛勢,眼睛卻始終盯在小雪的身上,嚴密的加以戒備。

    現在,一見小雪撲上,馬上身勢一變,那隻去抓柳王琪的右手,立即抽回,迎面向小雪身上劈去,身形滴溜溜地一轉,準備一掌將小雪劈開之後,左手馬上就把柳玉琪獲到手裏。

    他沒有想到,小雪可是那麼好對付的嗎?這一掌劈去,不但沒有把小雪劈開,反而把自己震得向後倒退了兩步,方才拿樁站穩。

    不由嚇得毒爪陰魔心裏猛然一跳,暗自付道:“我這一掌,雖然沒有用上全力,起碼也有五六百斤力氣,它居然能夠禁受得起,那可不透着邪門!”

    其實,論功力,他與邛萊三兇差不了多遠,如果讓他知道在龍潭的時候,邛萊三兇的老大辣手人屠,就是喪命在這一頭小猴子的手裏,那更不知道要嚇得他成甚麼樣子了呢!恐怕再沒有勇氣,想活捉柳玉琪,向他們的教主去邀功報賞啦!

    同時,小雪此時,因為剛才阻擋那羣弩箭,已經消耗了一部份真力,功力打了折扣,現在又要防護主人心神不一,雖然把毒爪陰魔震退了兩步,自己也被震得退回到柳玉琪的身旁,沒有再行追擊,只瞪着那一雙火眼,望着毒爪陰魔。戒備他再向主人下手。

    毒爪陰魔一見,認為小雪不過如此,那份火兒可就大了,心説:“諒你再強,恐怕也難擋得我全力的一擊,今天如果連你這一隻小猢照都收拾不了,還能在教裏稱雄嗎?”

    因此,微微一拐之後,又馬上一個箭步,跳了過去,一記“獨劈華山”,猛運全身真力,雷霆萬鈞地向小雪的頭頂劈去。

    小雪毛手一揚,奮身上跳,彷佛“天王託塔”,竟然來個硬接硬架,毒爪陰魔一見,心想:你這還不是存心找死!接着又加了兩成真力,滿以為這一下,郎使不能把這小猴子劈成一團肉醬,也起碼得讓它受到重傷。

    啪的一聲大響,兩股強勁無比的掌風,在半空裏陡然相撞,靈猿小雪,被那一股強力,震得身形往下一挫,掉落下去,幾乎摔了一個大跟斗。

    毒爪陰魔也被震得身形倒飛,翻退回去一丈多遠,方才落下,這一掌竟然又是勢均力敵。

    小雪吃虧在底下應戰,形勢佔了下風,體內真氣又打了折扣,雖然是雙手接着老魔的單掌,也吃了不少的苦頭,感到一雙毛手,痠痛得幾乎舉不起來。

    這下,可激發了它的兇野之性,身形落地以後,馬上兩腿一曲一蹬,竄起兩三丈高下,一個倒翻,毛手一伸,逕朝毒爪陰魔的面門抓去!

    毒爪陰魔那全力一擊,雖然出乎意料之外,沒有把小雪擊烕一團肉醬,但總佔了一點便宜,正想再撲過去,把自己的“毒爪陰功”施展出來,去取小雪的性命,那小雪早已反攻過來。

    毒爪陰魔沒有想到小雪來得這麼快,見到一團迎向抓來之際,來不及舉手迎敵,只好身形一閃,再向後滑退過去一兩丈遠。

    豈知,小雪的輕功,出於本能,以吸血天魔那等高手,尚且出其不意,給它揍了兩個耳光,毒爪陰魔這一下如何能躲得過去,雖然滑退了一兩丈遠,那小雪的身形,還如影附形的追了過去。

    只聽老魔一聲淒厲的慘叫,接着又是啪的一響吱吱兩聲,兩個影子,霍地分開,那老魔滿臉血痕,硬生生的給小雪抓去了一塊鮮肉,小雪也讓他一掌拍實,打得疼痛難忍,叫了起來。

    這樣,一人一獸,全都紅了眼睛,分開的身影,忽的又撲到一起。

    不過,這次誰也不敢讓對方迫近過來,只聽得劈劈,掌風激盪的聲音,不絕於耳,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兩團影子,像游龍似的絞在一起,小雪雖然輕功高出老魔很多,但因體力已經打了折扣,在功力上比老魔要稍遜一籌。因此,彼此勢均力敵,誰也不能奈何誰,這一仗只打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這時,那柳玉琪左手掌心的產生的紅線,差不多已經蔓延到全身都是,硃砂的紅色,也慢慢地淡了下去!

