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轉眼工夫之後,幾聲悶哼響起,眾黃衣人像潮水似的倏然分開、後退,李詩像個沒事人兒,仍然往上房屋走他的。
這情形就很明顯了,眾黃衣人沒能攔得住李詩,而且恐怕還有不少人吃了暗虧。
白淨小鬍子看得臉上變了色,他就要探腰。
只聽一個晴空霹靂似的話聲響起:“慢着!”
這一聲,似乎震得上房屋都為之顫動了。
白淨小鬍子忙垂下了手。
隨着這一聲,上房屋裏人影晃動,挪出了半截鐵塔。
那是一個身材魁偉,張三爺似的一個黃衣大漢。
這黃衣大漢看得李詩微一怔,也覺得這黃衣大漢好眼熟,他很快想起,這個黃衣大漢正是“張家口”到“熱河”之間的荒路上,他碰見的“日月會”幫人裏的一個。
只聽白淨小鬍子欠身叫:“大哥!”
敢情他就是“日月會”那位龍頭大哥。
黃衣大漢目光如炬,冷冷的看了李詩一眼,然後轉望眾黃衣人:
“那麼多人攔不住這麼一個。”
顯然,他並沒有認出李詩。
這也難怪,李詩那還是當初的馬驃子?
黃衣大漢一雙如炬目光最後又落在乎詩身上:“你究竟想幹什麼?”
李詩道:“我已經説的很清楚了。”
“我這個二弟也説的很清楚了,辦不到。”
“所以我要強行要人。”
“就憑你?”
“不錯,我行,我把人帶走,我不行,你們連我一起留下。”
“倒不失為快人快語,那咱們就試試。”
黃衣大漢大踏步走出了屋檐下,迎着了李詩,接道:
“咱們是動拳腳,還是動兵刃?”
李詩道:“悉聽尊便。”
“好!”黃衣大漢一點頭,抬起蒲扇般毛茸茸的大手,當胸就抓。
李詩沒躲沒閃,挺掌迎了上去,五指如鈎,也是一抓,他抓的是黃衣大漢的腕脈。
黃衣大漢偏腕躲開,遞掌再抓,剎那之間連換四招八式。
李詩也是掌如頭蛇,出手如風,第六招,他突出一指,正中黃衣大漢掌心。
黃衣大漢機伶一顫,抽身暴退,臉色都變了,環目圓睜,虯髯暴張,驚怒異常,他自己知道,一條右臂暫時是抬不起來了。
李詩道:“怎麼樣,憑我,夠麼?”
黃衣大漢轉臉喝道:“把人帶出來。”
他倒是很乾脆。
白淨小鬍子道:“過來兩個。”
兩名黃衣人走了過去。
白淨小鬍子帶着那兩名黃衣人去了跨院,一會兒工夫,帶着羅梅影從跨院過來了。
羅梅影一見李詩在,先是一怔,但是很快就轉趨平靜了,道:
“我應該相到你會來的。”
李詩道:“我應該來,承蒙貴會這位龍頭大哥答應放姑娘,請姑娘跟我走吧!”
羅梅影望黃衣大漢。
黃衣大漢冷冷道:“你這個朋友強行向我要人,我們這麼多人抵不過他一個人,只好放你走了。”
羅梅影轉過臉來向李詩:“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這,出乎李詩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姑娘……”
“這是‘日月會’的事,你不能管,也不該管。”
“可是,姑娘,他們指你背叛……”
“我不聽龍頭大哥的令諭,跟龍頭大哥不同心,按‘日月會’的規法,就是背叛。”
“姑娘……”
“我再説一遍,你的好意我心領,這是‘日月會’的事,你不要管。”
“姑娘。”李詩揚了眉:“你是我的朋友。”
“可是我是‘日月會’的人。”
“我只認你是我的朋友。”
“那不行,畢竟我是‘日月會’的人。”
只聽黃衣大漢道:“你聽見了,不是我不放人,是她不願意跟你走。”
李詩道:“姑娘真不願意跟我走?”
“真的,我不能,也不該。”
李詩道:“既然這樣,我不敢勉強姑娘,更不敢陷姑娘於不義……”
“謝謝你。”
“現在我撇開姑娘的事不談,我要跟貴會這位龍頭大哥,談一談貴會要跟‘平西王府’結盟的事……。”
李詩轉向黃衣大漢:“請問,貴會是不是決定要跟‘平西王府’結盟了?”
