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掠奪的道理
數百般船艦湧起波瀾,濺起銀光閃閃的浪花,浪花又落回深邃蔚藍的汪洋上,輾轉又捲起第二個浪花,不止息的浪花帶著數百艘戰船朝向戰雲密佈的中土進發。
為首的一排戰船上,乘載著的戰兵個個都披著堅實甲冑,雙目炯炯如炬。大將端坐船中央,臉上掛著一副長鼻子的古怪面具,看上去十足詭異,任憑船被海浪打得搖晃不定,他仍然不動如山,雙目雖緊緊閉合,卻依然覺到內藏的銳利目光比火炬更熾烈。
驀地,一個浪花衝上了十丈多高,猶如白龍一般噬咬斷船杆,同時一條水柱擊穿船底,隆然直破開甲板,天狗醜人所乘坐的一艘船艦轉瞬間化成木屑紛飛。
其他戰兵正惶恐失措之際,一百多條銀鏈又從海中跳躍舞動、騰挪、穿插,如幾百條大魚自深海躍出,將所有船艦包圍住阻止前進,這種詭異的奇景當然不是天然,而是幾百個精通水性、能在水中跳躍翻騰、如履平地的“海殺野”族人聯手製造而成。
“海殺野”的族人群起而出,截擊“天皇帝國”後備軍,他們的主人小白也於此時乘小艇而至,萬料不到,後備軍的領兵大將竟然是小白早已認識的人,他叫天狗醜人。
敗倒給老不死,又令老不死許下“十日屠殺”的宣告,小白的臉上已經很難再現笑容,他神情冷漠地向天狗醜人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跟你曾經是朋友,你遠渡來中土,小白應該以美酒佳餚招呼,不過你帶來的大禮實在太大了,小白受之有愧,還是請你先回去。”
全身沉在水中的天狗醜人終於睜開雙目,聲音沙啞得帶點蒼涼:“你沒有記錯,我們曾經是朋友,現在是朋友,希望將來也一樣。”
小白道:“將來的事是很難預計的,正如小白當日離開‘天皇帝國’,天狗醜人仍是一個隱居深山離開戰爭漩渦的世外高人,誰又料到今日卻背棄信念帶著百萬雄師侵我國土。”
仍然浮沉於水中的天狗醜人又再沉默下來,還閉上雙目,似乎在告知小白此趟帶兵來攻,其原委實在是有口難言。
百道銀線仍然環繞著各艘船艦翻騰跳躍,各“海殺野”族人在受命阻截後備軍前,小白已再三提點沒有他下的命令,不能作出攻擊,所以只造出漩渦左右各船的航道。
天狗醜人合上雙目說道:“小白你說得不錯,將來的事是很難預計的,就算是兩年前的我,也不會預計到今日要跟你正式交鋒。”
兩年前,“天皇帝國”。
小白離開之前的計劃將“天皇帝國”弄得分裂內亂,在沒有“天皇”領導之下,幾乎有一整年時間“天皇帝國”都陷於紛擾不安的氛圍中,老不死幾經努力下平息內亂,旋即籌劃“大東日帝國”侵略大計。
“日和峰”是“天皇帝國”三大著名山峰之一,長年囤積厚雪,山峰上人跡杳然,終年只有幾株蒼松迎著白雪,暖和的日光映照下,白雪微微溶掉,流淌晶瑩清澈的淺水,上山的路更形兇險。
日光照射角度不定,從白雪上反射出來的光華有的呈淡藍,有的呈黛綠,有的呈鵝黃,潑墨曳藍,相映爭彩。
如此冰花瓊枝,銀裝素裹的怡人勝景,正是喜愛追求寧靜和閒逸的天狗醜人最愛留連之處。
今日難得又是陽光普照,山上的積雪也溶得比平常更快,也即是說上山的路會十分難走。
陽光照,風雪緩,覓食正好是時候。
深山之中驀地響起猛獸覓食的咆哮,正在上山途中的天狗醜人聞聲,臉上露出喜悅笑容,旋即踏雪而行,迎著響聲走去。
他腳步甚快,頃刻間便奔出數丈,不一會兒便抵達剛才猛獸吼鳴的所在之處,日光下未見有猛獸的蹤跡,雪地上卻見有兩行深陷而整齊的巨大足跡,天狗醜人蹲下來細心檢視,已肯定要找的獵物就在前方不遠。
循著足跡踏雪而前,一路上天狗醜人不斷模仿猛獸發出的嗥叫,再走前一點,開始見到雪地足跡呈混亂之象,猛獸似曾在此處原地踏步,依時間推算,顯然是剛才天狗醜人所發出的嗥叫令猛獸有點慌亂。
愈接近猛獸出沒之處,天狗醜人卻愈感高興,他加快腳步奔前,再走半里便見一頭高逾一丈的灰熊踩著躊躇的步伐往前走,喉頭偶爾發出咕嚕咕嚕的鳴叫,似乎連日大雪已令它很久沒有飽肚。
面對龐然惡獸,天狗醜人輕呼了一聲便滑身過去,走至灰熊身前丈餘,還拍了怕手刻意引灰熊注意。
灰熊腹如雷鳴,初見天狗醜人也有一點愕然,不久便提起前足來猛地向天狗醜人抓去。
天狗醜人腳一微滑,錯步挪移,以詭譎莫名的身法閃避灰熊的襲擊,灰熊久攻不果,氣喘連連,兇性更猛,揮爪更迅捷。
天狗醜人偏於此時站定不動,臉上帶著神秘難測的笑容,目光緊盯著灰熊這最猛烈的龑擊,靜待它一爪揮出來時,身子微微仰後便又竄進灰熊胸懷,灰熊張開大口吼鳴,天狗醜人卻乘此時疾指刺中灰熊喉頭。
暗勁自指間傳入灰熊體內,腦際一震,丈餘高千斤重的灰熊隨即在眼前昏黑隆然倒地。
奇怪的是天狗醜人只讓灰熊沉沉睡去,跟著便在旁邊雪地裡挖出一個足以容身的淺坑躺在裡面,任由皚皚白雪遮蔽自己的背項,只露出雙目緊盯著灰熊不放?
過了一會兒,蔚藍放光的晴空上便有幾頭碩大禿鷹在灰熊的頂上盤旋,其中最大的一頭兩翼張開,足有人伸直兩臂時一般巨大。
鷹車的雙目盯視了灰熊好一會兒,良久也未見灰熊有半點動靜,以為灰熊已死,便即徐徐降落,但仍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
躲在雪中的天狗醜人見最大的一頭禿鷹還在上空盤旋,心底咒罵道:“果然是一頭小心的傢伙,不過我這次一定要將‘火鳥’你活活捉住。”
所謂“火鳥”是天狗醜人給這頭大禿鷹起的名字。
原來天狗醜人多次上“日和山”來就是要把握機會捕獵這頭最兇、最狠,也最陰險的“火鳥”,可是幾次都因為它太狡猾無功而回。
這次剛巧連續幾日大雪,任何動物也會餓昏,必會出來尋找食物,剛巧遇到灰熊,便以它來引“火鳥”上當。
幾頭小禿鷹終於忍不住撲向灰熊,天狗醜人也把握機會一躍撲前,這動作驚動了其他禿鷹振翅飛揚。
天狗醜入微一晃身,腳步提升縱躍,以極巧妙極輕盈的身法踏上第一頭飛昇中的禿鷹,接著再借力踩上另一頭已飛得更高的禿鷹背上,輕力一彈又飛縱而上,在哈哈大笑聲中連踩了六頭禿鷹,人已在十多丈高空之上。
縱躍之間,天狗醜人凌空旋身,頭下腳上的越過最高的“火鳥”之上,伸出兩手將之擒住,“火鳥”忽地滑身急挫,天狗醜人半空中吐氣吸納,人如驚電般橫地裡掠去,終於踏在“火鳥”的背上,腿勁一點一點增加,人如天神下凡般將“火鳥”力壓著降下。
天狗醜人騎著“火鳥”一直沿山腰而落,直落到山下一處窮鄉僻壤,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孩自村中跑出來,抬頭仰望見天狗醜人凜凜神姿,兩個都目瞪口呆。
他們眼光盯著的卻不是天狗醜人,而是一團肉。
“火鳥”的肉。
“天皇帝國”本來已甚為缺乏資源,在不斷的爭戰下,地處較為偏僻山區的村莊,在大雪紛飛的季節更難覓食,這班小孩已經很久沒有肉食下肚,餓得兩頰都塌了下去。
他們一直追向天狗醜人降下的地方奔跑過去,枯黃蒼松的林中已升起嫋嫋輕煙,一股誘人肉香撲鼻而來,更令兩個小孩加快了腳步。
循著香味走來,映入眼簾中的竟是一團已燒得金黃熟透的“火鳥”肉,肉下還生著火堆,但天狗醜人已不知何處去。
兩個小孩環伺四周,皆不見騎在鷹上之人的蹤影,加上適才見天狗醜人乘大鳥而來,心忖都以為他是天神下凡。
兩個同樣瘦骨嶙峋的小孩,一個禿頭,一個滿面汙垢,都以為這鳥肉是天神所賜,向著四周左拜右拜,全不知天狗醜人又再故技重施,隱身在林中瞧著兩人。
禿頭小孩瞧著燒得發出濃烈肉香的鳥肉道:“一定是天神來救我們,賜給我們這塊肉,我們就一起分了它來吃好嗎?”
汙垢的小孩從懷中掏出匕首來要割開鳥肉,驀地森寒青光一閃,匕首不向鳥肉割去,卻插向禿頭小孩。
禿頭小孩以手掌擋下匕首,另一手已向一臉汙垢的同伴一拳揮過去,把他打得倒跌在地,滿嘴鮮血。
汙垢的小孩還未定過神來,禿頭的又猛地向他頭部接連重擊,轟隆轟隆的巨響,驚醒了躲在一旁的天狗醜人。
天狗醜人迅即衝出去阻止他繼續向另一個小孩襲擊,只見倒地的汙垢小孩,頭上已穿出一個大洞,血如泉湧沾得地一片嫣紅。
原來禿頭的小孩手上抓著一塊三尖八角的石頭,剛才幾下重擊已足夠將一個普通人殺掉,何況只是個同齡的小孩?
天狗醜人雙目霍地透射莫名怒火,閃身掠前就要向殺人兇手一掌劈下,急風大作之間,一襲影、一隻手、一個神情矍鑠卻又老態龍鍾的老人家將這一殺掌截擋下來。
“天皇帝國”之內,已沒有幾多人可以擋得過天狗醜人的殺掌,老不死是其中一人。
天狗醜人道:“連月來,老不死你先後派人追捕我,已害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三次出手殺人,那些總算是嗜戰成狂的怪物,被殺掉也死不足借,不過利用到無知小孩,還要做不知所為的一場戲,我真的無法再忍耐。”
老不死道:“你以為這個小孩又是我要逼你出山,助我去完成‘大東日帝國’的把戲?
睜開眼來看清楚,剛才你看到的一幕是活生生的人間悲劇,不是甚麼把戲。”
天狗醜人霍地心中一凜,他以為老不死既要他協助攻打中土,必然無所不用其極,剛才乘“火鳥”盤旋而下時早對兩個小孩有戒心,萬料不到真相是兩個稚童真的為了爭肉食而自相殘殺。
禿頭小子見天狗醜人與老不死兩人糾纏一起,立即抱著烤好了的“火鳥”內向林外飛跑而去。
天狗醜人正要追上前查問清楚原委,老不死卻忽然提出一個賭局。
老不死說道:“只要你有其他更好方法,能讓那個小孩不用以命相搏依然可得溫飽的話,我絕不再阻止你隱居深山。”
天狗醜人道:“就算我不能辦到的話,也絕不會答應替你領兵攻打中土。”
老不死笑道:“到時恐怕你會來求我讓你帶兵。”
說罷兩人便循著禿頭小子奔跑的方向追去,直到山底的破落村屋處,禿頭小子的爹孃一見他捧著烤肉而回,均喜出望外;相反那個一身汙垢的小孩,爹孃徹夜未見孩子歸來,冒著寒凍站在村口等待兒歸,當然最後也落得失望而回。
老不死道:“物競天擇、弱肉強食是恆久來最殘酷、也最真實的至理名言,一塊兀鷹的肉對一個小孩來說當然很足夠飽肚幾日,但如果要分給兩家人,大家都吃不飽,那倒不如由一家人全部擁有,兩個小孩都深切明白這個道理。”
天狗醜人道:“你的腦裡只有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當然一生也不懂原來還有另一種辦法。”
老不死道:“我活了兩百年,甚麼都見識過了,倒想見識一下你還有甚麼方法可以證明弱肉強食這真理是錯的。”
天狗醜人道:“你必定有這個機會。”
過了幾日,禿頭小子捧回家的烤肉已完全吃光,天又欲雪,便又急於出外找尋食物避過嚴寒,四處尋覓小動物出沒的蹤跡,可是全無發現,正一頭無緒之際,老不死和天狗醜人卻出現在面前,手中抱著另一塊烤肉正大口大口地享受,瞧得禿頭小子唾涎直流。
天狗醜人道;“你也想飽餐一頓吧?只要你肯答應我不再動輒殺人,我便教你覓食之技,以後你可以靠自己雙手捕獵食物。”
未等禿頭小子答應下來,老不死已說道:“小子,這可是你一個難得的機會,千萬要慎重考慮。”
禿頭小子霍地轉身從來路退走,對天狗醜人的提議竟沒有絲毫興趣,天狗醜人十分詫異好奇,轉身擋在其身前。
天狗醜人問道:“明明有大好機會讓你自力更生,為何你還要拒絕?”
禿頭小子道:“你認為是自力更生,我卻認為是自取滅亡。”
天狗醜人道:“我倒很有興趣去了解你為何有這種見解。”
禿頭小子道:“你要我答應你不隨便殺人,本來沒有甚麼問題,可是你能要求其地人同樣也不會殺我嗎?”
禿頭小子說時神情帶點激動,似乎為了人殺我、我殺人這個問題,自己的思想也掙扎了許久。天狗醜人聽到這樣的反問,一時間也答不上話來,的確他又如何向禿頭小子保證其他人不會殺害他。
禿頭小子續道:“我也很想可以自力更生,我也希望有一個理想的地方讓我可以大展所長,可是我一出生便活在這種荒蕪之地、活在這個戰亂世代,單是要生存下去已經夠困難了,還要我去追求甚麼理想?”
