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渚睜開了眼睛,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四人,憑藉著他敏銳的捕捉能力,已經明白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的體內有著無窮的力量,這是他作為一個強者的資本,作為一個強者,他深深明白這無聲的對決實比真刀真槍的決戰更要驚險萬分,只要思維的運轉有一絲的漏洞,那帶來的便是死亡的結局!
漓渚觀察著四人,剛才影子四人之間的對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知道此刻自己是他們爭奪的目標:影子、漓焰想自己死,而傻劍與天下要阻止他們的舉動。自己雖然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但此刻自己是他們爭奪的焦點則不會錯的。
漓渚不太明白這其中到底有著什麼樣玄妙複雜的關係,他曾以為自己所擁有的力量無人可及,儘管他並沒有像正常人一樣認識這個世界,但他也知道,還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無法承受體內所擁有的強大的力量,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悲哀。
但今晚所認識的世界,讓他有一種無法把握自己命運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還十分強烈,甚至讓他感到比不能控制自己所擁有的力量還要讓人擔心,儘管這種擔心是模模糊糊,若隱若現的。
漓渚不是一個束手就擒、任人處置之人,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眼前的四人,無論哪一方贏得勝利,對他而言,都不會是一件好的事情。而眼前靜默對峙,以心和智慧在進行暗戰的四人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機會,以四人身心的投入來看,正好是他的下手機會。他要趁他們無法顧及其它的時候,對他們猛下殺手,這樣,才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思忖至此,心念一動。
那些散落在四處石壁、地下的冰柱冰稜隨著漓渚意念所動,全部都凝於半空中,一動不動,包圍在四人周圍。
一道精光自漓渚眼中一閃而過,那些冰稜、冰柱彷彿突然間接到指令,全部激活,向四人激射而去。
可就在這些冰稜、冰柱即將接觸到四人,穿透四人身體之時,卻又突然受阻,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緊接著,那些冰稜、冰柱調轉頭來,似飛逝的流星,快不可言地向漓渚反射過來。
漓渚大驚,他沒有料到四人在對峙的時候,還能分心應付自己的突然襲擊,並且在第一時間化解了自己意念對這些冰稜冰柱的控制,實行反擊。
而漓渚卻不知,這些冰稜冰柱的反擊全都是影子一個人以意念所驅。
就在這些冰稜冰柱對漓渚實行反擊之行,傻劍的意念趁勢一下子侵入影子大腦內,手中的占星杖突然發出十分耀眼的金光。
占星杖正以強大的力量,摧毀著影子大腦的思維活動。
而影子渾身一震,全身沒有一點反抗的力量。
此時,天下與漓焰同時化靜為動,以兩人相當的修為,這樣耗下去,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下手機會,所以他們選擇了化靜為動,同時出手。
天下手中再次出現了那把化陰寒之氣而成的光劍。
劍舉起,寒氣四溢,劍氣森寒,整個空間一片肅殺。
劍出,撕天裂地,虛空一分為二。
漓焰被隱於一片雪亮耀眼的寒芒之中,劍鋒所指,惟留額前一線肉色,亦正是天下的攻擊點所在。
額前一線乍現乍滅,天下手中之劍已經脫手而出,直指漓焰額前而去。
漓焰見勢不敢怠慢,手心之處不知何時凝有一晶瑩之球體,內裡如有烈焰在燃燒,殷紅詭異。
