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毒手陶朱那份得意,就不用提了。
因為,只要小孩和寒泉玉鳳讓金蜂叮上一口,那大半顆靈芝,還不是手到拿來,馬上就變成他的了嗎?想到忘形,不禁又高聲地狂笑起來。
然而,就在這金蜂將落未落,他笑得最厲害的時候。
突然,只聽得:嘎一聲清幽絕俗,輕柔和諧的悦耳長嗚,從遙遠的天際,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霎時,怪事突現,那羣金蜂,竟像突然發了瘋一般,嗡嗡嗡地亂飛亂竄起來,不但飛到小孩和寒泉玉鳳頭項的那些蜂子,不再往下飛落叮人,就是那些已經叮在妙手悟空身上的金蜂,也全都飛離他的身體,像凍繩鑽窗一般,到處亂碰亂飛!這一下,毒手陶朱可得意不起來了,就好像脖子陡地被人一把扼住似的,狂笑的聲音,猛然中斷。兩隻眼睛,茫然地望着那些滿空亂飛的金蜂,驚駭萬分地説道:“唉!這是怎麼回事籲!唉!這是怎麼回事呀!”
相反的,那個彷佛嚇呆了的小孩,卻陡地清醒過來,興奮無比地發出一聲龍吟也似的嘯聲!嘎!小孩嘯聲方始出口,那悦耳的嗚聲,又響了起來,這次,距離已經近得多了。
那些金蜂,也因此更亂起來,瞎碰瞎撞,簡直就找不到路!毒手陶朱見狀,立即明白這些金蜂失常的情形,完全是受了外面傳來那陣嗚聲的影響,顯而易見,那發出鳴聲的玩意兒,一定是這羣金蜂的剋星。
他既然已經明瞭這個原因,人也立即清醒過來,知道今天搶奪靈芝的事,已成泡影,馬上當機立斷,將手裏的圓筒一舉一捺,卡擦一聲,從筒裏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煙,剎那間,瀰漫了整個的山神廟。
那些金蜂,被白煙一薰,就彷佛找到了帶路的人似的,馬上嗡嗡嗡的,紛紛朝着圓筒的方向,疾飛而退!不用説明,相信大家已經知道,毒手陶朱圓筒裏所冒出的白煙,就是將金蜂收回的法寶了。
説實在的,毒手陶朱應變的警覺,不能説是不快!可惜,他快,卻還有比他更快的。
就在他放出白煙,語使金蜂歸巢,眼看很快就要成功的當兒。
嘎!!一聲悦耳的長嗚,從廟外傳了進來。
乖乖,好快。
那嗚聲初起的時候似乎距離這座破廟,還有二三十里遠,尾音一落之際,竟然已經到了廟門之外!緊接着,大家只覺眼睛二化,一道金虹,已從門外疾射而入。
剎那間。金虹一閃而止,一頭混身金黃的長尾大公雞,爪下抓着兩隻肥大的野兔,突然出現在小孩的面前。
説來真是令人難已相信,就在這頭金黃大公雞出現以後,那些廟朝着毒手陶朱裏圓筒,疾飛而退的金蜂,就像翅膀猛然被人拔了似的,竟然一隻只像落雨一般地從空中掉了下來,再也飛不動了。
那頭大公溪一見之下,就像發現了很好吃的東西一樣,連忙將野兔朝地面一放,早已迫不及待地啄食起來。
眨眼間,掉落地面的金峯,已經讓那頭大公溪給啄食了一大半。
這時,毒手陶朱方始警覺不對,定睛一看之下,臉色登時慘變地驚叫了聲道:“啊!!
是吸毒金鷓!不好,道兄,快逃!”
喊聲方始出口,也不管玄陰老道是否已經聽到了他的招呼,早已一個急轉,忘命似地朝着門外,拔腿就跑!話音一落之際,人幾乎已經逃到五六里外,無法看到影子了!直待滿地金蜂,已經全部讓那隻大公雞啄食乾淨,方始警覺大勢不好,想起應該要趕緊逃跑才對!然而,這時顯見已經晚了,那個小孩對於毒手陶朱的逃跑,因為突出不意,沒有來得及阻擊,心裏那股怨氣,正找不到地方發,現在已經警覺,還會讓他再逃嗎!因此,當他方始將腳提高,準備開溜的時候,小孩早已將手一揮,朝着正在地下啄食金蜂的大公雞喝道:“鷓鷓,壞蛋又想跑了,啄他!”
聲音一落,那隻公雞早已振翅疾飛而起,朝着他的身前,電射而至!好傢伙,玄陰老道的腳步,還只不過跨出一兩步,金鷓業已撲到他的面前,根本他轉念的時間都沒有,它那鋼錐也似的鐵嘴,已經帶着一股勁風,狠狠地啄向他的眼球。
這時,那位猶自躺在地上,翻滾掙扎的妙手悟空孫天齊,剛好看到這種情形,不禁強忍痛苦,向那小孩求情説道:“少……俠……手……下……留情!”