天狗醜人默默無言將禿頭小子的話聽進耳裡,他又續道:“再說要現在才跟你學捕獵之技,到學會的時候恐怕我的親人早就餓死,假如學不好反被猛獸飽肚果腹就更冒險,總不如掠奪弱者美食來得快捷便利,多謝你的美意了。”
禿頭小子說罷又四處尋覓小動物的蹤影,只剩下發呆的天狗醜人,心中仍在反覆揣摩他的話。
對於天狗醜人來說,捕獵食物當然是易如反掌,可是對於年幼體弱的他來說便太艱難,正感欷歔無奈之際,老不死卻遽然動手,一把扯下禿頭小子的手臂。
鮮血又再染紅雪地——
第 二 章 兩個殺一個
朔風呼呼,白雪皚皚,紅日映照,血光熠熠。
驀然濺出的血花灑落一地白雪,相互溶和,悽美有如一朵朵怒放中的櫻花,激賞悅目。
老不死躍身而前時,在同一瞬間天狗醜人亦竄身滑去,可是仍然慢了那麼一點點,這一點比眨一下眼、動一個念頭還要更快的時間,已足夠老不死斷去禿頭小子的左臂。
天狗醜人把還不夠時間叫痛的禿頭小子一把拉過疾穴止血,替他減低痛楚,隨即挺胸站起道:“你就算不用這種殘忍的方法,我也明白你要證明一些甚麼。”
老不死舉起禿頭小子的手臂哈哈大笑道:“有些事情單是明白是沒有用的,還要切實地去完成。”
禿頭小子因斷臂的劇痛還在地上翻來滾去,天狗醜人一臉疼惜地說道:“小孩子,知道你剛才的話錯在哪裡嗎?”斷臂傷口劇痛難耐,就算他懂得哪裡錯又如何回答?即使他是明知有錯也會用同樣理由拒絕天狗醜人的美意。
老不死道:“掠奪別人已擁有的糧食,當然比起自己在荒蕪的野外尋找食物來得容易,但掠奪也不一定會成功,假如對方比你強的話,掠奪比自己去尋找機會則更危險。”
禿頭小子現在明白了,但已付出一條手臂的代價,奇怪的是贊成掠奪的老不死,竟親自去指明出掠奪的危機,他此來不是要說服天狗醜人參與侵略中土的大計嗎?這樣做不是在自打嘴巴?
天狗醜人道:“既然你自己也明白掠奪失敗的後果,足以令‘天皇帝國’元氣大傷,何必還要一意孤行,冒著犧牲萬人、血流成河的兇險去侵略別人的土地呢?”
老不死答曰:“哈哈,我明白有失敗的結果不代表我就會失敗,我要令你心悅誠服替我領兵出戰,當然要在任何一方面都壓倒你,所以更早一步比你說出這個道理吧!至於我此行是否會失敗,只要你跟我打一場,你就會確信我並不會敗!”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茫茫蒼蒼的雪地已颳起一陣倏忽莫測的怪風,四周視野如霧雨中化開一般模糊,天狗醜人原來沒有閒著,錯步疾走挪移,捲起千重雪浪刮向老不死。
他始終也是一個具有崇高武士精神的退隱武士,更曾經是“江川藩國”九大武將之一,對於老不死那不死的傳說早有挑戰之心,既然老不死也開了金口,今日就算他不動手也難以脫身。
倒跌在一旁的禿頭小子眼前看到一團雪與一團風扯上了半空之中,森寒蝕骨之氣冰凍氣血,每一下從鼻子呼出來的氣都在瞬間凝固成霜雪,黏在鼻孔之上,惟有張大口來呼吸。
風霜單面之際,隱約在風雪中看見銀光飛瀉,將風割開成二十段小旋風,耳畔又不時傳來乒乓的碎裂響聲,響聲過後又見鋪天蓋地的冰雹從天而降,情景詭奇,卻又耀眼奪目,令人神馳嚮往。
“武士道”起落斬刺均聚成冰刀,斬在老不死手臂即結上一層蒲霜,窒阻其靈巧的雙手,惟酣斗數十招,天狗醜人雖然運刀仍暢快如流水行雲,老不死也一派悠然,雖說是比試,但老不死卻絲毫不認真。
當風雪更盛無法再張目觀望之時,禿頭小子耳畔傳來斷續的微細聲響,顯然是兩人在比招的同時,也不停的對話交談。
急風怒吼中老不死又夾著雄渾低沉的語氣說道:“所謂物競競天擇、弱肉強食始終還是永恆不變的真理,你比猛獸禿鷹強,自然可選擇他們作飽腹糧食,禿頭小子比那個死去的汙垢小孩更強,所以他最終分得食物,你始終還是無法推翻這個真理。”
說話間天狗人又來回斬劈了二十刀,都分別被老不死左右騰移避過了,但始終還是不見他出手。
天狗醜人道:“強當然可能以弱者為糧食,但也可以選擇不以他們為糧食。”
老不死又答道:“你隱居深山對所有事情不聞不問當然有豪情壯志說這種話,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能夠逃避嗎?就算個個都逃避問題而退隱,你所處身的的寧靜世界也會變成另一個險惡的江湖,到時天狗醜人你又可以逃到哪裡去?”
天狗醜人又說道:“我選擇了自己的江湖,只求活得暢快,不想再添上血腥紛爭。”
霍地,老不死雙目精光暴射,抓緊一個刀招的空隙一掌向天狗醜人臉門拍去,掌風力壓而下,眼見天狗醜人無處可逃就要中招,老不死卻硬生生收勁,只一巴掌就將天狗醜人摑得眼前金星四冒,連那個長鼻子面具也被摑飛開去。
老不死怒道:“你只是在逃避責任,我們‘天皇帝國’最嚴重的問題是土地和資源太少,中土地大物博,卻沒有人才好好善用這種優厚的先天條件,我們不夠,他們有太多,作為一個‘天皇帝國’的人,是有責任去為自己的國家出一分力,今日不去平衡天下的資源,他日只會被他們反過來吞掉,你到底明白沒有?”
天狗醜人答道:“我明白,但我還是這樣選擇。”
老不死憤然道:“好!你既然肯定自己的選擇,我就讓你再多過一會兒快活的日子,但只要我凱旋迴歸的話,必然每日派十個人追殺你,這也是我的選擇,你好好珍惜這種寧靜的日子吧!”
老不死說罷也沒有再出手傷及天狗醜人一根毛髮,便如風一般飄然遠去,只有他剛才當著天狗醜人許下的承諾仍在耳畔徘徊縈繞不散。
滔滔的怒潮依然不絕,浮沉在大海中的天狗醜人與小白仍然在對峙,大家在沒有命令之下,誰都不敢妄動。
在船頭上的小白聽罷天狗醜人與老不死的一段往事後,說道:“就因為這樣,你就背棄了信念,帶兵來犯我國土?”
天狗醜人道:“小白,我也很想證明自己選擇的方式才是最正確,可是有一件事我真的是忽略了。”
小白已接著說道:“你可以有退隱不問世事的選擇,但卻不能左右老不死出兵攻打我們的決定。”
天狗醜人道:“既然已經出兵,假如我們敗倒回去,大部分的百姓平民都會失去一個希望,一個人人都沒希望的國家,天狗醜人再沒法獨善其身,再沒法像以往一樣享受寧靜的江湖。”
小白道:“所以你寧要十足的勝利,協助老不死把我們中土的人都弄至家破人亡。”
天狗醜人道:“我們都是在無可選擇的情況下為自己的國家、自己的信念而戰鬥,但卻只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
小白道:“那小白要殺的是一個朋友,而非敵人了。”
天狗醜人道:“就由我們兩個去證明,到底誰是誰非好了。”
天狗醜人言下之意,是隻要小白將他即場敗倒並殺死的話,百萬的“天皇帝國”後備軍自然就要打道回府,相反則是小白死,後備軍昂然殺入中土大地。
小白當日曾應承過天狗醜人,要是他日“天皇帝國”強行來犯中土的話,能不殺的人則絕不會殺,想不到他除了第一個要殺江川不死之外,跟著便是自己的好友。
小白站在小艇的甲板上擺好陣式,並不急著搶攻,他今日要認真為一試當日在雪山和“日不落”戰臺兩度將他敗倒的天狗醜人,真的拼殺起來究竟武功有多厲害。
載浮載沉中的船艦,濺起的銀閃閃浪花驀地遇上一股森寒之氣,凝固成冰雹向小白打去。
不但如此,一塊丈許寬闊的浮冰將沉在水中的天狗醜人升起來,方圓幾丈之內倏地冷得一如天降寒霜,與小白沉默對峙之間,反刃刀“武士道”遽然飛射出如白練的光芒,一劈三勢,將小白所乘之小艇怒然破碎。
木屑爆散匹飛之際,小白人也如鷹揚拔足沖天,嗆的一響,金光如一條蛟龍奪鞘而出,萬丈光芒普照,幻成一道彩虹,神迷目眩。
目眩心未迷,“武士道”虛空中劈向波濤之上,徼起數丈餘巨浪,天狗醜人踏著浮冰越過小白頭頂之上,越過小白身後再頭也不回地連斬三刀,每一刀都夾著浪花,每一點浪花經“武士道”再激出又化成冰雹爆散,猶如被炸開的冰山,勢其雄絕。
這一招“一暴十寒”,劈出的森嚴寒氣剛好與“赤龍”的熾烈形成對比,小白挺劍直刺,憑“赤龍”幻射出的旭日金光溶化霜雪,半空中頓然有如一幅白煙茫茫的圖畫高掛。
破掉“一暴十寒”,小白招勢未老,如龍跨千山一般追殺天狗醜人,來勢洶洶,天狗醜人將“武士道”反握在手,橫裡一割,濺出一波小冰浪,“赤龍”破冰而來時,天狗醜人已踩著冰塊滑射開去,陡然間擰腰縱臂,回身反劈。
反刃刀“武士道”每一著都在小白身後劈出特別凌厲難擋的殺勢,小白忽地沉身而下,直墜海中。
正在猜度小白意圖之際,天狗醜人腳下所踩的冰塊瞬間溶化,方知小白以“赤龍”自生的火熱燙滾海水,噗地一聲沉下水中,眼前又見火龍張口噬來。
天狗醜人不閃不避,卻五指箕張,每一指都射出冰芒黏著“武士道”刀柄,冰芒如五條暴長的手指操控飛刀疾刺,直斬火龍。
天狗醜人五指旋飛,“武士道”刀刃也跟著一起絞卷,環繞著小白的身體割切,刀圈愈收愈窄,疾刺向前的小白霍地旋身,反方向擋格“武士道”割體。
刀劍比拼產生的星火與聲響,如煙花一般在水面上爆散,浪花又激盪迸濺,噴泉一般湧射,璀璨耀目。
天狗醜人一方面遙遙控刀與“赤龍”相拼,另一方面又如驚鴻踏雪的身法欺身搶前,一手抄回“武士道”直插水中,又再猛然拔出,“武士道”的森嚴寒氣將海水凝固成一把大冰刀,怒斬小白。
“赤龍”怒吼聲中斬浪捲成銀龍千飛,罡風爆出轟然巨響,力拒大冰刀,噹一響,“赤龍”破冰,又再拼上“武士道”。
霆不暇發、電不及飛之間,小白突覺一股腥血直衝胸臆,一陣金星亂冒間,舞掄“赤龍”急退。
勝負未分小白已躍飛避開,眾人正狐疑間,天狗醜人挺刀反斬向自己胸口,哇啦一聲血花四溢,又被寒氣凍成血雹,他自殘己身更令人大惑不解。
天狗醜人的舉動惟有小白才最清楚明白,他說道:“為了與我公平地決死戰,你不惜自傷一刀,我絕對相信你天狗醜人還是小白的好朋友。”
天狗醜人答道:“能夠重創小白,甚至乎令你內傷未愈的,我相信你的對手一定是老不死無疑。”
剛才快絕的一輪刀劍拼招間,天狗醜人與小白仍然並未各盡全力,除了天狗醜人早已發現小白真氣不暢而留力外,小白被老不死重傷後,暫時亦不能作劇鬥。
小白道:“對你來說這應該是個值得高興的消息,因為不但小白受傷了,萬壽聖君也敗亡,聯合大軍經已崩潰四散,就算你不帶後備軍來犯我中土,‘天皇帝國’己取得近半江山。”
天狗醜人道:“那我們還應該繼續再戰嗎?”
小白道:“只要你能夠殺了我小白,否則我斷不可能眼巴巴看你著帶軍攻入我的國土。”
兩人都暗自傷懷間,四周忽傳來幾度爆響之聲,小白與天狗醜人環伺四周,只見幾百條水龍不斷撞擊各艘船艦,又見前方几艘船隻中不斷跳射出人影,借海中的浮木彈前躍飛,上敵艦殺敵。
細看人影之中,竟是小白的一眾戰友及手下大將,包括生力、將軍、血霸王,全部都在沒有聽取小白的指示下強行攻敵。
生力最為一馬當先,一上敵船便斬殺十人下水,還指揮“海殺野”族人組織陣只見“海殺野”族人跳躍縱飛,又分成幾隊在水中游動,造成幾個大漩渦隔開為首幾艘船艦的聯繫,十個一小隊的“海殺野”人連在一起架成一條水龍,在大海中穿梭,一起一落,為首一人手中提著巨斧斬劈船底,迅即令敵艦沉沒。
將軍、血霸王又踩在水龍上斬殺跌入海中的敵軍,在水中,“海殺野”族人幾近無可匹敵。
小白揚手指示,生力即乘著水龍滑至身旁,小白帶著責備的語氣說道:“沒有我的指示,誰叫你自作主張攻敵?”
生力雖慚愧,但仍然堅持道:“要是被這隊龐大的後備軍攻入中土,我們必定難有勝算,今日就算是生力犯錯,我也曾力拒外敵入侵,事後請小白大王再責難生力。”
生力說罷又即指示腳下的“海殺野”族人載他衝殺敵陣,劇戰之幕既已打開,要人停戰又談何容易,個個殺得瘋狂之際,天狗醜人已霍地消失眼前剛一回頭,已接連響起巨爆之聲,天狗醜人凜然如天神一般站在船杆上,手持巨錨揮舞,撞擊“海殺野”水龍。
噗地一響,巨錨直穿破其中一名“海殺野”族人的身體,天狗醜人再抄起鐵鏈,一拉扯下將整條水龍拔水而出,勁貫鐵鏈直傳入巨錨,內勁透體而入,接連傳遍整條水龍的十個人身上,立即結成冰柱矗立海中,景況令人煞是震怖。
戰友被殺害,更激發起其他“海殺野”族人的戰意,分散再整合,兩條水龍捲成一條自海中拔起,直衝殺天狗醜人,“武士道”橫刀斬殺,噹一聲隆然巨響,“赤龍”又在面前擋架。
小白道:“我們勝負未分,你不能傷我的人!”
天狗醜人道:“血戰已開始,不是單憑你和我的力量可以平息戰亂。”
小白在驚濤駭浪中怒喝聲道:“生力,將軍,血霸王,所有人都給我停手!”
生力已殺紅了眼,不重創敵軍誓不休,反叫道:“殺!”——
第 三 章 八個對萬個
波濤還是那般澎湃洶湧,殺戰還是那麼激烈,血腥味隨海風飄揚,刺激著每一個人抖擻精神迎戰對抗,為首的十隻船艦已先後沉沒下水,船上的戰兵紛紛墜入海中,面對深諳水性的“海殺野”族人狙擊。
每一個“海殺族”族人都久經訓練,今日首次出戰截擊敵軍,氣勢如虹,將墜海的戰兵殺個落花流水,日月無光。
水龍擊破船身,甚至翻騰上甲板踢敵下水,然後在水中早已準備好的“水鬼隊”即拉扯敵軍的小腿深入水底,遇頑強掙扎者又由生力、血霸王及將軍等人持刀在水面斬殺,攻敵陣法配合無間,組合絲絲入把,近乎毫無破綻的攻敵戰略,只要再繼續攻下去,必定可令百萬後備軍全軍盡沒。
如此的凌厲威勢,又佔盡上風,小白為何還要停戰?