    大約又有了一盞茶的光景,毒爪陰魔和小雪差不多已經對拆了一千多招,還是不分勝負。奇怪,那些石堡裏面埋伏的陰風教徒,怎麼不進來助他一臂之力呢?這是甚麼道理呢?

    如果我們走近那些石堡,就明白了,裏面的教徒,不正在議論紛紛地説着嗎?

    “舵主怎麼不再發信號了呢?真奇怪,把我們憋在這些小石堡裏,真氣悶死了!”

    “剛才那一聲慘叫,不很像舵主的聲音嗎?莫不是他已經被敵人制住了!我們還是趕快出去看看吧!”

    “我看不會吧!在我們射出那些火箭的時候,分明看到那兩個人卻已經被火箭射着了,有一個的衣服,還燒了起來,難道舵主還會失手嗎?”

    “對,我看一定是舵主把他抓下,正在那裏拷問口供,我們還是不要闖去的好,沒有命令,胡亂行動,那教規可是不好受的。”

    此話一出,其他那些聲音,果然又靜了下來,沒有人再建議出去看看了!

    原來毒爪陰魔御下極嚴,誰沒有他的命合,都不敢亂走一步,沒想到這下作法自斃,他在跳下鐘樓的時候,忘了發出信號,召集手下進來。落地以後,又被小雪一直纏住,更想不起這着,四周都是圍牆,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他在裏面做甚麼。因此,誰也不敢從石堡裏面走了出去。因此,才使得柳玉琪和阿秋,沒有受到其他人的一點損害。

    當然,毒爪陰魔不是死人,雖然一時想不起,但打了這麼久以後,仍然沒有看到自己的手下出來幫忙,也終會醒悟過來。

    所以,就在那柳玉琪右手掌心的紅線,蔓延到全身的時候,毒爪陰魔也奮起全力,朝小雪劈出兩掌,把小雪迫退一邊,一方面騰出手來,向革囊中間,掏馭他那視若性命的“千毒刺”,另一方面,嘬口兩長一短三聲鋭嘯,發出召集手下的信號。

    小雪本來是吃了苦頭,激發野性,才和他纏鬥的,現在被他兩掌迫開以後,一轉頭,看到躺在地面的主人,又想起了衞護主人的責任,馬上跳回到柳玉琪的身邊,不再向毒爪陰魔進攻了。這時,那柳玉琪的眼皮,卻慢慢地睜了開來,竟然有醒轉過來的樣子,真是怪事。

    外面那些石堡裏面的陰風教徒,聽到毒爪陰魔的嘯聲以後,都紛紛地從地面鑽丁出來,帶着自己的武器,一窩蜂似的,朝着鐘樓的位置,飛竄而至!

    毒爪陰魔因為小雪沒有繼續向他攻擊,落得喘一喘氣,才慢慢地戴上鹿皮手套,把他那視若性命的少數“千毒刺”,取在手裏,朝着柳玉琪和小雪的面前走去。

    小雪站在主人的身旁,只是吡牙咧嘴,向他示威,因為距離還遠,所以並不起來迎擊,根本不曉得毒爪陰魔只要一舉手一下,就會把它斃在手下。

    毒爪陰魔一步一步向着小雪和柳玉琪的身前走去,終於,彼此相距,只有一丈左右的光景了,又停了下來。

    驀地只見他單手一揚,曲指一伸,一縷其勁無比的冶風,夾帶十幾根細如牛毛的千毒刺,對準小雪的身上,疾射而去!

    小雪只是一頭畜牲,根本不懂甚麼暗器,何況,毒爪陰魔的“千毒刺”,體積小得不易看到,那“線指功”的氣勁,不到身邊,也發現不了呢?因此,當老魔向它這麼一指的時候,根本不理不睬,仍然瞪着兩隻火眼,望着老魔,一點也不知道閃躲!

