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梅家廢宅已然在望。
莫言帶著楚雲秋繞到梅家廢宅後頭,並且以指壓唇,示意楚雲秋別出聲。
到了梅家廢宅那沒有門口的後院,莫言先貼在牆上凝神聽了好一陣子,然後他一打手勢,閃身進了梅家廢宅後院。
梅家廢宅的後院楚雲秋跟黃君那夜進來過,但眼前這地方他看起來卻很陌生,而且也看不見那座水榭,想必這後院很大,水榭較靠前,讓屋子擋住了。
只見莫言停下了-步,他指著兩、二一丈之外,野草叢中只露出一角的井欄,低低地說道:“就在那口井裡,是一口枯井。”
楚雲秋微微一怔,旋即兩眼之中閃過一絲異采,道:“現在……”
莫言道:“我打算以後再找他,所以找曾經暗中盯了他一陣,他白天待在井裡,到夜晚更深人靜時才出來走動。”
楚雲秋道:“這麼說,我勢必得下井去找他!”
莫言道:“老弟你要是急著找他,那恐怕只得下井,這樣吧,老弟你在上頭等著,我下去把他嚇出來。”
楚雲秋忙說道:“怎麼好,還是由我……”
莫言抬手攔住了楚雲秋的話頭,道:“老弟,老實說,我下去是有原因的,這個人雖然眼瞎、手毀,但兩條腿仍在,我見過他一次,知道他不但人機警,而且身法相當快,要是沒有猜錯,恐怕他一身功夫也還在。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下頭是個怎麼情形咱們是一無所知,萬一你老弟下去不能馬上找到他,一旦他跑了出來,我可不一定能攔得住,再說……”
一咧嘴,又道:“你我緣僅一面,還是初交,我有個不大好的名聲,你身上又帶著一頁三招“軒轅刀法”,儘管我跟時偷兒是多年臭味相投的老朋友,你還是防著我點兒好,所以讓我下去對你是不會有害處的,明白了吧?”
話落,他沒容楚雲秋再開口,閃身撲向了野草叢中那口枯井。
楚雲秋聽得呆了一呆:當他定過神來時,莫言已躍進井口不見了,他不免暗歎莫言心眼兒太多,因為他自問並沒有提防莫言之心。
他這裡正自心念轉動,只這麼一轉眼工夫,枯井裡竄起了一條人影,那是個長髮披散、衣衫破舊的殘廢老人。
那老人兩眼只剩下兩個黑窟窿,鼻骨塌斷、,鼻頭歪向一旁,滿臉的傷痕,交又縱橫,一張瞼完全走了樣,形如厲鬼的確嚇人,衣袖長過手臂,看不見他是不是還有雙手。
它的身法真的相當快捷,雙腳一沾井欄,騰身又起,直往那後院一憧一幢殘破的屋宇撲去。
楚雲秋猛提一口氣,騰身疾掠,一個起落便攔住那殘廢老人的去路,道:“閣下請留一步。”
殘廢老人的聽覺似乎相當敏銳,早在楚雲秋提氣騰身時他已聽見了那疾速的衣袂瓢風聲,他人還沒有落地便猛抖雙袖改變方向,改向橫裡竄去。
楚雲秋有心出手,但眼見殘廢老人這等模樣卻又不忍,只有提氣一掠又截住那-廢老人的去路,道:“閣下……”
他這一聲“閣下”未完,殘廢老人竟然一個旋身往回撲去,一躍又投進了那一口枯井中。
楚雲秋一怔,忙揚聲叫道:“莫老小心,他又下去了。”
他這句話剛說完,那-廢老人又自井裡竄起,脅下來著一個人,赫然發現就是莫言。如今的莫言卻跟睡著了一般兒,殘廢老人一隻衣袖搭在莫言的頭上,站在井欄上一動也不動。
怪不得殘廢老人剛出井的時候,莫言沒即時跟上來,不是他還在井底摸索,而是被殘廢老人放倒了。
看來莫言的“騙術”雖然高明,一身武功可真不怎麼樣。
殘廢老人沒出聲,一隻衣袖仍搭在莫言頭上。
這意思很明顯,楚雲秋自然懂,他心頭一震沒敢迫過去,道:“閣下話別傷人,我來此沒有惡意。”
殘廢老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抬衣袖指了指楚雲秋,搖了一搖,然後指指自己再往牆上一指,最後把莫言往下放了放。
楚雲秋道:“閣下的意思可是說,我讓你走,你把他帶一段路然後把他放下,絕不傷他。”
殘廢老人點點頭。
楚雲秋道:“可以,不過閣下要答我幾句問話。我知道閣下說話不方便,閣下可以點頭或搖頭,閣下可是梅家的主人梅凌煙?”