黃衣大漢冷然道:“那是我‘日月會’的事。”
“就是因為是你‘日月會’的事,所以我才要找你問清楚-”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你也不配過問。”
“從你留難羅姑娘來看,你不會敢做不敢當吧?”
“笑話,其實本就是這麼回事,你還問什麼?”
“為所有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也為你‘日月會’好,我希望你及時回頭。”
黃衣大漢仰天大笑:“賣身投靠,棄宗忘祖,你有什麼資格,什麼臉説這話!”
“我是不是你説的那種人,貴會‘北京分舵’這位羅姑娘知道。”
“連她自己都背個背叛的罪名,她又有什麼資格説話。”
“聽你的意思,你是打算一意孤行,不肯回頭了。”
“我剛説過,本就是這麼回事,你還問什麼?”
“你不考慮了麼?”
“我做事一向如此,沒什麼好考慮的?”
李詩揚了眉:“既然如此,説不得我要阻攔你了。”
“阻攔?就憑你。”黃衣大漢道。
“不錯,就憑我。”李詩道:“現在你還以為不夠麼?”
黃衣大漢一時淌能説出話來,顯然,他知道,李詩是太夠了。
可是,於即,他説了話:“二弟,放開羅梅影。”
白淨小鬍子答應一聲,立即示意兩名黃衣人放了羅梅影。
只聽黃衣大漢道:“他是你的朋友麼?”
當然,這是問羅梅影,這個“他”,是指李詩。
羅梅影不知道龍頭大哥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但她還是毅然點了頭:
“是的。”
“好!”黃衣大漢道:“你的朋友打算對付我‘日月會,跟我‘日月會’為敵,你打算怎麼辦?”
現在,誰都懂了,黃衣大漢是打出了羅梅影這張牌對付李詩。
羅梅影沒想到。
李詩更沒想到。
黃衣大漢這一招相當高明。
羅梅影微一怔,於即道:“龍頭大哥吩咐。”
黃衣大漢道:“這還用我吩咐麼?”
羅梅影道:“我明白了,身為‘日月會’中人,自不容有人與‘日月會’為敵,更不容有人對付‘日月會’。”
黃衣大漢道:“你明白就好。”
羅梅影立即轉向李詩,而且移步站到了李詩與黃衣大漢之間,道:
“我不容你與‘日月會’為敵,我要阻攔你對付‘日月會’。”
李詩並沒有想到羅梅影會這麼做,呆了一呆,道:“羅姑娘……”
羅梅影截口道:“不管怎麼説,我總是‘日月會’的人。”
“可是姑娘你不惜犯上,從‘北京’到‘日月會’來,向你們龍頭大哥進言。”
“不錯,可是我們龍頭大哥責我背叛,扣押了我,我並沒有怨言。”
“姑娘,你是個明大我的人,大我都能滅親……”
“抱歉,我做不到。”
“你們龍頭大哥這個決定,明明是錯誤的……”
“我知道,可是我們龍頭大哥一旦決定了,我身為‘日月會’中人,就應該遵從。”
“羅姑娘…””
“希望你能諒解。”
李詩沉默了一下:“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説是‘北京分舵’的朋友了。”
“一樣!”羅梅影道:“一旦我知道有人跟‘日月會’為敵,不管是誰,他都是我的仇敵。”
李詩又沉默了一下,然後道:“既然這樣,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希望姑娘也能諒解。”
羅梅影道:“我自己也是如此,當然知道你的不得已。”
她表面很平靜,可是看得出,她內心相當痛苦。
只聽黃衣大漢笑道:“姓李的,有本事你先過了她這一關,再來對付我們吧!”
李詩雙眉一揚,冷冷道:“想當初我要是在從‘張家口’到‘承德’的半路上殺了你,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在場的人都為之微愕。
黃衣大漢則為之一怔:“你怎麼説?”
“你忘了,那天夜裏,莫家兄弟。”
黃衣大漢忽然圓睜兩眼:“你,你就是那個……”
忽聽上房屋裏傳出個女子話聲:“李豪!”
這是誰?