任憑小白如何高聲叱叫,以生力為首策動的攻擊還是不休止地向後備軍攻擊,連將軍與血霸王都殺得紅了眼,欲罷不能。
在一艘將沉沒船艦的桅杆上,小白雖以“赤龍”制衡著天狗醜人和“武士道”,但似乎就算小白不出手,天狗醜人也無意阻止“海殺野”人攻擊自己的艦隊。
天狗醜人說道:“你所調訓出來的軍隊十分出色。”
小白道:“不知與你真正比較的時候又會怎樣?”
天狗醜人道:“作為“江川藩國”九大武將之一,我的行軍戰略並不會太差的,甚至於你不會希望遇上我。”
小白道:“單是這次用一百多艘空艦引我們在這邊截殺的計謀,已經成功令小白上了當。”
天狗醜人道:“當我回復行軍大將的身分之後,我就只會衝鋒陷陣務求殺敵於必死,到時你才會真正見識到天狗醜人的可怕。”
小白道:“雖然小白並不期待,但相信一定有機會見識,再見。”
天狗醜人道:“再見。”
一百多條由“海殺野”組成的水龍在擊沉為首十艘船艦之後,繼續急竄搶攻,撲殺隨後而上的艦隊,如此這般有前沒後,不計後果的搶攻,完全是殺瘋了頭的表水龍造成的急浪打得船艦不停搖晃,顛簸不已,又見水龍躍飛鑿擊船底,忽地接連爆破的響聲不絕於耳,整艘船艦炸開四散,火花與木屑紛飛間,第一道衝殺的“海殺野”水龍被炸得支離破碎。
佔盡上風之際忽然變生肘腋,及後在水而上彈躍衝來的幾條水龍嘎然止住衝勢,大家都被這一逆變嚇得驚呆了,另一邊的爆炸聲又再接連響起,海面上的船艦逐一自行爆破,卻不見有戰兵墜入海中,大家這時方才明白是中了敵軍的詭計。
因自己的自作主張已接連損失幾隊“海殺野”的“水龍隊”,生力臉如白紙,手足冰冷地回頭望小白那一邊,只見他已乘著另一條水龍之上滑水而來。
小白說道:““天皇帝國”的後備軍已由另一水路抵達中土,我們全部班師回朝,再重新部署迎戰的策略,走吧!”
小白說罷又乘著水龍朝來路退回,他並沒有責備生力不聽指示,反而令生力更感內疚。
平原上朔風凜冽,不時又有雨粉混著沙石刮打吹來,割面生痛,舉步維艱,日日夜夜無窮無盡的溥霧和風雨,在愈接近地勢險惡的“一萬險”前便愈容易遇見。
小丙、笑天算、小黑和小血海等帶著自己的軍隊和幾千個攏絡回來的平民百姓正要遁入“一萬險”逃避“天皇帝國”戰兵狙擊時,除了遇上滿天風沙之外,還遇上滿口粗言穢語的朱不三。
不只是朱不三,還有他視如命根的愛妻桃子,自從娶了這位嬌小玲瓏、面容美豔可愛的妻子後,每一次有朱不三的地方就必定有桃子,另外還有隨後而來的朱家兄弟。
朱家兄弟拖著兩個蓋著厚布的籠子,內裡傳出陣陣撲面腥臭之氣,瞧這種狀況不問可知,其中一個就是“毒殺神”朱小小,但另一個大籠子裡面又是些甚麼?
名昌世的聯臺大軍潰不成軍,大家各自擁兵外逃,四散流竄,為了阻止各人再有機會重新整頓勢力,“天皇帝國”必定乘勝狙擊。
數算下來以笑天算的軍力最形單薄,正是寡不敵眾,現在這種形勢再立地稱王極其不利,是以笑天算正想效法當年小白一般退守“一萬險”內重整旗鼓,但也總算是落荒而逃,朱不三在這個不適當的時候出現,笑天算只覺面上無光,連笑容也顯得十分勉強。
笑天算道:“哥小白果然是妙算神機,知道自己戰敗給老不死後難免會出現分裂各自為政局面,今日朱不三是否又來代哥傳信,希望天算協助重新擬定戰略對付“天皇帝國”?”
笑天算以往怕自己的丈夫小丙受小白所差遣指點,是以一直拒絕跟小白合作,但今日不同往日,除非迫不得已,否則笑天算都不會願意退守險地,加上兒子小血海的話也有道理,機會是不會等人的,如今動盪時局正是亂世出英雄的時候,假如錯失這個難逢機會,也不知幾時再有,甚至於永遠不會再有機會?
無論小白在這時候有些甚麼舉動,對笑天算來說都可能是個藉此翻身的機遇。
朱不三道:“是替你哥代傳口信,不過卻是個噩耗,因為“天皇帝國”的追兵銜尾窮追,應該不用多久就會追殺而至。”
笑天算道:“單是這個原因,大哥他就把你們朱家兄弟叫來?如果單憑你們便足以對付追兵,我笑天算、夫君小丙和小黑豈不早就也可應付得綽綽有餘了。”
朱不三道:“呵呵,這隊追兵的主將跟我們朱家有點私人恩怨必須要好好解決,而且小白也有句話要我跟笑天算私下說。”
雖然有點奇怪,但既然朱不三是自己大哥的人,斷不會對自己不利,於是策騎上前,朱不三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小白說:“要是挺不住的話千萬彆強撐下去,回白雲村的老家,爹笑三少與娘初一一定可照顧你。””笑天算聽罷臉上有如披上一陣寒霜,雖然小白已顧全她的面子,沒要朱不三在眾人面前說這番話,但她仍然覺得是一種奇恥大辱。
這一刻她才發現不管如何鬥,她的大哥小白始終都在眷顧自己,而這也是她最討厭的感覺,因為笑天算應該比小白更有智慧才對。
此時後面遠方揚起漫天沙塵,馬匹奔馳發出的轟然聲響震動心靈,連腳下也感到鐵蹄傳過來的震動。
來了,為了剷草除根阻止各人重整勢力,“天皇帝國”的追兵已然殺至,萬馬奔騰的壯觀場面在平原的盡頭終於出現,朱家“八神”八個兄弟立即嚴陣以待。
密封的籠內也起了一陣震動,為了等待今天這個日子的來臨,朱小小已被自己體內的劇毒折騰了好多個日夜。
不凡聖子領著追兵來打,到大軍快要接近時,四周颳起倏忽莫測的怪風,從四方八面吹襲,沙石飛揚,風勢看似亂舞,卻是變化有序的向大軍打去。
為首的鐵騎最先遭殃,被撲面風沙颳得揚起前蹄嘶叫,兩塊尖削的小石噗噗兩聲向後足關節打去,猛力打碎腿部關節,人馬隨即雙雙墜地,跟隨而上的鐵騎收韁不及,衝上來亂成一團。
馬兒愈是亂走,風勢愈是急勁,猶如天威怒吼的風力帶著千塊尖石旋卷吹襲,打得追兵人仰馬翻。
正不知所措之際,怪風又嘎然而止,沙石霍地落回地上,眼前的景象逐漸清徐徐消散的飛揚沙塵中,隱約可見前面有為數約一百個的人影列好陣形,嚴陣以待大軍衝殺的模樣。
帶著孤疑的目光,終於等到風沙完全消散,剛才隱約看到的人影數目的確只有一百個,排成前後八行,而且又沒披掛戰甲,手中沒有利刃,再看真一點,那根本是不會動、不會跑,不會說話的“稻草人”。
約一百個“稻草人”雖然列好行軍陣形,但“稻草人”始終還是“稻草人”,要如何才能阻截幾萬的後來追兵?
不凡聖子從大軍背後昂然策騎而出,指著「稻草人”正哈哈大笑之際,最後排的“稻草人”竄出了八個身披戰甲斗篷的戰將,正是朱不三家中八位小公子,朱家“八神”。
他們手中分持利刀兵刃,雄赳赳的與“稻草人”並列一起,本來是八行的“稻草人”陣式,目下看上去就似變成九行。
極目眺望,只見另一邊沙塵大作,桃子守在朱小小的鐵籠外面,後面可見笑天算的逃兵已揚長而去。
朱不三就真的打算只用“八神”及近百個不會動的“稻草人”,來阻截不凡聖子的追兵狙擊笑天算?
忽然戰馬嘶叫的聲音在半空長鳴,追兵抬頭望去,見有一道白光騰空,朱不三身披厚甲斗篷策騎的戰馬飛越過大鐵籠,如天馬行空一般,威風凜凜從天而降。
一落地,朱不三就挺起大刀指著不凡聖子的鼻尖喝罵:“你奶奶的狗熊王八蛋死賤種死豬鑼爛龜孫臭種十八代不凡聖子,你給我好好聽清楚,今日我朱不三在我的兒子面前起誓,必定挖你雙目出來要你親口吃掉,然後再逼你的手下一個一個將你雞姦折磨,每日割一點你那兒切片煲湯,連續折磨十年,你捱不住死了話,我再將你救活過來繼續折磨,除非我朱家大小都雙腿伸直,否則不凡聖子就是我朱家一生的玩物!”
朱不三一口氣將最惡毒的咒罵說完,終於吐了一口鳥氣,朱家八兄弟接著拍掌附和。
連桃子也不甘示弱大聲喝罵:“挑那媽叉雞雞,要是不凡聖子真的死了救不回來,也要讓桃子日夜鞭屍,直至他化灰為止!”
區區朱家“八神”,連同“病魔”朱不三就要阻擋不凡聖子萬軍,說易不易,也並非全沒可能,但要完全敗倒奸狡陰險的不凡聖子和他手上的“無敵”,則怎樣想也有點困難。
朱家“八神”振臂高呼,激昂地哼奏樂曲,似乎已掌握必勝萬軍的要訣,不凡聖子一方的戰兵看了也不禁覺得好笑。
不凡聖子笑道:“真是一群好麻煩的人,你有哪一次見面不是說要將我虐殺至死?又有哪一次是真正成功過?糟老頭,你要是讓你那位美豔嬌妻供我的大軍日夜淫樂,讓你的兒子自斷手腳的話,我還可以讓你有子送終,否則朱家從今日開始便要絕後。”
朱不三仰天狂笑:“哈冶,好!挑那媽又雞你個口臭狂,我就再在誓言上多加一句,必定將你的萬人大軍那話兒通通切掉,然後每天餵你吃一根,吃至你肚滿腸肥才再慢慢折磨,怎樣?那才夠絕吧?”
朱不三雖然口出狂言,但不凡聖子依然未曾動氣,他只關心已經策馬在逃的笑天算、小丙及小黑等人。
還有一直躲在鐵籠內,不動聲色的朱小小。
上次在“天皇帝國”,他被朱小小全身的毒逼得幾乎走投無路,要不是老不死及時出現,他早已被萬毒蝕骨而死,所以他最擔心的還是“毒殺神”朱小小。
不凡聖子忽然揚起手來振臂一呼,一聲衝殺大軍便飛騎而上,向朱不三和“八神”殺去。
朱不三將身上斗篷蓋在頭上披好,一鞭打落馬匹,單人匹馬就提著的大刀衝鋒陷陣。
朱家“八神”叱喝一聲,各自提著大刀站好崗位,企圖在排好的“稻草人”身“八神”
中的朱不大坐在木輪椅上,懷中抱著一大堆特意用利刃削尖的小石塊,雙目猶如鷹革一般盯著前方。
是時候了,朱不大拋出手中尖石,直飛入萬軍之中,小石旋飛在馬匹之間來回撞彈,沒有絲毫殺傷力。
但這尖石卻又再次掀動早已怖置好的烈風陣勢,在“稻草人”與馬匹中間頓時颳起狂風急竄,似曾見過的這種陣式赫然就是夢兒當年在“狂風暴雨”中參詳自創的“夢飛行”。
夢兒本是孤兒一名,當年朱小小將他抱回送給夢香公主收為乾兒,是以朱不三全家對夢兒特別疼惜,關係也最好,故此夢兒將“夢飛行”的怖陣竅門傳授給朱家“八神”,好讓他們也能用在陣上殺敵。
強風颳起,變化有序,其餘幾個朱家兄弟手起刀落向“稻草人”揮斬而下。
噗地一聲斬出的稻草隨風四散,向不凡聖子的馬陣割去。
區區稻草人何懼之有,正當眾兵孤疑不解之際,全身裹著黑布斗篷的朱不三已單人匹馬提刀揮斬,嚓嚓數響,已連斬幾人頭顱。
血花和片片稻草在暴風中旋卷,腥臭之氣撲面中人慾嘔,幾個鐵騎兵忽然全身發紫,口吐白沫與坐騎雙雙倒下。
朱家“八神”瞧著掀動的陣勢已建奇功,相視而笑,似乎都滿懷信心單憑他們八人就可替自己的小弟朱小小開出血路,讓朱小小親手殺掉不凡聖子報仇。
暴風外的不凡聖子瞧見鐵馬陣受挫,立即命令號角手吹起號角,指示大軍橫走避強風。
這一邊的朱不大見狀又拋出一石,改變風向,暴風始終纏著鐵騎兵,朱不三又神勇地揮刀狂斬,英武神姿彷彿天神降臨。
“八神”見稻草吹散,又再揮刀斬落,飄飛四散的帶毒稻草又隨烈風向鐵騎兵襲去,猶如千軍萬馬殺入陣中,真個擋者披靡。
朱不三身披厚布斗篷是耶律夢香特意為朱不三而制,有抗禦毒風神效,這個毒草人的殺陣,由齊心的朱氏一家施展出來幾乎全無破綻。
殺勢如虹,要單憑他們幾個殺敗上萬鐵騎兵也似乎並非不可能——
第 四 章 圍剿毒殺神
風吹草卷,欲斷難斷,避也無從,概因“夢飛行”陣法詭譎莫測,變化萬千。
騎兵於風陣中視野不清,舉步維艱,施陣者的“八神”又在旋風之外觀察陣中變化,時而投石改變烈風轉向,是以凜冽狂風總如影隨形追著騎兵捲去,叫人無從躲避。
除了沙石之外,“八神”中其餘各人以沾上劇毒的稻草人怖下毒草殺陣,草隨風去,毒草剖面,毒氣又混和風中,每吸一口氣都被劇烈的毒穿腸蝕骨,不到一百個的毒稻草人,已儼如近萬雄獅,足以跟不凡聖子的追兵力拼。
笑夢兒的陣法和耶律夢香的劇毒,加上朱家上下一心的高昂戰意,還有如瘋似狂的“病魔”朱不三無畏無懼闖入敵陣擾亂陣腳,其如虹氣勢把還未走進陣內的不凡聖子及其餘騎兵嚇得裹足不前,思量著如何破解。
未幾,朱不三在狂笑聲中抽身退出風陣外,回到毒稻草人之前,靜待風勢緩和,風沙漸漸停下之後,只見最先衝殺上來的幾百名騎兵先鋒已盡數毒發,倒地不起。
朱家大小今日聯手阻截追兵,已建奇功,個個滿懷歡暢的哈哈大笑,大家都認為今日只須憑他們幾個,必定可截殺不凡聖子立下大功。
不凡聖子這趟受命領軍狙擊笑天算,如今不但未殺對方一人,更眼巴巴瞧著他們遠離逃去,自己的軍隊又先有傷亡,假如不先解決朱不三等人又無法向前狙擊,盛怒難耐。
不凡聖子火遮了眼,一聲令下又命另一批先鋒殺上闖陣,又幾百個騎兵提著大刀闊斧衝殺而上。
敵一動,朱不大又即投出小石掀動“夢飛行”風陣,瞧著石塊挾著急勁飛來,不凡聖子右手一動,噹的一聲清脆響聲,“無敵”出鞘,從十多丈外以刀氣破石。
噗的一聲,刀氣將小石破碎成幾小塊,分彈各處,噹噹噹的幾聲響,碎開小石撞向星羅棋佈的大石上,驀地又再捲起更猛烈暴風,席捲向不凡聖子的大軍駐足處。
明顯地不凡聖子要如何破解此陣,朱不大早已瞭然於胸,剛才的小石破開反彈撞向四周早已怖好的大石上,掀動更強風陣。
“八神”又再手起刀落,毒草隨風吹,襲向不凡聖子,這次他再不能在陣外觀察,因為毒風已將他們全軍包圍,只要陣勢一動,朱不三就很有信心必將敵軍全數殺敗。
急卷殘雲的風暴中忽然響起卜噗卜噗的破空之聲,本來被亂草風沙影響得視野朧的前方景象愈見清晰,朱不三與“八神”清楚瞧見在風中只有少數騎兵倒下,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只見不凡聖子手中多了兩條長藤於風中旋卷掄舞,將風中的毒草全數捲起。
沒有了毒草割體,但暴風仍然狂猛吹襲,把騎兵吹得東歪西倒,搖晃不定,倘無法破解“夢飛行”陣,不凡聖子一樣無法衝過去除掉朱不三及“八神”,更莫說是狙擊小丙等人。
不凡聖子能臨危不亂地破解風中毒草,的確也令“八神”有點意外,但他們旋即又再重整陣勢。
只見朱不大又拋出小石投向風中,風勢受掀動逆吹,如今風在原地旋卷,不凡聖子等人正是進亦難,退亦難。
“八神”也沒閒著,個個掏出布帛包著木棒,又倒上桐油燃成火把,走上前去燃燒排在最前的一排稻草人。
稻草人燃著了,冒出焦臭難聞的黑煙,隨著旋風直吹襲向不凡聖子等人。
眾騎兵抬頭見黑煙籠罩,心感不妙之際,前排已有幾人吸入毒煙倒地,瞬間毒煙便曾瀰漫風中,在風眼中的所有騎兵焉能不死?