小孩總算很賣他的帳,聞言之下,馬上對着公雞喊道:“鷓鷓,放他,看在這位老先生的面上,就饒他一次好了!”
就這樣,仍舊晚了一點,因為金鷓的鋼嘴,早已啄進玄陰老道的左眼,只不過聞聲以後,疾飛而回,沒有再啄他那隻右眼罷了!玄陰老道可真夠狠的,左眼被啄,那一陣錐心刺骨的痛楚,實在令人夠受的了,然而他卻咬緊牙根給忍受下來,居然沒有發出半點哼聲。
當金鷓聞聲飛回小孩的身畔以後,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和右眼,算是保全了,不過,他卻一點也不感激妙手悟空的求情,反而用那僅存的一隻右眼,怨毒萬分地盯了妙手悟空與小孩幾眼,方始猛一跺腳,狠狠地説道:“姓孫的,小鬼頭,這筆賬給記下了,有朝一日,道爺不把你們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就不叫辣手純陽了!”
説完話後,身形猛然一轉,就像廟外衝去!人方衝到廟門,小孩忽然大聲喊道:“站住!”
別看他剛才把話説得那麼狠,這一聲站住卻嚇得他混身直抖索,連忙停了下來,轉頭説道:“怎麼,你們後悔了!”
小孩不肩地冷哼了一聲説:“後悔!哼!我羅天賜人雖小,還沒有説話不算過,走!把你的骯髒眼睛拿去!免得弄髒了這塊地!”
説完,小手朝地面一揮,一點黑影,疾射而起,朝着辣手純陽玄陰老道的身前飛去!辣手純陽連忙伸手一接,竟被那點黑影,帶得身形跟艙,向後直退,這一來,他可再也不敢逞強了,慌得連手裏接到的東西,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眼球,顧不得看,馬上一個轉身,藉着後退那股勁兒,宛如喪家之犬一般,抱頭鼠竄而逝,直待人已逃出兩裏開外,方始聽到他恨聲地喊道:“小鬼,記住好了,這筆賬道爺總要討回來來的!”
留在廟裏的小孩羅天賜,根本不再理他這個喳,卻急忙走到那位躺在地上打滾掙扎的妙手悟空身邊,小手一伸,一連點了他好幾個穴道,使他安靜下來以後,方始安慰他説道:
“老先生,不要伯,有鷓鷓在這,這點蜂子叮的小傷,算不了甚麼。”
説完,馬上回頭向公雞招了招手説:“鷓鷓,過來,給老先生吸毒!”
那隻大公雞一招即至,到了妙手悟空的身邊,倏地將嘴一張,噴出一股淡黃顏色的氣體,彷彿靈蛇一般,朝着他的兩隻鼻孔裏面,鑽了進去。
霎時,妙手悟空只感到混身一陣燥熱,百脈之間,就像是有許多小蟲子袁蠢而動似的,紛紛地順着經脈,朝着鼻孔那兒,快速的爬行過去。
這一來,原有的痛苦以外,又加上了一種麻痘癢的感覺,那一份難受的滋味,簡直就不是人所能忍受得住的,要不是穴道已被小孩點住,人已動彈不得,這會兒怕不大蹦大跳地狠翻起來。
幸好,這種感覺的時間很短,當那些小蟲子爬到鼻孔的時候,立即跟着消失,瞬息間,金鶴所噴氣體,只在他鼻孔裏轉了一轉,就噓的一聲,被它吸了回去,這時不但麻療之感,全部停止,其他的痛苦,也同時整個消除。
更妙的是燥熱突轉清涼,那份兒舒服,簡直就無法形容,試行運氣,不但毫無阻礙,竟連以前行功無法突破的玉枕關,也豁然通暢,分明因禍得福,在武功方面,又進了一層。
這時,穴道不用小孩拍解,早已自行衝開,狂喜之下,連忙一個翻身,從地面霍地爬了起來,跟着雙膝一跪,朝看小孩納頭便拜道:“老偷兒鬼蒙了心,竟然夥同他們兩個混蛋,跑到這兒來算計恩公的靈芝,結果反倒蒙恩公不念舊惡,兩次從死亡邊緣,把老偷兒拯救過來,老偷兒下定決心以後,改邪歸正,追隨恩公效力,萬祈恩公俯允!”
小孩可沒想到他會來上這麼一着,一把沒有將他拉住,只窘得小臉通紅地説道:“老先生,你這是怎麼啦!怎麼啦!請起來吧!這……這……”
邊説又連用手去拉妙手悟空。
但妙手悟空卻賴在地上不肯起來説:“恩公今天如果不肯答應收留老奴,老奴決不起來。”羅天賜又急又窘地説:“這怎可以!這怎麼可以呢?”
兩人正在拉拉扯扯,不可開交的當兒,寒泉玉鳳剛好行功完畢,從渾然忘我的狀態下,回醒過來,由於對早先所發生的那一連串事故,一無所知,因此見狀之後,不禁大感詫異地站了起來問道:“咦!天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天賜見她回醒過來,彷佛已經得救,連忙求援地説:“姑姑,快來,這位老人家一定要我收留他,你看怎麼辦呀?”