球體隨手而起,迎向飛至的光劍。
就在球體與光劍即將相接的一剎那,光劍突然碎斷分裂,轉瞬如煙雲般消失不見。
漓焰心中一驚,不知這是何故。而正在這時,漓焰又看到那柄光劍在她手背後重新凝聚而起,劍鋒所指仍是額前一線。
漓焰大驚不已,天下似乎早已料到她所要採取的應敵策略。而天下手中這種光劍已經達到與她的意念同步,隨意念而生,隨意念而動,收發控制自如。
漓焰何曾有著天下這般心思縝密,工於心計?甫一交手,她已經完全落於天下的控制之中,眼睜睜地看著這柄光劍刺入自己的額前腦門……
此時,傻劍神色專注肅然,占星杖所給予他的強大能量正在全力摧毀影子的思維活動。
可就在這時,那些因影子意念所驅對漓渚施以反擊的冰稜冰柱並沒有對漓渚實行毀滅性的攻擊。
那些冰稜冰柱只是在漓渚猝不及防之際,借用冰封著他的玄武冰層,以反彈之勢,更快、更凜冽的速度全力攻向傻劍。
正在全力摧毀影子大腦思維活動的傻劍,頓感全身四周每一寸空間都被相互倚托的澎湃氣勢所迫壓,凜冽的殺意已經侵入他的肉體。他雖有天罡之氣護體,但這凜冽的殺意告訴他,自己是無力阻止這無數冰稜冰柱的殺勢的,他必須借用精神力調動潛藏於丹田之內的功力,但如此一來,對影子大腦思維活動的摧毀必然受到影子的伺機反撲,而他目前所取得的優勢便會功虧一簣。可如果他若不分出精神力調動丹田的功力,就很有可能尚未徹底摧毀影子的大腦思維,自身已經被那些飛撲而至的冰稜冰柱洞穿得千瘡百孔了。
傻劍陡然間明白,影子之所以以意念驅動冰稜冰柱對漓渚施以反撲,讓思維出現空隙,使自己有所趁之機,是故意為之,等待自己上當。而就算自己沒有上當,這些反撲而至的冰稜冰柱也必會讓自己採取一定的防禦措施。這時,影子便可以對自己發起毀滅性的進攻。無論怎樣的選擇,自己面臨的都只是一種被動的結果。傻劍不得不佩服影子的思維縝密實已達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更不得不佩服影子對事情的準確把握和分析,對於環境的利用。而對傻劍來說,他根本沒有想到過要借用漓渚的突然襲擊創造機會,他想到的只是影子本體的把握。在戰略上,他無疑輸了一籌。
戰略上的失敗不得不讓傻劍所做的一切化為流水,他不得不回收精神力調動深貯丹田的力量。
這是惟一的選擇,也是必然的選擇。
精神力回收,傻劍的身體頓時散發出耀眼的強光。
強光刺目,傻劍的人彷彿成為了一個擁有巨大能量的能量體,伴隨著耀眼的強光,澎湃無匹的氣勢四散激盪。
這位於皇宮最底層的玄武冰層響起了彷彿雷鳴般的聲音,又彷彿萬千戰鼓齊鳴,鐵馬奔騰。
那些激射向傻劍的冰稜冰柱去勢頓止,凝於空中,緊接著那些冰稜冰柱便像煙霧一般化為水氣蒸發消散。
而與此同時,傻劍的身體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從丹田處,一個猶如火球般的能量團緩緩升起,將他的身體照得通透,一直升到胸前才停止,接著一下子爆炸消散,整個人一下子輕盈透明瞭,金光四射。
影子就在傻劍精神力退出的一剎那思維已恢復正常,此時,他望著發生著變化的傻劍,右手已探出,散發著冰藍色的光芒,手心的月光刃躍躍欲出。
他早已精確計算好,只要傻劍精神力回收調動丹田的能量以抗冰稜冰柱的襲擊之時,他的月光刃便以最凜冽之勢,將傻劍一分為二。但他此時並沒有這樣做,因為傻劍此刻的變化是讓他陌生的。傻劍竟然將作為能量源泉的“小宇宙”碎裂,再四散到全身,這不是無異於自尋死亡嗎?
作為一個人,或是神、魔,人體“小宇宙”既是能量的源泉,也是生命的源泉,“小宇宙”的破碎無異於等同生命的毀滅。
影子不明白傻劍突然間為什麼要讓自己死去,但他知道事情並不那麼簡單,所以他沒有趁機出手,以月光刃擊殺傻劍。
隨著人體“小宇宙”的碎滅,傻劍彷彿真的死去,思維看似停止,身體不存在一絲力量,只是那占星杖尚握在手中。
而令人不解的是,他的人並沒有倒下,而是隨著人體“小宇宙”破滅之後所產生的強光慢慢飄了起來,飄到半空中,然後靜止不動。
而此時,天下的光劍隨著“哧……”地一聲刺進了漓焰腦門。
漓焰渾身一震,收縮的瞳孔緩緩放大,身體一動不動。猝不及防之下,她死在了天下劍下,這連天下都感到意外。
但她真的就這麼死了麼?
