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叔畢竟是自己人,而且也對他,對他李家有大恩,平西王是為了什麼,為了誰,關他李詩什麼事。
正如他恩叔所說,無論如何,平西王總是漢人,似乎,他要是阻攔這件事,會成為千古罪人。
可是,自己的原則呢?”
他究竟是為什麼管這件事?
難道只是單純的因為許諾?
不,不是的,真正的原因應該是為福臨父子這兩代皇帝做的還不錯,為一己之私的吳三桂,比得了這兩代麼,小皇帝以後的皇帝,如果做不好,普天下不乏致力於匡復的有志之士,到那時自然會有人揭竿起義,到那時,也就已經過了他所許諾的十年了。
這應該才是真正的原因。
那麼,他能聽他這位恩漢的,收手退卻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睡著了,和衣睡著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忽然又驚醒了。
醒來發現,有人剛進他的屋。
屋裡太黑,看不見什麼,只能隱隱約約看出,那是一個小巧的人影,同時他也聞見一股醉人的幽香。
至少,他現在知道了,進來的是個女人。
他沒有動,看看這個女人要幹什麼?
小巧人影很輕、很慢、很小心,向炕邊接近。
雖然慢,可是由於距離不遠,還是很快就接近了炕邊,然後,是一陣靜寂。
那是小巧人影有著片刻的不動*
她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動?
李詩也還是不動,他不怕,他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戒備,提氣護住了全身,他有把握,只要小巧人影一動,他一定先動,小巧人影絕快不過他。
而,一陣靜寂之後,是一陣輕微的悉悉響,李詩也隱約看出來了,那小巧人影她居然在解帶寬衣,李詩心頭暗震,他不能再等著看她要幹什麼了,他不能不動下。
他突然揮掌,一把扣住了小巧人影的腕脈,皓腕入握滑膩若脂,柔若無骨。
只聽小巧人影發出了一聲聲的嬌呼*
李詩道:“你可以停住了。”
他坐了起來,想挪身下炕。
耳邊,是一個女子的驚急話聲,儘管驚急,仍不失甜美:“不要點燈!”
李詩馬上聽出是誰了,他心頭一震:“大公主!”
只聽那女子低聲道:“你聽出我來了。”
“你想要幹什麼?”
“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是奉命來勸你的。”
“勸我?”
“是的!”
“我看得見你,你的舉動不像要勸我。”
“沒想到讓人看見了,各人勸人的方法不一樣,是不是?”
“這算什麼,白天還要置我於死地。”
“那不是我的本意,在那種情形下,我不能不盡全力,不能下毒手。”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們那位娘娘?”
“不錯!”
“今夜你奉誰之命而來?”
“當然也是我們娘娘。”
“你用這種法子勸人,不怕你們那位娘娘知道?”
“我們娘娘只問能不能達到目的,從不過問用什麼手段,事實上她派我來勸你,應該也知道,甚至有所默許我用什麼方法了。”
“你說的不錯,不過你這個方法對我不靈,你可以回去了。”
他鬆了手。
大公主並沒有走,也沒有任何行動,只是匆忙的整了整衣裳,她是把衣裳穿好,然後她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是問你為什麼不願意讓我勸。”
“你要勸我幹什麼,收手不管你們的事?”
“最好你能改投我們。”
“你們未免太天真了。”
“一般說來,英雄想是難過美人關。”
“我不是英雄。”
“你總是個男人,總有血有肉。”
“或許我這個男人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或許你這個男人,真跟別的男人不一樣,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大可以在事後再說不願意,我也拿你莫可奈何。”
“你知道就好。”
大公主忽然轉身走向桌子。
李詩道:“你要幹什麼?”
“我要點上燈。”
“為什麼又要點燈了?”