寒泉玉鳳被他這麼沒頭沒腦地説了一句,更加有點像是丈二金剛,一點也摸不着頭腦,不過,她人還是走了過去,繼續再問道:“天賜,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説清楚點好嗎?”
羅天賜既沒有看到以前的一段經過,又是一個小孩,怎能有辦法將話説清,因此,一時之間,顯得有點答不上話地楞了一楞説:“姑姑,這個……這個………”
他這微微一楞,手也就忘了再夫拉扯妙手悟空,妙手悟空趁機猛然一掙,緊跟着很恭敬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站了起來,垂手站於一旁説:“恩士,老奴解已叩了,不管你是否要我,反正老奴是跟定了你!在那個時代,最重承諾,當對方對你有所要求的時候,除非堅不受禮,否則就算是答應了,羅天賜人雖小,但已博覽羣書,對於這些社會的禮俗,自然不會陌生,因此,不禁更加感到手足無措地説:“唉!老先生,這………這………這真是………”
妙手悟空早先跪在羅天賜的面前,身形被羅天賜給擋住了,寒泉玉鳳並沒有看出他是誰來,這時,他一站了起來,把人看清楚,不禁大為驚異地説:“咦!!你不是天南三兇中的妙手悟空嗎?”
妙手悟空恭聲應道:“羅女俠,那是老偷兒以前的匪號,現在老偷兒業已改邪歸正,羅女俠不要再提從前的名字,乾脆叫我孫大好了!”
寒泉玉鳳不禁又是驚奇,又是不解地朝這個望望朝那個望望説:“奇怪,是甚麼力量,居然會使得你改邢歸正!”
妙手悟空(以後簡稱孫大)這才把他們如何在路上茶亭之內,聽到那幾個最後離開山神廟的老百姓,談論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因而起心劫寶,以及趕到此地來的一切經過,很簡明地説了一遍,然後又表明自己的決心説“女俠,你想想看,孫大與辣手純陽他們,已經守住了幾十年,一且利害衝突“馬上反臉無情,如果不是恩主不計售惡,義加援手,孫大就有幾條命,也都完了,孫大活了這麼大的歲數,才算清楚甚麼是邪正之分,假如再不覺悟,還能算是人嗎?”
寒泉玉鳳聽完這段經過以後,不禁恍然大悟地説:“啊原來如此!”
同時,更不知不覺地出了一身冷汗想道:“乖乖,好險!沒想到他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異人,自己逞強出頭,對他加以呵護,結果反倒受了他的保護,慚愧,真是慚鬼!”
心裏這般想法,嘴裏竟不知不覺地説了出來道:“天賜,原來你會武功,把姑姑瞞得好緊呀!”
羅天賜聽到此話,似乎有點莫明其妙地説:“武功,甚麼是武功呀,我根本就不會嘛!”
他這麼一説,不但寒泉玉鳳呆了,就是孫大也感到大出意外,兩人險上,登時現出一付大為不解的神態説:“甚麼!你根本不會武功!”
羅天賜認真地點頭説:“究竟甚麼是武功,我都不知道,那怎麼會呢?”
寒泉玉鳳見他説得這麼認真,不禁更感詫異地説:“這麼説,你根本就沒有師父羅!”
羅天賜説:“誰説沒有師父,我跟着我的老師請了好多書,誰説我沒有師父?”
寒泉玉鳳和妙手悟空不禁莞然笑了起來。
羅天賜不知道他們為甚麼發笑,楞楞地望着他們,稚氣地問道:“姑姑,難道我説錯了!”寒泉玉鳳搖了搖説:“你沒有説錯,不過,我們問的不是教你讀書的先生羅天賜不解地問道:“那你問的是甚麼?”
寒泉玉鳳知道像這樣問法,始終會糾纏不清,間不出個所以然來,加上天色已經全黑,廟裏已經快要伸手不見五指了,因此,連忙從身上取出一道火折,亮了開來説:“天賜,我們先燒點火烤烤,等下再談好了!”
她這麼一説,羅天賜方始想起從中午到現在還沒有吃一點東西,馬上點頭説:“好!好!
我的肚子已經好餓了,嗯,對了,剛才我已經把柴火檢回來了,鷓鷓也抓了兩隻兔子回來,先烤熟來吃要緊!”
説完,馬上從寒泉玉鳳手裏將火折接過,準備去把火點燃。
妙手悟空見狀,連忙從他手裏把火折搪了過去説道:“恩主,這些事讓我孫大來做吧!
你還是與女俠談談,等着吃好了!”
羅天賜登時又窘紅着小臉,不肯地説:“老先生,我可………”
寒泉玉鳳深知江湖人士的性格,深恐羅天賜使他下不了台,因此,馬上截斷他的諸頭説:
“天賜,孫大俠既然執意如此,你也不必過份拒絕,使得他的內心難安,何況,剛才你已經接受了他的大澧呢?”
