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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林中怪人

    李劍凡雙眉一揚道:“情形不對,跟我來。”

    李劍凡騰身先撲了進去。

    二女緊緊相隨,繞過一處石壁,三個人都看見了,石壁後倒臥著兩個黑衣漢子,一條黃綠色的人影騰躍如飛往山裡掠去。

    長孫楚楚急道:“快看,那就是殺卜南山的那個怪人。”

    李劍凡也想到了,他沒管那兩個黑衣漢子,停也沒停猛提一口氣追了過去。

    自然,冷冰心跟長孫楚楚也緊隨李劍凡之後追了過去。

    三個人流星趕月般往山裡追,前面那黃綠色的人影似乎知道後頭有人追趕,騰躍之間速度更快,只見他一路彎彎拐拐,竄高縱低,如脫弦之矢般!

    可是李劍凡的輕功身法比他有過之無不及冷冰心跟長孫楚楚也都是出自名師的高徒,一位是名滿武林的“冷麵觀音’,一位是威震遐邇“幽冥谷’的公主,輕功造詣自也不凡,沒多大工夫便已漸漸迫近前面那黃綠色的人影。

    既然是漸漸追近,那黃綠色的人影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自然也就越來看得越清楚了。

    沒錯,是個人,是個穿身破爛黃綠色衣裳的人,一頭長髮迎風飄揚,兩隻破袖也隨風飄動,袖子裡沒手,一邊是個黑黑粗粗的東西,一邊是個細細黑黑的東西。

    看兩條褲腿的飄動,也可以知道他沒有小腿,因為他褲腳飄動得厲害,而且他始終是騰躍,不是奔跑,當他落在石頭上的時候,還“格”、“格”有聲。

    又是片刻過去,雙方的距離更近了,李劍凡已經進入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身後三丈內。

    就在這當兒,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片密林,好大的一片密林。

    冷冰心在後頭急叫道:“劍凡,快,千萬別讓他跑進樹林去。”

    其實李劍凡早想到了,冷冰心話還沒說完,他已然騰身拔起,天馬行空般從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頭頂掠了過去,半空中一個大轉身,落地攔住了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

    如今,他到了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的前面,他看清了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的臉,他看得心神震動,不由為之一呆。

    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那張臉太可怕了,一道一道縱橫交錯的疤痕,每一道疤痕,都是鮮紅鮮紅的,簡直就分不清楚五官了。

    就他這一疏神間,穿黃綠色衣裳那人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帶著一陣風撲了過來,右手一抬,一個黑忽忽的鐵鉤遞到了李劍凡面前。

    只聽冷冰心叫道:“劍凡,小心。”

    李劍凡一驚定神,側身讓過一擊,揮起帶鞘長劍往對方肘間砸去。

    他應變奇快,穿黃綠色衣裳那人變招也不慢,一招落空,身軀疾轉,一連向李劍凡攻出了三招。

    這三招不但奇快無比,而且變化無窮,一氣呵成。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分明是位絕頂高手。

    李劍凡一連化解了這凌厲的三招,他剛要還手,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突然身軀橫飄,退出三尺以外,冷喝說道:“年輕人,慢著,你跟‘乾坤聖手’南宮漱玉有什麼淵源?”

    李劍凡聽得神情一震,道:“你認識南宮大俠?”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冷然說道:“答我問話。”

    李劍凡遲疑了一下道:“我跟南宮大俠有很深的淵源!”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究竟是什麼淵源?”

    李劍凡道:“南宮大俠早在十幾年前就已退出武林,不問世事,也不跟任何人來往,恕我不便奉告。”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冷哼一聲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他那‘雷霆八式’曠古絕今,稱奇宇內,不是他的衣缽傳人絕學不到他這三大絕學之一,說,你是不是他的衣缽傳人?”

    李劍凡聽得臉色連變,據他所知,熟知他帥父“痴和尚’,也就是當年宇內第一奇人“乾坤聖手”南宮漱玉的一身絕藝的人,只有一個古姓女子,沒想到如今又碰上一個熟知他師父一身絕藝的人,而且是這麼一個怪人。

    他腦海裡思忖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閣下既然熟知南宮大俠的三大絕學,自應是位武林前輩,而且應該是南宮大俠當年的友人,不錯,我是南宮大俠的唯一傳人。”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既是南宮漱玉的傳人,為什麼替司徒英奇效力,難道南宮漱玉就這麼沒志氣麼?”