朱不三又再哈哈狂笑,為了以弱勝強,他們早已反覆琢磨此陣的變化及缺點,長藤能捲走毒草,總不能驅散毒煙。
勝券在握之際,不凡聖子等人又有異動。
只見不凡聖子撕下袖子一條布帛,然後又用“無敵”割傷手臂,用濺出的血沾溼,然後以布條綁在鼻和口之上,以隔去毒煙。
其他騎兵見狀紛紛效法,霎時間幾千人同時以刀割體,朦住自己的口鼻俯伏在地,慢慢向前爬去。
朱不大見敵軍又有應變之策,三石齊飛投入陣中,風的旋向轉移,自高向低壓下,幾乎把所有人都壓入土中。
驀地,一道勢如破竹的勁箭於陣外射入,直指四周星羅棋怖,或大或小、有高有低的石頭。
砰的一聲爆響,勁箭爆散一塊佈置好的巨石,本來盡於掌握中的旋風即散亂開朱不三驚詫萬分,又聽見連續不斷的破空響聲,只見數十箭矢齊飛,將所有刻意佈置的石塊全數爆開。
石一碎,急勁的旋風便告止息,“夢飛行”陣勢潰散。
不凡聖子與朱不三不約而同地向來箭的方向抬頭望去,只見遠處馬蹄聲急促,地平線上又有一隊兵馬向這邊奔馳而來。
瞧清楚走在最前的那一人,朱不三與桃子同時間叫道:“神山八代!”
關於神山八代,桃子與朱不三最為熟悉不過,因為當日朱不三隨小白遠赴“天皇帝國”
時,正是他將桃子賜予朱不三為妻。
神山八代騎著健馬走至不凡聖子跟前,說道:“‘皇京城’已盡在我們掌握之中,要完全粉碎他們重整勢力,笑天算、小丙、小黑的兵力最弱,要是你無法將他們一網成擒的話,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神山八代言下之意,是嘲笑不凡聖子連最弱的笑天算也無法對付。
不凡聖子是“江川藩國”人,與神山八代的“神山藩國”一向是世仇,要不是為了侵佔中土,兩個藩國絕不會合作。
假如要神山八代協助才能將笑天算一夥剷除,不但不凡聖子難以向江川十兵尉交代,自己也會面目無光。
當下不凡聖子軍旗一揮,已經整頓好的大軍再次抖擻精神,馬鞭揮落,直向朱不三等人闖去。
本來大好形勢,怎料一個神山八代便將境況逆轉,單憑朱不三一家幾口如何力敵萬軍?
就算朱不三能安然而退,他的兒子又如何?
朱不三揚手指示各小朱退守至一直密封著的大鐵籠後面,只見各人的臉上一下子都嚴肅起來,收起了笑容,雙目一紅,竟然全都掉下男兒之淚,連一旁的桃子也因一時感觸而痛哭起來。
朱不三將桃子抱入懷中安撫,自己雖止不住眼淚,但仍然強裝出笑容來說道:“好娘子別哭,我的好兒子能有仇報仇,恩怨分明,是我這個糟老爹一生的榮耀,去吧,朱小小,去殺死那個賤種賤骨頭!”
其餘的“八神”也大叫道:“朱小小大殺三方威震四海五湖,打得敵人六神無主,七手八腳,不敵我朱家十足殺將神人朱小小!”
黑布被打開,一股令人難耐的惡臭洶湧而出,大軍仍然衝殺而上,可是不凡聖子已急退向後。
只見一團全身怖滿膿瘡的黑影自大鐵籠中撲出,掠過騎兵,所過之處,青草瞬間枯死,馬兒吐血倒地,騎兵全身也被劇毒蝕肉而亡。
朱小小犧牲自己成為“毒殺神”,神智被毒所侵害,他的眼中就只有必殺仇人不凡聖子。
“毒殺神”所過之處,騎兵人仰馬翻,數百人只不過在一眨眼間便身中劇毒死去,不凡聖子早就領教過“毒殺神”的恐怖,他再次向後奔逃,引他遠離大軍避免全軍覆沒。
“毒殺神”向不凡聖子追去,草原上只留下朱氏一家面對剩下的騎兵和旁邊虎視耽耽的神山八代,情況還是不能樂觀。
不凡聖子的騎兵在沒有主將的指揮下仍策馬而上,雖然剩下不足八千之數,仍足以將所有小朱斬成肉醬吧?
朱不大忽然大喝一聲道:“故步自封!”
一聽見指示,其餘七位小朱即棄刀取劍,然後各自散開排成半圓的陣形,點足躍起,長劍勢挾勁風。
朱不大也推著木輪走至自己的崗位,與七位小朱同時舞劍,旋轉成八道劍眉,封住騎兵前左中右的去路。
劍在旋,人在轉,“八神”錯步換位,不斷遊移,互相配合無間,騎兵雖揮刀亂斬,總是被他們輕巧地卸去勁力。
“故步自封”的劍陣蛻變自笑三少的同名腿招,是耶律夢香為了在必要時候守護重要之人退守而用,雖無強猛殺力,但卻能將對方攻來之勢以雙倍的力量反震而回,是能守不能攻的劍陣。
此一劍陣當日雖曾被莫問輕易破解,但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這廂“八神”以“故步自封”劍陣檔住敵軍,那廂“毒殺神”朱小小一邊怒吼一邊追殺不凡聖子,愈追愈遠,竟追入了叢林之內。
只見叢林樹影婆娑,在不凡聖子與“毒殺神”的身後又有幾十個黑影騰身縱躍,在林中穿梭追逐,但與“毒殺神”一直保持幾丈遠距離,以避免被他身附的劇毒侵害。
不凡聖子看似漫無目的地在沒命奔逃,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一條架空索橋,與對面的山腰連接,往下望則是萬丈深淵。
後面的“毒殺神”依然窮追不捨,不凡聖子已沒退路,縱身躍上索橋之上,向彼岸跑去。
“毒殺神”已然追至,不凡聖子看似刻意放緩腳步,此時“毒殺神”朱小小猛撲而至。
眼見“毒殺神”雙手就要將他抓住,不凡聖子提氣縱躍,奮力向前躍去,“毒殺神”撲了個空。
與此同時,在索橋的懸崖上閃射出幾道銀光,全向“毒殺神”身上打去,噗噗噗的十數響之後,銀光全數停留在“毒殺神”身上。
瞧真一點,只見懸崖上突然多了十幾人,全部都作勁裝打扮,手上各持著前頭是銀鉤的長鏈,把“毒殺神”硬生生鉤住,令他無法再往前撲過去。
仇人就在前面,“毒殺神”卻不能衝上去將之手刃,急得怒鳴狂吼,淒厲的叫聲於叢林內迥響,令聞者心酸。
不凡聖子卻得意洋洋,自上一次遇過“毒殺神”後,這次領兵攻打中土他早已有備而戰,訓練出一班新的徒弟,各以長鉤為武器,在遠距離下將“毒殺神”的肉鉤走,直至鉤得他骨肉分離而死。
不凡聖子瞧見他進退不得,嘻笑道:“瘋狂的傻瓜!你現在瞭解自己為了個女人如此犧牲是毫不值得了吧?不過你更愚蠢的是,為了水晶晶這樣一個你從未曾嘗過她肉體溫柔的女人而自殘,在男人的眼中,你是個完全不值得同情的大蠢才!”
再次聽到水晶晶的名字,“毒殺神”朱小小眼眶中溢滿淚水,過去與她溫馨的回憶此刻復又閃現腦海,他清楚記得她是如何被殺,而且死前還要遭到不凡聖子的蹂躪。
一聲憤怒狂吼,“毒殺神”冒著墜下萬丈深淵的危機撲而前,可是那持長鏈銀鉤的十幾人臂力驚人死命拉住“毒殺神”。
“毒殺神”張口怒吼,噴出腥臭難當的黑霧,不凡聖子急退向後,惟恐不小心被毒霧侵體。
“毒殺神”全身劇毒生人勿近,又不能以刀割斬,如今要解決“毒殺神”之策,除了弄斷吊橋讓他飛墜萬丈深淵外別無他策,可是不凡聖子自己又在吊橋之上,形成僵持之局。
豈料被銀鉤糾纏,“毒殺神”全身帶著毒血向不凡聖子撲噬,大驚失色下,不凡聖子緊抓住吊橋的繩索,“無敵”一斬而下,將吊橋斷開兩邊,自己緊拉著吊橋向另一邊山頭撞過去。
“毒殺神”身形懸空,眼看就要墜下粉身碎骨,驀地身體急旋,將不凡聖子那一邊的斷橋捲起包住身體,一直捲上去,又再衝殺不凡聖子,與此同時,十幾道銀光又再飛起來把“毒殺神”拉扯住。
不凡聖子見“毒殺神”不能前進,提氣縱躍上去前面的山頭,只要自己安全抵達彼岸,“毒殺神”便會凶多吉少。
不一會兒,不凡聖子果然已安全登上另一邊山頭,向對岸的十多名手下做了個手勢,他們便鬆開手來。
“毒殺神”朱小小直墜而下,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間,十條人影自林中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劍刺殺了那本來扯著銀鉤的幾個人,再發撲上去拉住長鏈,將“毒殺神”拉住。
原來是“八神”、朱不三及桃子及時趕來,將命懸一線間的“毒殺神”救回,可是也再次放了不凡聖子一條生路。
不凡聖子從對岸落荒而逃,大家只能眼巴巴看著他離開,恨得朱不三又再次破口大罵。
“八神”和朱不三等不是正被不凡聖子的一隊騎兵纏住嗎?怎麼還能趕到這來了難道他們的“故步自封”陣法將騎兵完全殺敗?
平原之上,本來綠草如茵的景象,經過剛才一連串的激鬥之後,變得滿目瘡痍,屍橫遍野,死的全部都是剛才不凡聖子帶來的追兵,他帶一萬名兵來追,死的卻逾半,遠看還見到他們在策馬而逃。
除了死人之外,還有活人,差不多有一千個不到十歲的小孩,紅著雙目,兩手淌血地在喘息著。剛才的一輪劇戰打得實在太慘烈了,在小血海的帶領下,竟然可憑藉一群小孩子將一隊久經沙場能征慣戰的騎兵也打得落花流水。
小血海得意洋洋的對著笑天算、小丙和小黑道:“孃親,你們看到了吧,人只要夠勇敢,將痛楚視為好朋友,向任何你以為自己瞧不起的人投以信任的話,他們是可以創造奇蹟!”
瞧著自己的兒子有這隊傲人的少年軍隊,笑天算、小丙和小黑都同時覺得敗退“天皇帝國”真的絕不困難,為甚麼還要逃走?
小血海道:“當別人都以為我們會就此認輸的時候,就是我們予以迎頭痛擊之時,要不是那個神山八代不敢冒險怕損及自己的兵將,我必定連他也一併殺了,帶他的頭顱回去!”
小不點終於可親手殺掉敵軍,雖然不知道是當中哪個人害他痛失家園,但他終於辦到了,這一切都是小血海的功勞,他不禁感激地大叫起來。
“好朋友!”
小不點一呼百應,上千個小孩振臂高呼,大家一起狂叫道:“好朋友!我們都是好朋友!”
對!所有在戰爭中喪失家園的都是我小血海的好朋友!好知己!你們都替我去死!——
第 五 章 莫問笑莫問
中土以東的邊緣海岸上,在星月迷濛的夜裡泛著一片金黃,這處海水較淺,又多沙泥,後面是一大片鬱郁蒼蒼的山野叢林,林內嶙峋怪石星羅棋怖,處處都是看不見的陷阱,沿岸的岩石又極其陡峭,加上海水渾濁,是以平時人跡罕至。
沿海處一望無際,遼闊無阻,風勢特別急勁猛烈,經常受到海潮侵襲,也是令人不敢於此建屋居住的原因,連漁民也甚少行經此處。
今夜月色朦朧,潮勢最盛,一浪又一浪的波濤拍岸,濺起的白練夾著咆哮轟鳴的聲響,轉眼間又直撲而下,與後來的潮頭撞擊,滿江洶湧,聲震如雷,真有裂地崩山之勢。
雖然是如此兇險,但今夜竟見有幾百艘的船艦破浪而來,並且逐一泊岸,從船上跳下來的人,全都是彪形兇悍的“天皇帝國”後備軍。
他們一排一排的下船後便秩序井然的分列排好,顯見全都是訓練有素,十分服從命令的沙場戰兵。
經過連月來的激戰,老不死所帶領的侵略軍終於取得昔日“皇國”的大部分土地,暫時穩定下來,但幾次小戰役中侵略軍亦有死傷,要再將賸餘的“皇國”勢力全數殲滅,便要再添生力軍。
計劃好取得“皇國”的時間後,這批後備軍避過小白和“海殺野”的截擊,如今終於安全抵岸,只要越過叢林往前進發,去到“皇國”地方跟先鋒部隊會合,便可全面狙擊已潰散的聯合大軍。
船艦除了載著後備軍之外,最後的幾艘船艦分別盛載糧草,還有一個又一個重甸甸的四方箱子。
戰兵合力將所有東西抬到岸上,洶湧澎湃的浪濤衝擊得船艦起伏不定,在船艦上指揮著的一個老人家即緊張兮兮的大呼小叫,甚為重視一個個重甸甸的箱子。
被老人家厲聲叱責,戰兵都不敢辯駁,全因為這位老人家在“天皇帝國”中有極其崇高的地位,這次更是由他督領後備軍前來中土。
所有箱子和戰兵全部安然抵達岸上,船艦上又走出由三個禿頭壯漢打扮成的僧侶,他們扶著老人家步履蹣跚的沿跳板爬到岸上。
老人家似乎老得連行動也有所不便,就算是十二萬分厲害,又如何可以統領萬軍殺敵?