羅天賜不禁又窘又急地嘟着嘴説:“姑姑,你不知道,我……我…甚麼都沒有,拿甚麼來養他呀!寒泉玉鳳和妙手悟空兩人,一聽他所為難的,竟是這麼一件事,幾乎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也從他這一句純真而又稚氣的話,更引起他們內心對他的敬重與喜愛,心裏剛一想笑,立即警覺那樣不對,因此,不但沒有笑出聲來,妙手悟空更肅容正色地説:“恩主不必擔心老奴這些,只要恩主主允許老奴追隨,老奴就感激不盡了,其他的事,老奴自己會照料的。”
寒泉玉鳳也幫着説道:“天賜,孫大俠説的全是真的,那些小事,根本不要你管,知道嗎?”
羅天賜似乎還有點不相信地説:“真的,我們哪兒,可不是這樣啊!”寒泉玉鳳一面點頭,一面趁機問道:“當然是真的羅!對了,你們那兒是甚麼地方呀!”
羅天賜見她説是真的,這才放心地説:“是真的,那就好了,只不過老先生不是太吃虧了嗎?”
妙手悟空聞言大喜,連忙説道:“恩主既然已經答應,就不要再叫我老先生了,乾脆叫我的名字天齊好了,否則老奴可消受不起!”
説完馬上動手燒火,準備烤兔子。
羅天賜見他硬要如此,只好無可奈何地搓了搓手説:“好吧!孫老,就勞動你了寒泉玉鳳見此事已經告一段落,又拉着他坐了下來説:“天賜!剛才我問你家裏是甚麼地方,你還沒有告訴我呀!”
羅天賜聽到她的話後,忽然像是想起了甚麼傷心的事來一樣,兩眼登時充滿了眼淚,沉痛而又悵然地説道:“家裏?那兒可以説是我的家,但卻又不是我的家,我的家裏,究竟在那兒,我……我…我也不知道!”
寒泉玉鳳沒有想到這一句問話,會使得他那麼傷心,不禁憐愛地撫着他的頭説:“天賜了,不要難過,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以告訴我嗎?”
羅天賜黯然地點了頭頭,然後將他那如謎的身世,説了出來,只聽得寒泉玉鳳與孫天齊兩人,又是嘆息又是驚奇!※※※※※※※※南海沿岸一帶,地多礁岩,小島星羅棋佈,多得不可計數,除了少數幾個比較大的島子上面,住得有一些依海為生的貧苦漁民外,大部都是海烏塵聚的無人荒島,不過在捕漁的期間,抑是漁民避風的好所在。
有一天,又是一個暴風雨突然降臨的日子,在萬山羣島一帶海面,驚濤出湧,駭浪滔天,天昏地暗,就像已經到了世界的盡期一般,在這種情況之下,航行海面的船隻,除了所得上天慈悲以外,簡直就沒有法子可想。
頃刻之間,不如有多少寶貴的生命,葬送在這無情的海里。
在這一段時間內,除了少數熟知航道,瞭解這一帶全部海島位置,同時經驗非常豐富的老漁民外,幾乎沒有人能躲得過上天所賦予的惡運。
就是那些有經驗的漁民,也僅僅只能保住自己的船隻,駛向最近的小島,各自逃生,根本無法再去照顯那些同時出海捕魚的夥伴。
這麼一來,成隊的漁船,也自然而然地四散分離,誰也找不到誰了。
在這種情況裏,就有那麼一隻又破又小的漁船,孤零零地飄浮在海面上,與狂風暴雨搏鬥。希望能掙脱死神的掌握,保全自己的生命。
船上,只有一對年紀很大的漁翁漁婦,他們住的地方,是靠近拱北,離岸不遠的一個叫做羅公島的大島上,男的叫做羅老實,女的就是他的太太周氏。
他們在今天隨着大夥兒出海捕魚的時候,由於年老力衰,本來就跟不上船隊,被拉了很遠一段距離,這會兒被風一吹,更連船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真正的成了一葉孤舟。
不過,大家可不用為他的耽心,別看他們年齡大了,力氣比不上那些年輕的小夥子,航海的經驗,可誰也沒有他們那麼豐富,老實説,在這種壞天氣裏,力氣大根本就不管用,只有經驗與技巧,才是真正的保障。
因此,在這怒海翻騰的水面上,不如有多少堅固的太船,被海浪撕得粉碎,他們這一隻又小又破的漁船,卻始終隨着海浪起伏,沒有翻沉。而且,沒有多少,就讓他們找到了一個礁岩密佈的小島,駛近一個又大又深,一半埋在水裏的大巖洞中,不但不用再耽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就連風雨也侵襲不到他們的身上了。
論理,他們應該深感慶幸,無比興奮才對!然而,事實上這一對夫妻,卻雙眉緊皺,揪着洞外的海空,發起愁來。
“唉!老實,我病了這麼久,家裏的東西,早已吃盡當光,最近這些日子,如果不是鄰居親友接濟,早就餓死了!今天病剛好一點,指望着能陪你出來捕幾條魚回去,換點柴米回來過日子,沒有想到會碰到這種鬼天氣!”