    李劍凡訝然說道:“閣下這話……”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冷然說道:“先答我問話!”

    李劍凡道:“閣下誤會了,我不是為司徒英奇效力,我是聽說這兒連番出事,特來看個究竟的。”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冷冷翻了他一眼道:“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麼說起謊來這麼老練,難道這也是南宮漱玉教的麼?”

    李劍凡道:“閣下怎麼這麼說話,閣下既熟知家師的一身絕藝,當也熟知他的為人,他的傳人絕沒有謊言欺人的道理。”

    “好一張利口,”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冷笑說道:“說你說謊你還不承認,你們昨天來到這座山上窺探‘司徒世家’的動靜,然後繞到樹林內擒住了卜南山逼問了一陣,分明別有用心,還說什麼聽說這兒連番出事,特來看個究竟。”

    李劍凡淡然說道:“閣下要根據這一點指我聽說這兒連番出事,特來看個究竟之語是老練的謊言,未免過了些,逢人只說三分話,且莫盡掬一片心,江湖險惡,人心奸詐,我跟閣卜素昧平生,緣慳一面,為什麼要對閣下說實話,設若閣下跟我易地而處,閣下是不是也會謊言騙人?”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突然笑了,道:“的的確確好一張利口,我記得南宮漱玉也深具辯才,名師出高徒,他的傳人也不弱,好吧!就算你有理,你只答我一句,你是不是為司徒英奇效力賣命?”

    李劍凡道:“閣下既知我先在山上窺探‘司徒世家’動靜,後擒卜南山,似乎不該再作此問了。”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兩眼一睜,寒芒暴射,道:“別一聽我說你胖,你就喘起來了,少在我面前賣弄你的口舌,你既不是為司徒英奇效力,為什麼在後緊迫不捨,如今復又攔住我的去路?”

    李劍凡道:“我不是為司徒英奇效力,可是我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要看看你是誰,我要問問你為什麼專殺‘司徒世家’的人?”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事不關你,你不必問,也管不著。”

    李劍凡雙眉一揚道:“我要是非問非管不可呢?”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兩眼暴睜,厲聲說道:“我要不是看在南宮漱玉的份上,我現在就斃了你,你給我回去告訴南宮漱玉,他要是還能動,就讓他自己來看個清楚,奪他愛侶的是現在的司徒英奇,不是當年的司徒英奇。”

    話落,他閃身欲動。

    李劍凡聽得猛然一怔,忙橫身攔住了他,道:“閣下且慢。”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身形一定,怒聲說道:“你還要幹什麼?”

    李劍凡道:“閣下剛才說的話我不懂,我要問個清楚。”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疑惑地凝目說道:“怎麼說,我說的話你不懂,難道說南宮漱玉不是讓你來找司徒英奇的?”

    李劍凡道:“在我拜別家師的時候,他老人家曾囑我遍訪江湖找位古姓女子,要還當年存放在這一古姓女子處的一樣東西,他老人家並沒有讓我來找司徒英奇,我來找司徒英奇是為別的事情。”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真的?年輕人。”

    李劍凡道:“請相信我,這不是謊言!”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令師只讓你找一個姓古的女子,要還當年存放在她處的一樣東西,別的沒說什麼?”

    李劍凡道:“沒有。”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你找到這個姓古的女子沒有?”

    李劍凡本想把碰見那神秘蒙面黑衣女子的事告訴他的,但轉念一想又覺沒有必要告訴他,至少現在還沒有必要,有此一念遂改口說道:“還沒有。”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這麼說到現在你還不知道那個古姓女子是誰,她跟令師到底有什麼關係,你也不知道令師當年存放在她那兒的是什麼了?”

    李劍凡道:“是的,我都不知道。”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一嘆說道:“這麼說來,我錯怪了南宮漱玉,他是個有志氣的人,我原該知道他是個有志氣的人……”話鋒微頓,接著說道:“年輕人,你不知道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既然會師沒有告訴你,我也不便……”李劍凡道:

    “閣下的意思我懂,用不著閣下告訴我,如今我也能猜到幾分了!”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訝然說道:“你如今已能猜到幾分了?”