殘廢老人身軀一震,隨即搖了搖頭。
楚雲秋和聲說道:“我沒有惡意,我只是……”
殘廢老人似乎不願再聽楚雲秋問話,長身欲起!
楚雲秋忙道:“請等等,我還有一問,“百花城主”…”
殘廢老人身軀猛震,騰身竄起,直往後牆外掠去。
楚雲秋大魚,騰身追了過去。
殘廢老人停身牆頭,霍地轉過這作勢要拍莫言的頭。
楚雲秋一咬牙收勢落地,道:“不要傷他,我讓你走就是,我要你在二十女外把他放下,要不然我可就不顧後果、不惜一切了。”
殘廢老人一點頭,轉身掠了下去。
楚雲秋忙掠上牆頭,只見殘廢老人順著悔宅後這條小衚衕往西飛馳,雖然他兩眼已瞎,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
轉眼已出二十丈,只見殘廢老人把莫言往地上一放,拐彎奔進了跟梅宅後這條衚衕交又的另一條衚衕裡。
楚雲秋忙提了一口氣撲了過去,他想先找賤廢老人再救莫言,可是當他撲到殘廢老人拐彎處時,殘廢老人卻已沒了影於。
他撲過來時沒下地,是從那一戶戶人家的後牆上撲過來的,這樣他居高臨下視野寬廣,加之他的身法快速,歿廢老人決然逃不出他的視線。
但理雖如此,事卻不然。殘廢老人確實逃出了他的視線,他如今站在牆頭四幹尋覓,仍沒有看見殘廢老人的-岸。
四下到處是住家,唯一的可能是殘廢老人跑進人家家裡躲起來了,並沒跑遠,但他卻不能挨家挨戶跑進去找!
好不容易找到這個殘廢老人,又讓他給跑了,楚雲秋好生懊惱,他掠下了地,抬手拍活了莫言的穴道。
莫言睜開了眼,一骨碌地-了起來,道:“我怎麼會在這兒,老弟臺,你看見他了麼,人呢?”
楚雲秋儘管心中十分懊惱,卻總不能怪莫言沒用,只有苦笑一聲,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莫言滿腔歉疚地一跺腳兒,說道:“都是我沒有用,要是我沒有讓他放倒,老弟你何至於讓他跑了,沒想到這個殘廢老人的身手還這麼的高,加以下頭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楚雲秋道:“他在暗處,莫名在明處,這本難怪,要怪只能怪我一念不忍,沒在他山井後出手擒他,當時我要先擒住了他,他還能再跑回井裡去麼?”
莫言擺手道:“事到如今什麼也別說了,如今他已是-弓之鳥,再想找他談何容易呢……”
忽地目光一凝,又道:“老弟臺,你說他可能躲進了這些住家裡?”
楚雲秋道:“照眼下的情形看,我不相信他龍跑出多遠!”
