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一雙眉梢兒揚了起來,眉宇間掠過一片濃濃的煞氣,她望着李劍凡逝去處,一雙目光像兩把利刃:“長這麼大,還沒人敢對我這樣兒,你居然敢……”“小妹!”俊美白衣客一步跨到,他一臉的狠毒色,道:“別生氣,這口氣自有我……”宮裝女子霍地轉過頭來,嬌靨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布上一層濃濃寒霜,她冰冷説道:“你本事大,剛才你幹什麼去了,有心替我出這口氣,就別讓他走!現在人家走得看不見了,你要替我出氣,你真是個有能耐的大英雄啊!”
轉過頭去往李劍凡適才逝去的方向,飛掠而去!
俊美白衣客一怔!抬手要叫!
一條白影掠了過來,那是個身材瘦高的中年漢子,他落地躬身,道:“少主!
司徒姑娘怎麼了?”
俊美白衣客臉色一沉,道:“少廢話,我現在追司徒坫娘去,傳我銀龍令,調‘銀龍八衞’隨後趕去,接住!”
他左手一揚,一點銀光飛投中年白衣漢子懷中,他騰身掠起,行空天馬般往宮裝女子奔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那白衣漢子怔了一怔!旋也騰身掠起飛射不見!
※※※※※※
紅日西斜,暮色初垂!
李劍凡在這條黃土厚積的大路上低頭疾走!
這條路黃土厚得連馬跑都聽不見蹄聲,偶而一陣風過,颳得黃塵滿天,任何人碰上都會弄得滿頭滿臉,鼻子、眼裏都是!
也許就因為這樣,這條黃土大路上從早到晚看不見幾個行人,能避開的都避開了,能繞道的也全繞道了,這當兒,這條黃土大路上只有李劍凡這麼一個行人,空蕩蕩的,顯得怪淒涼的!
這條黃土大路上的黃土厚歸厚,連馬跑都聽不見蹄聲,那是指一般人,可不是指李劍凡,練武的人,都有一付敏鋭的聽覺,跟上好的眼力,何況是李劍凡這種身手。
他現在就聽見了一陣馬蹄聲,這陣馬蹄聲是從前面傳過來的,急得跟驟雨一般!
大路上有人放馬疾馳,這算不了什麼,大路上本就是讓人放馬疾馳的地方,可是健騎鐵蹄翻飛,一陣風般馳過帶起了滿天的黃塵,撲得滿頭滿臉,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李劍凡停步抬眼,他馬上看見了,可是他一怔!
一騎健騎飛也似的從前面馳來,但是馬鞍上那個人,卻是爬着的!
就在他這一怔神工夫,那匹健騎已然馳近了五十丈內,李劍凡心念轉動,一條右臂立即凝聚了真力!
那匹健騎鐵蹄翻飛,捲起一天黃塵也馳到了,李劍凡一步跨到路中央,伸手便抓住了轡頭,那匹健騎猛可裏打了一個飛旋,差一點沒躺下,但它到底沒能再往前衝一步地停下了。
馬鞍子上是爬了個人,一個身穿錦袍的漢子,健騎突然停下,猛作飛旋,他並沒有從馬鞍上摔下來,因為他是被人五花大綁,綁在馬身上的。
馬停下了,右邊鐙子上有血,鮮紅,順着錦袍漢子的頭還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李劍凡伸手扶起了錦袍漢子的頭,一臉的驚恐神色,似乎臨死的時候受了極度的驚嚇,但是他的頭跟臉上並沒有傷痕,血是順着他胸口流下來的!
李劍凡扭斷了那小指般粗細的麻繩,扳起了錦袍漢子的屍體,他看見錦袍漢子的致命傷了,他神情一震,臉色倏變。
錦袍漢子的致命傷確在胸口,正心口處一個大血洞,鮮紅鮮紅的,看傷痕像是被什麼抓的。
這是誰下手這麼狠毒?
他下意識地抬眼往前望去,黃土大路筆直,一直伸到遠處的暮色裏,空蕩蕩的,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身後遠處傳來了一陣急速的衣袂飄風聲,來人身法不慢!