更奇妙的是老人家每走一步身上都發出奇怪的聲響,叮叮噹噹的十分清脆,猶如兵器撞擊發出擦磨之聲。
老人家下船後向身邊其中一名僧侶吩咐道:“一葉,在航程中不是有生病倒了的戰兵嗎?從他們當中挑四十個人出來,每四人前後排成一行,各以粗繩捆綁好,我要試一試他們剛才有沒有弄壞我的寶貴發明。”
三個僧侶分別叫一葉、一知、一了,都是老人家的近身,也是這次後備軍的副手。
一葉聽了吩咐,便如言照辦,另一方面一知和一了分別打開兩個箱子,從當中取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兵器組合起來。
兩種兵器的形狀看來都是奇形怪狀,其中“長生”是一條長長的鐵鏈,連著一枝又細又長,看似木棒但又沒有質感的圓柱狀物,前端呈尖銳之狀,怎樣看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另一種兵器叫“風刃”,又長又彎的寒氣森森,應該是一柄刀,但刀刃極短,刀柄極長,幾乎是刀刃的四倍,就像是將刀刃和刀柄掉轉來鑄造一般怪異。
一葉、一知和一了都各自按照老人家的吩咐將一切辦妥,分四個一組綁起的病倒戰兵分左右排列,背向大海,老人家帶著“長生”和“風刃”十分興奮,鏗鏘聲中地又蹦又跳,十足一個小孩子般走到岸邊,與這班實驗品相距數丈之遙。
這班在航程途中不幸害病的戰兵,明知將要以身試驗新兵器的厲害,臉上仍然流露大無畏的悍然神色,昂首挺立,那個笑容滿面的老人家也不忘先說道:“為了要試驗我新發明物的厲害和使用的竅門,你們都是被挑選出來成就光榮,大家有異議嗎?”
被綁在一起的戰兵昂然大聲答道:“為國掮軀,是我們的無上光榮,請一休大師讓我們見識神兵的厲害!”
天啊!這個舉止古怪的禿頭老人家,竟然就是先後製造了“一休七絕”與“皇者之劍”
的百歲老僧一休大師,他當日不是已經被天恨斬斷了四肢嗎?想不到他不但死不去,而且還有了新的手和腳。
一休大師所以能大命不死,真是全憑運氣,當日他在“淨明池”內被天恨以“情缺”斬掉四肢,猶幸“淨明他”的燙熱黑沙有殘燈復明的神效,將斷肢的傷口治癒。
大命不死的一休大師,以其百年鑄造神兵的經驗不斷揣摩試驗,為自己製造出全新的四肢接駁到斷肢上,每手每腳如今都是一種神兵,比還沒殘廢前更要可怕。
既然老人家是一休大帥,一葉、一知和一了,肯定就是他在“天皇帝國”悉心培養出來的“僧兵”。
一休大師依然安好活著,最氣憤的應該要算是天恨。
戰兵無懼犧牲,一休大師讚賞之餘揚手射出“長生”,只見“長生”長長的形狀不受風阻,去勢特別迅疾,而且射出時發出聲響極微,四周怒濤拍岸之聲不絕,在旁觀察著的戰兵完全沒察覺有破風之聲時,“長生”已直穿過四個前後排列的實驗品,後進前出。
能無聲無息而完全貫穿四人軀體,“長生”的確可怕。
“長生”完全貫穿幾人之後,前面的圓柱物霍地張開,彈出十柄反向鋒刃如倒鉤般,一休稍一拉扯,鋒刃將四個戰兵切割成十多塊後,又再收成圓柱之狀回到一休手上。
由放出“長生”到將實驗品分屍,只是彈指之間的事,黑暗迷濛之中大家都幾乎不曾察覺事情已在遽然間發生。
試驗了“長生”感到滿意,一休大師又提起“風刃”一躍而前,將“風刃”揮舞而下,黑夜中只見閃出幾道銀閃閃光芒,本來極短的刀刃遽然暴長,自刀柄的暗隔中彈射九把又軟又長的刀刃,向甘願犧牲的戰兵旋斬,如風刀割體,嗖嗖嗖的幾聲,“風刃”一口氣將其餘九排戰兵全部割得支離破碎。
分別見識過“長生”和“風刃”兩種神兵的可怕,其他在旁的戰兵震驚之餘亦興奮莫名,有了如此厲害的神兵在手,每個嗜殺成狂的戰兵更如虎添翼,要攻克中土的殘兵敗將又有何難?
眾人都開懷狂笑,一個一個排好,由一葉、一知和一了三人從箱內取出“長生”或“風刃”分配給眾戰兵作兵器之際,有兩個人影分別手提“長生”和“風刃”
,在岸頭的一邊仔細研究。
其中一個讚不絕口地道:“厲害,厲害,爹爹說過‘天皇帝國’冶煉技術和發明都比中土先進,尤以一休大師鑄造的神兵享負盛名,假如大量鑄造用在戰場上的話,肯定對我們是一種嚴重威脅,如今看來,我們的確要好好想辦法應付這種兵器。”
另一個說話的語氣不像他般調皮,對“風刀”嗤之以鼻的不屑道:“任何兵器只是死物,人再厲害也會死,死了也是死物,在我眼中,無論兵器和人都沒有值得可怕的地方。”
比較調皮的那個答道:“對啊!你的理想是要親手殺敗所有強者,神兵再厲害也不如人一般難以對付,只要有夢兒在,莫問肯定這班‘天皇帝國’的後備軍不能越過前面的叢林,有夢兒在的話大懶蟲又可以大模施樣的偷懶了啊!實在太好。”
忽然出現的兩個人,原來就是笑莫問和笑夢兒兩兄弟,的確令人有點意外。
小白敗給老不死後,先是帶著生力、將軍、血霸王及“海殺野”族人親自截阻天狗醜人,表面上是中了他們聲東擊西的詭計,實際小白卻早已命夢兒和莫問兵分兩路,在後備軍有可能搶灘登岸的地方怖防,任他們從哪一邊攻入中土,一樣會遇到阻撓。
莫問與夢兒的突然出現,一休大師先是呆住,聽到莫問稱讚自己的發明,又知道他的爹爹認識自己,稍一推敲,已猜出他的爹爹必然就是小白。
一休大師笑著走上前去說道:“想不到這次遠渡而來,一抵岸便看到故人小白的兒子,真的值得高興啊!難得難得。”
驍勇的後備軍得知有敵人混入,即刻起了一陣騷動,提著兵器在手作出戒備,惟一休大師一臉歡顏走過去,幾乎要跟莫問熱烈的握手。
莫問笑道:“哈哈,能夠一睹一休大師的百歲風采,莫問真感高興。”
一休大師道:“啊?你也叫莫問?”
莫問詫異的道:“啊?難道你也叫莫問?”
當日小白在“神山藩國”的“本願寺”巧遇一休大師時,他正在鑄煉“皇者之劍”以慶祝他百歲壽辰。
一休大師對中土文化極為著迷,先後蒐集了不少中土的石刻、陶瓷、字畫及漆器等工藝品,自己也想有個中土的名字,小白一時生起玩弄他的念頭,便提議一休人師改了“莫問”
這個名字,一休大師也覺得這個名字甚有意思,也就欣然接受。
一休大師用那雙閃閃發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禿頭,隨即恍然大悟,大笑說道:“哈哈,原來你爹爹是以你的名字為我命名,有趣有趣,真有趣啊!”
一休大師談笑風生的樣子,莫問也開懷地笑著跟他道:“呵呵,爹竟然跟你開這樣的玩笑,那他豈不是有三個兒子了?”
雖然明知莫問與小白一樣在促狹自己,但一休大師像是毫不介懷,還親切地向夢兒笑道:“啊!原來這個小兄弟也是小白的兒子嗎?瞧你雙目炯炯有神,全身雄渾有力,一定也是個很出色的人物,那個小白真有福份!”
夢兒對一休大師的熱情讚賞毫不在意,只是用厲目將他和他身後的三個近身一葉、一知和一了緊緊盯住不放。
莫問笑道:“對啊!我爹實在太有福了,能有三個都是非常出色的兒子,不過,不知莫問應該叫你大哥呢還是小弟?”
一休大師竟然有點靦腆起來,舉手搖頭道:“哈哈,老人家通常到了八十年紀都怕認老,我已百歲有多,不想再老下去,不如我就做你們兩位的小弟如何?”
愛開玩笑的莫問立即拍掌叫好:“好!真太好了,那莫問以後就叫你做一休小弟如何?”
一休大師說道:“沒問題,沒問題,以後就要莫問和夢兒兩位大哥好好照顧了。”
莫間說道:“爹曾在莫問面前提起過,一休小弟雖然年紀老邁,但心境絕對不老,活像個老頑童鬼靈精,原來是真的。”
一休大師傻笑道:“對啊!我平時的確很愛玩,尤其愛研究兵器。”
莫問道:“但後來爹也說道,一休大師除了平時像個老頑童之外,為人也很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甚至乎為了鑄造神兵,不惜連自己的妻子也殺掉,又可是真的嗎?”
莫問笑容滿臉地直斥其非,一休大師反而笑得更樂更狂:“對啊!你爹一言不差,他的讚賞我絕對受之無愧,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萬二分自豪,試想想又有幾人可以像我為了鑄造神兵不惜犧牲一切呢?莫問大哥,你說我的新發明厲害嗎?”
公然承認自己的惡行,實在是再也沒有人比一休大師更厚顏無恥了,但莫問仍然若無其事,甚至不見有一點憤怒的神色,只是拿著“長生”在手讚歎道:“實在是太厲害了,假如莫問不是先來親眼見識過的話,很可能無法阻止一休小弟的後備軍越過前面的叢林。”
莫問不諱言會在叢林內截擊一休大師與他的後備軍,是清清楚楚地向一休大師作出挑戰了。
一休大師不慌不忙嘻笑道:“呵呵,那莫問大哥言下之意是已經有辦法對付我的‘長生’和‘風刃’了嗎?真是太好了啊!”
莫問微愕道:“哦?有甚麼好?”
一休大師道:“假如有莫問大哥指出兵器的缺點,一休小弟白可再作改良,而且,如果憑‘長生’和‘風刃’仍無法勝得過你們的話,一休小弟的秘密武器就可派上用場。”
莫問道:“哦?除了‘長生’和‘風刃’之外,還有些更厲害的?那莫問真的要見識一下。”
一休大師道:“只要‘長生’和‘風刃’都無法讓小弟的大軍闖過叢林的話,大哥一定有機會見識的,所以你們要努力啊!”
莫問笑道:“哈哈,一休小弟你真會賣關子,那大哥就在前面的叢林等你來好了。”
一休大師道:“不見不散,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莫問轉身昂首笑著離開,一休大師竟然也沒有阻止,似乎他也知道要是單打獨鬥的話,後備軍中沒有一個人會是他們的對手。
反正要領大軍殺入中土,前面的大片叢林是必經過之地,要殺莫問的話只有在叢林決殺,況且一休大師也好想見識憑自己實力發明的神兵,其真正的威力如何。
莫問已經一步一步向叢林走去,夢兒卻仍寸步不離地盯著一葉、一知和一了三個人。
一休大師笑著問道:“哈哈你跟你的兄弟莫問很不同你似乎對我的幾個不肖徒弟興趣大點啊!”
夢兒沒望一休一眼,說道:“他們就是這裡最出色的嗎?”
一休大師說道:“哈哈哈,如果不把我算進去的話,他們可說是比較出色的了。”
夢兒將手上的“風刃”拗斷擲地,失望地轉身,也向叢林處走去,只留下不屑的聲音說道:“不知所為!”
狂傲的夢兒很快便回到叢林之內,此時莫問卻正在老樹下等他,但見夢兒回來還末開口。
夢兒走到莫問身前說道:“你這次似乎已經準備好了。”
莫問道:“我前思後想,這次實在找不到理由可以偷懶一番。”
莫問道:“只要莫問肯挑戰夢兒的話,夢兒必定會全力殺敵,那樣的話他們就更難有勝望。”
夢兒道:“你錯了,不管你是否向夢兒挑戰,夢兒一樣會全力殺敵,絕不猶豫。”
莫問道:“是否錯了也好,就當是莫問這次不能再偷懶,所以找夢兒來強迫自己勤奮一點吧!”
夢兒道:“只是勤奮一點絕不足夠,我這次會讓你輸得很難看!”
莫問道:“不要緊,只要夢兒這樣說的話,那個一休小弟將會輸得更難看,請鼓掌!”
夢兒終於少有地笑了,難得莫問肯認真地不讓後備軍攻入中土,這一次比試將會是史無前例地燦爛。
只有莫問肯認真,夢兒才會嬴得最痛快——
第 六 章 密林困獸鬥
山容奇拔,鬱鬱蔥蔥,叢林上空濃雲密怖,雨點淅瀝淅瀝,時而輕柔似情人間喁喁細語,時而急勁如狂濤怒吼,令本已蔭翳的叢林更添上一層令人害怕的蕭瑟。
一陣叮叮噹噹的兵刃交迸聲響,在叢材對開的灘岸上驀然響起,數千個後備軍圍成的圓圈之內,竟然已有人在刀刃相向,而且戰況激烈,每一個圍觀者都歡呼喝采,叫聲與兵刃火拼的聲響蓋過洶湧波濤的怒鳴。
大軍還未攻入林中已有激戰先行展開,難道莫問與夢兒都沒有在林中等候,乘敵方未有準備之際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只見人群當中,一休大師也在悠閒地觀賞著殺戰,每當血花飛濺時更會拍掌高呼。
舉目所見,在圓圈之內以兵刃拼鬥中的那兩人,一個就是一休大師這次帶來中土的首徒一葉,另一個是長髮披臉、頭頂戴著竹笠的浪人武者,他的名字叫佐佐木大郎。
兩人皆以自己的兵刃作生死相搏,每一刀都是向對方的要害劈去,奇怪的是自己率領的後備軍在陣前內亂,一休大師非但不去阻止,還以掌聲鼓勵,看上去似乎真的有點奇怪。
激戰難分難解,佐佐木大郎刀法快而凌厲,而一休大師的首徒一葉的刀常保持在鞘,只在窺準對方刀招現出破綻之時才出鞘劈過去,但佐佐木大郎的刀快,每每在他的長刀劈來時能及時回檔,以至雙方交手了數百招,一葉也只能在他身上添上幾道不致命的刀傷。
刀決愈戰愈酣,佐佐木大郎的快刀愈揮愈是流暢,一葉的刀留在鞘中的時間也愈來愈短,因為有幾道刀招凌厲得來不及閃避而必須以刀擋格,噹的一響,兩人的刀同時劈中了一條手臂。
劈中了,卻無法將之劈開,而且這條臂膀也不屬於他們倆,而是一休大師,他在刀網之中悄然而入,霍地止住兩人繼續拼戰下去,大家都愕然之際,一休大師嘻嘻的笑著道:“真厲害,你們兩個算是互不分勝負,比試就到此為止好了。”
公平決鬥在浪人武者的心中佔著極崇高的地位,他們信服的是尚武精神,決鬥被阻佐佐木人郎懷著忿忿不平的神色說道:“未分勝負的話,我們是不會聽從任何人作指揮。”
一休大師笑道:“說得對,所以你不用再聽任何人的指揮,攻入叢材取下那兩個小子頭顱的事,就由你來負責好了。”
佐佐木大郎聽得一休大師的決定,霍然將刀回鞘說道:“很好,不用一晚時間,那兩個小子的頭顱必然會放在你的面前。”
佐佐木大郎說罷便即回頭與三千浪人武者,各自提著自己的兵刃一同向叢林走去,只見一休大師還是那副開懷的笑臉。
一休大師本來早已下了軍令,由一葉帶三千兵作先鋒進叢林中先探虛實。但原來這一大班道貌岸然後備軍,除了有部分是一休大師親手訓練的“僧兵”外,其餘也有部分是最近才徵召入伍的浪人武者,他們知道這次“天皇帝國”攻打中土必然會遇上高手,都請纓參軍,只為割幾個中土強者的頭回去耀武揚威。
剩下來的,不是已經能征戰慣的軍人,便是極為覬覦中土豐厚資源的狂熱份子,可以說這裡絕對不是有貪生怕死之徒,有的只是不怕犧牲、嗜殺成痴的狂人,一休大師要做的只是籌謀入林殺敵的戰略,完全毋須擔心士氣的問題。
本來大好的領功機會被一班浪人武者奪去,一葉忿忿不平,但既然是一休大師的決定,他只好無奈的接受。
只見一休大師瞧著三千名武者昂然撲入林中,一副滿懷信心的樣子,他是否真的相信這班武者能將莫問和夢兒的頭顱帶回來,立下戰功?