    李劍凡道:“不錯!”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你可願說給我聽聽?”

    李劍凡道:“自無不可,那位姓古的女子跟家師關係非淺,司徒英奇曾經奪過家師的愛侶,家師所以沒告訴我,沒讓我找他,是因為家師胸襟氣度兩超人,不願意跟這種卑鄙小人再計較當年舊事……”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嘆了口氣道:

    “年輕人,前者你猜對了,不過那位姓古的女子跟令師究竟有什麼關係,有朝一日你找到了她,相信她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至於後者,年輕人,你只猜對了一半,那另一半是……我打個比方你聽,一個巴掌拍不響,還有,一個破裂的鏡子,縱然能找回那另一半,那鏡面上的裂痕也是永遠難以平復清除的,你明白了麼?”

    李劍凡一點頭道:“多謝指點,我明白了!”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你明白就好,我勸你也不必為這件事找司徒英奇問罪,因為令師那位愛侶早就離開他了,以我看她是認清了司徒英奇的為人,後悔了,不過我要告訴你,奪令師愛侶的司徒英奇是現在的司徒英奇,可不是當年的司徒英奇,這一點很重要,我希望你將來見著令師的時候,也代我對他說個明白。”

    李劍凡道:“閣下放心,這話我一定帶到,只是我不明白,難道說當年跟如今是兩個司徒英奇不成?”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遲疑了一下,旋即微一點頭道:“不錯,年輕人,你說著了,當年跟如今是有兩個司徒英奇,也就是說當年的司徒英奇跟現在的司徒英奇不是一個人!”

    這話不但聽得李劍凡好生不解,便連冷冰心跟長孫楚楚也為之滿面詫異!

    李劍凡道:“閣下這話……這話是不是能這麼說,如今的司徒英奇不是司徒英奇?”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一點頭道:“能這麼說,可是也不能這麼說。”

    冷冰心一旁說道:“能這麼說是因為他說對了,不能這麼說是因為現在誰也不敢說,而且也不會相信現在司徒世家的這位司徒英奇不是司徒英奇。”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轉過臉去一點頭道:“對,對極了,這位姑娘是……”

    冷冰心道:“晚輩冷冰心。”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冷麵觀音!”

    冷冰心道:“那是江湖上好事的亂叫的。”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微一搖頭道:“不,叫得恰當,也盛名不虛,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眼下的武林全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

    話聲微頓,目光一轉,望著長孫楚楚道:“這位姑娘又是……”長孫楚楚道:

    “晚輩長孫楚楚。”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讚道:“好名字,這兩位是仙露明珠,這一位是人中祥麟,全讓我碰上了,看來今兒晚上這一趟我沒白跑!”

    冷冰心道:“多謝前輩誇獎。”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一指李劍凡道:“這位人中祥麟是‘乾坤聖手’南宮漱玉的傳人,二位這仙露明珠又是……”冷冰心道:“家師‘金陵’華嚴庵’庵主!”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兩眼猛地一睜!道:“悟因神尼?”

    冷冰心道:“正是。”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轉頭望著長孫楚楚道:“長孫姑娘……”長孫楚楚道:

    “晚輩是‘幽冥谷’中人。”

    冷冰心道:“長孫姑娘是‘幽冥谷’的公主!”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哦”的一聲道:“今夜我這一趟沒白跑,真沒白跑,長孫姑娘,我聽說貴谷跟‘司徒世家’有些過節,但不知……”長孫楚楚道:

    “說來前輩恐怕不信,晚輩也僅知‘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間有過節,至於究竟有什麼過節,晚輩卻不清楚,家母一直沒告訴過我。”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聞言,呆了一呆道:“有這種事……”長孫楚楚道:

    “晚輩說的是實情實話。”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沉吟未語。

    冷冰心突然說道:“晚輩等還沒有請教……”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倏然一笑道:“我就知道躲不過!錯非今夜碰見的是三位,我絕不會說,我要是說出來我是誰,恐怕三位更不會相信,我就是當年的司徒英奇!”

    果然,李劍凡,冷冰心、長孫楚楚均不禁為之猛然一怔。

    李劍凡詫聲說道:“怎麼說,前輩就是……”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當年令師跟我交稱莫逆,這一點恐怕令師也沒有告訴你吧?”