他扭頭往後望去,他看見了,暮色裏,來人已近五十丈!很美好的一個身影,是個女子,一個穿宮裝的女子!
李劍凡眉鋒剛一皺,一聲驚呼已經傳了過來:“你這是幹什麼?”
五十丈距離,幾個起落已到近前,同是走的這條路,李劍凡身上沒怎麼樣,宮裝女子頭髮上、臉上、身上卻布上了一層黃塵,她一到近前便睜圓了美目叫道:
“這是我司徒世家的人,你為什麼殺他?”
李劍凡就對她沒好感,這一來對她更沒好感了。他懶得解釋,雙眉一揚,冷冷説道:“這是你司徒世家的人麼?那最好不過,我把他交給你了。”
話落!扭頭就走!
宮裝女子嬌軀一閃,帶着一陣醉人的香風,人已到了李劍凡面前,她道:
“你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你!”
李劍凡冰冷説道:“你追我幹什麼?難道你害我害得還不夠?”
宮裝女子嬌靨一紅,旋即揚起一雙柳眉,她剛要説話,就在這時候,李劍凡看見了一椿奇事黃土大路上,遠遠地出現了兩點燈光,這兩點燈光顏色發綠,似乎隨風飄動般冉冉飄了過來,看似很慢,其實很快,李劍凡剛看見時,這兩點燈光不過半個拳頭大小,就這一轉眼工夫間,這兩點燈光巳變得碗口一般大小了,而且也已經清清楚楚看見提燈的人了。
那是兩個人,都穿黑衣,沒見腳動,居然也跟隨風飄行般飄了過來!
李劍凡看着看着,臉上不由地流露出詫異色!
宮裝女子本來是揚着一雙柳眉要説話的,一見他這種異樣神色,不由微微一愕道:“你看什麼?”
她問了這麼一句,人也很自然的回身望了過去!
她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臉色倏變,脱口驚呼説道:“‘幽冥二燈’,原來是他們……”她霍地轉過身來,急急説道:“你!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李劍凡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現在知道這個人,不是我殺的了?”
宮裝女子忙回答道:“你剛才沒聽我説,原來是他們麼?”
李劍凡道:“以後凡事最好先弄清楚再説話,要不然不是害人,便是害己!”
説完了話,他轉身要走!
宮裝女子一怔!忙閃身過來攔住了他,道:“我求求你,我長這麼大,從沒求過人。”
李劍凡冷冷一笑道:“該是我的榮幸!”
宮裝女子一臉焦急之色,道:“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李劍凡道:“管閒事、落不是,已經夠冤的了,更冤的是……”宮裝女子突然眼圈兒一紅道:“你這個人心胸怎麼這麼窄,當時我並沒有惡意,我只是……
只是……”就這幾句話工夫,那兩盞燈已進了十丈內,宮裝女子臉色一變,道:
“我不説了,隨你怎麼想吧,我誰都不怪,只怪我自己,從小養成這種不知輕重的任性脾氣,我既然碰上了,只好自己當了,誰叫我不帶人,一個人往外跑,誰叫我這麼傻,發了瘋似的來追你,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認了。”
她猛一跺腳,從李劍凡身邊掠過去,迎向了那兩盞燈。
李劍凡並沒有走,他不但沒有走,反而轉過了身,這時候,那提燈的兩個人,已在五六丈外停了步,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皺了眉。
這那能算人?簡直就是鬼!
提燈的兩個人,都穿一件齊膝的黑袍,長及膝的白布襪,腳下是一雙多耳麻鞋。
兩個人一般瘦高身材,瘦得皮包了骨,一頭長髮披散及肩,不帶一絲兒血色的兩張慘白臉,兩眼深陷,塌鼻樑,乾癟嘴,乍看就是四個黑窟窿!
更難看的是那兩雙斜斜向下的八字眉,活脱脱的兩個弔客!