周氏終於忍不住向他丈夫道出肚裏的辛酸!羅老實看了看他的妻子,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説:“唉!真不知前世作了甚麼孽,我們這一輩子,可沒有做過甚麼壞事呀,為甚麼老天爺盡跟我們過不去呢?”
周氏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説:“唉!誰説不是呢?如果小虎子不死,現在我們也不用拚着這把老骨頭來打魚了上再過幾年,人動不了啦!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説到這兒,忍不住雙眼盈淚,輕聲地暗泣起來。
羅老實雖然沒有流淚,臉上也顯得無比悲慼地説:“唉!我倒並不指望小虎子奉黃我們,如果我們再能有一個孩子,家裏也不至於冷清清的,沒有一點生氣了,唉!周氏聞言,不禁哭得更厲害了,羅老實雖然心中非常難過,卻沒有法子對她安慰,只好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黯然地陪着周氏飲泣!兩人相互飲泣,哭了一陣以後:心情總算又安靜下來,這時,洞口忽然灌進一股海風,只吹得他們遍體生寒,不由自主地各自打了一個冷戰。周氏久病之身,更忍受不了,馬上從鼻子打了一個噴嚏!因此,又不禁悲從中來地説:“唉!今天還沒有吃一點東西,這會兒衣服又打濕了,我實在受不了!”
羅天實連忙將他的老伴摟在懷裏,替她將風擋住説:“唉!誰説不是呢?如果沒有與大夥離散,也可以老着臉皮,再找人家討點東西吃吃!現在,又有甚麼辦法呢?就在他們互相依偎着借用彼此的體温取暖時,洞口一個海浪過處,水面突然飄來一件紅紅的,像包袱一樣的東西來。
羅老實的眼睛,一直望着洞外,因此,那件東西一現,立即看清楚那是一個披着紅色風衣的小孩,看樣子,他在水裏一動不動,怕不早就給淹死了,因此,不禁惋惜地驚呼二管道:
“可憐!可憐!這不知是誰家的孩子,竟然掉進了海里!”
周氏本來閉着眼睛,靠在他的懷裏養神,一聽此話,馬上挺身坐了起來,興奮地四處張望説:“孩子!在那兒!在那兒!還不趕快把他救了起來!”
羅老實手指着洞口外面的水上説道:“你看,那不是嗎?看樣子,早就已經淹死了,外面的風浪那麼大,我看不用多此一舉了吧!”
周氏定睛一看,可不是嗎?不過,這時又已經為海浪帶得遠遠的,快要看不清楚了再不出去搶救,恐伯就來不及了,因此,她馬上站了起來,推了老伴一把説:“死鬼!我不管,人還沒有撈上來,你怎麼知道已經淹死了!還不快點起來動手,難道要我罵你不成!”
羅老實見妻子這般熱心,不忍逆拂其意,只好站起來,幫着她把船搖了出去説:“好!
好!我們就去救他一下吧!”
這小孩如果沒有淹死,他的命可真大,假如羅老實的船,只要稍晚一步搖出巖洞,他就已經被浪花衝得拋向了岩石,那時,即使撈上船,大概也成了一堆內醬了,現在,總算被羅老實夫婦,把他完整地撈上了漁船,躲過了那場粉身碑骨的危機。
由於外面的風浪實在太大,他們夫婦把小孩撈上以後,根本就騰不出空來察看他的死活,直待夫婦兩人,很費力地把船駛回巖洞以後,周氏方始蹲下身子,仔細替他檢查。
荷!當週氏解開漁網,將小孩抖出來一看的時候,竟然嚇得猛往後倒退地尖叫了三賢喊道:“啊蛇!”
羅老實剛好把船繫緊在洞內巖往上,聞言連忙趕了過來一把將她扶住問道:“怎麼回事,這麼大驚小怪的!”
周氏靠在他的膀子上,總算膽子壯了一壯,但臉上仍有餘悸地指着小孩的身上説:“你看,蛇!小孩的身上,纏得有一條蛇!”
羅老實順着她的手指往小孩身上一看,可不是嗎?在那小孩的身上,繞成三匹匝的東西,不是蛇又是甚麼呢?剛才在水裏的時候,因為小孩的身體,被風衣裏得只露出頭臉,所以他們沒有發現這條長蟲,否則,説甚麼他們也不會費那麼大的勁,去把小孩撈上船來。
不過,當羅老實定睛多看一會以後,卻忽然驚異説:“咦!這是一條甚麼蛇,怎麼連鱗都沒有一片,奇怪,背上還長有五條金線!”