莫言四幹看了看,“嗯”了一聲,點點頭道:“對,有道理,老弟臺,你要是沒別的什麼事,咱們來個守株待免如何,他或能不吃不喝,可是我不信他能不放不撒,他再靈總是個瞎子,咱們找個視野廣的高處守著,看他能在人家家裡躲多久。”
本來楚雲秋已知當日傷在眾白道高手圍攻下的不是乃父“神手書生”,所以他並不急著找這殘廢老人。可是,他現在懷疑這殘廢老人就是當日沒死在梅家滅門慘禍裡的梅凌煙,因為聽莫言說颳去水榭牆上那首“釵頭鳳”的,是這個殘廢老人,他推測梅凌煙要是還活著,絕不會遠離悔家廢宅。
而這個殘廢老人卻住在梅家廢宅後院那口枯井裡。
同時由-廢老人適才逃跑的情形,也可看出這殘廢老人對梅家庭院以及梅家附近的環境很熟,要不然他一個瞎於絕不會挑那口枯井藏身,適才跑起來也絕沒有那麼順利,錯非是梅家的人,誰能對梅家庭院及梅家附近的環境這麼熟。
而據楚雲秋所知,梅家可能還有兩個人活著,一個是悔恨天,一個是梅凌煙。當然這殘廢老人不是悔恨天。
如果這殘廢老人真是梅凌煙,那以百顆明珠代價,讓樂無畏去漢陽冒充“神手書生”朋友,詐取那幅女子畫像的是不是他,叉成了疑問。
因為樂無畏沒說找上他的是個殘廢的人,而且找上他那個人是揚州口音,足見那個人會說話。
當然事隔這麼多年,梅凌煙也可能在取得那幅女子畫像之後,又遭了什麼不幸,可是這不幸又是誰給他的呢?
還有,這殘廢老人若是悔凌煙,也就是說“百花城主”要找的仇人正是梅凌煙但家破人亡的明明是梅家,那位“百花城主”怎麼說梅凌煙奪去了它的愛妻,害得他家破人亡?難道這裡頭別有什麼蹊蹺?
所以,基於以上的這些疑問,他還得趕快找到這殘廢老人查問個究竟─。
他也曾想到黃君,他不是不關心黃君吉凶福禍,他也不是個自私人,但是“逍遙宮”不知所在,而殘廢老人就在眼前。
而他之所以要找到“逍遙宮”,是去要回黃君,但他只推測黃君可能是被“逍遙宮”的人擄走了,並不能肯定。所以,他權衡一下情勢,他只好選擇眼前的。
是故莫言說完了話,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莫言一見他點頭,馬上說道:“那麼咱們還是回梅家廢宅去,你看,這一帶只梅家廢宅後院小樓最高。”
楚雲秋回身望去,的確這一帶是以梅家廢宅後院那座小樓為最高。
坐在那座小樓的瓦面上,這一帶的景物可以盡收眼底,任何一點點動靜也難逃過,所以他叉點點頭,兩個人便一前一後掠回梅家廢宅。
他們剛進後院,楚雲秋忽然神色一動停步,道:“莫老身上有火摺子麼?”
莫言道:“有啊!怎麼?”
楚雲秋道:“借我用用,我下井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
莫言探懷取出火摺於遞向楚雲秋。
可是,楚雲秋剛伸手要接的時候,他卻又把火摺子收了回去,道:“還是我下去吧,別等你剛下了去,他又來了,又出手把我制住來個落井下石,或者是毀了井欄塞上了井口,那就慘了。”他沒等楚雲秋說話,閃身撲了過去。
楚雲秋剛伸手想攔,但隨又轉念一想,莫言說的也是實話,的確有這個可能,委實是不能不防。
他這裡沒有說話,垂下了手兒。莫言那兒已躍進了那口枯井裡。
楚雲秋自己明白,他不是想下去看看能找到什麼,而是他心裡已經有了目的,是那幅名叫臺煙女子的畫像。
他認為梅凌煙既是不惜以百顆明珠的代價換取那幅畫像,那幅畫像對梅凌煙來說自是十分珍貴,要是能從這口枯井裡頭找到了那幅畫像,那麼眼前這個殘廢老人自是梅凌煙無疑的了!
很快地,人影一冒,莫言從枯井裡躍了出來,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拿。
楚雲秋的心當即就在下沉,道:“什麼都沒有?莫老!”
莫言掠了過來搖頭道:“這回很清楚了,下頭有個洞,挺乾淨,裡頭-約有草,挺舒服的地方兒,只是什麼都沒有。”
楚雲秋難掩心中的失望,道:“那就算了,咱們上樓頂去吧!”