黑袍長僅及膝,但袖子既寬又長,垂着的那隻手跟提燈的那隻手,全被袖子擋住了,兩盞綠光慘淡的燈上,寫着血紅的兩個字,左邊兩個字是“勾魂”,右邊兩個字是“攝魄”!
聽宮裝女子説,這兩個黑袍怪人是“幽冥二燈”,一點都不假,真像是來自幽冥的鬼物,膽小一點的碰上,休説是晚上了,就是大白天裏,也會被嚇個半死!
宮裝女子跟兩個黑袍怪人,隔一丈對立,只聽地道:“既然讓你們碰上了,我也豁出去了,好在這條路上行人少!這當兒也不會再有人了,咱們就見個高下,分個死活吧!”
她玉手往纖腰間一探、一揚,玉手裏已多了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劍,這把劍比匕首略長,比一般的劍可就短多了。
兩個黑袍怪人,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也沒説話,沒見他兩個動,他兩個那瘦高的身軀,已然欺近宮裝女子身前五尺內,左邊黑袍怪人手一揚,那上書“勾魂”
的瓜形大燈,帶着一道綠光向宮裝女子迎面飛去!
宮裝女子短劍一揮,直迎過去!
一個來,一個去!速度都非常快,宮裝女子很容易地一劍砍在那盞瓜形大燈上!
看宮裝女子手中的短劍,似乎不是凡鐵,但這一劍卻像砍在敗革之上,沒能動那盞瓜形大燈分毫,只聽“噗!”地一聲,宮裝女子手中的短劍,從那盞瓜形大燈上滑過,就在這時候,那盞瓜形大燈裏突然冒出一縷綠煙,見風就散!
宮裝女子嬌叱一聲,收劍便退,但她只退出了三數尺便不動了,然後跟中了魔似的,垂下短劍緩緩向那盞“勾魂”燈行了過去!
好厲害!難怪宮裝女子這麼怕這兩個黑袍怪人!
李劍凡所以沒走,是因為他畢竟宅心仁厚,不忍當真掉頭不顧,他打算等到不能不出手時再出手!
他絕沒想到這兩個黑袍怪人,燈裏有文章,宮裝女子只一招便受制於人,剛才他沒來得及出手,現在他不能再遲疑了,他提一口氣,掠了過去!
他知道,兩個黑袍怪人,燈裏藏的必是什麼能迷惑人種智的藥物,要不然宮裝女子不會剛退沒多遠,便突然跟中了魔似的,垂下短劍向兩個黑袍怪人走過去。
神智被迷的人,單憑口舌是攔不住的,所以他一掠到宮裝女子身邊,便一指點倒了她,然後他一手攔腰抱起宮裝女子,轉身便往道旁行去!
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一雙深陷的眼眶中,忽然閃起兩道比電還亮的綠芒,嘴裏發出一聲刺耳難聽的怪嘯,‘招魂燈’一揚飛起,直往李劍凡腦後撞去!
這時候,李劍凡已到道旁,他彎腰低頭把宮裝女子放在道旁一小片草地上,恰好躲過了黑袍怪人這一招偷襲,容得那瓜形“招魂燈”從頭上飛過,他那帶鞘長劍一揮,帶着一陣勁風疾襲黑袍怪人的兩膝,黑袍怪人一驚,立即縱身暴退。
李劍凡轉過了身,緩緩舉起了掌中帶鞘長劍。
那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突然説了話,話聲陰惻惻的,誰聽了誰都會脊樑上冒冷意:“你是司徒世家的什麼人?”
李劍凡緩緩説道:“我跟司徒世家毫無關係!”
那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微微一怔道:“怎麼説?你跟司徒世家毫無關係?”
李劍凡道:“不錯!”
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道:“那你為什麼橫裏伸手,管這檔閒事?”
李劍凡一指馬上那錦袍漢子屍體道:“這個人是你們兩個殺的麼?”
那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道:“不錯,他是司徒世家的人。”
李劍凡道:“司徒世家跟你兩個,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兩個殺了一個司徒世家的人不夠,還要劫擄司徒世家這位姑娘?”