    李劍凡道:“沒有。”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吁了一口氣道:“他當然不會告訴你有我這麼一個朋友,因為據他所知司徒英奇奪了他的愛侶,他卻不知道奪他愛侶的是如今這個司徒英奇,不是當年那個司徒英奇,他也不知道當年的司徒英奇的遭遇比他更為悲慘。”

    冷冰心道:“難怪前輩敢說如今這個司徒英奇不是司徒英奇,前輩的悲慘遭遇是不是跟如今這位司徒英奇有關?”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滿是疤痕的臉上掠過一陣抽搐,道:“何止有關,我那悲慘的遭遇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奪了我的家,我在武林中的地位、毀了我的臉、砍斷了我的手腳……”李劍凡兩眼寒芒暴閃,道:“前輩,他是誰?”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勉強一笑道:“說來可笑,他奪了我的家,我在武林中的地位、毀了我的臉、砍斷了我的手腳,我卻不知道他是誰。”

    李劍凡不由呆了一呆道:“怎麼說,前輩不知道他是誰?”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點點頭道:“不錯。”

    冷冰心道:“前輩,他一定精擅易容化裝之術?”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詫然轉過臉去道:“姑娘怎麼知道?”

    冷冰心道:“這是一定的,要不然他瞞不過天下武林,更瞞不過‘司徒世家’其他的人!”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一點頭道:“姑娘說著了,他的確精擅易容化裝之術,他初次出現時把我都看呆了,不過據我這些年來的暗中偵查,他冒充司徒英奇的事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也就是說除了我之外只有他一人知道他不是司徒英奇……”冷冰心道:“前輩的妻女也不知道麼?”

    “不,”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搖頭說道:“那不是我的妻女,那是他的妻女,他的妻女恐怕也以為他是司徒英奇,因為南宮漱玉的愛侶比他現在這個妻子早,南宮漱玉的愛侶都不知道他不是司徒英奇,他這個妻子又怎麼會知道?”

    冷冰心美目中異彩一閃,道:“這麼說來,如今在‘司徒世家’的這母女倆也算不得他的妻女,他既有奪南宮前輩愛侶的惡跡劣行,當然也可能再去奪別人的妻女!”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一點頭道:“姑娘說的是,這的確不無可能。”

    冷冰心揚了揚柳眉道:“但不知他是誰,竟然有這麼大的神通。”

    李劍凡道:“不管他是誰,他既有這等惡跡劣行,咱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下手對付他了。”

    冷冰心道:“你有沒有想到,他既有這等惡跡劣行,就足證他是一個口蜜腹劍的卑鄙小人,由此看來,歐陽老人家十之八九是他毒害的,他為什麼毒害歐陽老人家,不外一個理由,司徒燕是歐陽老人家的親骨肉,也就是說如今這位司徒夫人原是歐陽老人家的愛妻。”

    李劍凡兩眼寒芒暴閃,道:“對,經你這麼一提,我也想到了。”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訝然說道:“歐陽老人家?是誰?”

    冷冰心道:“前輩應該知道,就是‘巧手魯班’歐陽朋!”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兩眼一睜,道:“原來是他啊,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歐陽朋到‘司徒世家’後山來過。”

    冷冰心一怔急道:“真的麼,前輩,歐陽老人家到‘司徒世家’後山來……”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我只看見歐陽朋上了後山之後,把一隻製作精巧的木鳶投了下去,但我卻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他沒多停留,投下木鳶之後就走了,也沒見他再來過,你們說那‘司徒英奇’毒殺歐陽朋,是怎麼回事?”