莫言看了他一眼,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兩個人掠土小樓瓦面,樓後一棵樹,把小樓瓦面遮住了一大半。
兩個人坐在瓦面上,居高臨下可以看見四幹,但卻不虞四下的人看見他們倆,是個很理想的地方。
坐在瓦面上,楚雲秋心裡又盤算上了,沒能在枯井裡找到那幅畫像,眼前這殘廢老人的身分還是不能肯定。
他這裡心裡轉動,默默末語,莫言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老弟臺,你在想什麼?
你究竟想在那口枯井裡找到什麼?”
楚雲秋定定神,吸了一口氣,道:“莫老拿我當朋友,甚至為我的事奔波涉險,我實在不該再瞞莫老……”
莫言道:“老弟臺,你是梅家後人?”
“不:”楚雲秋道:“我姓楚叫雲秋!”
莫言兩眼一睜,道:“這縻說,你是“神手書生”的後人?”
楚雲秋點點頭道:“是的!莫老!”
莫言微微搖頭道:“抱歉,老弟臺!我真的不知道當年圍攻令尊的人都是誰,他們……”
“莫老!”楚雲秋截口說道:“我並沒有找那些人的打算,還請莫老仍把我當江山,免得他們知道“神手書生”後人出現在武林大起恐慌之餘反過來找我!”
莫言呆了一呆,道:“這麼說,老弟臺不打算找當年圍攻令尊的那些人?”
楚雲秋道:“當年家父的情形想必莫老一定清楚,他們以殺止殺,他們是為搭救整個武林,我怎麼能怪他們?”
莫言看了他一眼,道:“老弟臺,你可真是我生平僅遇,這種事我活了這麼大年紀還是頭一次聽說,老弟臺,你簡直令人肅然起敬,我跟時偷兒都沒交錯朋友,從現在起,你讓我姓莫約為你死我都幹!”
楚雲秋道:“莫老言重了!”
莫言目光一凝,道:“老弟你既是“神手書生”的後人,我可就要問你一件事兒,令笠道人圍攻之後,他的莫逆之交“千面神君”齊九皋也跟著失了-你可知道,有人說他是義不獨生拔劍自刎,跟令笠一塊兒去了,這件事確不確實?”
楚雲秋神色一悽,搖頭道:“不是這麼回事,但是齊神君的義行比自刎殉友還令人感動,還令人起敬……”
他把所知道的毫不保留地告訴了莫言。
儘管他現在還不願意讓武林知道乃父還在人世,但是莫言是朋友,既然問起來了,他便不願隱瞞“千面神君”齊九泉的義行!
莫言聽得怔住了,只聽他喃喃地道:“沒想到齊九皋竟是個這麼樣的朋友,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突然翻身向南跪倒,激動地道:“齊神君,請先受我莫言一拜,容莫言來日再到你長眠處好好給你磕幾個頭。”話落,他恭恭敬散地拜了一拜。
楚雲秋好生感激,忍不住兩眼湧淚道:“莫若……”
莫言肅容道:“老弟臺,打古至今咱們敬的就是這種人,齊神君也該是武林完人,義行動天地而泣鬼神,我給他磕個頭兒算得了什麼呢,普天下的人都該向他下拜,奉他為神!”
楚雲秋默然不語,他何嘗不是這麼想。
只聽莫言又道:“老弟臺,你恕我莫言直言,我也不怕你不高興,令尊這一生那前半截我沒話說,可是那後半截,只為那一點虛名,捨棄正宗,改習“殘缺門”的左手刀法,差一點毀了整個武林不說,到最後竟貪生怕死把齊神君這麼個朋友拖了進去……”
楚雲秋的心如刀割般。他唇邊掠過了陣陣抽搐,道:“莫老,你不用說了,這些我都明白,不管他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他都不該這麼做!”
莫言道:“老弟臺,令尊現在……”
楚雲秋搖頭道:“不知道,生死末上,下落不明。”
莫言微一搖頭道:“這就怪了,既然當初圍攻的不是他,他怎麼連你這個兒子都不管……”
忽地一凝目光,道:“老弟臺,你找這個殘廢老人是……是不是他跟令尊的失-惺裁垂亓?”