那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沉聲道:“這是‘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間的事,你這個局外人最好不要過問。”
李劍凡目光一凝道:“你兩個來自‘幽冥谷’!”
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道:“不錯!”
李劍凡徐徐道:“我聽説過世上有這麼一處神秘所在!”
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道:“你既然知道‘幽冥谷’,就不該伸手管‘幽冥谷’的事。
李劍凡道:“據我所知,‘幽冥谷’是個很神秘的地方,司徒世家在武林中的名聲也不太好,你‘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間的事,我本不屑管,奈何我碰上了,我總不能見危不救,再説你兩個已經殺了一個司徒世家的人。”
那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突然説道:“‘幽冥谷’要殺盡司徒世家的人,我不妨告訴你,‘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間,確有着三江四海的深仇大恨,但這深仇大恨不足與外人道,我勸你不要問,最好不要管,要不然……”李劍凡道:“要不然怎麼樣?”
那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道:“要不然‘幽冥谷’就把你當司徒世家的人。”
李劍凡道:“也要殺我?”
那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道:“我剛才告訴過你,‘幽冥谷’要殺盡司徒世家的人。”
李劍凡皺了皺眉,淡然笑道:“那就麻煩了。”
那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沉聲道:“你還是要管?”
李劍凡道:“我剛才不也説了麼,我本不屑管,我也沒這閒工夫來管,可是,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那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兩眼綠芒一閃,冰冷説道:“既是這樣,那就不必再説什麼了,從現在起,你是司徒世家中的一員,勾魂!”
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身軀隨風飄起,“勾魂燈”一搖,燈內線光大盛,只聽他怪叫一聲,“勾魂燈”一掄,一股綠火從燈內射出,疾射李劍凡。
與此同時,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手中那盞攝魄大燈也射出一股綠火,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射向了李劍凡。
兩股綠光出燈時是一股,一道閃電也似的,射近李劍凡之後,忽然變為一蓬,兩蓬綠火合成一張大網般罩向李劍凡。
是火都是熱的,近人也該有熱風,唯獨這兩蓬綠光不但不熱,反而冰冷,火未到一片森冷的寒意便先逼人,就像嚴冬臘月裏,從冰窟裏吹出的一陣風般,冷得讓人發抖,冷得讓人窒息,冷得讓人血液凝固。
李劍凡心頭震動,他不能躲,他要是想躲,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他不能不顧着身後地上的宮裝女子,雙眉揚處,他鬆手丟劍,兩掌一翻,猛然劈出兩掌。
掌力跟那兩蓬中人慾僵的綠火相觸,“呼!”的一聲,綠火四故激飛,掉頭反罩了回去,去勢比來勢還疾,只聽兩聲破竹也似的輕響,那兩蓬綠火利時俱欽,就連“勾魂”、“攝魄”兩盞燈裏的綠光也滅了。
兩個黑袍怪人,似遭無形重擊,悶哼一聲,踉蹌暴退,一直退了五六步才孥樁站穩!
只聽那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駭然説道:“你!你能破我二人的‘地幽冥火’?你……你會‘三陽掌’?”
李劍凡微微一怔,旋即淡然説道:“你二人知道‘三陽掌”?”
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道:“我二人這‘地幽冥火’乃是集我二人數十年苦修的‘九幽陰功’逼出燈內的‘九幽陰火’所成,無物可御,無物可破,只有‘三陽掌’是我二人這‘地幽冥火’的唯一-星,你是何人門下,竟會‘三陽掌’?”
交劍凡微一搖頭道:“你二人不要管我是何人門下,你二人既識得‘三陽掌’,我要跟你二人打聽一個人,一個姓古的女子,今年四十多歲……”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兩眼綠芒上下一打量李劍凡,訝然説道:“你要跟我二人打聽一個四十多歲的古姓女子,這是什麼意思?”
李劍凡道:“據我所知,當今武林之中識得‘三陽掌’的人並不多,我要找的這位古姓女子,就是其中的一個。”
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道:“我二人不認識什麼四十多歲的古姓女子。”
李劍凡道:“那麼,你二人是怎麼識得‘三陽掌’的?”