“我要讓你看看我。”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沒有這個必要,無論你長得怎麼樣,都一樣。”
光亮一閃,桌上的油燈點起,大公主就站在桌邊,燈下看大公主,她已經換了一身輕便裝束,可是那無損她的美。
她身材無限美好,容貌也無限美好,尤其露在外面的肌膚,更是欺霜賽雪,羊脂似的,她不只是美,不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媚。
燈光下,她那雙能令人魂銷的目光,緊緊盯著李詩。
李詩道:“我何其榮幸,瞻仰到了大公主的廬山真面目。”
“看過我廬山真面目的人,還真不多。”
“所以我說我何其榮幸。”
“你已經看見了,是不是?”
“不錯!大公主的確很美。”
“放心了麼?”
“我說過,不管大公主長得怎麼樣,都一樣!”
“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
“要說一點都不心動,那是自欺欺人。”
大公主的一變眉梢兒跳動了一下:“那麼……”
“我把大公主當人,希望大公主也把我當人!”
“人?”
“不錯,人!”
大公主神色微一黯。可是她很快就又恢復了,她嬌靨微揚:
“你的意思是,還是不願意……”
“不錯!不過我要告訴大公主,這跟我願意不願意,毫無關係。”
“你是說……”
“大公主不必用這種勸法。”
大公主沉默了一下:“你的確是我所見過的頭一個。”
“大公主,你應該也是好人家的女兒。”
大公主搖了頭:“不要跟我說這些。”
“大公主……”
大公主又搖了頭,這回表現得極為急燥,極為厭惡,幾乎是叫:“不要說!”
“好吧!”李詩道:“時候不早了,大公主可以請回了。”
剎那間,大公主所表示的急燥、厭惡都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不安,是柔婉,是楚楚可憐:“請不要怪我,我無意……”
她低下了頭,沒說下去。
李詩道:“你們那位娘娘勸我,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現在我拿來奉贈姑娘……”
“謝謝你!”大公主抬起了頭:“可是我們都認為我們王爺是為收復河山,為拯救所有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你們真的都這麼認為?”
“不錯,否則不會有那麼多志士前來投效。”
這個不容李詩不信,他那位恩叔楚雲秋,就是個例證。
一個意念泛上心頭,難道他錯了,難道平西王真是無我無私?
只聽大公主道:“我們王爺禮賢下土,求才若渴,否則我們娘娘不會派我來勸你。”
李詩一定神,道:“難道白天要置我於死地的,不是你們娘娘?”
“是,可是我們娘娘認為,像你這麼一個人才,這麼一個高手,萬一毀了,實在可惜。”
李詩淡然一笑:“大公主回去,請代我謝謝你們娘娘。”
“話我一定帶到,只是你我說到現在了,你還是一點改變也沒有麼?”
“人各有志……”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
“大公主,你自己又如何?”
“這倒是。
大公主沉默了一下,微點頭:“好吧,我不再說什麼了。”
她真的沒再說什麼了,轉身向門行去。
李詩沒動,也沒說話,望著那位大公主開門走了出去,他心裡又亂了……
從那位大公主走了以後,李詩等於是沒再睡,他心裡的事更多了,坐著想事,一直想到了天亮。
天已經亮了,他想的事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太亂了。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外頭有人來了,緊接著,楚雲秋的話聲在外頭響起:
“少主起來了麼?”
李詩沒想到會是楚雲秋,微一怔,忙道:“恩叔!”
門開了,楚雲秋進來了。
李詩忙下了炕:“恩叔這麼早。”
“我一夜沒能閤眼,想的都是眼前事,恐怕少主也沒睡好。”楚雲秋道。
“我還好。”李詩並沒有多說什麼。
“昨夜大公主是不是來了。”
李詩目光一凝:“恩叔知道。”
“我知道,事實上我剛才來的時候,也碰見了她。”
“恩叔也知道她是來幹什麼的?”
“不錯!”楚雲秋微點頭。
“恩叔為什麼不攔她?”
“她奉娘娘之命,我不能攔她。”
“平西王府’的人居然用這種手法,可見……”
“少主,”楚雲秋截了口:“這種手法並沒有什麼,這種事本來就是不擇手段的,想當初滿虜為了攏絡洪承疇,不也是利用女色?”