楚雲秋沒承認,也沒否認。他把他見“百花城主”的經過,與“百花城主”所交換的條件,以及他離開“百花城”的諸般情形,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莫言睜大了一雙老眼,差一點沒跳起來。他抬起了手兒叫道:“有這種事?
慢著,老弟臺,咱們一樁一樁的分析,我再把我所知道的及我的看法加進去,這樣說不定可以弄出個眉目來。老弟你剛才說是“百花城主”讓你找這個殘廢老人的,他說殘廢老人奪了他的愛妻,害得他家破人亡?”
楚雲秋道:“不錯,“百花城主“是這麼說的。”
莫言道:“老弟你懷疑這個殘廢老人是是梅家的主人梅凌煙!”
楚雲秋道:“我不是這麼懷疑,這各種跡象……”
莫言一點頭道:“老弟你所做的推測並不牽強,也很合理,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殘廢老人鷹該是梅家主人梅凌煙,咱們投在枯井裡找到那幅畫像,那並不表示他不是梅凌煙,因為這幅畫像既對他這麼珍貴,他一定畫不離要的帶著,斷不會收放在某個地方的……”
一頓沉吟又接道:“要是這樣的話,梅凌煙奪人愛妻這件事……據我所知,其實這件事武林中人都知道,梅凌煙的夫人是當世第一美人,據說不但風華絕代,國色天香,而且也很賢慧,他怎麼會再去動別的女人,尤其是別人老婆的腦筋?除非他這個夫人是奪來的……”
楚雲秋道:“莫老可別忘了,他不惜百顆明珠換取那幅畫像,那晝中的女子也是姿容絕美!”
莫言一怔,道:“這倒是,那以百顆明珠換取那幅女子畫像的,要真是梅凌煙員的,足見悔凌煙也是個不專情、不知足的風流人物,要是這樣的話,他這個家遭逢的滅門慘禍,恐怕就跟那位“百花城主”有關係了。”
楚雲秋點點頭道:“莫老這推測頗為合理!”
莫言搖了搖頭,道:“可是老弟臺,據我所知,梅凌煙是個外方內正的人物,他不可能在外頭亂來的。”
楚雲秋嘆了一口氣,道:“莫老,我看咱們這樣分析下去到頭來還是白費力氣,我要找這個殘廢老人,找不到這個殘廢老人咱們無法肯定他是不是梅凌煙,無法明白那幅女子的畫像究竟是個怎麼回事,無法明白他究竟是不是奪了“百花城主”的愛妻,害得“百花城主”
家破人亡,我也無法到“百花城”去問“百花城主”我要找的那位前輩現在住在什麼地方,這麼一來我除非找到了家父,要不然我也就沒有辦法知道家父當年一步走錯的真相……”
莫言道:“老弟臺,就是你能找到這殘廢老人,他既不說也不能寫……”
楚雲秋道:“至少他可以用點頭或搖頭來答覆。”
莫言也嘆了口氣,搖頭說道:“老弟臺,你說得不錯,這個殘廢老人是個極重要的關鍵人物,只要找到他,這個謎團差不多也就打開了,不知道哪個缺德鬼把他弄得這個樣兒,就算能找到他,還要比手劃腳的費上一事,也怪我這個“萬事通”到這兒不通,對楚、梅兩家的事知道得太少,一點忙也幫不上……”
楚雲秋道:“莫老,人又不是人羅金仙,怎能對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都知道?正如莫老所說,莫老你要是真什麼事都知道,大可自己蓋座寺,往裡一坐享受那十力香火去,何必還在這險惡的江湖上奔波!”
莫言笑了。他笑得有點兒勉強,吁了一口氣道:“為今之計只有守這個株,待這個兔了,希望這個兔不是有三窟的狡兔,要不然這個謎團……”搖搖頭,住口不言了。
楚雲秋道:“話也不能這麼說,萬一這個殘廢老人老早已經死了呢,難道就讓這些謎團永遠是個謎團不成?我仍會從別的方向著手去查,我不信查不出個水落石出,只不過那樣要費時費事些罷了!”