手提“勾魂燈”的黑袍怪人剛要説話,那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已然冰冷一笑説道:“‘三陽掌’是我二人這‘地幽冥火’的唯一-星,我二人豈有不知道的道理,你既然會‘三陽掌’,我二人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司徒世家這個丫頭交給你了,不過從今天起你跟‘幽冥谷’已經結了仇,‘幽冥谷’的人也會拿你跟司徒世家的人一樣看待,‘幽冥谷’中自有能殺你的人,你要小心了。”
話落!他跟“勾魂”雙雙閃身要走!
李劍凡忽然一抬手,道:“慢着!司徒世家的這位姑娘中了你二人燈裏所藏的毒物,你二人把解藥留下再走!”
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兩眼綠芒暴射,道:“我二人已然退讓,你可不要不知足的得寸進尺。”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總不能老讓司徒世家這位姑娘神智不清,你二人不願留下解藥也可以,跟我一塊兒把這位姑娘送到司徒世家去!”
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一襲黑袍無風自動,滿頭長髮忽然根根豎起。
李劍凡有意無意的抬起了右掌!
手提“攝魄燈”的黑袍怪人,兇態倏斂,袍袖一揮,一點白光脱袖而飛,直奔李劍凡面門打到,道:“把它-碎放在她鼻子下,讓她聞一聞就行了,你儘可以放心讓她聞,我二人等她醒過來之後再走!”
李劍凡伸手抄住那點白光,白光入握,他立即覺出那是顆只有豆般大小的藥丸,他道:“衝着你這句話,我相信這顆藥丸是真不假,我不難為你們兩個,你‘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間的仇怨,自有你們雙方面去了結,至於你‘幽冥谷’今後對我如何,那全在你‘幽冥谷’了,言盡於此!你兩個可以走了。”
手提“攝魄燈”那黑袍怪人,沒再多説一句詁,深深看了李劍凡一眼,與“勾魂”同時隨風飄起,往來路電射而去!
李劍凡望着“幽冥二燈”身影消失不見,轉過身去,-碎那顆藥丸往宮裝女子瑤鼻下送去,另一隻手一指落下!
宮裝女子機伶一顫而醒,她入目李劍凡站在她跟前,先是一怔,繼而霍的跳起轉眼四顧,道:“那兩個怪物呢?”
李劍凡俯身拾起了長劍,淡然説道:“走了!”
宮裝女子目光一凝,道:“走了?你,你趕走了他們?”
李劍凡道:“僥倖!”
他轉身要走!
一陣香風從他身邊拂過,宮裝女子掠到他面前攔住了他道:“你不能走!”
李劍凡目光一凝,道:“大明湖邊,姑娘那樣對我,此時此地我這般對姑娘,姑娘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宮裝女子頭一低道:“不!我只是要謝謝你。”
李劍凡道:“姑娘不必客氣了,我有要事在身,還要趕路!”
宮裝女子猛抬螓首,一雙美目中盡是幽怨之色,道:“我知道錯了還不行麼?”
殺人也不過頭點地,李劍凡心裏有些不忍,可是話他不能不説,他道:“不是我心胸狹窄,不能容物,‘大明湖’邊的事在姑娘來説也許是一時好玩,可是姑娘沒有考慮那後果,錯非是我,換個人豈不要傷在姑娘那位朋友掌下?”
宮裝女子眼圈見一紅,低下了頭,道:“當時我沒有想到,我知道我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其實我是……我是……”李劍凡截口説道:“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天已經黑透了,姑娘雖是司徒世家的人,畢竟是個單身女子,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快回去吧!”
宮裝女子猛抬螓首,道:“你是不是恥於跟司徒世家的人交往?”
李劍凡微一搖頭道:“姑娘言重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初入江湖,有要事待辦,也沒有工夫去管別人的事。”
宮裝女子道:“你説你初入江湖?”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不錯!”
宮裝女子道:“我看你不像是個初入江湖的人?”