深邃幽蔭的叢林內,老樹參天,雨水打在鋪滿腐葉的泥路上,令路更形難走,以佐佐木大郎為首,三千個浪人武者分成四人為一小組,各自提著刀或劍,一步一步地小心向前邁進,四人各自留意前後左右上下,以防莫問與夢兒佈下了陷阱作為攔截大軍前進的障礙。
敵在暗,我在明,三千武者已步至密林的中央,可是四周一直只有蟲蟻雀鳥傳來的叫鳴,沿途不見有人蹤,更沒有任何陷阱作攔阻,反而在密林的中央處有一大片奇怪的空地。
偌大的空地呈圓狀,細看地上還殘留著樹根的痕跡,應該是有人刻意將樹連根拔起所造成,恐防有詐,三千個武者全停在空地的前面,只有一百個勇者無懼的走進空地內,試圖繼續向前。
一陣馬匹的嘶叫聲霍然長鳴,武者都沒有策騎而來,旋即知道莫問或夢兒即將來襲,立即圍攏在一起,各以刀對外,只要發現莫問或夢兒的蹤影定會第一時間衝前斬殺。
馬匹一聲嘶鳴後,聲音又再嘎然而止,四周頓然回覆異樣的靜謐,過了一會兒,武者抖擻精神又再舉步向前。
忽然地,就在這霆不暇發的一瞬之間,一團黑影以凌雲之勢撲噬而來,一百個武者快手舉刀,一百道銀光在寂滅之中閃過,嗆嗆嗆之聲不絕於耳,黑影已疾飛而過,又向另一邊的叢林竄逃,快得令人完全看不清黑影到底是些甚麼。
一百個武者正要飛撲追殺黑影,耳畔忽然傳來噗噗噗的奇怪響聲,正猶疑是否又有敵人來襲之際,後面有人驚叫地說道:“是你啊!聲音從你那發出來!”
被人指著的一個武者茫然地向自己身體看去,並沒發現有甚麼異狀,可是他們又提高聲調說道:“是地下,你向地下瞧去。”那個茫然的武者如言向地下看去,只見一些紅色的物體流滿地,瞧真一點竟然是一團內臟,一陣震怖的感覺油然升起,他翻開胸前的衣袍,發現肚子的部分已被割開一道長口子,自己的肚子也被割開,雨粉與風吹進去,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這時他才懂得痛喊長叫。
其他武者大驚急退,各自向自己的身體看去,霎時間巳有一半人倒下來,他們每人肚子的內臟皆流出體外。
“佐佐木大郎,瞧得見是甚麼嗎?”在空地外圍靜觀奇變的武者雖然離得較遠,但還是無法辨認出那團黑影到底是些啥。
佐佐木大郎答道:“是刀,好快的刀。”
刀影竟會比人影還要高大?
正狐疑之際,一陣風又再襲來,黑影與銀光飛縱閃耀,嗖嗖嗖的響聲幾乎不絕於耳,在空地上的一百個武者盡數倒下,黑影得手後又即覓路竄逃,不過這次圍在附近的武者都已有了準備,舉刀躍飛向前,幾十條身影飛在空中,黑影的衝勢嘎然而止。
大家都瞧得很清楚,那是一頭馬匹,鞍上卻不見有人,難道馬也會用刀殺人?
幾十個挺刀的武者向馬匹衝去,電不及飛間,馬匹掉頭從原路而退,箭步如飛,與武者拉遠距離。
武者急步追趕,只有佐佐木大郎還是靜觀不動,驀然十多道龐然黑影在林內殺出,向幾十個追殺的武者迎上去,黑影太快太迅疾,掠過之後,有的肚子被剖開而亡,有的被馬兒蹴踢穿心而死。
噹的一響,終於有一個武者的快刀可擋住黑影,旋刀割斬,在馬的肚皮撲出一人,揮刀與他拼了幾招,快將落地時,另一頭馬匹靈巧地趕往把他接住,然後又迅即以腿夾實馬腹,身體一滑而竄躲入馬肚下,以避過武者的快刀衝斬。
十多頭馬匹,每匹馬的馬肚下都有一個握刀的人,有如此的奇技,當然就是“馬殺野”
的族人無疑。
駿馬以空地作據點穿梭,遇到武者正面阻擋便提腿蹴踢,狂猛的力度足以穿越武者的胸膛,武者從側邊殺來,又有“馬殺野”族人以刀割斬,把所有武者圍殺。
噗噗噗地連串腳步聲襲來,佐佐木大郎飛步入空地之內,身形一滑,橫裡旋身飛斬,矮身竄入馬肚下割斬一名“馬殺野”族人。
“馬殺野”族人見對方一擊得手,林中又多竄出幾十頭馬匹,各以飛馳之勢向武者或劈斬或蹴踢,三千個武者雖接連衝殺而上,可是都一一被殺敗而死。
佐佐木大郎一心想割下莫問與夢兒的頭顱,卻萬料不到被一群畜牲所圍捕,氣得他提刀狂叫:“他媽的!笑夢兒原來你的真本事只是靠一群畜牲得來嗎?你太令我失望!”
佐佐木憤怒的叫吼聲音在林中迥蕩不絕,旋即又有一陣猛風直向佐佐木撲面而來,只見佐佐木大郎原地不動,誓要以快刀迎擋。
抽刀、揮斬,可是在刀還未斬中馬匹時,馬已經被一股猛力一拳打得跌倒,並颳起沙浪席捲向佐佐木大郎。
快刀將衝過來的馬攔腰一刀兩斷,血光中只見夢兒挺身而立,雙目環伺四周,最後停在佐佐木大郎的身上說道:“來送死的笨蛋!我不知多想你將所有阻礙我的馬全部殺掉,可是你太令我失望!”
夢兒叱喝一聲,所有“馬殺野”族人全部聽其指示迅即消失,夢兒隨即揚身拔起,如雁飛雕振,“豹拳”拳影如夢,佐佐木大郎快刀疾斬,可是無法斷開刀影,崩地一響,夢兒的拳不但碎掉刀,也碎掉他的生命。
拳勁霸狂,夢兒殺性更狂,揚身開去瘋殺武者,轟隆轟隆之聲接連響起,大家本來的鬥志都逐一消退。
在叢林之外,一休大師與每個人一直等待,良久終見幾百個武者倉皇步出,個個的臉上都帶著驚懼的神色,他們都被夢兒的怒火狂拳嚇破了膽。
再過一會兒,一聲旱雷般的炸聲,挾著一團黑影從林中疾射而出,直跌在一休大師的跟前。
只見這一團東西,是個人被交疊一起扭成一團,第一個人的心臟處穿了個大洞,肋骨從背後穿出,插入後面一人的頭顱上。
被肋骨撞爆頭顱的一個,頭又深陷在後面一個的肚內,其他的四肢全都扭曲變形。
一休大師細心端視每人的死狀,一副很滿意的表情說道:“哈哈,不錯,現在終於知道他們兩兄弟有多厲害了。”
一休大師最初派三千兵進林中只為一探莫問與夢兒虛賣,結果一群武者為了邀功而要爭先送死,現在他終於可以計算出應該派多少兵,用甚麼戰略去捕殺莫問與夢兒。
只見一休大師細心在眾多戰兵面前檢查倒死武者身上的傷痕,一邊又詳細向各人指示應該如何應付。
大家知道林中除夢兒與莫問外,又有“五殺野”的族人作伏擊,更挑起了昂揚殺意,可是始終敵在暗處,再貿然殺進去只會死傷更多。
莫問與夢兒為死守不讓後備軍攻入中土,必然佈署更多殺者,一休大師思量過後,終於想出良策。
漫長黑夜過去,天氣終算較為晴朗,一休大師又吩咐了幾百人提著火把,在叢林外面以火焚燒百年老樹。
在風勢與天時互相配合下,大火迅即蔓延,火勢向內燒去,一休大師又向各人說道:
“把外圃的樹木燒光後,再用火一圈一圈地燒進去,沒有了密林的地利,再用六千兵攻進去。”
老奸巨猾的一休大師見識過夢兒的厲害後,不敢託大,與大軍在外面靜候大火熄滅。
那邊的叢林正被火勢包圍,這邊中土的一座山頭上,也正在冒火。
火勢不算猛烈,被焚燃的也不是林木,而是人。
細看之下,這些人都身穿怖有尖刺的戰甲,而這些戰甲全身密封沒有一處透氣,是經過改良之後的“硬盔甲”。
這批戰兵在身上倒滿桐油,然後又以火自焚,一個為首將軍模樣的戰兵高喊一聲,幾百個被火燒著的戰兵便從山上衝落。
瞧見這群如瘋似狂的戰兵由上而下,山下同樣有幾百個身穿戰甲,騎著戰馬的士兵作出戒備。
再向後望去,赫見這班戰兵後面指揮的人,竟然是耶律夢香,那前面身披戰甲的肯定就是“鐵甲兵”無疑。
自“天皇帝國”攻佔昔日“皇國”的所有土地後,中土的大勢便有所轉變。
名昌世與餘律令、刀鋒冷等人退回“武國”,天恨也返回自己所屬的“神國”,如今“天皇帝國”要掠奪所有土地的話,下一步便應該會攻佔“武國”的“劍京城”。
如今有兵來突襲“鐵甲兵”,難道是“天皇帝國”改行另一策略,先對付受傷的小白嗎?
冒著火,身穿“硬盔甲”的戰兵一湧而下,夢香公主即揚聲指示“鐵甲兵”散開,以扇狀隊形迎擊。
可是敵軍全身冒火,“鐵甲兵”根本難以接近,奇怪的是敵軍已衝入陣地,但卻沒有人舉刀廝殺。
敵軍直向前衝,強勢無法可擋,快要接近耶律夢香身前才終於停下,在側邊早準備好的另一班“鐵甲兵”即以水淋熄他們身上的火焰,只見耶律夢香失望搖頭。
一個個“敵軍”把“硬盔甲”脫去,原來他們也並不是甚麼敵軍,而是由“鐵甲兵”所扮,這場廝殺很明顯的是一場演習。
脫去了“硬盔甲”的“鐵甲兵”全身冒汗,剛才雖有硬甲阻截火焰竄入,但裡面的炙熱也是十足折磨人,根本不能支持太久。
耶律夢香失望搖頭道:“小白說過,‘天皇帝國’最厲害的要算是江川十兵尉手下的‘神風不死兵’,他們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殺掉敵人,假如再找不到對付‘神風不死兵’的方法,下一次短兵相接時我們必然要敗亡。”
在一旁瞧看的將軍也陷入苦思,“皇京城”失守,“皇國”所有土地被奪,“天皇帝國”已瓜分中土四分一土地,反攻已是迫在眉睫,可是小白受傷未愈,耶律夢香也無法想出十全十美的破敵之法,一切消息都令人失望。
就在這時,小白自軍營內走出來說道:“其實要破‘神風不死兵’並非全無辦法,只是太冒險。”——
第 七 章 讓我做英雄
小白與萬壽聖君先後敗倒給老不死,名昌世的聯合大軍表面上連成一氣,實際上卻是一盤散沙,聯軍不連心,大家各懷鬼胎,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是令“天皇帝國”成功攻佔“皇國”土地的主因。
勝老不死無望,要反敗為勝將“天皇帝國”完全趕出中土,小白除非可完全擊敗敵方的軍隊,而敵方最可怕的是“神風不死兵”。
小白養傷期間,耶律夢香便肩負了一切調訓、遣兵的責任。
莫問、夢兒與“五殺野”雖然在叢林中阻截後備軍入侵,但敵眾我寡,只得不足三萬的“五殺野”與“鐵甲兵”,最多隻能將後備軍進入中土的時間拖延,絕無可能完全殺敗。
她要趁著這段時間儘快研究出對付“神風不死兵”的良策,否則百萬後備軍與已攻佔“皇國”土地的侵略先鋒會合,敵方就更為強勢,到時絕不是單單勝過“神風不死兵”便可平定爭亂。
可是苦思數日,試過各種不同的戰術和方法,夢香公主依然沒有任何頭緒,聽到小白已有良策應付,甚為喜出望外。
耶律夢香道:“‘神風不死兵’難對付的原因,除了他們不怕死,敢以自焚的方法與人同歸於盡外,最主要的是敵軍又再添了‘雷霹靂’、‘混世龍’等厲害武器,假如由‘神風不死兵’抱著這些武器攻入我方陣地,根本難以阻截。”
小白道:“武器方面不是我們要擔心的問題,你忘了製造‘神風笑’、‘混世龍’和‘雷霹靂’等武器的人正是傻七嗎?”
耶律夢香道:“柑公你這樣說,那應該真有十全辦法對付了。”
小白道:“當然了。”
耶律夢香道:“夢香好想知道到底是何良策。”
小白故作神秘的一笑,然後說道:“哈,小白打算到時才給公主一個驚喜。”
既然有良策,卻故作不表,這不是小白一貫的作風,耶律夢香雖覺有異,但也全權相信小白說的話,暫時要“鐵甲兵”休息。
當晚夜靜如水,金風送爽,應當抱著美夢入眠,可是夢香公主卻從噩夢中被驚醒,一顆心猶自怦怦跳個不停,定下神來後,見身邊的被鋪空空如也,小白不知去了何處,想起小白今午有點古怪的樣子,好奇心的驅使下,公主走出大營外尋覓小白的蹤影。
只聽得前面營地處聲音鼎沸,公主循聲傳來處信步而走,只見“鐵甲兵”的軍營前燃起了火堆,幾個在軍隊中都是軍階低微的“鐵甲兵”圍在火堆之前暢飲,卻始終不見小白蹤影。
從遠處看,公主認得出幾個“鐵甲兵”的名字,分別是陳牛、王二、陸驚、韋伯和毛一笑,全是當日小白建立七城時,因佩服小白的才華而加入成為“鐵甲兵”
的一份子,隨小白到處征戰,一直不離不棄,忠心不二。
公主本想走過去查問他們是否有見過小白的蹤影,可是陳牛的一句話卻令公主止住了腳步。
陳牛說道:“你們認為小白大王是否真能夠對付得了‘天皇帝國’?”