李詩忙望過去。
羅梅影也把一雙目光投注過去。
上房屋裏走出一個年輕婦人,從頭到腳也一身黃,李詩一眼就認出來了,他脱口叫道:“解姑娘。”
那年輕婦人道:“不錯,難得你還認得我解玉珍。”
年輕婦人竟會是當安裝的解玉珍。
李詩道:“解姑娘怎麼會在這兒?”
解玉珍看了黃衣大漢一眼,微笑道:“當初咱們分手之後沒多久,我就成了他的渾家了,現在是‘日月會’的‘龍頭大嫂’。”
這的確很出李詩意料之外,他“呃!”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該説什麼好。
解玉珍道:“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你要是不提當初的事,我也沒認出你就是當初的李豪,難得故人重逢,咱們好好聊聊,裏頭坐坐。”
這,出羅梅影意料之外。
也出李詩意料之外,他道:“解姑娘,方便麼?”
“有什麼不方便的!”解玉珍一指黃衣大漢,道:“他做得了‘日月會’的主,我做得了他的主,你是我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跟‘日月會’的朋友。”
一頓,轉望羅梅影:“姑娘,放心吧,從現在起,不會有人再讓你拿李豪當仇敵了,也沒人再讓你對付他了。”
羅梅影忙欠身:“謝謝,龍頭大嫂。”
解玉珍又轉望黃衣大漢:“行麼?”
黃衣大漢忙點頭:“行!行!怎麼不行!他不但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他當初要是要了你,那還輪得到我?”
這一句,招來一陣鬨然大笑。
解玉珍含嗔的瞟黃衣大漢:“知道就好,還不快請恩人進來。”
黃衣大漢忙招手:“恩人,你快請,不然倒楣的是我。”
又是了一陣笑。
連李詩也笑了,沒想到是這麼個收場,也沒想到黃衣大漢是這麼個人,他一抱拳道:
“恭敬不如從命了。”
只聽解玉珍道:“姑娘也請進來坐。”
這是請羅梅影,她欠身答應了一聲。
解玉珍接着又是一句:“二弟,弄點酒菜。”
白淨小鬍子忙答應。
上房屋裏落了座,主客共是四個人,黃衣大漢、解玉珍、李詩、羅梅影。
解玉珍一指黃衣大漢:“他叫楊孝。”
李詩又抱拳:“原來是楊大哥。”
黃衣大漢楊孝道:“好極了,你叫我大哥,我就叫你一聲兄弟。”
解玉珍白他一眼:“那有叫恩人兄弟的。”
楊孝道:“恩人就不能是兄弟,兄弟就不能是恩人。”
解玉珍聽得笑了。
李詩跟羅梅影也笑了。
李詩現在知道,楊孝不失為一個性情中人,也是個爽快漢子,兄弟就兄弟吧。
笑過之後,解玉珍望李詩:“你怎麼到‘北京’去了,而且可成了他們大內的人,説説別後。”
李詩説了,除了跟玉貝勒的關係之外,幾乎沒有什麼隱瞞,當然也包括了認識羅梅影的經過。
靜靜聽畢,解玉珍道:“原來你是先朝大傳之後,不是什麼馬驃子,可是你裝得還真像。”
“那不是裝的。”李詩道:“我以前過的日子就是地樣,我是一個真正的馬驃子。”
“不管怎麼説,我們總算了解你了。”解玉珍道:“你現在很不得了,居然到了他們皇帝左右,不過我們也瞭解你的立場,你的不得已,沒有錯,你跟‘日月會’是友非敵,沒有人能説你棄宗忘祖,賣身投靠。”
楊孝有點不好意思,咧着嘴笑道:“兄弟,我失言,可是我不知道,不知者不罪,是不是?”