不,情況就在這時突然發生改變。
漓焰本已散開放大的瞳孔陡然射出精光,天下心神一怔,立即感到有所不妥,意守元神……
可這時,似乎已經晚了。
漓焰手中所握的那個內裡燃燒著火焰的晶體,隨著她右手的重重轟出,擊在了天下腹部丹田處。
天下頓感一團烈焰在丹田處燃燒,隨即炸開,而她的丹田處蘊藏的力量因這晶體炸開而受到牽引,整個丹田發生了一次更大、更為猛烈的爆炸,整個身體七經八脈亦受到牽連,發生了整個人體的爆炸。
如火般的熱勁隨著爆炸四散的力量,從天下的眼耳口鼻和毛孔四溢散開,身上的衣衫化成一條條細布片,如蝴蝶般在空中飛舞。
一聲淒厲的慘叫在這飛舞的“蝴蝶”間穿行。
天下的身體隨即緩緩倒在了地上,全身沒有一寸衣衫,但奇怪的是,她身體的皮膚並不像她的臉那麼老,相反顯得十分光潤柔滑,只是從毛孔滲出的血使之看上去顯得十分恐怖。
漓焰看著死去的天下,冷冷地道:“你忘了我來自死亡地殿,更忘了死亡地殿有一種武功叫做-涅槃重生.”是的,漓焰正是利用“涅槃重生”才被天下殺死之後,又重新活了過來,將天下擊殺。對於死亡地殿的人來說,當死亡降臨時,只要你的心不死,便有再活過來的機會……
影子看著懸浮於空中的傻劍,他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而事情也確實並不這麼簡單。
傻劍在慢慢地發生變化,他手中的占星杖突然一分為六,化為六段。
銀光一閃,占星杖最尾端的一段消失,而在傻劍的雙腿和雙手突然套上了銀白的護甲和戰靴;第二段消失,傻劍的身上又穿上了銀白的戰甲;第三段消失,銀白的護肩躍然生成;第四段消失,傻劍的頭上便戴上了傳說中的神獸——鳳凰的“鳳翅天翔”的銀冠;第五段化為六芒星狀的護心銀鏡……
第六段占星杖落在了傻劍手中,它緩緩地在拉長,倏地,一聲鳳凰的鳴叫,第六段占星杖變成了一柄銀亮的長劍。而與此同時,傻劍的眼睛睜開,他又重新活了過來,以比以前更強的姿態活了過來,身披銀白鳳凰戰甲,手持鳳凰戰劍,站在了影子面前。
漓焰不由得驚呼道:“鳳凰護法的真實戰身!”顯然,傻劍之所以引爆體內的“小宇宙”,就是為了召喚出鳳凰護法的真實戰身,因為作為星咒神殿的護法,只有本質的生命意志存在,以生命的意志才能夠召喚出鳳凰護法的真實戰身!真正的守護幻魔大陸的星咒神殿的鳳凰護法!
這是影子,也是漓焰第一次看到星咒神殿護法的真實戰身,沒想到,占星杖竟然是護法的戰甲,他們一直以為,占星杖是用來占卜星象,及提供給人巨大的能量,卻沒有料到可以變身為戰甲及戰劍。
身披戰甲的傻劍看上去比影子已高出了一個頭,他手持戰劍,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般。他望著影子道:“你身負主神所賦予的天脈,又聽說獲得月魔一族的能量,今天,我們就來盡情一戰吧,看你到底擁有多大的實力,有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說完,戰劍指向影子。
影子頓感從劍尖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壓力向自己迎面撲來,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影子冷眼審視著傻劍,沒有說一句話。
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傻劍儼然是一個完美無缺的整體,強大的能量層層交疊其身,沒有一絲破綻,而影子感到自己站在他面前連反抗的慾望都沒有,渾身都是破綻,彷彿赤裸裸一絲不掛,任人宰割一般。
這種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此刻的傻劍好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矗立於他的面前,這對他以往所認識的世界、以往所認識的人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他似乎認識到了什麼叫做擁有天神級的力量,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真正意義上擁有神的力量的神!以往的歌盈、漠或是空悟至空,甚至是漓焰都沒有讓他擁有這種感覺。
影子這才真正認識到神的實力,認識到星咒神殿,認識到他所最終面對的敵人——主宰命運的、擁有至高無上力量的主神該是怎樣一個不可想象之人!