李劍凡道:“有些事固然需要從經驗中去獲得,可是有些事也可以從別人口中獲得。”
宮裝女子道:“你説你有事待辦?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多謝姑娘好意,這些事別人幫不上忙,況且我也不願意假手他人。”
宮裝女子遲疑了一下道:“那……你……你現在要上哪兒去?”
李劍凡道:“河南開封!”
宮裝女子一顆烏雲螓首微微垂下,道:“你以後還會到濟南來麼?”
李劍凡入目宮裝女子,那異樣神態,不由怔了一怔!旋即道:“這我不敢説,也許會也許不會。”
宮裝女子道:“要是你以後再到濟南來,讓我知道一下,好麼?‘濟南府’到處是司徒世家的人,你隨便找一個讓告訴我一聲就行了,你要是願意,也可以去找我。”
李劍凡心裏泛起一種異樣的感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説才好,遲疑了一下才道:“多謝姑娘好意,只要我以後還會到‘濟南’來,我一定去拜訪姑娘就是!”
宮裝女子猛然抬起螓首,一雙美目中閃漾着令人心悸的異彩,道:“真的?”
李劍凡笑了笑,他自覺笑得很不自在,道:“我不擅虛假,也沒有哄騙姑娘的必要。”
宮裝女子嬌靨上,忽然綻開了笑容,跟花兒盛開似的,好美、好動人、也好純真,她道:“謝謝你,我會等你,可別讓我望眼欲穿,我先走了!”
她説要先走,可是她一時並沒有動,她一雙目光凝望了李劍凡好一會見,才頭一低轉過身而去!
可是突然她又轉了過來,道:“有件事我該告訴你一下,我知道司徒世家在武林中的名聲不大好,其實司徒世家做事,有時候也真太過了些,可是這件事,我是説跟‘幽冥谷’之間的這件事,我始終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不知道司徒世家怎麼得罪了‘幽冥谷’,什麼時候得罪了‘幽冥谷’,我只知道司徒世家有不少人死在‘幽冥谷’人手下,我曾經問過我爹,我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説的是實話!”
李劍凡道:“我剛才也問過‘幽冥二燈’,他們只告訴我‘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間有三江四海的深仇大悵,卻沒有告訴我,雙方究竟結的是什麼仇,我也沒有深問。”
宮裝女子皺皺眉道:“他們告訴你‘幽冥谷’跟司徒世家之間有這麼深的仇?
這就怪了,司徒世家的人以前只知道世上有‘幽冥谷’這麼一處神秘所在,到現在也不過才知道‘幽冥谷’中有‘幽冥二燈’這兩個怪物,這仇……”李劍凡忽然挺頭往大路上望去!
遠處傳來一聲裂石穿雲的長嘯,隨着這聲長嘯,大路上遠遠的出現了一條白色人影。
這條白色人影,身法迅若奔電,剛聽見嘯聲時,他猶在遠處,嘯聲落後,他已然進了十丈以內,帶着一陣勁風掠到。
那是個白衣人,從頭到腳一身白,跟穿了重孝似的。瘦瘦的身材,一張陰森馬臉,他沒看李劍凡一眼,也沒看馬鞍上爬着的那具屍體一眼,一到便向宮裝女子躬下身去,神色頗為恭謹:“見過姑娘!”
宮裝女子嬌靨上泛起了一層濃濃寒霜,冷冷説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那白衣人道:“屬下隨少主前來找尋姑娘……”宮裝女子冷冷道:“我又沒有丟,要你們找我幹什麼?”
那白衣人道:“少主是一番好意,天色這麼晚了,姑娘一個人跑出來,少主不放心……”宮裝女子仍是冷冰冰的道:“你們這番好意,我心領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誰還能吃了我不成,再説這一帶也等於仍在司徒世家的勢力範圍內,何勞你‘白衣堡’的人……”李劍凡凝目往遠處望去,白衣人適才出現處又出現了八條白色人影,閃電飄風般往這邊掠了過來!
只聽白衣人道:“姑娘!我家少主到了。”
宮裝女子道:“用不着你説,我看見了!”