李詩道:“楊大哥好説。”
解玉珍也把別後她的一切告訴了李詩,當然這包括跟着李詩一起離開“張家口”的事,她一點也不避諱,一點也不隱瞞。
李詩跟羅梅影都發現,這一對夫婦都是性情中人,都是可深交的朋友。
可是李詩還有心事。
在談話中,他找到了一個適當的機會:“我不該提,可是又不能不提‘日月會’跟‘平西王府’結盟……”
“你還真不該提。”解玉珍道:“這還用你提麼?衝你,‘日月會’跟‘平西王府’結盟的事,一筆勾銷,從此不提。”
李詩心頭猛跳。
解玉珍轉望楊孝:“當家的,我做這個主了。”
楊孝咧嘴笑:“衝着咱們兄弟,還有什麼話説。”
李詩猛然站起,一抱拳,肅然道:“大哥、大嫂高義,我不敢言謝……”
解玉珍擺手道:“你這就見外,衝你叫我們一聲大哥、大嫂,就像你大哥剛説的,這還有什麼話説,坐下,坐下。”
李詩懷着無限感動坐下了。
“不過,兄弟!”解玉珍道:“‘日月會’可以把跟‘平西王府’結盟的事一筆勾消,但卻不能幫你去對付‘平西王府’,這一點道義,‘日月會’該遵守。”
李詩道:“我知道,那不用,只要‘日月會’置身事外,我已經很知足了,對付‘平西王府’那些人,是我的事。”
楊孝道:“兄弟,別以為我們不幫你,以你的修為,憑眼下我們這些人,根本幫不上你的忙。”
解玉珍道:“這倒是實話。”
李詩道:“大哥、大嫂好説……”
頓了頓,接道:“大哥、大嫂跟‘平西王府’方面的主其事者見過了麼?”
楊孝道:“還沒有,老二跟他們一個姓董的約好了,明天晌午跟他們當家主事的見面。”
“大哥可知道,‘平西王府’方面,當家主事的是何許人?”
“聽説是個坤道,老二説姓董的稱這個坤道為娘娘,不知道是個什麼娘娘。”
“這麼説,‘日月會’對他們也不清楚。”
“不,可是我們知道,他們這個什麼娘娘,在‘平西王府’的地位不低。”
解玉珍道::差一點的也不會派到這兒來主持這件事。”
看來,想從“日月會”這裏打聽那個娘娘的希望是落了空。
李詩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大哥明天在什麼地方跟他們見面。”
楊孝道:“他們做事很小心,也很神秘,那個姓董的明天會上這兒來,帶我們去跟他們那個娘娘見面。”
李詩眉鋒微微一皺。
解玉珍道:“兄弟是不是急着找他們。”
“不錯!”李詩道:“我倒不是不知道那兒可以找到他們,只是……”
他把從這裏跟蹤董勝武,到城外那座莊的經過情形説了一遍。
靜靜聽畢,楊孝道:“這麼説,他們那個娘娘,還的確是個能人兒呢!”
解玉珍道:“我剛不説了麼,差一點的也不會派到這兒來,主持這件事了。”
羅梅影道:“以我看,那座莊院確實有機關消息的裝置。”
“不要緊。”楊孝道:“明天那個姓董的到這兒來的時候,他們那個娘娘一定會在會面的地方等,我回絕了那個姓董的,他一定會趕去會面的地點,稟報他們那個娘娘,兄弟只盯住他,還怕找不到他們那個娘娘?”
解玉珍道:“這是個辦法,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白淨小鬍子進來了,一欠身,道:“大哥,大嫂,酒菜好了,什麼時候上?”
解玉珍道:“現在就上,現在就上。”
白淨小鬍子應一聲退了出去。
羅梅影站了起來,道:“大哥、大嫂,我……”
解玉珍截口道:“你怎麼樣,姑娘?”
“眼前有大哥、大嫂在,我只是來自‘北京分舵‘的一個……”
解玉珍又截了口:“我知道你要説什麼,我懂你的意思,姑娘,沒那一説,你是我們這個兄弟的朋友,就等於是我們的妹子。往後去,我們不但要重用你,還要你繼續跟我們這個兄弟交往下去,坐,坐。”
羅梅影嬌靨上微泛紅雲,連李詩也有點不好意思。
羅梅影道:“蒙大哥、大嫂看重,是我的榮寵,我恭敬不如從命,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大哥、大嫂是不是能答應?”
解玉珍道:“什麼事,你説。”
“對,説。”楊孝也道:“誰叫你是我們的妹子。”
羅梅影道:“我能不能以個人的身份,幫他對付‘平西王府’方面的人。”
這個“他”,當然是指李詩。
解玉珍跟楊孝,沒想到羅梅影的不情之請是這麼個不情之請,兩個人都為之一怔,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詩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領,我認為不要。”
羅梅影道:“怎麼不要?”