    冷冰心抬眼望向李劍凡,道:“劍凡,你告訴司徒前輩吧,最好連‘普濟寺’慘案一塊兒告訴司徒前輩,司徒前輩成名多年,閱歷豐富,說不定可以對咱們有所幫助。”

    這麼一來,就是李劍凡不想說也不好不說了,何況如今他並不認為有什麼不能說的。他當即微一點頭,打從“普濟寺”說起,一直說到了歐陽朋被毒殺。

    靜靜聽畢,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連連點頭,道:“原來這裡頭還牽扯著這麼一件慘事,這麼看來,他的妻女確有可能是歐陽朋的妻女,歐陽朋也確有可能是他毒殺的,至於你們所說的那隻鷹,我倒知道一個跟鷹很有關係的人,此人愛鷹,也擅養鷹馴鷹,他養的鷹無不具有靈性,他養的鷹無不等於一名武林高手,此人複姓聞人,單名一個彥字,號‘鷹王’,不過此人早在十幾二十年前就離奇失蹤了,據說已經死了。”

    李劍凡道:“死了?”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據說他是死了,不過是不是有人親眼看見他死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冷冰心道:“以前輩看,這隻一筆畫成的鷹,是不是出自這位‘鷹王’聞人彥之手?”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點點頭道:“聞人彥當年都是以一隻一筆畫成的騰為表記,他也有以純銀鑄成的飛鷹信符。”

    冷冰心道:“那麼現在可以確定‘普濟寺’慘案,是聞人彥在幕後指使的了,既然這隻一筆畫成的鷹三番兩次的出現,也應該能證明聞人彥尚在人世,死人是沒辦法指使活人做什麼的,是不?除非是有人冒充他!”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不無可能,能有人冒充司徒英奇,當然,也有人能冒充聞人彥!”

    冷冰心美目忽閃異-,道:“前輩不知道眼下這位司徒英奇是誰,是不?”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不錯。”

    冷冰心道:“前輩有沒有見過他的本來面目?”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沒有,姑娘剛才沒聽我說麼?我初見他時也看呆了,我初見他時他就是活脫脫的一個我!”

    目光一凝道:“姑娘莫非懷疑這個司徒英奇……”冷冰心微一點頭道,道:

    “不錯,我的確是有點懷疑,前輩是不是可以把初次見著他的時候的情形,說得詳細些?”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苦笑一聲道:“說來慚愧,沒什麼詳細不詳細的,我初次見著他的時候是在‘司徒世家’的後院裡,我一眼就看-了,等我定過神來剛要說話,卻覺腦中發昏,眼前一黑,跟著就人事不省了,等我再醒過來,我已經不在‘司徒世家’了,而且也成了沒有手腳、臉被毀壞的廢人、醜人一個了……”

    冷冰心道:“這晚輩就不懂了,他既然有意奪前輩的家,奪前輩在武林中的地位,他為什麼不乾脆殺了前輩?”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姑娘以為我這樣會比死好受麼?”

    冷冰心道:“晚輩是說他不該留下前輩這麼一個後患。”

    “後患?”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笑了,笑得好不淒涼:“姑娘,他料準了,像我這麼一個人別說沒什麼大用,就算有什麼大用,就像現在,我費了多少年工夫把左臂裝上一隻鋼杵,右臂裝上了一隻鋼鉤,兩腿裝上了一雙木腳,下了多少年的苦功使我能夠行動自如跟常人一樣,可是我只能在暗地裡對付他,司徒世家原來的老人几几乎全換了新面孔,加之我一無妻子,二無子女,誰又能認出我來?

    我又能讓武林中的那一個相信我?這跟殺了我有什麼兩樣,不比殺了我更讓我痛苦麼?”

    冷冰心道:“前輩不必難受,您終於碰見了三個相信您才是司徒世家主人的人。”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微一點頭道:“這倒是,不過恕我直言一句,這對我想討還自己的家恐怕沒什麼大用,三位該知道,當年的‘司徒世家’在武林中的來往已是相當廣闊,而如今這位‘司徒英奇’的朋友似乎更多,尤其‘司徒世家’的實力較諸當年更為龐大雄厚。”

    冷冰心道:“您的意思我懂,只是天理長在,邪不勝正,道必勝魔,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您放心,總有一天您會回到自己家裡去的,總有一天天下武林會跟晚輩三個一樣,相信您才是‘司徒世家”的主人的,照現在看,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

    話鋒微頓,她接著又道:“以前輩當年受制的情形看,前輩可能是事先中了暗算,前輩是不是已經知道中了什麼暗算,是什麼時候中的暗算?”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苦笑搖頭,道:“不知道,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我還沒有想出是中了什麼暗算,什麼時候中的暗算?”