莫言搖頭道:“不,老弟臺,真要這個殘廢老人早已經死了,我認為這些事都單純了,那位“百花城主”不是不計較死活麼,只要老弟把這殘廢老人已死的證據帶到“百花城”
去,勺百花城主”照樣會把要找的那個人的住處告訴你,看樣子那個人知道得不少,也許從他嘴裡就能把這個謎團一一打破!”
楚雲秋道:“莫若說得是,可是如今這個殘廢老人是活著,我勢必把他的人頭帶到“百花城”去不可,這就不單純了,我不能聽一面之詞隨便殺人,我總得先問個清楚,既然懷疑他有可能是梅凌煙,我也得把畫像的事弄個明白……”
莫言苦笑了一聲,道:“所以找說他不如早死了好,其實也是,我要是像他這樣,早就一頭碰死了,還活著幹什麼!”
一頓,按著又道:“這位“百花城主”也是,幹麼這樣刁難,他自己有那麼多人,為什麼不自己去,偏偏跟你來這麼個條件交換?人多總比人少好辦事,萬一你這兒找不著呢?你找的那個人是告老還鄉了,年紀自是不小,萬一沒找到這個-廢老人他已經死了呢,這豈不是整人害人麼?”
楚雲秋道:“那是我的事,世人都為自己想,有幾個能為別人想的?”
莫言道:“提起這座“百花塑,又是讓我臉上無光的一件事,這位“百花城主”是何許人?“百花城”那些人都是哪兒來的?我也是一無所知。前些日子時偷兒到“百花城”想撈一票,我託他順便給我摸摸“百花城”的底,哪知他運自己想摸的都沒摸著,反而讓人摸了樣東西去,陰溝裡翻了船,終日打雁的讓雁吃了眼珠,我看我們倒是走一個運,倒楣倒走了,老弟臺你是唯一深入“百花城”的人,你有沒有看出些他們的來歷?”
楚雲秋微一搖頭道:“沒有,他們都戴著面具,我到“百花城”的目的不在此,沒留意,同時我也沒工夫在“百花城”多待,我只看出那位“百花城生口兩手不靈活,看上去有些僵硬,而且據我猜測他的年紀在四十以上,典型的偉丈夫,是個很不凡的人物。”
莫言微一點頭道:“他應該是個很不凡的人物,聽時偷兒說過你老弟對“刀”的高論,這位“百花城主”能選出老弟那把刀為天下第一,而且信守諾言,慨贈一頁二式“軒轅刀法”,這是相當難得的,不但有眼光,而且有魄力,唉!卻不知這位不幾人物是當今的哪一位高手?”搖了搖頭,住口不言了。
楚雲秋道:“不凡是不凡,只是野心大了些,我看他有意一網打盡武林精英,他卻說是想藉那“寶刀會”誘來奪他愛妻、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
莫言道:“這沒什麼,醉臥美人膝,醒握天下權,古來的英雄人物哪一個不是稱奇宇內、君臨天下的大野心家。就拿眼下的各門各派來說吧,哪一個是安份守己的,哪一個不是在暗中勤練絕藝,以圖壯大自己的聲勢?”
楚雲秋點點頭道:“或許莫老說對了……”
莫言突然一凝目光,道:“就因為你老弟身懷一頁三式的“軒轅刀法”,使得武林中人莫不得之而後甘心。只不過老弟你僅僅碰上了南宮海天,武林中的各種絕藝我知道得不少,也見過不少,唯有這“軒轅刀法”……”
楚雲秋探懷取出那一頁三式“軒轅刀法”遞了過去。
莫言一怔,道:“老弟可真痛快,真信得過我?”
楚雲秋道:“我還怕莫老跑了麼?”
莫言笑道:“說得是,我再有兩條腿也不夠。”
他笑著拿了過去。當他取出那一頁三武“軒轅刀法”一看,他不再笑了,而且臉色變了,猛然抬眼道:“老弟看過這一頁三式“軒轅刀法”了麼?”