    眼見小雪就要喪命在老魔千毒刺下的時候,躺在地面的柳玉琪,突然眼睛一睜,霍地從地面跳了起來,只聽得他嘴喊聲:“不好!”

    説時遲,那時快,只見他右手一扔,一條紅影,閃電似的朝着小雪的面前飛去,緊接着一個箭步,將小雪的身體抓住,極迅速的往懷裏一拉,只聽得那條紅影,發出“嘰”的一聲尖叫,掉落在兩三丈以外的地面,一陣亂蹦以後,才扭了幾扭,癱了下來。

    毒爪陰魔想不到變起意外,柳玉琪競在這個時候醒轉過來,心裏不禁打鼓似的跳了起來,知道這下糟了。

    老魔頭究竟不愧為老奸巨猾,當那柳玉琪用吸血天魔的那條紅蛇靈箭,一破了他向小雪襲擊的“千毒刺”後,馬上將手裏剩下的那些“千毒刺”對準秦含柳的身上,沒頭沒腦的撒去,也不管傷到了敵人,沒有傷到敵人,撒出以後,馬上一個轉身,用盡平生的功力,呼的一聲,越過那些召集而來的部下的頭頂,亡命地往寺外竄逃出去!真是快逾閃電,疾若飄風,只一晃,就隱沒在那寺外的森林裏,不見了蹤跡!

    柳玉琪不是被蜃螅的毒液,蔓延全身,昏死了過去嗎?怎麼又會在這時突然清醒過來,彷佛沒有一點事呢?豈不是作者故弄虛玄嗎?

    所謂無巧不成書,讀者們想必知道中國有一句俗話,叫做“以毒攻毒”,在中醫裏面,許多醫治毒瘡的丹方,就常使用蜈蚣,蠍子這一類的東西,可見這一句話很有幾分道理。

    讀者大概還記得在玉佩銀鈴裏,小俠秦含柳,北極除妖,把那億載盤炫斬掉以後,他自己不也中了盤炫的丹毒嗎?辛好那時他當機立斷,猛然自斷經脈,將全身氣血,回守丹田,存養元氣,等到真氣凝練以後,再慢慢將那侵入體內的盤炫淫毒,騰除體外。可是那盤炫的丹毒,有一種特性,就是溶合力特別強,雖然在氣血裏面混雜的毒氣,被秦含柳迫出體內,可是那與盤炫丹元直接接觸的掌心,因為已與嘰肉結合在一起,再也無法驅除。因此,在掌心留下了一個硃紅色的印子,不過,那丹毒已經由秦含柳用真氣將它凝練成為實質,不能再流竄傷人罷了!

    豈知,這兩種絕毒,竟有互相剋制的功能,當柳玉琪也就是玉佩銀鈴裏的秦含柳,因為阿秋放手抵禦弩箭攻擊,真氣受擾,倒向地面不能再以真氣抗拒蜃蠕的時候,只好勉強將真氣收回,護住心腦,接着就昏死過去之後,那蜃螅的毒液,立即循着經腸,向柳玉琪的周身,散佈開去。

    最後,毒液流到柳玉琪的右手掌心,那一塊本來已經凝成實質,與肌肉結成一片的盤炫丹毒,馬上開始溶解,順着蜃螅毒液走過的經脈,很迅速的蔓延開去。早先所説柳玉琪手臂上面,出現的紅色線紋,就是盤炫的丹毒在那兒逐漸溶解散佈。

    當小雪與毒爪陰魔纏鬥的當兒,盤炫的丹毒,也逐漸瀰漫了柳玉琪的全身,兩種絕毒,彼此份量相等,混合均衡以後,毒性也就慢慢地中和起來。在柳玉琪身上那些紅色線紋,顏色完全消滅以後,柳玉琪全身的毒性已解,人自然就清醒了過來。

    正當他把眼睛睜開之際,恰好碰到毒爪陰魔用線指功向靈猿小雪打出“千毒刺”,這種暗器,雖然他沒有見過,但從瀟湘怪叟口裏,早已知道匠細,叫他如何不驚。因此,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不好!”