陳牛臉上泛出憂戚的表情,明眼人也看得出他對這個看法有點悲觀的樣子。
王二立即接道:“為何你會有這樣的懷疑?”
陳牛說道:“一直以來我也很敬服小白大王的才華,所以才不惜離鄉別井,希望能助大王一統江山,建立一個真正安定豐盛的皇朝。”
韋伯也接道:“相信我們無一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而跟隨大王到處征戰的。”
陸驚和毛一笑也隨即附和贊同,陳牛又接道:“可是近十年下來,小白大王一直無法建立自己的國土,連那個伍窮都有自己的‘天法國’了,原來‘皇國’的土地更被‘天皇帝國’掠奪,天下形勢更形紛亂,要一統天下不是更難嗎?”
王二說道:“原先我對小白大王的信心從未動搖過,但自從上次小白大王敗給了老不死後,大家都好像覺得機會愈來愈渺茫。”
陳牛道:“自小白大王敗倒後,他這生日子來都好像信心不大,就好像今日研究對抗敵軍‘神風不死兵’,我懷疑小白大王是否真有良策。”
韋伯道:“但小白大王過往每一次戰略都很成功,就算是上次聯軍對付名昌世,最後也只有我們可以全身而退。”
陳牛道:“如果小白大王真有良策的話,為何不立即說出來振奮軍心呢?這不像他過往的作風,說有良策可能只是一個安撫我們的辦法。”
陸驚道:“如果是要安撫軍心,小白大王算是失敗了。”
毛一笑道:“就好像我們就更加懷疑起來。”
接下來的話,耶律夢香已無心再聽下去,連番的挫敗令軍心動搖,的確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夢香公主也不禁有點惘然若失。
公主一直踱步回到自己的營帳,一直在猜想小白到底有何長策,可是任憑如何去想都是毫無頭緒。
回到營帳之內,小白仍然未返,他今夜實在太奇怪了,難道正如陳牛他們所說的那樣,小白對自己已失去信心?
上次在“華夏村”遇上一群欲以毒殺害自己同胞的村民,小白已有點信心動搖,如今被老不死嚴重挫敗,連番的打擊的確容易令人意志消沉。
環視只有她孤單一個人的營帳,回想起自從“模糊城”等七城被攻陷後,“鐵甲兵”的確已有很多年沒有一個安定的地方棲身。
小白啊!此刻的你究竟在想些甚麼呢?
直至當晚的深夜,小白才從外面回到營帳,夢香公主一直假裝沉睡,並沒過問小白剛才去了哪兒。
一宵無語,又到晨曦,小白自沉睡中醒來,卻發現全身無法動彈,身體似被牢牢鎖住,嘗試運真氣衝穴,卻發現真氣暢順無阻,根本不是被人暗中點了穴道。
稍稍轉頭看去,夢香公主又不知所終,一個人躺在營內的床上叫天不應,叫地不聞,實在令小白覺得好尷尬。
正想要大聲呼喊時,忽然聽到外面嘶殺聲猶如雷響,不時還有“鐵甲兵”痛苦的慘叫聲,馬匹的鐵蹄聲環繞著營帳迥蕩,好像是戰況十分激烈的樣子,難道有敵人偷襲?
有敵人的話又是誰?“天皇帝國”?還是名昌世?難道會是伍窮?
驀地,小白終於知道自己不能動彈的原因,必然是中了毒,而能夠在無聲無息中對他下毒的,就只有他的枕邊人夢香公主。
夢香公主竟然對小白下毒?
公主要下的毒,小白完全無計可施,一直聽到外邊的“鐵甲兵”此起彼落的淒厲叫喊,小白竟然落下淚來。
夢香公主所下的毒份量十足,足令小白躺著不能動彈,良久,廝殺聲漸漸靜止,營帳四周頓時一片靜謐。
難道劇戰已完了嗎?誰勝誰負?
就在此時,夢香公主卻施然步入營中,伴隨在側邊的還有兩個故人,他們是苦來由和寒煙翠。
苦來由見小白一動不能動便嘲笑說道:“你這個小白真是豈有此理啊!已經日上三竿還躺在床上,你比你那個大懶蟲兒子還要懶!”
小白卻鮮有地沒荷跟苦來由開玩笑,問道:“苦來由,就算將他們的全身感官知覺封住,還是會有危險的。”
苦來由說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也是被迫這樣做,沒辦法啊!”
小白說道:“能夠逼苦來由去做不願意的事情,就只有寒大小姐寒煙翠。”
寒煙翠立即搖頭耍手道:“呵,可是小白這趟猜錯了,寒煙翠這次是完全清白的。”
夢香公主以溼布抹去塗在小白四肢上的軟膏,又取出另一瓶藥膏重新塗抹上去,讓小白慢慢地可走動起來。
小白向公主說道:“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公主也有逼苦來由做違心事情的良方妙策。”
公主幽幽地說道:“小白,他們是自願的。”
小白只是微微一笑,與公主走出營帳之外,只見為數幾百個身穿改長“硬盔甲”的“鐵甲兵”列出整齊的隊形,每一個“鐵甲兵”的盔甲上都在冒火,幾乎將“硬盔甲”燒得通紅。
奇怪的是被烈火灼燒,“硬盔甲”裡面應該十分炙熱,常人絕對挨不過一盞茶時間,但池們都似乎有過人之能,抵得過火燒高溫。
小白揚手指示身邊的人替他們潑水滅火,火熄滅後,他們一個一個的脫下“硬盔甲”,依然精神抖擻,似全不覺熱。
難道他們已習慣了被火灼燒?
小白走過去,只見穿“硬盔甲”的“鐵甲兵”當中有五個熟面孔的人,正是昨夜的陳牛、王二、陸驚、韋伯和毛一笑等五人。
王二首先開口道:“小白大王,昨晚說的話,你千萬勿記在心,我並不是懷疑大王沒有良策對付‘天皇帝國’那班禽獸,只是擔心大王不知幾時才回覆信心,指揮我們上陣殺敵!”
啊!昨晚一席話,小白竟然也在場?怎麼耶律夢香卻不見他呢?
陳二接道:“小白大王,能夠得你‘盜臉術’扮成我的樣子,陳二覺得十分榮幸,可是大王露出馬腳,我陳二雖叫阿二,對大王卻絕對忠心不二、從未懷疑過大王的能力!”
啊!原來昨夜的陳二竟然是小白以“盜臉術”所扮?
陸驚也接道:“對啊!小白大王,希望你下次若想知道我們是否願意犧牲時,直接來問就好了,陸驚一定會更驚喜!”
韋伯也這:“小白大王,我們昨夜的話,其實是想你知道,你隱瞞對付敵人的方法,只會令我們更憂慮,由跟隨大王那一天開始,我韋伯早作好準備去見閻王!”
毛一笑道:“小白大王!我們都是自願被苦來由以針刺麻醉感官痛楚,也明白被烈焰焚燒,高熱會令我們有喪命之危,但只要我能夠殺掉三五十個敵人陪葬,就不算問題!”
陳二也道:“對啊!大王,請犧牲我們,我們不怕死!”
令人感動的叫聲接連響起,直把小白感動得落下兩行眼淚,人生有很多令人感動的事,但再沒有比人投以生命作出信任更令人感動。
耶律夢香也被自己一手調訓的“鐵甲兵”感動得無言以對,挽著小白手說道:“小白啊,大家都對你寄予厚望,你知道是為甚麼嗎?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小白,只有你願意關心自己部下的生死,你與其他人是不同的,你是我心目中的皇。”
小白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對付‘神風不死兵’的方法?”
耶律夢香道:“因為你有憂慮,你擔心會白白犧牲自己的部下,所以一定不是個絕對的長策,的確面對‘神風不死兵’,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訓練另一班‘神風不死兵’。”
苦來由在一邊也得意地道:“不過要他們捱得過‘硬盔甲’內的高熱,還要靠我的高明醫衛,替他們麻醉全身感官,雖然仍有被灼死的可能,但只要加上速戰速泱的戰略,仍有很大機會安全而回。”
雖然看似萬無一失,但小白還是臉帶憂色地道:“你們明白嗎?就算不怕對方‘神風不死兵’的自焚火攻,但對方要是抱著如‘神風笑’這種具爆炸力的武器衝過來,你們一樣會犧牲的。”
陳二道:“大王不是說過,我們有傻七製造更厲害的武器嗎?就讓我們同樣把他們炸個落花流水好了!”
小白道:“如果我準你們這樣做,豈不是跟‘天皇帝國’的人一般無疑了嗎?”
韋伯道:“小白大王,我們都怕無謂的犧牲,但只要大王願意答應我們一件事的話,犧牲便很值得。”
小白道:“是甚麼事?”
韋伯道:“我們希望大王能真正登基為皇,好好對待平民百姓,那樣的話我們戰死沙場也會成為英雄!”
陸驚道:“對啊!我也好希望像小白大王一樣成為英雄!”
毛一笑道:“不對啊!小白大王是皇帝,我們是英雄!”
陳二道:“讓我們成為英雄!讓我們成為英雄!”
一呼百應,所有“鐵甲兵”都在排列好陣形高喊,大家都叫著要成為英雄。
為了戰勝“天皇帝國”,為了希望平定天下,大家都將生命豁出去了,每個人都將希望寄予小白。
面對所有人都振臂高呼的場面,小白揚聲叫道:“小白必定答應你們的要求,也希望你們答應小白,要活著回來!”——
第 八 章 擋我路者殺
一頭黑鴉自大海的一邊向叢林飛去,找尋可以降下棲息的地方,剛好抓住枝頭,噗地一聲,樹枝竟承受不了它的重量斷折,舉目望去,叢林外圍的老樹都被燒成黑炭。
小白的那一邊士氣如火焰熾烈,可是叢林這邊的猛火燒了幾日幾夜,剛剛才告熄滅。
一休大師不斷放火一步步逼進叢林的策略本萬無一失,幸得昏暗時雨的天氣影響,最終只有外圍的一部分樹木被燒燬。
被莫問與夢兒一番阻攔,後備軍與“皇國”先鋒侵略軍會合之期已受到拖延,但一休大師臉色始終如一,對於收拾這兩個黃毛小子,懷著絕對的信心。
對於莫問、夢兒的底細,埋伏多少兵馬,一休大師全不清楚,又不熟諳叢林地勢,他的信心只來自他親手製造出來的兵器。
趁著雨勢不大,整整六千個穿著戰甲的步兵一手抓著火把,另一手則拿著一休大師鑄造、用在戰場上的新兵器“長生”,在一葉的帶領下,全部拉開陣勢逐步向叢林推進。
由於前面一段路曾遭大火焚燃,大樹也被燒得倒塌,亂七八糟地橫架擋路,步兵不時要小心地攀過倒樹才能繼續前進,也因為有樹攔路,“馬殺野”要飛馬進攻的機會大大減少,是以步兵都比較大瞻前行。
較大膽,即是容易疏忽失神,在戰場上此乃大忌,在叢林的獵殺戰更幾乎是條死罪。
快要接近前面未被大火殃及的一排樹木之前,步兵已經走了幾十丈,可算是已深入叢林中央,沿途一直沒遇到埋伏突襲,也許在大樹倒下、火焰將四周燒得一片漆黑的環境中,莫問和夢兒也的確無法再動手吧?
驀地,一個人影不如何時竟揹著步兵出現在前面叢林內,一葉即叫步兵都放緩腳步,勿發出聲響驚動對方,只見黑影在樹下蹲伏不動,又瞧不見臉孔。
那人長髮披肩,大家都猜測他就是當夜曾出現過的莫問,一葉對其中幾個部下作出指示,分別射出“長生”。
“長生”在無聲無息間悄然射去,要在莫問未發現之前便將他碎成幾塊,可是莫問忽然轉過頭來對他們笑,然後急步走前。
莫問身法快若閃電,“長生”在飛出一半距離後便遇到他猛拳擋截,直打在“長生”的尖端上,令“長生”張開了幾把如倒鉤一般的鋒刃,向後飛回去。
“長生”鋒刃倒飛,剛才幾個射出“長生”的步兵走避不及,被鋒刃切割成幾塊,原來當日見過一休大師示範用“長生”殺敵,莫問已知道“長生”靠前端部分撞中目標後才會散開幾把逆刀刃鋒,便想到引他們射出“長生”後再急步走前縮短距離的解拆之法。
瞧見莫問一出手不但破解了“長生”,還連殺幾人,眾人一陣慌亂中又再聽到一葉的指示,向後移退再射出“長生”,霎時間幾十道急風直向莫問射去。
只見莫問不驚不懼的立定、完全無意閃避,只是吹了一口哨子,前排射出“長生”的步兵全都失去重心,被一股猛力拉扯跌入泥濘中。
吸力又驟失,後面拉扯的步兵終於成功將他們從泥沼中拉出,但發覺他驚變驟生,大家都以為誤中泥沼,後面的步兵急忙拉扯住他們,可是下面吸力強勁,瞬息間腰部以下已沉在泥濘中。
吸力又驟失,後面拉扯的步兵終於成功將他們從泥沼中拉出,但發覺他們的身體竟然是那樣輕飄飄,比一個嬌小的女孩還要輕。
向下一瞧,方發現他們自腰間開始,下半身已完全被割斬掉,肚子裡的內臟還不斷潟下,嚇得心膽俱裂的步兵隊形全失。
“泥殺野”族人在泥濘伏擊,猶如神出鬼沒的山魑,步兵何曾遇過這種詭異的殺戮奇技,轉身欲逃,可是剛一轉身,面前竄出滿身是泥濘的怪人攔路,銀光閃過,將他們的脖子割斷。
莫問奇兵伏擊,後備軍軍心盡散,一葉盛怒噴火的眼盯著面前的莫問,可是莫問一派悠閒地數算敵人屍體的數目,最後才停在一葉的身上。
莫問道:“本來我可以把你放了,不過我正在跟夢兒作比賽,所以真是對不起了!”
一葉道:“你以為你可以殺得了我嗎?”
莫問道:“或者你不知道我是誰吧,聽清楚了,我叫笑莫問,如果情勢要逼我殺人的話,莫問絕不會比夢兒殺的人少,上次你們攻進來,夢兒親手殺掉的有五十人,我的數目還不夠,所以必須在你們全逃出林外前再多殺幾個啊!”
