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好玩啊,好好玩啊!”
“別吵!”
“算了吧,孩子還小嘛!”
“給我,給我,爹、娘,好有趣啊!”
“這是船形木鬥、木瓢,這是竹簍、繩索、竹筐、藤簍,千萬要小心那些木勾。”
“哈……為什麼我以前都沒見過啊?”
“當然了,詩詩,這裡是‘烈神村’以外的禁地,不能隨意亂闖的,知道嗎?”
“嗯,但怎麼這裡有如此多好玩、又新奇的東西呢?”
“這些都是當初從地面上向下挖洞的用具,全都荒廢了許久,咱們住在地底深處‘烈神村’,要是欠缺這些用具,當初你的師公也不可能帶領大家躲進來。”
“我明白了,那些壞蛋陰人就在我們頭頂上面,我們活在地底深處,有‘陽火種’之隔離保護,詩詩最聰明瞭。”
“這裡已離開了‘陽火種’保護的範圍,是七十八條可攻入‘烈神村’的信道之一,千萬要小心。”
“爹啊,七十八條暗道又繁複、又滿是師公設下的古怪機關,難怪都沒有敵人敢來挑戰啊!”
“哈……詩詩,還是要小心為上,隨時注意一下情況啊!”
“娘啊,好多木棍框架啊!”
“這個是豎井。”
“什麼?豎井?”
“豎井便是方形框架,用四根木料以榫頭互柑銜接而成,每框之間用木棍支撐,從上而下開出信道來。到了一定深度,再開平巷,縱棋交錯伸延開去,這就是地底信道網絡。”
“都明白了,好有趣啊。”
“你的師公曼陀羅生前,就是利用開礦的結構,開出了這些迷陣似的地底信道,再穿過‘陽火種’,建成了‘烈神村’,終於保留住正道神教一眾弟子的最後實力。”
“再十三年後,陽火轉為鼎盛,爆火沖天焚大地,陰邪盡被燒燬成灰,那時就是破毀‘涅盤劫’陰邪力量的唯一機會。”
“哈,好啊,好啊,那詩詩便可能目睹天、地再合一,見到陽光、月光、晴天、陰天、雨天……好得很呢。”
“但……必須好好固守,尤其是這些日子。”
“怎麼了啊?”
“今年正值陽火種最微弱的時刻,那天誅要來襲擊我們,最好便是利用此良機,她,一定不會錯過。”
時值“涅盤劫”來臨後九年,曼陀羅這位帶領殘餘正道人士,躲入地底深處,建立“烈神村”的首領,早已魂歸極樂。
風飛凡是“神宗三聖”的僅存者,各正道教派由他來領導,與白雪仙經多年來的風雨波折,總算能共偕連理,還生下年方四歲,長得十分可愛的小美人兒——風詩詩。
正道教派以“烈神村”為聚居處,曼陀羅生前所收的五劫弟子,分別助風飛凡固守陣地,多年來一直未遭受過天誅等魔國皇朝攻擊,但卻不敢有半分鬆懈。
今天,風飛凡領著妻、女及曼陀羅五劫弟子之水劫及風劫,依一向習慣,四出巡視。
風詩詩雖只有四歲,但已是機靈活潑,異常可愛。負責指導風詩詩武功的五劫弟子中,大弟子風劫對她最為疼愛。
風劫是個出家和尚,謹言慎行,甚少說話,光禿禿的頭顱,配上仁慈佛相,風詩詩對這位大師父也最為敬重。
白雪仙淡淡道:“今年是陽火種最弱的時候,魔國皇朝要來襲,便必定選取最近的日子,咱們一定要多加防範。”
突然,風劫一把拉住了詩詩,又示意風飛凡與白雪仙不能再走前,氣氛凝住。
風劫乃曼陀羅麾下最強的武學弟子,內力源自佛家最強“佛法”,比風飛凡尤勝一籌,加以修心禪淨,周遭半點變化都能輕易察覺得到。
四通八達的地底信道,只見走出了一個身負重傷、鮮血自胸口泊泊而下的大鬍子模樣的人來。
詩詩驚叫道:“是……二師父。”
風飛凡扶住怏仆倒的他,急問道:“怎麼了?有意外嗎?”
氣喘如牛、臉色灰敗的水劫良久才道:“是……魔皇……天誅,她帶著一大批陰人武臣,已……殺進來了!”