    百忙之中,他發現手裏還揑着那吸血天魔的兩條紅蛇靈箭,沒法處理,當時靈機一動,立即迎着那毒爪陰魔所發出的“千毒刺”,扔了過去。

    毒爪陰魔的用意是射殺小雪以後,好活捉柳玉琪和阿秋,向教主冥靈上人領功。因此,“千毒刺”是用“一線穿針”的打法,柳玉琪將紅蛇扔出,正好在那一線“千毒刺”打到小雪面前只有半尺遠的距離,迎個正着,尤其妙的是那一對蛇目,正好接着那些毒刺,一根也沒有漏了下來,那一份手法的巧妙,不用去説它,單是時閭計算把揑的準確,勁力大小的運用,錯非是柳玉琪,任誰也辦不出這一手來!

    紅蛇蜃螅,雖然混身刀槍不入,那一對眼睛,卻是它的全身要害,一下被射進去這麼多的千毒刺,那還活得了嗎?所以,一掉到地面以後,只亂蹦亂跳了一陣,就無法再動彈了!

    靈猿小雪,也在柳玉琪抖手打出那條小紅蛇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拉向懷裏,免得萬一紅蛇沒有擋住“千毒刺”為其所傷!

    沒有想到老魔一看到他醒轉過來,立郎像耗子見了貓似的,趁着他去搶救小雪的當兒,用“滿天花雨”的手法,將剩下來的全部千毒刺,沒頭沒腦地朝他身上撒來,雖然這種“千毒刺”專破內家真氣,但在小俠的“太虛元氣”之下,可無所施其技,柳玉琪只用手輕輕一揮,就發出一片宛如實質的氣勁,將那一片牛毛大小的千毒刺擋住。因為這時那些石堡裏的陰風教徒,在聽到毒爪陰魔召集的信號以後,已經從正殿這一面,蜂湧而進,柳玉琪心地善良,最初在前院因情急反震,以至將陰風教的那些分舵舵主,震得十死九傷,已經感到心裏難過萬分,此時,如果再用反震之力,固然可以使得毒爪陰魔,喪生在他自己的歹毒的暗器之下,但那些陰風教的教徒,也勢必死傷一大片。因此,他用太虛元氣把“千毒刺”的勁力化解以後,又就勢用吸字訣,將那些飛敵的“千毒刺”卷收在一起,免得傷着無辜。同時,也感到這種暗器,將來倒是對付那紅蛇靈箭最好的東西,不妨留了下來。

    這樣,稍為多花了一點手腳,卻讓那毒爪陰魔趁勢越過眾人的頭頂,落荒而逃。

    柳玉琪因為阿秋尚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只好眼睜睜地望着那殺父毀家的仇人,再度從自己的手底下逃去!

    那些人聽到訊號,從石堡裏面出來,趕到鐘樓集中,沒想到自己的舵主,同那個少年書生,一招都沒有過就轉身飛逃出去。不禁齊感一楞,陡然停在正殿到後院的途中,怔怔地望着柳玉琪出神。滿臉露出驚奇顏色,不知他們的舵主,何以對於這位弱不禁風的少年書生,那般畏若蛇蠍!

    裏面有幾個不知死活的教徒,在一楞之後,馬上高聲喝罵了一聲説道:“何方來的小子,敢到我們陰風教的下院來撒野,還不與我束手待擒!”

    説完,立即搶前一步,競想對柳玉琪動起手來!

    那時,人還沒有跨上兩步,就只感到兩眼一花,劈啪劈啪,就莫名其妙地讓人家給揍了兩記耳光。同時,耳朵聽得那少年書生的聲音説道:“小雪,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他們不過是一些小嘍羅,找他們晦氣幹甚麼!”

    那些沒有動手的,馬上又感到一道白光一閃,在那少年書生的面前,突然現出一頭雪白的小猴子來,兩隻小手,還在那裏一抖一抖地,作出揍人耳光的樣子。

    這一下,可把他們一齊給震駭住了,一頭小猴子,居然都有這大的本領,難怪自己的舵主毒爪陰魔,只同那少年一照面,就嚇得轉身就跑!