楚雲秋人目莫言異樣的神色,為之怔了怔,道:“看過了,怎麼……”
莫言道:“老弟認為這是“軒轅刀法”?”
楚雲秋又復一怔,道:“我以前沒見過“軒轅刀法”,我只覺得這三武刀法奇妙深奧,威力十分強大……”
莫言臉色又一變,急道:“老弟照這三式刀法練過了麼?”
楚雲秋道:“還沒有,因為沒有工夫……”
莫言舒了一口氣,道:“那還好,幸顧我厚著臉皮跟老弟要來看看開開眼界,也幸虧是我看見了。老弟臺我敢誇一句,當今武林之中,除了那位“百花城主”、以及學過這種刀法的人,還有我這個“萬事通”莫言,再也沒人識得這種刀法了,這不是“軒轅刀法”,是“賤缺門”的“左手刀法”!”
楚雲秋心頭猛地一震,差點沒叫出聲。他伸手抓住了莫言,急迫:“怎麼說,莫老,這一頁三式不是“軒轅刀法”,而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
莫言道:“正是,老弟臺。這就是當年令尊捨棄正宗改習毀了他自己的“殘缺門”“左手刀法”,這上頭畫的雖然是右手使刀,但右手絕練不起來,一上手就會覺得十分別扭,這畫右手使刀只為掩人的眼而已,老弟臺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試著在心裡頭比劃比劃。”
楚雲秋接過那一頁三式“軒轅刀法”,目光即落在那第一式上,他聽了莫言的話在心裡試著比劃,一試之下,不但誠如莫言所說覺得十分別扭,而且一把刀根本就揮不出去。
他的心頭一震,抬眼說道:“莫老,果然不錯,“勺百花城主”何來“殘缺門”的“左手刀法”?”
莫言道:“只有一種解釋,“百花城”就是銷聲匿跡已久、神秘邪惡的“殘缺門”,“百花城主”就是“殘缺門主”!恐怕沒錯,老弟臺你不是說那位“百花城主”兩手有點僵硬,舉動起來不夠靈活麼?那可能是一雙假手。”
楚雲秋驚聲說道:“有這種事?“百花城”居然會是銷聲匿跡多年的“殘缺門”?我正愁找不著他們呢,沒想到會當面錯過,失之交臂……”
莫言微一點頭道:“要照那位“百花城主”把這一頁三式“左手刀法”給了你老弟這件事看,他與當年的“殘缺門”的確脫不了關連。”
楚雲秋駭然一驚道:“莫老是說那位“百花城主”已認出我是“神手書生口的後人……”
莫言搖頭道:“那倒未必,老弟既認為他舉辦“賽刀會”有一網打盡武林精英的野心,恐怕這才是他把那一頁三式“左手刀法”給了老弟你的真正目的,老弟在“百花城”所表現的武功與機智,使他認為老弟你是個可利用的大才,因之他選你為天下第一刀,把這一頁三式“左手刀法”名正言順、不著痕跡地給了你。”
“他先讓你為他辦他的事,在這段時間裡還會有不少人想搏殺你奪取這一頁三式所謂“軒轅刀法”,你為了保護這一頁三式所謂“軒轅刀法”,就不得不大開殺戒,這是他利用你為他削減武林實力的第一步。”
“萬一你不幸被殺,這一頁三式“左手刀法”也破人奪了去,能搏殺你的人,身手一定比你更高、更好,那人一日一習了這一頁三式“左手刀法”,就會情不自禁地殺人,照樣也是為他削減武林實力,這是他利用你的第二步。”
“要是你能護住這一頁三式“左手刀法”,你殺的人就不會少,等你再學了這“左手刀法”,你殺的人會更多,不管這一頁三武“左手刀法”是被你、或者是被別人奪了去,總都是為他削減武林實力,為他消滅對手,而到最後那被他利用的人一定會像“神手書生”當年一樣,傷在許多白道高手的聯手圍攻之下。”
而現在的情形跟當年又不一樣了。當年“殘缺門”的實力不夠,武林中的阻力強大,所以在“神手書生”傷在白道高手圍攻之下後,他們並不能一舉席捲武林,如今“百花城”兵多將廣,實力雄厚,武林中的阻力已被他利用的人消除得差不多了,剩下有數的幾個白道高手,豈能撐持大局,試問,這中原武林魁首,不是“殘缺門”的是誰的?”