驚聞突變,風飛凡立即盤算,當機立斷道:“風劫,快通知地劫、天劫及病劫,激活機關,引那陽火種牆來堵住入口通路,不要讓任何陰人攻入‘烈神村’。”
“哇”的一聲,已受重創的水劫一口鮮血噴出,染得風飛凡一身血溼,不能再等,立即盤膝而坐,以雙掌抵住水劫胸膛,不斷買入內力,為他療傷,免得再惡化下去。
“小心!”
向來謹慎寡言的風劫,驀地一聲驚呼,閃身急掠便直衝向風飛凡處,滿目盡是叫斤陡作,不及掩耳,墨漆漆的一尺匕首,直沒入風飛凡“丹田穴”,事先沒半點徵兆,風飛凡、白雪仙也駭然目定,心亂神悸,腦際一片混沌。
“你……出賣我們?”
“臨死前你總算得到最後答案。”
“為什麼?”
“因為我水劫並不喜歡地底,我眷戀人間生活。”
“那天誅答應了你什麼條件?”
“哈……至少可以左擁右抱,風流快活,不用再留在只見沙石、黑暗的地底。”
“你辜負了曼陀羅!”
“對啊,那又如何?哈……我還殺盡我領導的一百人,只要把風飛凡夫妻也幹掉,群龍無首,乘勢攻入‘烈神村’,一舉殲滅正道,皇上便不用耽憂十三年後的危機了。”
“你倒好為天誅著想!”
“哈……那當然,大師兄風劫也曾沉迷而不能自拔,我不敢放肆,但絕對尊敬!”
“禽獸!”
隨著一聲痛斥,疾電驚虹,“涅盤刀”出鞘!
疾電,是因為“刀鷹”!
刀鷹突然閃現射出,雙爪擒著的“涅盤刀”被風飛凡御空抽拔出鞘,帶著無窮殺力斬向天誅。
風飛凡最清楚明白,天誅的魔功修為絕對在自己及風劫之上,拼戰必須全力以赴,毫無保留。
要殺或傷天誅,只能在她未拔“八焚魔刀”出鞘之前,風飛凡絕對懂得掌握殺機。
“涅盤刀”幻化出無數刀光圈勁,纏鎖著天誅,刀鋒在大敵凝住難動之際,直取咽喉。
“涅盤刀”來臨後,天、地相分,風飛凡借天顯法力的神功,在欠缺天助之下,自然威力大減。幸而之前班禪三世為他帶來神兵“涅盤刀”,借天、地相分之日,吸盡天、地靈氣存留於刀內,仍能斬出借法殺力,只是始終未能揮出最兇殺招。
一招得手!
全力一擊,“涅盤刀”不負所望,刀鋒穿破天誅咽喉,鮮血四濺,風飛凡立即引刀拖壓,刀鋒向下劃開咽喉,剖腹而出。
“好出色的‘涅盤刀’!”
發自內心的讚美,衷心讚頌,可惜,說話者是天誅。
血飛濺,但她卻毫不痛苦,更不作掙扎,只輕輕一笑。重創的一刀,對她來說,竟毫不在乎。
被割破的恐怖傷口,竟徑自停止溢血,交合裂肉自然痊癒,不一會兒,連那爛肉留下來的疤痕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誅冷冷道:“你要擋住我,有傷在身,就算拼死,也擋不了三天,最後定死得好慘!但三天卻不足以引陽火種牆堵住入口通路,你的犧牲,只是徒然!”
在暗角處,水劫恭恭敬敬的捧上“卦棺”,那卑鄙無恥的賤相,幾乎使風飛凡氣炸了肺,但他要擋住天誅,絕不容急躁慌亂。
“卦棺”打開,陰邪妖氣盛現,天誅輕輕提刀在手,人刀合一,臉容更見詭異,陰毒神色之中卻見皇者霸氣,統一天下後的天誅,氣勢當真不同凡響,絕對凌駕凡人之上。
天誅冷冷道:“這是最後機會,跪下求饒降我!”
風飛凡笑道:“風劫,盡你的最大努力,引陽火種牆保住‘烈神村’,帶詩詩、我妻先離去!”