    那幾個口出惡言的匪徒,因為給小雪兩巴掌打得金星亂冒,沒有看出是怎麼回事情,以為是那少年書生打了他們,還想上前逞兇,卻給後面的同伴一把抓住,沒有讓他們向前!

    這時,柳玉琪已經把那捲收下來的“千毒刺”裝好,方才滿臉寒霜地向他們大喝一聲説道:“今天晚上,你們那些堂主鴕主,全都給我送了命,難道你們也想死不成!看看你們的腦袋,是不是比這口鐘還硬。”

    説完,舉手朝着高懸在鐘樓頂上的那一口大鐵鐘,遙遙一擊,只聽噹的一聲巨響,直震得眾人的耳鼓,嗡嗡作響,那麼一口十幾個人抬不動的大鐵鐘,還隔有幾丈遠的距離,竟然禁受不起這位弱不禁風的少年書生,這麼虛飄飄的遙遙一擊,登時被震的四分五裂,化成無數碎片,向外側飄去,嘩啦啦一陣大響,那外側的圍牆,給這一羣碎片一撞,也跟着倒塌了一大片。

    這一手,直把這一兩百個陰風教的教徒,驚得舌頭吐出了一尺多長,好半天還收不回去,像這樣駭人聽聞的功力,不要説沒見過,簡直聽都沒有聽到過,那裏還敢作聲,登時被嚇得噤若寒蟬的站在地上,靜悄悄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柳玉琪見他們被自己的功力所震住了,才又開口説道:“我知道你們加入陰風教,也是情非得已,只要今後政惡從善,不再幫着他們為非作歹,本少爺也就網開一面,放你們一條活命!聽清楚了沒有!”

    話音一落,那些陰風教的教徒,登時黑壓壓的跪成一片,齊聲謝恩不止!

    柳玉琪把手一揮,叫他們站了起來,然後説道:“現在你們還不要走,先幫着我把這裏的事晴收拾完了,再各人回到自己的家鄉去,好不好!”

    大家轟雷似的應了一聲好字,柳玉琪立即分派他們去處理各項善後,同時往口袋裏掏出一瓶“碧靈護心丹”,交給他們去救護那些在前院被自己震傷了還沒有死的匪徒。這一番舉動,使得那些匪徒,大受感動,遣散以後,大部份都返回到自己的家鄉,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去了。這些話,也就不必多寫了。

    柳玉琪將那些匪徒很快分派工作完畢,馬上開始替阿秋檢查傷勢。

    阿秋的傷勢雖然嚴重,好在柳玉琪有的是靈丹妙藥,自然絲毫不費力地就把阿秋救醒回來。只是背部的那一大片火傷,在一兩天內,還無法復原罷了。

    柳玉琪雖然沒有看到阿秋負傷的情形,但想得到她一定為了救讓自己才落得這樣,因此,當阿秋醒來之後,立郎向她道謝,並且問她被擒的經過。

    現在又得把話轉回前面去了,在第一集裏,金銀雙燕瞭解自己的身世以後,姐妹兩彼此正在抱頭痛哭之際,突然聽到窗外有人嘿嘿冷笑了一聲,雙燕阿秋馬上警覺,知道自己的隱秘,已經被人窺破,如果讓那偷聽的人,將情形向冥靈上人一説,不但三人都是死路,説不定還要遭受到比死還要難堪的活罪。因此,立即破窗而出,決心要將那倫聽的人,殺死滅口。

    三人一晃出來以後,金燕立即為一條黑影引得向後山追去,銀燕和阿秋,就留在附近搜查。

    她們兩人搜了半天,沒有搜到甚麼結果。同時,金燕把那條黑影,追向後山很久,還沒有看見回來,兩人心知一定出了紕漏,正打算跟着也向後山找去的時候,驀地裏,猛然看到一隻碧綠色的蛇燈火箭,從後山沖霄而起。緊接着,總壇方面,也升起了一隻同樣的火箭。