李詩道:“姑娘總是‘日月會’的人。”
解玉珍這時候才説了話:“我跟兄弟的看法一樣,你總是‘日月會’的人,‘平西王府’為一己之私,‘日月會’可以拒絕結盟,不參與他們的行動,但卻不好對付他們,那會落人話柄。”
羅梅影沒再説什麼,應了一聲,坐了下去。
白淨小鬍子帶著幾,個苗農人。拱灑蕒講來了……。
早飯剛過,董勝武帶着兩個手下到了大宅院門口。
一名黃衣人報進了上房屋,上房屋裏坐着楊孝、解玉珍、李詩,跟羅梅影。
昨天晚上一頓酒喝到了四更天,因為今天上午還得再來,所以楊孝、解玉珍把李詩留下,沒讓他走。
怕的是董勝武早來,大家都起了個早,真沒料錯,董勝武來得還真早。
由此可知,“平西王府”是多麼希望能跟“日月會”結盟,有“日月會”結盟,其號召力有多麼大不想可知,反之,也會削效“平西王府”不少聲勢,所以,“平西王府”希望,跟“日月會”的結盟,是越早實現越好。
楊孝一擺手:“讓他們進來吧!”
那名黃衣人領命而去。
解玉珍道:“兄弟,咱們都回避一下吧!”
她站了起來。
李詩、羅梅影跟着站起,李詩道:“我認為羅姑娘不必迴避。”
解玉珍道:“怎麼?”
李詩道:“羅姑娘是‘日月會’中人.她可以留在大哥身邊防萬一。”
“對!”解玉珍點了頭:“這我倒沒想到,那就麻煩妹子留下吧!”
楊孝濃眉微軒::在咱們的地盤上,我不信姓董的他敢怎麼樣?”
李詩道:“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可不防。”
只聽院子裏傳來白淨小鬍子一聲:“請!”
李詩跟解玉珍避進了耳房。
羅梅影站到了楊孝身後。
白淨小鬍子陪着董勝武進來了,其他的人留在了院子裏。
楊孝站了起來。
白淨小鬍子道:“董朋友,這就是我們的龍頭大哥。”
董勝武一雙鋭利目光打量楊孝。
“大哥,這位就是‘平西王府’的董朋友。”
董勝武這才抱拳欠身:“董勝武拜見龍頭。”
楊孝不還禮,抬手道:“董朋友請坐。”
“謝謝龍頭。”董勝武道:“敝上已在恭候龍頭大駕,特命董某前來迎接,敢請龍頭即刻啓駕,前往與敝上會面。”
“這麼急?”楊孝問。
“敞上久仰尤頭威名,也敬佩龍頭致力匡復,不遺餘力,急着跟龍頭會面,一償夙願。”
挺會説話的。
“聽我二弟説,貴會是位什麼娘娘?”
“是的!”
“是位什麼娘娘?”
“敝上掌管‘平西王府’內外事,我們王爺倚為左右手,故‘平西王府’內外,尊稱她為娘娘。”
“原來如此,我原以為是你們王爺的一位福晉呢?”
董勝武沒有説話。
“聽我二弟説,平西王府此次起義,不準備先動兵馬,而以一些能高來高去的能人打頭陣,所以才派了貴上到‘張家口’來主其事。”
“是的。”
“恕我直問一句,平西王爺有多少把握?”
“倘能得貴會結盟,以龍頭與我們王爺聯名號召天下,必能在短期內驅遂韃虜,收復河山。”
“再恕我問一句,平西王爺是為一己之私呢?還是為我所有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我們王爺怎會為一己之私,當然是為我所有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敢問董朋友,你拿得出證據麼?”
“證據?”
“事關重大,我不能不慎重。”
“這就難了,我拿得出什麼證據?”
楊孝皺眉搖頭:“董朋友你覺得難,我也覺得很難啊!”
董勝武一時沒弄懂:“龍頭是説……”
“董朋友你要是拿不出證據來,我如何敢貿然跟‘平西王府’結盟,我得向我‘日月會’的弟兄,跟所有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有所交待啊!”