這是實情,李詩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只是洪承疇大不如少主。”
李詩仍然沒好說什麼。
“少主讓她空手而回,無以覆命。”
李詩說了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那麼,我今天來聽少主的消息,恐怕也是白來。”
“還要請恩叔原諒。”
“少主一點也不考慮了。”
“恩叔知我,應能諒我。”
“我為少主的決定深感遺憾。”
“恩叔……”
“少主恐怕沒有多想。”
“我不知道恩叔何指?”
“少主既然不肯收手不管,恐怕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我知道‘平西王府’的人一定會不惜一切,非除去我不可。”
“那是一定的,不過他們也很明白,想除去少主,那很不容易,其實我所說的唯一一條路,並不是指這!”
“那恩叔是指……”
“由於立場的不同,少主跟我勢將恩斷義絕,如同敵人。”
李詩心頭震,驚聲道:“恩叔……”
“少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怎麼敢跟恩叔恩斷義絕,視恩叔如敵人。”
“少主,我也不願意,無如情勢所逼,就是少主不拿我當敵人,我也非拿少主當敵人不可。”
“恩叔……”
“只有一個辦法,少主跟我,總要有一個置身於這件事之外。”
李詩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有說話。
楚雲秋道:“可是我知道,我無法置身事外,要少主置身事外,那更是不可能。”
李詩顫聲叫:“恩叔……”
“無論如何,少主必須作一決定。”
李詩忍著內心的痛楚:“恩叔為什麼不能置身事外。”
“第一,我認為我做的對,不願意置身事外,第二,我已經是身不由己,不能置身事外了。”
“前者我懂,後者……”
楚雲秋臉上掠過一種奇異的表情:“少主,現在的楚雲秋,已經不是以前的楚雲秋了。”
李詩本來就覺得如此,可是他不便說,現在楚雲秋自己說出來了,他道:
“恩叔,為什麼?”
楚雲秋臉上又掠過一種奇異表情:“不瞞少主,我這後半生已經是那位娘娘的了。”
李詩心頭震動,道:“恩叔,這是……”
“孽!”楚雲秋接口道。
“敢是她們用了什麼手段……”
“不,不能這麼說,是我自願的……”
“怎麼會!”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說這是孽,或許我前生欠她的。”
“可是,恩姨……”
楚雲秋唇邊掠過一絲然苦笑.意:“少主,她今在何處?”
李詩知道,可是他不能說,一旦說出他那位恩姨,勢必牽扯出他的同胞兄弟書兒。
他那位恩姨,因為已成他人婦,所以不能見他位恩叔,而如今他這位恩叔竟然也
這不演變成當年分散的一對愛侶,永遠不能相見了麼。
怎麼會這樣?
是誰讓他們這樣。
難道是天意!
要真是天意,天意也太殘酷了。
李詩強忍心中悲痛:“恩叔……”
“少主,不要再說了。”楚雲秋道:“說什麼都遲了,說什麼也都無補於事了,少主只有一個選擇,是管,還是不管。”
“恩叔何忍逼我。”
“我不是逼少主,我也不敢,這是情勢,情勢如此,應該說,少主跟我都是為情勢所迫。”
李詩的心都快淌血了:“恩叔這是何苦。”
“少主,我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李詩幾乎是嘶叫:“恩叔,您叫我怎麼能跟您為敵……”
“少主不跟我為敵,我卻不能不跟少主為敵。”
“恩叔……”
“少主,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否則今後你無法阻止‘平西王府’在這一帶的任何活動。”
李詩心頭再震:“恩叔……”
“如果少主現在下不了手,等日後相遇再下手也可以,從現在到下次再相遇,其間定然有些時間,少主不妨利用這些時間再作三思,我告辭了。”
他一欠身,轉身要走。
李詩忙叫:“恩叔……”
楚雲秋回過身來:“少主,您我都別無選擇。”
李詩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楚雲秋轉身又要走,可是忽然他又回過身來:“少主,您要認清一點,以前的楚雲秋已經死了,當他找到他當年愛侶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李詩一怔:“恩叔已經找到了恩姨?”