    銀燕和阿秋一見,就知道糟了,並且一瞬閭,就看到十幾個人,從前面飛竄過來。

    銀燕眼尖,老遠就看到教主也在裏面,只嚇得地把阿秋一拉,兩人趕緊隱身在花叢裏,等到這些人越過它們所住的地方,向後山奔去以後,方才吁了一口長氣。

    主僕兩人一商量,知道這時趕去救援金燕,無異飛蛾投火,不但人救不了,自己兩人也不用想躲得了。因此,決定趁真相還沒有為冥靈上人知曉以前,趕緊逃跑要緊!報仇的事,只好將來再説。

    兩人匆匆地收拾一下細軟,仍然打扮為男人的樣子,立即向山下逃去。

    銀燕在陰風教中的地位,比內五堂的堂主還高,那些關卡當然不會加以阻攔,而且,還認為它可能奉有特殊的使命,必恭必敬的行禮相送。因此,毫不費事的就離開了陰風教的根據地仙愁崖。

    兩人下山以後,立即匆匆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慌不擇路地盡往那些荒僻的地方亂鑽。

    兩人連夜施展輕功,一陣急趕,怕不走了四五百里路程,直到天色慢慢亮了起來,方才停下來休息。

    她們知道,如果冥靈上人已經知道了她們的情形,絕不會輕易放過,郎使她們跑得再快,也絕比不上教中信鴿的飛翔。這時,各地的分舵,怕不早已得到了信息。因此,它們絕不敢走向正道,並且晝伏夜行,天色亮了以後,立郎找地方隱藏起來。

    這樣,走了兩三天,不知不覺地轉進了一條峽谷,兩旁峭壁高聳,寸草不生,谷底佈滿燦石,閭有一塊嶙峋怪石,矗立其閭,看樣子是一條久已乾枯了的山溪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兩人心裏根本沒有目的地,只求能夠逃脱陰風教的掌握,然後再作打算。因此,就毫不考慮地沿着這條狹谷走去。

    豈知,兩人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迎面有幾條黑影,急馳而來,這峽谷雨側,毫無地方,可資隱蔽,只好硬着頭皮迎了上去!

    那幾條黑影,不轉瞬間,就奔了過來,放眼一看。竟是總壇裏面內五堂中的高手,飛天神鷹解天仇和自己的師弟勾魂使者吳仁兩人,被一個小姑娘趕得走頭無路的飛奔。

    那勾魂使者吳仁老遠看到銀燕,立郎高聲求援。銀燕心裏一楞,看樣子吳仁既然向地求援,可能教中還不知道它們的隱情,這樣一來,自己和阿秋,又何必逃跑呢?心裏這麼一猶豫,那解天仇和吳仁兩人,早已一晃身,躲到她的身後去了。

    那後面追人的小姑娘,一個箭步,像流星一般地緊跟過來,看到銀燕擋着去路,舉起寶劍,當頭就向銀燕身上砍來,同時説道:“你既然同那兩個小賊是一道的,當然也不是好人,看劍!”

    銀燕沒想到這位小姑娘這般蠻不講理,問也不問一下,一見面就將劍砍過來,只好身形一閃,躲向旁邊再説。

    豈知那小姑娘得理不讓人,緊跟着一劍“飄雲飛絮”,橫掃過來。銀燕兩手空空,根本無法招架,剛好站的位置,又是峽谷的最窄地方,連躲都無從躲起,眼看就要傷在小姑娘的剝下。

    説時遲,那時快,旁邊的阿秋,為了拯救主人,只好從旁一掌,一記“隔山打虎”,從旁向着小姑娘的背心打去,那一掌足足用上了八九成真力,掌風虎虎,重若萬鈞,直可裂石開碑。如果小姑娘傷着銀燕,則它自己也無法躲開這狠狠的一掌,會被擊成一團肉醬。

    果然,阿秋這一招“圍魏救趙l的策略,發生了效果,那小姑娘顯見不願與敵同歸於盡。就在那劍尖堪堪要掃向銀燕腰際的時候,突然變作“金雞點頭”,改向地面一點,身子驟然往上一拔,飛昇了一兩丈高,終於躲開了阿秋這一掌猛擊,銀燕也同樣逃脱了她的劍尖。

    但那小姑娘的身法好靈,身形升高以後,竟然就在半空裏面,舞劍作勢,立即一招“萬星爭輝一,一隻寶劍,竟然幻出萬點寒星,像一面魚網似的,兜頭向着銀燕主僕的頭頂,罩了下來,同時嘴裏喊道:“殺不盡的陰風教的狗賊,就會以多為勝,看姑娘會不會怕了你們!”