説到這裏:心中突然一動,想起一項古老的傳説,登時兩眼大發異彩,慌不迭地把妻子往旁邊一推,搶到小孩的身邊,低頭細加察看,緊接着,嘴裏興奮地發出三賢歡叫喊道:
“呃!這是甚麼蛇,根本就不是蛇嘛!老婆子,快來看,這那是蛇,它是龍鱔,萬年金背龍鱔!你知道嗎!”
周氏被他猛然一推,幾乎一個倒裁葱,給摔到水裏去了,幸好及時抓住了船舷,才把身子穩住,只在船上跌了一交,這時剛從艙面上爬了起來,正想把老伴痛罵一頓,問他究竟發了什麼神經,但她聽到後面幾句話,心裏怒火,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了,連跌傷了沒有,都顧不得察看,就歪歪例倒地滄了過去問道:“老頭子,你説什麼?什麼?”
羅老實見狀,連忙讓開身形,指着小孩身上的長蟲説:“老婆子,你看,這是蛇嗎?根本就是古老傳説的那條龍鱔嘛!”
周氏這回可看清楚了,也不禁喜極忘形地喊道:“啊!不錯!就是那東西,一點也不錯,就是那東西,這下我們可發財啦!”
説到這裏,忽然感到不對似地望着羅老實説道:“嗯,不對吧!傳説中的龍鱔,終年潛伏海底,每年才出水一次,而且除了七寸上一個小瘤以外,混身刀劍難傷,怎麼會纏到小孩的身上來,恐怕不是那東西吧!”
羅老實聽完此話,也不禁楞了一楞,連忙路下身來,用手準備將它解開下來,仔細再看一遍,這時,方始發現,那條“龍鱔”早就死了,因為小孩的兩手,剛好緊緊地抓着龍鱔七寸的兩邊,小嘴無巧不巧的,也咬在那七寸小瘤之上,始終不松。
這一來,他總算有點明白了,因此回頭對他的老伴説:“老婆子,沒有錯,正是龍鱔,我想多半是這麼回事,今天一定是龍鱔出水的日子,小孩也就在它出水的那會兒,恰好掉進海里,害怕之下,兩隻小手自然到處亂抓,就這麼把龍鱔給抓住了,龍鱔被抓、只好把他纏了起來,小孩被纏痛了,那還不張口就咬,這一來,正好咬住七寸小瘤,把它的精血,當奶給吸掉了!”
周氏聞言,似乎感到非常失望地説:“那麼説來,這條龍鱔還值甚麼錢?”
羅老實卻搖了搖頭説:“老婆子,話不能這樣説,如果龍鱔的精血,讓小孩給吸了,我們這次人就救對了,龍鱔一點精血,功能起死回生,這小孩還會得了嗎?而且,龍鱔不死,就憑我們也絕抓不到它,何況,它的精血雖大,皮肉還在,至少我們今天不用餓肚子,據説鱔皮也是一寶,説不定剝下來還可以賣個幾十百兩銀子,你還有甚麼不滿足的!”
周氏並不是一個心頭不知足的女人,剛才只不過普通人在突然變化下的自然反應而已,因此,一聽老伴的話後,馬上點頭認錯道:“老頭子,你説得很好,就是鱔皮買不到錢,也沒有關係,剛才我們不是想要有個孩子嗎?説不定就是可憐我們晚年太孤苦了,特意給我們送一個孩子來呢,我怎麼會不滿足呀!”
説完話後,兩人不禁相視一笑,接着,馬上興高彩烈地一齊動手,把那死龍鱔從小孩的身上解了下來,周氏更迫不及待滄着把小孩抱在懷,察看他的生死,究竟如何果然不錯,羅老實剛才的判斷,完全正確,小孩不但沒有死,這會兒還面露笑容地睡得正香呢?因此,周氏臉上更充滿了母性的光輝,輕輕地拍着小孩的身體,同時對他文夫表功地説:“老頭子,剛才你還説他已經淹死了,如果不是我迫着你出去,這麼可愛的孩子,豈不真的完了嗎?”
羅老實望着滿臉幸福的妻子,傻傻地笑道:“嘻嘻!我怎麼會知道他已經吸了一條龍鱔的精血呀!對了,我們今天一天還沒有吃東西,你好好的抱着孩子,讓我來生火把龍鱔肉煮一煮,就是沒有精血,這東西大概也很有補呢?”
談到生火,他方始發現另外一件異事,就是把小孩救上船後,整個巖洞的氣候,也像是突然變了,暖烘烘地,比坐在燒了爐炭火的小屋子裏,還要來得舒服,船上那些被雨打濕了的東西,和各身上所穿的衣服,在這一會兒時間,竟然不知不覺地,全都幹了,這一來,羅老實又不免大驚小怪地喊了起來説:“咦!奇怪,怎麼一點都不冷了呢?老婆子,你看這是甚麼道理!”
周氏被他這麼一揚,也不禁感到萬分驚異,婦道人家的迷信觀念很重,馬上把這種現象,歸到神明呵謨的身上,因此説道:“嗯!是有點古怪,我看多半是這孩子福命大,暗中自有百般呵護,這麼説來,我們兩老口,將來要大大地沾他的光呢?”