轉望李劍凡道:“他們來找我了,有人做伴兒就不要緊了,你還有事呢,你先走吧!”
李劍凡明白宮裝女子,何以這時候讓他走,他並不怕眼前這區區九個人,可是他也不願意多惹麻煩,遲疑了一下,轉身行去。
他這裏轉過身剛邁出一步,一股勁風從身邊掠過,那白衣人已繞到他面前攔住了他!
只聽宮裝人見怒喝説道:“你這是幹什麼?”
那白衣人向着李劍凡身後微一欠身道:“屬下奉有少主的令諭……”八條白色人影掠到,正是“大明湖”邊那位俊美白衣客!他停身在近丈外,他身後那七個白衣人卻掠過來圍住了李劍凡。
宮裝人兒霍的轉望俊美白衣客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俊美白衣客目含凶煞,冷冷一笑道:“什麼意思?小妹問得好,他剛才在大明湖邊,居然輕薄了小妹……”宮裝人兒道:“胡説!誰説他輕薄我了?”
俊美白衣客呆了一呆道:“小妹!你是怎麼了,在‘大明湖’邊,他明明……”“明明什麼?”宮裝人兒冷笑説道:“你知道還是我知道?我要下船時船一幌,我差點沒摔下去,是他跑過來一把扶住了我,你是陪我出來玩兒的,你不照顧我反讓別人來照顧我,要指望着你照顧,我早摔下‘大明湖’去了,你還好意思説人家對我施輕保”俊美白衣客-了眼,道:“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説,我還問過你……”宮裝人兒道:“我不想説,我為什麼非要告訴你不可?”
俊美白衣客不知道是沒話説了還是怎麼,他沒説話,只把一雙含煞的鋭利目光索緊的盯在宮裝人兒臉上,過了一會見,他唇邊忽然泛起一絲詭異笑意:“小妹!馬上那個司徒世家的人,是怎麼回事見?”
“怎麼回事兒?”宮裝人兒道:“‘幽冥谷’的人殺的,我也碰見了‘幽冥二燈’,正在危急的時候,他救了我,就是這麼回事兒!”
俊美白衣客淺淺一笑道:“這麼説來,他倒成了小妹的救命恩人了?”
“本來就是,”宮裝人兒冷冷一笑道:“陪我出來的人不知道在那兒,人家兩次都在我最危急時,及時伸手救了我,我對人家自是應該加倍感激!”
俊美白衣客道:“小妹,感恩要圖報啊?”
宮裝人兒揚了揚眉梢兒道:“那是當然!還用你説麼?”
俊美白衣客眼角餘光掃了李劍凡一下,道:“小妹打算怎麼報答這位見義勇為,兩次及時伸手的護花使者呀?”
宮裝人兒道:“那是我的事,我不想告訴你,也沒這個必要,一個女兒家報恩的辦法很多,我高興用哪一樣就用哪一樣!”
俊美白衣客眉宇間騰起了一片懍人的煞氣,微微點了點頭道:“小妹説的是,受人點滴,報以湧泉,知恩豈能不報?只是小妹要知道,有仇也要報仇!”
宮裝人兒道:“我跟他沒仇!”
俊美白衣客道:“小妹這當見心裏只有恩,那會有仇,我不是指小妹,我是指我自己。”
宮裝人兒目光一凝,道:“你跟他有什麼仇?”
俊美白衣客唇邊泛現起一絲陰騖笑意,他指了指右手,道:“小妹還記得他那一指麼?我從來沒有受過這個。”
宮裝人兒臉色一變道:“這你不能怪他,是你先出手的,他逼於無奈,不得不自衞,要怪你只能怪你自己學藝不精。”
俊美白衣客兩眼厲芒暴閃,仰天一笑道:“好一個學藝不精,那是你的想法,可是,我不這麼想!”
宮裝人兒還待再説!
俊美白衣客忽然臉色一寒,冰冷説道:“小妹,別忘了你‘司徒世家’跟我‘白衣堡’的關係!”
宮裝人兒大聲説道:“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根本不承認!”