楚雲秋道:“莫若,你忘了,眼下武林中已有個已習“左手刀法”的梅凌煙後人悔恨天。”
莫言呆了一呆,道:“說的是,有兩個習了“左手刀法”的年輕俊彥後起之秀為他“殘缺門”賣力,那收效更快更大。”
楚雲秋道:“五年前“殘缺門”陰謀未能得逞,因之銷聲匿跡,暫避風頭,五年後的今天,聲威猶凌駕於諸大門派之上的“百花城”崛起武林,看來他們是處心積慮很久很久的了!”
莫言道:“而且,用心之歹毒,令人髮指。”
楚雲秋道:“現在我有點明白了,我要找的那位前輩是“百花塑的人,同時也是“殘缺邙的人,他一定是知道“殘缺門”引家父走上歧途、供他們利用的真相,五年前那時候本想告訴我,但又怕我年幼力弱,一時衝動找上“殘缺門”去自送一條性命,因之他讓我五年後到“百花城”找他去。五年的工夫倘遇名師,一定能有所成就……”
莫言道:“要是這樣的話,恐怕要找的那個人不是告老還鄉、歸隱林泉了,“百花城主”這一著根本就是個騙局。”
楚雲秋挺身站起,道:“看來我該到“百花城”去一趟。”
莫言忙跟著站起,道:“這個殘廢老人……”
楚雲秋道:“莫老,這個殘廢老人現在已屬次要,等我去過“百花城”後再找他不遲,其實急著找他的應該是悔恨天而不是我。”
莫言微微點頭道:“說得也是,好!我跟老弟你到“百花城”走一趟。”
楚雲秋道:“莫老,我是說,我自己去。”
莫言微微一怔,道:“這麼說,你沒打算讓我去?”
楚雲秋點點頭道:“這不棄你莫老的事。”
莫言道:“老弟臺,咱們是朋友。”
楚雲秋道:“莫若的心意我心領了,我不需要助拳。”
莫言道:“你…”他沒有再說下去。
頓了頓,又道:“老弟臺,你別忘了,“殘缺門”毒害的雖是你,但他最終的目的還是在席捲武林,我也是身在武林啊!”
楚雲秋道:“話是不錯,莫老請恕我直言一句,莫老你跟我一塊去,並不見得能幫我多大的忙。”
莫言倏然一笑,道:“老弟的好意我懂,我武功雖然不靈光,可是我這獨步當今、傲誇武林的騙術也許能派上用場的;再說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莫言在武林中混了這麼多年,得到的只有一個臭字,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要是讓這臭名聲傳下去,我死也要帶著一臉紅,老弟何不給我這個機會,讓我也沾一點香。”
楚雲秋道:“倒不是我不給莫老這個機會,而是……不管怎麼說,我不能讓莫老跟我一塊兒去。”
莫言道:“老弟臺,不管怎麼說我是跟定你了。”
楚雲秋道:“那麼,就請莫老原諒了。”他飛起一指點向莫言腰間。
莫言連殘廢老人那沒有手的胳膊都躲不過,又哪能躲過楚雲秋這一指,他運躲的念頭還沒有來得及,就已中指倒了下去。
楚雲秋扶著他把他輕輕放在瓦面上,莫言不能動,但是他還醒著,情形跟在小亭初遇楚雲秋時一樣。
莫言急道:“老弟你這是……”
楚雲秋道:“莫老的穴道一個時辰後自會解開,這地方既隱密又安全,誰也不會想到這兒會有個人。可是莫老千萬別叫,要是讓人聽見了喧嚷那就難說了,別忘了那殘廢老人還在左近。”話落,他飛身掠了下去。
莫言苦笑一聲,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