董勝武一聽這話有點慌了,他忙道:“我懂龍頭的意思了,可是我只是個跑腿辦事的角色,請龍頭去跟我們娘娘談談,定能得到滿意的答覆。”
他還是想讓楊孝去跟他們那位娘娘會面,因為他認為楊孝這情形,他們那位娘娘一定可以應付。
楊孝搖了頭:“我看不必了,既然這樣,那就不急跟貴上會面了。”
董勝武可急了:“龍頭,千萬不可!”
“怎麼?”
“跑這件事的是我,敝上也已經在那兒等了,龍頭要是有所改變,敝上會認為我辦事不力……”
“不會的,你只回去把實情説了,貴上不會怪你的。”
“不,不,龍頭你不知道……”
“董朋友,你們的情形我是不瞭解,貴上要是真怪你,我也沒有辦法。”
“龍頭,不管怎麼説,千萬請不要有所改變。”
“抱歉,我也是不得已。”
“龍頭,你不能言而無信。”
“你認為我言而無信?好吧,既然你認為我言而無信,索性我就告訴你,‘日月會’跟‘平西王府’結盟的事,就此告吹,不提了。”
董勝武臉色變了:“龍頭,你怎麼能……?”
“我怎麼不能?”
“你堂堂‘日月會’的龍頭……”
“你‘平西王府’都能欺騙世人,我‘日月會’又有什麼不能言而無信的?”
董勝武丫雙老眼閃閃現寒芒:“龍頭,你究竟什麼意思,何妨明説。”
“我的意思説得已經夠明白了,你們那位平西王爺,他為的是一己之私,他為的不是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所以我‘日月會’不能跟他結盟。”
“龍頭你又怎麼知道,我們王爺是為一己之私……”
“因為你拿不出證據,證明他不是。”
“龍頭,我説過,我只是個跑腿辦事的角色,請你去跟我們娘娘會面……”
“我也説過,沒有那個必要,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沒工夫奉陪了,二弟,送客。”
這是下逐客令了。
董勝武臉色大變,兩眼寒芒暴閃:“既然這樣,那貴我雙方就算不得朋友了……”
“怎麼樣?”
“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又怎麼樣?”
“平西王府’此次起義,是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楊孝大笑:“我明白了,就憑你?”
“我不信你的人能有誰攔得住我。”
“你試試?”
楊孝話聲方落,羅梅影已到了董勝武面前,皓腕一抬,別在董勝武腰裏的那根旱煙袋,已經到了欺霜賽雪,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裏。
她把玩旱煙袋,一雙美目還不住打量,看也不看董勝武,輕輕自語:
“閣下這根旱煙袋不錯嘛:”
董勝武這才驚得機伶一顫,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抽身後退。
羅梅影這才抬眼望他,而且抬玉手遞出了旱煙袋:“原物奉還。”
原物奉還?董勝武一時沒弄懂姑娘的意思,硬是沒敢接。
羅梅影道:“別誤會,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讓你知道,‘日月會’不跟‘平西王府’結盟,未必就是‘平西王府’的敵人。”
還有一種用意,那就是告訴董勝武,“日月會”不是沒有高手能人,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董勝武何許人,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他那敢再輕舉妄動,一聲也沒有再吭,搶似的,急忙一把接過旱煙袋,轉身出去了,飛快。
白淨小鬍子急忙跟了出去。
解玉珍從耳房出來了,楊孝這才定過了神,望着羅梅影,一雙環目都瞪圓了:
“妹子好修為!”
解玉珍道:“要不兄弟怎麼會讓妹子留在外頭,以防萬一呢?”
楊孝這才想起沒看見李詩:“兄弟呢?”
“已經跟去了。”解玉珍道:“從後頭走的。”
揚孝道;“妹子,我要調你上總舵來。”
羅梅影道:“我不願到總舵去,請大哥收回成命。”
楊孝還待再説。
“糊塗!”解玉珍道:“兄弟在‘北京’,你怎麼能把妹子調到總舵來?”
羅梅影嬌靨為之一紅。
楊孝道:“我一點也不糊塗,我要把兄弟拉進‘日月會’來,他當然也在總舵。”
解玉珍道:“恐怕不容易!”
羅梅影道:“大嫂説的不錯,他有他的立場,他有他的不得已!”
楊孝道:“是麼?”
羅梅影道:“不過大哥可以試試看。”
楊孝沉吟未語。
解玉珍道:“到時候我來張口。”
羅梅影沒有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