風劫仍猶豫之際,“八焚魔刀”出鞘,破空爆出如子夜鬼哭嚎泣哀聲,寒光疾斬破殺。
擋!擋住了,還攻,以攻為守。
怒!極怒啊,憤恨,難以消減。
無窮無盡憤恨之意,擋住了“八焚魔刀”,搶噬魔意憑其狂怒,更殺力不斷,出招出劍者,竟然是白雪仙。
如猛虎出閘,痴狂若瘋的殺斬,竟搶在風飛凡之前,攻出近一百招撲殺擋退“八焚魔刀”。
“賤種,曼陀羅大哥的靈氣可不饒你啊!”只見白雪仙所持的劍,絕不陌生,原來是曼陀羅的“殺禪”。
同樣置於腰間的軟劍神兵,比從前多了幾分憤恨,也許是因為劍身上竟有一條血線。
每一次,當風飛凡、白雪仙、風劫等,見到那劍上血痕,都不自覺的熱血沸騰,難斂恨怒。
因為那是曼陀羅為抵擋天誅,含恨而終,最後留存在劍身上的記印。劍,從此帶著憤恨。
每一次拔劍,白雪仙都深深記得曼陀羅,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的“吩咐”:“真情來得不易,別如大哥般孤寂獨醉夢鄉,好好愛風三弟,盡心盡力去愛。”
這世上,從未有過一人如曼陀羅,對自己毫無企圖,卻一直在身旁照顧自己心靈所需。自己快樂時在旁歡呼和應、失意時不離不棄鼓勵安慰、沮喪時扶持照顧。
就是在臨終前,最後的一句話也是苦勸自己,希望自己明白人生最重要的——愛,希望自己快樂、幸福。
他在彌留一刻,把神兵“殺禪”也交給自己。
要是風飛凡是白雪仙的愛,曼陀羅便是她愛的依賴。對曼陀羅的懷念,是一生一世,永遠難忘。
這一切,自風詩詩懂事以來,便一直在聽,每一天都聽到孃親在讚美這位早已離世的“師公”。他如同細心,對女孩子呵護備至,天下間的美少女都為他傾心醉倒。
在風詩詩心靈上,師父曼陀羅的形象無異完美聖人,早已植根、暖透心窩。
孃親曾對詩詩說過,她不一定願意為爹風飛凡而死,但為曼陀羅犧牲性命,便絕對願意。
白雪仙的一輪急攻,令天誅猶豫了半晌,“涅盤刀”加上“殺禪”,原來威力、殺力絕對在自己計算以外。
夫婦同心,刀劍合一!
騰挪閃耀,兩條人影乍合倏分,夫妻同心共意,配合得天衣無縫;八焚魔刀力闖而前,也未能闖過去,開出血路。
經無數分合聚離的緣起緣滅,風飛凡與白雪仙結合後投情痴痴,沐浴愛河,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兩人互通心意,已達至毋須言語,便能感應對力心意之境。一刀一劍,合作殺敵,以情維繫,綿綿不絕,滔滔不斷,殺力捲來,澎湃如巨浪狂瀾,無窮無盡。
驚心動魄的殺,至情至性的愛,是風詩詩對爹和孃的最後感覺,風劫在無可奈何之下,狠心的抱走了她,不讓她繼續觀戰,退回“烈神村”,幹他必須盡力而為的事。
引陽火種牆堵住信道,同樣,也等於放棄了風飛凡夫妻,讓他兩人在外被攻殺,再無援手。
終於,陽火種牆結成了,天誅及一眾陰人魔臣,都不能闖進“烈神村”展開殺戮,兩人合力擋住了天誅,經七天之戰,最後都慷慨赴死,為大家犧牲了。
風詩詩當然痛恨天誅,但內心最痛恨的,還是那陰險大賤人,自己五位師父之一,出賣爹、孃的水劫。
水劫,只是外號,他的名字是魯胡胡。
“哈……爹、娘,女兒詩詩今天便為你們報仇雪恨,斬殺這無恥之徒,他沒資格成為我師父,更不能成為五劫之一!”
回到二十二年前,“涅盤劫”來臨前的今天,出其不意,詩詩先一刀了結魯胡胡,等於改變了天運,扭轉乾坤。
眼中充滿著憤恨、悲傷,詩詩回到今天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就是殺掉出賣正義、出賣爹、孃的卑鄙小人水劫魯胡胡,成功了,心頭激動難耐,熱血沸騰。
最滿意的,還是以“殺陣”來殺了魯胡胡,能執著孃親用的神兵,為她殺掉深仇大敵,內心當然特別暢快。
魯胡胡倒斃,死得不明不白。
詩詩也費了好一番唇舌,才把一切解釋得清楚。
小明笑道:“喂,小美人侄女,我究竟在以後又有沒有得罪你啊,千萬別又突然斬開我四截,跟著再說一大堆理由,什麼從前幫你把尿時非禮你,又或是別有過節,教我死得不明不白呢!”
詩詩笑道:“嘻……我出生時小明伯伯已死了,死了的人又怎會非禮我呢?”
小明不滿道:“唉,我竟然比那風飛凡早死,哼,真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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