羅老實因為找不出甚麼原因,也只好同意她的看法説:“老婆子,你説得不錯,否則他怎麼會這麼巧,吸了龍鱔精血以後,又遇到了我們呢?恐怕我們的福薄,將來養不住他喲!”
周氏可不願聽他這些掃興地話,連忙瞪他一眼説:“將來是將來,你還是快點煮你的龍鱔吧!”
船上東西幹了,生起火來,可不費甚麼事,但當他把龍鱔放在站板上,準備剝皮切碎的時候,卻瞪眼了。
因為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斬了下去,那條龍鱔,總是老樣子,紋風不動地連刀痕都找不出來,最後直氣得羅老實把刀一摔,怔怔地望着那條龍鱔,無可奈何地説:“唉!真是餓肚子的命,老婆子,這玩意兒可真吊人胃口,你看怎麼辦了!”
周氏是個女人,心思究竟比較細點,想了一想,忽然靈機一動説:“老頭子,別泄氣,你不妨把七寸上那個小瘤割下來看看!”
羅老實一聽,不禁暗罵自己糊塗,小孩都能把小瘤咬破,吸盡龍鱔的精血,當然應該從那裏開刀才對果然不錯,當他一刀下去的時,小瘤應手而落,不過,把刀從那個口子上往下劃的時候,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瘤口只有指拇那麼大小,龍鱔卻有鋤頭把那麼粗,這可怎麼個剝法呢?這次,他總算細心多了,刀割不動,也就不再蠻幹,乾脆把龍鱔拿到比較亮的地方,仔細看看再説,這一看,可看出一點苗頭來,在那小瘤的口子上,似乎附得有一根很小的紅筋,他不經意地用手指一挑一拉!荷!那才妙呢,不但龍鱔馬上絲的三賢,從腹部自動裂開兩半,鱔皮更用不着剝,除了頭部仍舊與鱔皮連在一起外,早已整個與肉脱離了關係,他再用刀靠着繕頭那兒輕輕一切,就馬上斷了下來。
羅老實見狀,一面將鱔皮捲起,放在一邊,一面擺了擺頭説:“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沒有想到,只要得到竅門,剝起竟會這麼容易,這下好了,老婆子,你等着吃龍鱔肉吧!”
這一條龍鱔,差不多有十來斤重,鱔肉又白又嫩,整整煮了滿滿一鍋,熟了以後,那一股清香,就已引得人饞涎欲滴,放到嘴裏,那味道之美,簡直就沒有法子形容,別説羅老實夫婦一輩子沒有嘗過這種味道,恐怕就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也沒有辦法吃得到。假如不是他們餓了一整天的話,還真捨不得吃呢?一頓下來,十來斤龍鱔,幾乎讓他們給吃了一大半,直到吃得實在不能再吃的時候,方始停止。
這時,天色已經黃昏,外面雨還在繼績不停的下,羅老實夫婦也就只好繼續留在巖洞裏面過夜,不過,現在巖洞裏面,温暖如春,肚子又吃飽了,比杲在那個破家裏,還要強得多,不能回去,又有甚麼關係呢?只是,有一點卻讓他們感到不安,就是那小孩被救起來以後,始終酣睡不醒,因而使得他們也不敢睡下。
説也奇怪,他們不睡,不但一點也不感到疲倦,而且精神越來越好,就是久病初愈的周氏也是一樣,顯而易見,那完全是龍鱔肉的功勞。兩口子心裏這份高興,就更不用提了。
既然如此,他們乾脆就不作睡的打算,周氏唯恐小孩着涼,始終緊緊地抱在懷裏,不放下來,羅老實枯坐無聊,把船上的釣繩清理出來,利由吃剩下的龍鱔骨頭,掛在魚釣上,隨手把釣繩丟進巖洞的海水,好玩似地過過釣魚癮。
哈!地方把釣繩丟進水裏,那平靜的海水,登時嘩啦嘩啦地亂響起來,聲音之多之大,可真把他嚇得猛然一跳,因此連忘掌燈向小面照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乖乖,一這一看之下,簡直把他給看呆了。
本來他只不過把釣繩丟到水裏玩玩的,豈知,釣繩方一下水,竟不知從那兒跑出這麼許多魚來,簡直把他的小船四周,全都給擠滿了,當他掌燈向水面照過去的時候,釣繩上那百十來個鈎子,全都鈎滿了魚,那些沒有上釣,仍在那兒擠來擠去,彷佛沒有被釣住,很不甘心似的,別説他打魚打了這麼久,沒有看到過這種怪事,就是聽也沒有聽過呀!周氏抱着小孩坐在艙裏,看不到水裏的情形,卻發現丈夫那付呆傻的形狀,不禁詫異地問道:“老頭子,究竟是甚麼事,呆得那個樣子!”
羅老實這回過神來,喜極如狂地喊道:“老婆子,你看!好多的魚啊,這下子,我們可真不要發愁了!”