“少主,我不知道您是真不知道,還是有顧慮不肯告訴我,‘肅王府’的那位賈姑娘,她瞞得了別人,又怎麼瞞得了我。”
李詩心頭大震:“恩叔,您知道……”
“我說過,她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
“恩叔,別怪恩姨,她有她的不得已。”
“我不會怪她,我也知道她的不得已,少主,事既至此,楚雲秋還有什麼好活的,所以他死了,他把以前的一切,都帶進了土裡。”
李詩几几乎悲痛呻吟:“恩叔……”
“少主,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什麼都不必說了,我走了,請記住,再相遇時,少主不殺我,便無法阻止‘平西王府’的行動。”
他轉身開門行了出去。
李詩沒動,也沒再說話,看著楚去秋行了出去。
楚雲秋出去了,他砰然一聲坐回了炕上。
他心裡不只是更亂,簡直痛如刀割。
他怎麼能跟這位恩叔為敵,又怎麼能殺這位恩叔?
可是,不這樣他就無法攔阻“平西王府”的行動。
那麼,他能收手不管麼?
不能,他做不到。
那麼,他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李詩他想哭,他哭不出來,他也想大叫幾聲,可是他也叫不出來!
他只能怪天,蒼天太殘酷了!
就在這時候,忽聽一個甜美,輕柔話聲傳了過來:“奉知主人,我進來了。”
李詩忙定神一看,羅梅影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內。
看來人陽因為悲痛而疏神,沒有聽見羅梅影的到來。
疏神,有時候會致命。
可是像李詩這種情形,他又怎麼能夠不疏神!
李詩忙站了起來:“羅姑娘。”
羅梅影嫋嫋走了過來,關懷的望著李詩:“不要難過了,我知道說了也沒用,可是我還是要說。”
“姑娘都聽見了。”
“我早就來了,就因為發現你有客人,所以沒來打擾。”
李詩沒說話,抬手讓羅梅影坐,兩個人都坐下了,李詩道:
“夥計還沒有送茶水來。”
羅梅影道:“別跟我客氣了。”
李詩沒說話,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羅梅影看了看他:“他是‘平西王府’的人?”
李詩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頭:“是的!”
“你怎麼會認識‘平西王府’的人?”
“他原本不是‘平西王府’的人。”
“聽說話,你跟這些人淵源非淺。”
李詩又遲疑了一下,他把他跟楚雲秋的關係,告訴了羅梅影,只沒提他恩姨跟兄弟書兒。
靜靜聽畢,羅梅影關懷的眼神更濃:“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你為難了。”
李詩沒說話,臉上閃過了一絲抽搐。
“他又為什麼會進入‘平西王府’?”
“不知道!”李詩微搖頭。
“你不該少知道,以我看,他進入‘平西王府’,應該是在他最失意的時候。”
李詩目光一凝:“姑娘聽見……”
羅梅影道:“你所說的恩姨是誰?”
“原是他的愛侶,當年我家破人亡的時候,他為護著我突圍,因而他們兩位失散了。”
“前不久又在京裡重逢了?”
“不錯!”
“可是有了大變化,你那位恩姨不認他了?”
“不錯!”
“當時他沒有說破,他是在失意的時候離開了你,離開了京裡,當然也是在失意的時候進了‘平西王府’。”
李詩點了頭:“姑娘說的不,應該是這樣。”
“人在失意的時候,最容易為人所乘,恐怕也就是因為那時候的某些事,使他今天說,他的後半輩子已經是那位娘娘的了,也使他所以說,他跟那位娘娘之間,是孽。”
李詩心頭震動:“姑娘聽見了不少。”
“我無意竊聽你們談話。”羅梅影道。
“我知道!”李詩道:“照這麼看,我恩叔當初是為那個娘娘所乘,今日是為那個娘娘所制。”
“你是個聰明人。”羅梅影道:“應該知道,所乘、所制,不見得全是壞,像你那位恩叔,在失意的時候最是脆經,最需要慰藉,如果那位娘娘在那時候乘虛而人,你能說那是壞麼,如果說你恩叔從此要在道義上對她負責任,這也是一種‘所制’,這也不能說是壞,是不是。”
李詩點頭道:“我明白了,只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了。”
“這就要問你那位恩叔了。”
李詩目光一凝:“這好問麼?”