    銀燕主僕,本來無意去幫吳仁和解天仇的,而且還想與小姑娘一道,幫它把吳仁和解天仇抓了起來,問問教中的情形,可是,小姑娘根本不容她們問問,也不由得給打出火來了。

    它們兩個,一位是陰風教中,在吸血天魔以前僅次於教主的第二局手,一位是得過白山神尼指點武功的義僕,像這一招“萬星爭輝”還難不住她們,就在這一蓬劍雨,兜頭罩下之際,彼此不約而同,使了一個“卧看巧雲”的身法,各自身形向後一仰,一個倒竄,貼地平飛出去兩三丈遠,再呼一聲,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了起來,而且正好一前一後,分站在狹谷的兩頭,把那落向地面的小姑娘夾在中間。同時並把自己的寶劍,從背後拔出,也喊了一聲説道:“好!不怕我們,難道我們就怕了你不成!”

    那小姑娘的一招“萬星爭輝”,足足籠罩了一兩丈方圓的面積,平常很少有人能夠逃出一招的,現在兩個敵人,居然一個也沒有傷着,反而讓她們把自己夾在當中,被包圍了起來。心裏不禁一楞,但小姑娘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刁蠻,雖然身被兩人包圍,也一點不放在心上,落地以後只在鼻子裏哼了一聲説:“嗯!你們兩個,倒還不怎麼膿包,居然能夠逃脱姑娘這一招萬星爭輝,總算不錯,不過,要想困住姑娘,還早得很呢!你們就一齊上吧!”

    話吾一落,雙足一點,唰地一聲,又是一個“白鶴沖霄”,拔空直上,這次地竟然在兩三丈的高空上面,停了一停,方才一個倒轉,頭下腳上的一記“蒼龍取水”,劍氣森森的,向銀燕的頭頂刺去銀燕本來還不打算和她動手的,但可被剛才它那一番話給氣苦了。因此,也就不再問它的來歷,寶劍一舉,一記“穿雲直上”,硬迎上去!同時嘴裏説道:“小丫頭,不要目中無人,單憑少爺一個人,就夠你受的了,看看你究竟有多少道行!”

    噹的一聲,小姑娘竟然不閃不躲,手腕一震,也是硬接硬架,兩劍相撞,登時冒出一溜火花,小姑娘的身子,固然被銀燕貫注內家的這一劍力量,震得往回倒飛,她自己也被震得連連後退了兩三步,方才拿樁站穩。

    經此一來,兩人都不禁大吃一驚,彼此在內力方面,竟然會勢均力敵。不由得都小心起來。

    本來,兩人的心意,都想速戰速決,用功力將對方震住。但這種打法,最不合算,現在既然明白彼此功力相等。因此,也就不願再以內力相拼了!

    當然,她們的心念,只是閃電一般往心頭劃過,身子並沒有僵了下來,那小姑娘被震得倒飛回去以後,竟然不再落,就在空中腰肢一扭,一個“飛龍盤空l,呼的一聲,在天際劃出一道弧形,又從側面朝銀燕射到,劍尖畫着一個小小的圓圈,一招三式,竟然分點銀燕肩頭,“天膠”“肩井”“蠕俞l三穴。

    銀燕心中一檁,一個“倒打金鐘”,向側前方橫跨一步,讓過小姑娘居高臨下兇狠的一擊,反手一劍,“舉火燎天”,劍光向着小姑娘“璇璣穴”點去。

    豈知那小姑娘確實是身懷絕技,一招落空,胸腹要害暴露以後,竟然不慌不忙,右手往回一收,劍柄往銀燕的劍尖一撞立郎藉着那一點彈力,再度升空,飛起五六尺高,一個筋斗,身如風擺垂楊,輕飄飄地,一記“神龍掉首”,劍尖又反身朝銀燕的面門刺來。