    冷冰心不由眉鋒微皺,道:“這樣就不太容易找出他……”李劍凡突然說道:

    “照前輩這麼說,家師那位愛侶是在前輩受害之後來到‘司徒世家’的?”

    “不錯。”

    李劍凡道:“家師那位愛侶,在前輩受害之前,是不是也常到‘司徒世家’來?”

    “是的,令師那位愛侶跟令師結縭後才發現她跟令師的性情極不投合,令師好靜,她則愛動,她常跑到‘司徒世家’來跟我訴苦,言語中頗多暗示,我跟令師是莫逆之交,我自然總是勸她,可是等我被害之後的第三年,我偷偷跑到後山來探視,我才發現她成了‘司徒世家’的女主人,我當然馬上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李劍凡揚了揚眉道:“所以前輩就以為家師誤會了前輩!”

    “不錯,這是難免的,我以前就常這麼想,及至今天發現你是他的傳人,我更相信我的想法沒有錯。”

    李劍凡搖頭說道:“其實前輩錯了,家師連提也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

    話鋒微頓,接著說道:“照這麼看,家師那位愛侶恐怕也不知道這位‘司徒英奇’不是‘司徒英奇’?”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點點頭道:“是的,恐怕她也不知道。”

    李劍凡沉默了一下道:“前輩說前輩不便明裡出面跟這個‘司徒英奇’周旋?”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苦笑說道:“像我這樣能見人麼,光天化日之下,我羞於見人,到了夜晚,我更不敢見人,任何人都會把我當成鬼物。”

    李劍凡道:“我想請前輩幫我們個忙,不知道前輩是不是願意?”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我幫你們什麼忙?”

    李劍凡道:“關於‘巧手魯班’歐陽朋被毒殺的事,我剛才已經詳告前輩了,撇開歐陽朋跟我有數面之緣,對我覓仇偵兇的事盡了不少心力不談,他是位不世出的奇人,也是武林中的一位俠義之士,這個人奪人妻女,復又將人毒殺,卑鄙陰狠,令人髮指,我接家師衣缽,以除魔衛道為己任,這種事我不能坐視,我打算明面跟他周旋,請前輩在暗地裡一本以往的做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冷冰心美目異-閃動,看了李劍凡一眼。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突然笑了道:“小夥子,你的心眼兒不少啊!”

    李劍凡道:“前輩何指?”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你明明是要幫我的忙,怎麼說要我幫你的忙?”

    李劍凡道:“前輩受害如此仍能不頹不倒,足見有異平常人的堅強意志,有堅強意志的人往往有一身傲骨,有一身傲骨的人,又豈會讓別人幫他的忙。”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深深看了李劍凡一眼,一嘆說道:“當日南宮漱玉知我,沒想到如今他的傳人竟也這般知我,當日我跟南宮漱玉一見投緣,今天他的傳人居然也讓我一見就有好感,就衝這一點,小夥子,我接受你的好意領你的情,咱們就這麼一言為定……”李劍凡忙道:“謝謝前輩。”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小夥子,該我謝謝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跟他周旋?”

    李劍凡道:“這個前輩就不用管了,只請前輩仍本以往的做法,在這後山之上多多給他們些騷擾就行了,日子多寡我不敢說,但我敢說一定能讓前輩重返‘司徒世家’。”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兩眼奇光暴閃,道:“小夥子,今天的‘司徒世家’可不同往昔啊!”

    李劍凡道:“多謝前輩提醒,前輩剛才已經告訴我了,現在‘司徒世家’的那個‘司徒英奇’以及他那些黨羽爪牙,一個也不在我眼裡,或許他們人多勢眾,但前輩該知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將在謀而不在勇。”

    “豪語,”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一揚拇指道:“好一個兵在精而不在多,將在謀而不在勇,小夥子,你簡直就是當年的南宮漱玉,好吧,我不問了,咱們各幹各的……”李劍凡一抱拳道:“晚輩等就此告辭,前輩請靜候佳音!”

    他要走。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抬手往左一指,道:“小夥子,從這邊走有一條路下山,從這條路走,不會讓他們發現。”

    李劍凡又一抱拳:“多謝前輩。”

    偕同冷冰心、長孫楚楚往左騰掠而去。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目送他們清失在夜色中不見,也騰身掠起,飛鳥般投入了那片密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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