“恐怕你必須問,必須弄清楚。”
“怎麼?”
“咱們希望我說的‘所乘’,‘所制’都是壞的,那樣才有希望讓你那位恩叔離開‘平西王府’。”
“讓我恩叔離開‘平西王府’。”
“公是公,私是私,於公,你可以跟他為敵,但是你絕不能傷害他,更不能殺他,因為他畢竟是你的恩叔,可是他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除非你殺了他,否則你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所以你唯一的辦法,只有讓他置身事外。”
“可是他說過,他不能置身事外的原因,不只是因為那位娘娘,也是因為他認為吳三桂無私無我。”
“我剛說過,你是個聰明人,像你我這種年輕人都知道,吳三桂是為一己之私,像他那種老於經驗歷練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
李詩呆了一呆:“姑娘是說,他認為吳三桂無私無我的說法,只是一種藉口。”
“未必是藉口,但絕對是聽了那位娘娘的。”
“這麼說,還是得從那位娘娘處著手。”
“對!”
“可是,要是姑娘所說的‘所乘’、‘所制’不壞呢?”
“那就難了,你跟你那位恩叔,勢必得犧牲一個。”
李詩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不過!”羅梅影接著道:“以我看,我所說的‘所乘’、‘所制’不壞的可能不太大。”
李詩忙道:“怎麼?”
“你見過他們那位娘娘,你看她像正派人麼?真正的正派人怎麼會為吳三桂效力,又怎麼會稱什麼娘娘?”
李詩心頭跳動了一下,以他看,那位娘娘絕不像正派人,他忙道:
“多謝姑娘,不是姑娘為我分析,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我聽了你們那麼多談話,應該是隻好下壞吧。”
不錯,要是沒聽見李詩跟楚雲秋的談話,羅梅影就不知道這些事,不知道這些事,又怎麼會為李詩分析。
李詩露出了一絲許久未露的笑容:“我從來沒有說,姑娘不該聽那麼多。”
“既然沒有認為我不該知道那麼多,索性讓我多知道一些,你那位恩姨是何許人,在京裡什麼地方?”
李詩心頭一跳:“姑娘問這……”
“我這個人有一付熱心腸,一向希望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我想試試看能否幫得上這個忙。”
李詩忙道:“姑娘的好意我感同身受,只是我知道,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怎麼?”
“這件事裡,牽扯的不只是兩個人,一旦挑破,受傷害的人很多,那些人無辜。”
“你的意思是……”
“就讓它去吧!”
“那不是個憾事麼?”
“姑娘,世間的憾事又何止這一樁,彌補了這件憾事,又造出別的憾事,而且受傷害的人更多,又豈是姑娘所願意見到的。”
羅梅影沉默了一下:“也計你說的對”
頓了頓,接口:“能不能告訴我,你那位恩姨她……”
“已嫁為他人婦。”
“既有愛侶,她怎麼……”
“情勢所迫,誰又忍心苛責她。”
羅梅影沉默了,旋即她說了話,可是話題已經變了:“大哥、大嫂已經帶著弟兄們走了,讓我告訴你一聲,我也要回京去了,來跟你辭行。”
李詩一怔:“大哥、大嫂已經走了!”
“站在‘日月會’的立場,他們不得不盡量避免跟你碰面。”
這,李詩知道。
“姑娘也要回京去了。”
“我想留下,可是不能。”
這,李詩也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姑娘這就走?”
“沒什麼事了,也該走了。”
“我送姑娘。”
羅梅影站了起來:“別,我是‘日月會’的人,連辭行我都不該來。”
李詩又沉默了一下:“好吧!”
“只你一個人,不管怎麼說,你總要小心。”
“我知道,謝謝姑娘。”
羅梅影欲言又止,終於她還是沒再說什麼,天知道,姑娘她又何嘗願意走。
她還是走了。
李詩站在那兒,望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