    雨人登時各自展開師門心法,劇烈的纏鬥起來。

    那小姑娘的劍法,可説怪異極了,全部都是在空中進擊,那身形從打鬥開始,就一直沒有落過地,每一次都是微微地用劍尖或劍柄,在銀燕的劍身上一撞,立即又飛騰起來,那身體的重量,就像是四兩棉花似的,如果不是銀燕守得很穩,還真不容易對付。不過,銀燕的劍法,雖然不是臨空下擊,但卻異常穩健,真可以説得上是靜如處子,動如脱兔,小姑娘雖然佔着居高臨下的優勢,還是一點也奈何不了對方。

    兩人一上一下,打了快半盞茶的工夫時,那小姑娘意似不耐,突然左手一震,往手腕發出一片院目的銀鈴聲YHm來,阿秋一聽,馬上高聲大暍説道:“且住,我有話説!”

    銀燕立即運足內力,舉掌向上一擊,追開小姑娘的身形,向旁邊倒竄出去!

    小姑娘本想用銀鈴擾亂敵方的神志取勝,沒有想到阿秋會這麼大暍一聲,心裏不禁一楞,銀鈴的聲音,就沒有繼續響起來,真氣一懈,身形也跟着掉落地面,説實在的,地也打得累了,既然銀燕已經躲向一邊,她也就沒有再追過去,只是把眼睛一瞪望着阿秋説道:“醜八怪,有甚麼話要説!那就快説吧!”

    阿秋絲毫不以她的話為忤,很恭敬地説道:“姑娘請息怒,不知燕白玉與姑娘有何關係!”

    小姑娘兩眼一瞪,滿臉露出驚奇地表情問道:“你們兩個是誰,怎麼會認識我的玉姐姐,我從沒有聽地説過,會認得你這麼一個醜瞼人嚒!”

    阿秋當場把頭巾一抹,露出滿頭青絲出來説道:“我就是雪魄宮的秋菊,不知道燕小姐同姑娘説起過沒有!”

    小姑娘一聽二局興得蹦了起來説道:“那麼,剛才和我動手的一定是銀燕姐姐嚒!怪不得那麼厲害呢!咦,是不是你已經把銀燕姐姐的身世告訴了她,所以才跑出來的!”

    銀燕在旁一聽,也想起那一陣熟悉的鈴聲來了,只不知道阿秋幾時認得燕白玉的。怪不得以前在碧雞山的時候,燕白玉會對自己那麼客氣,相信中間一定會對自己有很深的淵源。因此,很高興地走了過去拉住小姑娘的手説道:“小妹妹,你真聰明,我現在確實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你叫甚麼名字,能告訴我嗎?”

    小姑娘忽然一想不對,趕緊退後兩步,懷疑地説道:“你既是銀燕姐姐,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幹嘛剛才要攔住我,放走那兩個傢伙呢?l銀燕也把頭巾一抹,笑着説道:“小妹妹,你一上來就沒有讓我們有開口的機會,把劍狠狠地朝我們身上刺來,迫我們只好和你動手,幾時存心要攔你呀!”

    小姑娘不禁被説得小臉一紅,方才自動向銀燕身上偎去説道:“好姐姐,是我錯怪了你,我叫蘭兒,玉姐姐可能已經把那幾個逃賊找住了,我們回頭找它去吧!”

    原來蘭兒被燕白玉乘鶴飛來,把圍解了以後,因為氣極了這些圍攻她的陰風教徒,尤其是勾魂使者吳仁,不斷瘋言瘋語,更恨死了他。所以,當他們往四外分散逃走的時候,她就繁跟在吳仁的背後追來。因此,恰好與銀燕主僕碰到,結果,和銀燕白打了一陣,倒讓吳仁和解天仇兩個,逃得不知去向了!

    銀燕主僕,聽説燕白玉就在前面,好似得了保障似的,馬上匆匆地把自己兩人逃離陰風教的經過,簡略地説了一遍,就催着蘭兒帶她去找燕白玉。

    突然,頭頂呼的一聲,一團黑雲,掠空而過,一頭碩大無比的禿鷹,落向峽谷的前端,驀地裏,一陣像鳥叫似的喋喋怪笑,從前面響了起來,銀燕主僕的臉色,當時大變起來!

    (武俠屋掃描heart78523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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