而他現在所面對的,僅僅是受命於主神的四大神殿之一的一個小小護法。
漓焰此時則看著影子,想知道影子是怎樣面對鳳凰護法的,她要看看影子到底是否真的夠實力改變一切,改變這個世界。
影子審視傻劍半晌,終於開口道:“我找不到你的破綻,但你今天一樣會敗在我手上!”傻劍道:“你憑什麼如此自信?”“憑我的智慧!”“嘯……”話音未落,一聲尖銳的鳴嘯撕裂虛空,冰藍色的氣浪將整個玄武冰層喧染得十分詭異,月光刃破浪而出。
碎空、碎氣,生出一往無回的殺勢,挾著神秘莫測的詭異,月光刃深深嵌入虛空中,與虛空同在。
傻劍——此時稱之為銘劍應該更為合適。他嘴角現出一絲冷笑,這樣的攻擊對他來說,顯然不被放在眼裡。
他手中戰劍揮了出去,一片銀芒隨著戰劍劃過的軌跡,在一片冰藍色的詭異中撕開一條口子,使冰藍色的虛空一半又變成了銀白色。
劍,平平淡淡,隨意而出,毫無花巧,卻又玄乎其玄。
“鏘……”金鐵交鳴之聲刺人耳鼓,月光刃與銘劍的銀白戰劍相交,銀白與冰藍色的火花飛濺四射。
而就在火星四濺之時,冰藍色的月光刃突然一滑,抑或說月光刃與戰劍相交就是為了這一滑。
月光刃疾速滑下,直擊銘劍腋下,砍銘劍右臂而下。
“鏘……”又一聲銳鳴。
月光刃擊在了戰甲之上,可以洞穿鋼鐵金物的月光刃卻沒有在戰甲上留下一點痕跡,而銘劍對此卻是嗤之以鼻,彷彿是故意讓影子擊中。而與此同時,銀白戰劍卻已經刺破了影子的護體真氣,真真切切地在影子左臂留下了一道血槽,鮮血直流。
可在銘劍手中的銀白戰劍卻又似乎根本沒有動。
一個矛盾的對立出現在影子面前。
影子知道銘劍手中的劍根本是沒有動,剛才看到的只是劍意在傷自己。他雖早有提防,但沒有料到對方的劍意還是刺穿了護體真氣,可見自己的防護對銘劍根本是沒有用處的。影子亦認識到,如果銘劍剛才要殺自己的話,那留下血槽的地方可能就不是手臂,而是胸口了。
銘劍顯然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影子突然想到,一柄占星杖可以十倍地增加人的功力,而當占星杖化為戰甲與人合為一體時,其所賦予人的力量又怎樣呢?顯然已經超越了這個範疇,更重要的是重生了另一種力量,屬於戰體本身的千百萬年所累積的力量。戰體的喚醒,便是這千百萬年累積力量的重新醒來,無怪乎銘劍可以如此自傲,這種驕傲是一代代星咒神殿的鳳凰護法賦予給鳳凰戰甲,而鳳凰戰甲又賦予給銘劍的。
這種世代傳承的力量顯然讓銘劍有驕傲的理由,也是影子所要真正面對的敵人。
剛才試探性的交手,已經從屬性上讓影子認識到戰甲是由眾多殘存的意志共同所匯聚而成的強大力量,這對影子顯然是一大收穫。但這是不是影子所要找的破綻呢?影子心中仍不能夠有肯定的答案。
銘劍這時不屑地道:“你是不是怕了?你覺得自己還有力量與我抗爭麼?你無論怎樣思考,憑你目前所擁有的實力,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想改變一切,你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既然如此不濟,那我乾脆就讓你死去,你已經沒有在幻魔大陸再存在下去的價值,去死吧!”“銀鳳天翔——劍疾!”銀白戰劍刺出,虛空開裂,勁氣四洩,猶如萬劍齊發,攻向影子。
所有的空間都被劍氣所填滿,影子眼睛所及,皆是一片銀亮的劍芒,刺目異常,甚至在影子心靈的空間,亦有著一柄巨劍在一寸一寸地推進,每推進一寸,他的心都在一寸寸的收縮,想避無處避,想逃無處逃,想躲無處躲,完全暴露在巨劍的攻擊下,不能動彈分毫,無可奈何。
這種內外同時夾攻的方法,實在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