周氏聞聲,不禁馬上站了起來,抱着小孩子走了過去,一看之下,也不禁喜得張口結舌,好半天方始歡叫一聲道:“老天啦!會有這麼多的魚,它們都是從那兒來的,這下可好了,等到明天天氣轉好,我們這條小船,怕不要裝得滿滿的,載不動了,哈哈哈哈!只要這一次,我們就要還清所有的債了,哈哈哈哈,老頭子,我好高興啊羅老實這會兒已經看出,魚並不是全是巖洞裏原有的,竟然是從洞外趕進來的,因此才會越來越多。顯而易見,它們部聞到龍鱔骨的味道,才會如此。
想通了這一點,不禁回頭對他妻子説:“老婆子,這一切都是小寶寶給我們帶來的,你知道嗎?想不到龍鱔骨還有這麼大的用處,看來,我們是有幾天好日子過呢!哈哈哈哈!老婆子,你全心照顧着小寶寶好了,今天晚上,我的精神特別好,抓魚的事,就讓我一個人包辦了吧!”
周氏點了點頭説:“好的,老頭子,那麼你就多累一點吧!”
説完,又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孩,退到船尾坐下,好騰出地方來給羅老實裝魚。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羅老實實在今天晚上的力氣,也好像比往常要大得多了,釣着一百來條大活魚的繩子,沒有拉幾下,就讓他全拉進了船裏,把魚解下挑好以後,跟着又釣,就這麼馬不停蹄地接連着幹,不一會兒功夫,把整個船上,能裝魚的地方,全給裝滿了,如果不是顧忌船小,恐怕負擔不了,就是幹到天亮,恐怕也不知道甚麼叫做累。
第二天早晨,暴風雨終於停了,晴空萬里,大海又恢復了它的平靜,於是羅老實夫婦,帶着那酣睡未醒的小孩,興高彩烈地滿載而歸,回到他們居住的羅公島。
從此以後,小孩就在羅公島上,為羅老實夫婦兩人撫養長大,因為把他救起以後,除了頸子上面掛一塊精工細制,鑄着寶石的長命富貴牌,可以斷定他是富家的子弟以外,誰也不知他原來的姓名是甚麼,所以羅老實夫婦就代他取了個名字,叫做羅天賜,以紀念他所帶給他的好運。
因為自此以後,羅老實夫婦不但身體健壯得可以趕上小夥子,由於有那些吃剩的龍鱔骨的魚餌,幾乎每次都是滿載而歸,生活也因此改善了不少。
自然,他們對於羅天賜的愛護,比親生的還要來得嬌寵!羅公島住的都是一些漁民,根本不知道送子女讀書,他們對羅天賜這麼一寵,可寵壞了。
因為羅天賜自小吃了龍鱔精血的關係,不但聰明透頂,力氣更大得怕人,五六歲的時候,就可以將一頭怒奔的牛,一把將尾巴拉住,使得它不能動彈。
以他這樣的智慧和精力,無處發揮,那還有不喜歡惡作劇的道理,再加上天生義俠,好打不平,與別的小孩在一起玩的時候,幾乎沒有一天,不惹事生非,不是把這泅打傷,就是把那個弄哭,那些小孩鬥不過他,只好到羅老實夫婦面前來告狀。有時甚至連大人們都驚動了。
羅老實夫婦想要責罵他嗎,他那一張又甜又刁的小嘴,總有一大篇歪理,弄得你打也不是,罵也不是,何況,他們兩老口根本就捨不得打他罵他呢?沒有辦法之下,就只好息事寧人,用金錢來賠償別人的損傷,在這種情形下,羅老實夫婦的魚,雖然比別人打得多,錢也確實賺了一些,但除了生活得到改善以外,卻始終發達不起來。
後來,羅天賜的事,越鬧越大,就是很多大人,都吃過他的苦頭,幾乎弄得兩老吃上了官司,兩老才感到這麼下去,實在不是辦法。
管嗎?又捨不得打罵,不管嗎又不行,怎麼辦呢?幹思萬想之下,只有來一個斧低抽薪,每天把他帶在身邊,一起出去打魚,以減少他惹事的機會。
這一來,事固然惹得少了,卻又使得他們擔心了很大的心事。
原來羅天賜一到了船上,大概又本因為他吃了龍鱔血的關係吧,竟然與水結了不解緣,不但水性無師自通,並且高明得蓋過了所有的人,兩老只要一個不注意,他就撲通一聲,跳進水裏,一個猛遊,潛得無影無蹤,一定要等到兩老急得發瘋的時候,方始回來。
以他這麼大一點年歲,再加上大海無情,任他水性再好,做父母的又怎能放得下心呢?
如果不帶他出海嗎?他又到處惹事生非,帶他出海嗎?又得耽心他的安危,羅老實夫婦可真給他弄得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老實説,如果再這樣下去,不但兩老得給他活活氣煞,就是他自己,也會變成一個下三濫的地痞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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