俊美白衣客冷冷一笑道:“這話小妹不應該跟我説,應該跟令尊説去。”
宮裝人見臉色大變,緩緩低下頭去,沒再説話。
俊美白衣客陰騖一笑道:“時候不早了,我陪小妹出來,理應送小妹回去,過來兩個。”
兩個白六人騰身掠了過來!
俊美白衣客冰冷説道:“你兩個,一個扛人,一個為司徒姑娘牽馬,沿途小心護衞司徒姑娘,出一點差錯我唯你兩個是問,去!”
兩個白衣人躬身恭謹答應,雙雙走過來,一個把馬鞍上的屍體扛在肩上,一個衝宮裝人兒躬下身去。
宮裝人兒突然一跺腳道:“用不着你們這樣對我,我自己會走。”
嬌軀一閃,循來路飛掠而去!
俊美白衣客唇邊那陰鷙笑意更濃了,一偏頭,兩個白夜人一個扛屍,一個牽馬閃身飛追而去了!
俊美白衣客雙手往身後一背,邁步走向包圍圈!
李劍凡一直沒説話,眼見宮裝人兒被俊美白衣客一句話逼走,他心裏有一種説不出的感受,這時候他望着俊美白衣客道:“你是‘白衣堡’的少堡主?”
俊美白衣客微一點頭道:“不錯!白玉璞!”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白衣堡’名不虛傳!”
俊美白衣客白玉璞停步在包圍圈外,目光一凝道:“你知道‘白衣堡’?”
李劍凡道:“‘白衣堡’跟司徒世家同樣的,家大業大,同樣的威震武林,可也同樣的令人不敢恭維!”
白玉璞臉色一變,旋即笑道:“原來如此,你很會説話,早知道我就不問你了,我這不是找罵麼?”
李劍凡道:“可以這麼説!”
白玉璞兩眼突然暴射厲芒道:“我原只想毀你的臉,現在我想要你的命了,殺!”
他那裏一聲“殺!”,正面兩名白衣人當先閃身欺到,四掌齊遞,立即罩住了李劍凡前身諸大穴。
李劍凡沒躲沒閃,他知道他只一躲,馬上就會牽動四名白衣人的攻勢,容得正面兩名白衣人掌力近身,他飛起一掌迎了過去!
砰然一聲大震,兩名白衣人悶哼一聲!踉蹌退去。
左後方兩名白衣人悄無聲息的展開了攻勢,每人兩手裏多了一對八齒鋼輪,兩上兩下襲了過來!
李劍凡恍若未覺,一直到兩對鋼輪即將沾衣時,他左手裏那帶鞘的長劍,才突然往後揮去!
兩聲大叫,四隻鋼輪飛起半空,那兩個白衣人垂手暴退。
就在這時候,他右後方兩名白衣人,跟正面兩名剛被擊退的白衣人齊動,八隻肉掌上下翻飛,掌影難數,勁氣逼人!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別看我初入江湖,跟我玩這一套,你們還差得多!”
話落!人動,身軀一轉,閃電般往那滿天的掌影中迎去,白玉璞沒看見他出手,卻聽四名白衣人各自一聲悶哼,凌厲的攻勢立即停住了。
李劍凡仍站在原處,似乎根本沒動。
那四名白衣人卻都捂着肚子蹲下了!
白玉璞臉色大變,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他的腕脈上挨人一指,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他手下這“白衣八衞”只出一招,還沒有出第二招便都受挫於人,這更是從沒有過的事,他怎麼不驚,怎麼不怕?
李劍凡並沒有再出手,望着他道:“你想要我的命,我不為己甚,沒有傷你的人,我不過問你‘白衣堡’跟司徒世家之間,建立了什麼關係,我希望你‘白衣堡’以後別再找我的麻煩,別人怕你‘白衣堡’,我可沒有把你‘白衣堡’放在眼裏,我還要告訴你,今夜這種便宜事只有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這話相信你懂!”
他轉身行去!
白玉璞站在那兒沒動,沒説話,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變成了一陣鐵青,好怕人!
他沒動,那六個白衣人自然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