莫問疾衝過去,詎料眼前忽然多了重重黑影,莫問頓覺不妙,叫喚“泥殺野”
族人退守陣地,“泥殺野”族人即竄回林中急退。
只見叢林外又有殺人好幾千個提著“風刃”的戰兵,風刀割斬,遠距離追殺“泥殺野”
族人。
敵人的數目突然暴增,還遠超過“泥殺野”族人的數目,為免嚴重傷亡,莫問不得已退入林中迴避,可是一見莫問退,後備軍的士氣又昂揚熾熱,誓要一舉斬殺莫問等人。
一葉揚手,向部下要了“風刃”,狂怒狙擊莫問,身後利刃破空聲傳來,莫問一躍起,遽然消失在叢林間。眾人四周張望找尋莫問蹤影,只聽得樹上樹葉刷刷地響個不停,各人抬頭看去,只見頂上的樹葉都在劇烈飛舞,就如大海翻起波濤般。
回頭一望,原來剛才一輪沒頭沒腦的追殺,大家都已越過了燒燬的一段叢林,有過幾回經驗,一葉即指示各戰兵以“風刃”斬上樹頂,被又長又軟的“風刃”旋風般割切,漫天樹葉飄下,猶如天降綠色大雨。
綠色之中還有紅色,頭頂上的一片叢林不斷有血水滴下,滴在每個步兵的身上,人家都以為是手上“風刃”已將樹頂的埋伏解決掉,樹頂上又不斷落下一個個斷開的頭顱。
眾人興奮若狂,蹴踢起頭顱,又再不斷以“風刃”向上割斬,每一下割斬樹上皆有血水和頭顱落下,“頭顱雨”的景象煞是震怖。
究竟樹上埋伏了多少人?怎麼每次割斬皆有頭顱掉下來?既然已知道這樣的埋伏不奏效,怎麼還要躲在樹上?
一葉腦海頓時湧起無數疑問,好奇地拾起地上的頭顱一看,忽然大吃一驚,就像發現拾起的是自己的頭顱一般駭然。
他驚懼,是因為發現所有掉下來的頭顱皆是他們自己的人,可是自己的人怎麼會在樹頂之上?大駭之下,一葉四周張望,偶一回頭,發現大軍最外圍處,不斷有步兵在無聲無息間被拉上樹去。
黑影迅疾無聲的從樹上撲下,解決了最後的一人又立即彈回樹上,因為是從最外圍處下手,以至前面的人全不察覺。
莫問刻意引大軍走入未燒燬的叢林裡,再以“樹殺野”圍剿各人,拉上樹頂殺掉後再移到前面去,讓敵人以為他們在前面伏擊,計劃出奇地成功,可是仍然被一葉發現了。
一葉抱著頭顱大聲叫喚步兵向後撤退,冷不防一回頭,眼前出現的一人叫他又嚇得倒退,莫問道不知何時已從樹上去而復返,說道:“要不是你帶大軍深入狙擊,莫問這一著可能無功而回,多謝合作。”
莫問說罷一掌擊出,無儔之力把一葉頭顱轟個粉碎然後大喝一聲,“樹殺野”
與“泥殺野”族人都撲出斬殺,以近距離方法對付“長生”和“風刃”兩種長兵器,剎那間敵軍陸續倒下。
大軍失去一葉的指揮,亂成一團,紛紛拼命向後逃,作鳥獸散,一輪妙計圍剿後,叢林內又再添難以數算的敵軍屍骸,“泥殺野”與“樹殺野”族人在莫問帶領下,士氣高昂。
敗兵四散逃去,莫問坐在大樹下數算自己親手殺掉的敵軍,正自數算間,夢兒從林中步出。
莫問笑道:“呵呵,多虧那個叫一葉的早部署另一支支援隊適時而入,讓‘泥殺野’和‘樹殺野’可以多殺幾人。”
夢兒道:“但你親手殺的只比我多一人。”
莫問道:“哈哈,只比夢兒多一人已經夠了,下一仗夢兒必定會多殺幾人以保不敗。”
夢兒道:“不需等下一仗!”
夢兒說罷忽然躍身衝出叢林,如疾風一般比逃兵更快更急,可是卻對逃兵視若無睹,他的目標是堤岸上的大軍。
夢兒撲殺而來,一雙豹目已盯中目標,一知和一了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時,兩顆頭顱已被他一手摘下。
兩個大將猝死,其餘的人皆驚慌失措,一休大師看著他大膽地廝殺自己軍隊,只是一臉激賞神色,全沒意圖阻止,只是待夢兒一連摘下十個頭顱後,一休大師才道:“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但千萬不要太過分啊,說好是大家公平決戰,你們擋路,我派兵剷除,要是你不遵守遊戲規則的話,我要所有大軍立即將你圍剿的話,你要全身而退都要花上很大的功夫。”
夢兒衝入,一口氣殺了十人已覺得很滿意,向一休大師答道:“你幾時才親自出手?”
一休大師道:“哈哈,假如你們敵得過我的秘密武器再說。”
夢兒提著十個親手摘下的頭顱步回叢林中,沒有一個人敢在他前面攔截,其氣勢已完全將每一個人震懾。
叢林內,莫問瞧見夢兒為了蓋過自己,單人匹馬闖出去殺十人,也不禁為夢兒鼓掌歡呼,嘻笑這:“哈哈,好啊!夢兒如今比莫問多殺幾人,莫問明天又要好好努力。”
莫問雖然口裡輕鬆,但截擋後備軍攻入中土的任務實在太重要,他一直煩惱的是那個像是神經兮兮的一休大師,究竟還有何妙法著去應付“五殺野”的攔阻。
一休大師連續兩次進襲皆徒勞無功,當夜又再重新部署計策,只見他命人再打開其中幾個箱子,裡面全是同一式的古怪兵刃,大家將兵刃左右端詳,還是無法猜出如何使用這種兵器。
除了後備軍戰兵無法猜度出來之外,還有一個人也對這種形狀古怪的兵器十分有興趣,他就是莫問。為了瞭解一休大師有何萬全之策再次進攻叢林裡,莫問竟然再次不恥下問地向一休大師討教。
只見莫問手上拿的兵器是一把長刀狀,卻沒有刀柄可握手,刀背後又有幾個倒鉤,任莫問如何聰明,一時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己的心血終可難倒莫問,一休大師極為高興。
莫問道:“一休小弟,你這種新兵器的確很有趣,不過我不明白,只要你的戰兵敵不過我們‘五殺野’的話,再厲害的兵器也只不過能擋得一時,正如夢兒所說,人,才是兵器的靈魂。”
一休大師笑道:“對啊,所以我就是兵器的靈魂。”
莫問道:“這把怪兵器就是你的最後殺著?”
一休大師道:“你不過想知道如何使用這種兵器,以便明天能夠想出計策應付吧?”
莫問道:“我知道一休小弟是不會說的了,不過……”莫問說罷忽然提起那古怪的兵器向一休大師揮劈過去,只見一休大師不慌不忙,以雙腳拒擋,迸出清脆的響聲。
莫問一擊即退,飄身向後,一面雙手合十作揖道:“多謝一休小弟提點莫問,莫問已有良策應付,絕不會令一休小弟失望。”
一休大師愕然道:“只不過拼上一招,你就能猜出剋制我兵器的良策?那真令我意外。”
莫問笑道:“答案就在明天殺戰時再作分曉吧!”
莫問回到叢材內,期間一直面泛憂色,與剛才判若兩人,究竟他是真的知道這種無刀柄握手的古怪兵器如何使用,還是根本毫無頭緒?
晨曦再現,莫問與夢兒在叢林阻截後備軍又過了一天。
接近一萬個戰兵殺意高昂地集結叢林前,各自握著那種無刀柄握手,卻有幾個倒鉤的鋒刃。
只見在一休大師親自督師之下,戰兵分三十人一組,將鋒刃的倒鉤一柄一柄的緊緊相扣,織出一個可內藏三十人的巨大刀球。
匿藏在裡面的戰兵以力推動刀球,愈轉愈急,看上去儼如一個密不透風,卻每一處皆鋒利無匹的球體。
無數的刀球在滾動下推進,割斬大樹,真的擋者披靡,“泥殺野”、“樹殺野”、“馬殺野”根本全無落手的機會。
一休大師這個精心設計,的確十二萬分成功,刀球一直沿路向前也不受攔阻,幾名“泥殺野”族人拼著被分屍的危機飛身斬去,被刀球轉動的猛力撞開,胸膛上立即被削去一片皮肉。
幾百個刀球直滾入至叢林中央的空地,終於發現他們要斬殺的目標。
莫問與夢兒少有的並肩而立,莫問身上纏著十柄劍,但夢兒還是赤手空拳,他們似乎都滿懷信心地迎戰這無儔刀球。
莫問道:“夢兒,我們很少合作。”
夢兒道:“我早說過,兵器是死的,人死了的話,再厲害的兵器也無用武之地。”
莫問道:“任刀球再住前闖的話,‘五殺野’族人會信心全失,必須要最短時間內解決這些刀球。”
夢兒道:“夠了,我沒有說過不跟你合作!”
莫問道:“那這一回合莫問殺的人,就全都歸於你的頭上好了。”
夢兒道:“來吧,就前面的這三個刀球,它們剛好連成一線。”
夢兒突然一掌轟向莫問背門,狂猛的力道將莫問轟飛向前,莫問挺劍全力斬向刀球,將刀球劈開一道缺口,人直飛進刀球之內,立即再拔劍劈殺。
一個刀球散開,莫問去勢未停,繼續斬劈後面一個刀球,如是者又廝殺多三十人,每一次硬擋刀球,莫問均斷碎一把劍,不停抽劍不停向前斬殺,三個排成直線的刀球全被破開。
莫問與夢兒聯手起來其勢如虹,接連破開幾個刀球后,敵軍仍未能攻下兩人,反而“五殺野”軍心大振,不斷上前斬殺從刀球跌出來的敵軍。
刀球未建奇功,散亂的敵軍又再重新組合新刀球后退,忽然一道風霜襲面,颳起的凜冽寒風教莫問與夢兒不得不回身擋斬。
噹的一聲響,夢兒與莫問同告飛退開去,定神一瞧,莫問手上的劍鋪上一層霜雪,抬頭一望,帶著長鼻子面具的怪人挺舉著一把逆刃刀昴然而立。
天狗醜人也終於趕來了——
第 九 章 生力來殺你
青蔥翠綠的遼闊草原,四野無崖,日間被豔陽曬昏頭,夜晚又被寒風侵襲,小白與他的夢香公主、“鐵甲兵”、“五殺野”及一眾已無所依歸的“天兵神將”,就在這種不屬於任何國界內的荒野處紮營練兵,等待時機一到,便與“天皇帝國”
的侵略軍決一死戰。
每到夜裡,沒有國、沒有家的悽然孤寂感覺總無情地襲上小白心間。這些年來,大家都對小白寄予義無反顧的信任,只需說一句話,闖刀山下火海也等閒,只希望小白能真正建立國家,做一個愛民如子的仁君,甚至於平定天下,止息漫天烽火。
小白血肉之軀承受千斤重擔,夜半無人私語時,幸有夢香公主陪伴在他身旁。
今夜星月迷濛,小白與夢香公主在帳蓬內情話綿綿之際,陡然間,一蒙面黑衣人提著銀刀闖入,小白微愕之際,黑衣人二話不說掄刀斬落,刀勢既快且狠絕。
小白雖身受內傷,每日都接受苦來由的悉心治理,但武功仍是強絕,只見他一手抄起被褥便向黑衣人擲去,銀刀旋飛割裂,羽毛四散飄飛於帳篷間,刀勢未止,橫劈過去,小白“劍神指”一挺,將刀鋒緊緊夾住。
被偷襲的小白微微一笑道:“如果真要殺我的話,你還是使出你真正的實力好了。”
“劍神指”將刀鋒牢牢鎖住,黑衣人抽刀不果,旋即變招出拳,拳風其勢也猛,轟然一響,竟當堂擊中小白胸膛,霍然間公主和黑衣人都同時露出愕然神色,大家都料不到小白會輕易中拳。
小白卻一點也不感意外,只是眉宇間卻有點不悅,說道:“生力,剛才的刀招起手拖泥,還需多加練習,拳法卻是不錯,如果能將拳與刀相互配合的話,應該有更大突破。”
得悉黑衣人是生力,夢香公主迅即猜到生力的意圖,說道:“生力,小白的傷勢已經無礙了,假如你要試他的話,大可堂堂正正。”
小白道:“公主,我卻認為這不是生力的目的。”
公主道:“哦?那又是為了甚麼?”
公主還在猜測時,生力忽然拉開蒙面黑紗跪在小白麵前,說道:“生力沒有聽從小白大王的指示,私下指揮‘海殺野’上前攻敵,令我軍戰兵有無謂的犧牲,請大王責罰。”
原來上次小白與莫問兵分兩路,在大海上截擊“天皇帝國”後備軍來襲時,生力因擔心小白受傷未愈不敵天狗醜人,私下決策“海殺野”進攻,卻令一小隊“水龍隊”白白被炸死,另一小隊被天狗醜人冰封大海,他一直對此耿耿於懷,可是小白卻並未加以責罰。
今夜偷襲小白,目的是想小白出手將其懲戒,想不到又被小白識破。
小白道:“公主,你認為該要如何懲罰呢?”
公主道:“不服從軍令,罪該賜死。”
小白道:“但生力過住屢建功績,戰場上殺敵無數,又是跟隨小白最久的四大攻將之一。”
公主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以儆效尤。”
小白道:“既然如此,生力,由今天開始,你必須好好保住你的生命,因為你已代替死去的戰友活著,假如你在陣前死掉的話,死去的‘海殺野’族人都真的白白犧牲!”
由始至終,小白始終沒有當生力是自己部下,他是小白第一個真真正正的徒兒,而且一直不離不棄。小白沒加責罰,生力甚為感動,說道:“小白大王,有一件事生力一直憋在心裡,但現在終算知道答案。”
小白笑道:“如果是心事的話,生力應該去找郡主。”
生力道:“生力想知道,小白大王有沒有想過,生力會像伍窮一樣將大王出賣,不過小白大王對生力如此信任,我確信你從未有過這念頭。”生力神色凝重,小白看得出他的確甚為重視他們之間的誠信,而且,他始終對自己犯錯不能釋懷。
小白也慎重地說道:“生力,你錯了。”
錯了?小白竟然也有不信任生力的時候?
小白道:“當生力幾次立下戰功時,氣勢曾經一時無雙,我曾經懷疑過生力是否也會出賣小白。”
小白說得十分認真,生力一直盯視小白的雙目不放。
小白續道:“可是當日小白落荒而逃,要走進‘一萬險’時,生力本可投靠伍窮緊握大權,你卻依然願意隨小白逃亡,已令小白完全相信,生力是小白最可信賴的人。”
生力聽著小白娓娓道來,自己也孔憶起當日的確是小白麾下最出色的大將,記得當日逃進“一萬險”時,小白曾鄭重地要生力抉擇是否還應該繼續跟隨左右。
小白扶起生力道:“生力,小白跟你一樣,曾有過不信任對方的時候,當日也沒有人責罰小白,所以又怎麼可以懲罰生力你呢?”
生力道:“能令小白對生力改觀,生力這些年來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多謝大王讓生力知道清楚明白。”
生力說罷大步退出營帳,此時耶律夢香對小白道:“你為甚麼要說謊欺騙生力?”
小白臉上閃過一陣憂心忡忡的神色道:“生力始終未能原諒自己所犯的過錯,我不這樣說的話,他下次上戰場就會不惜一切,甚至以生命來替自己贖罪。”
為了要讓人珍惜自己生命,小白不惜說自己不信任部下,讓生力不要為自己太拼命,其實小白也是十分難受,這就是身為王者所需付出的代價。
公主道:“部下沒鬥志,我們就會敗兵,部下太拼命,卻很容易喪失生命,小白始終還是珍惜生命多一點。”
小白道:“對,這很可能也是小白的致命傷。”
公主道:“但正因為如此,公主才會對小白不捨不棄。”
小白道:“那小白要對公主說,我曾經不愛你嗎?”
公主道:“那公主要對小白說,我曾經不愛你嗎?”
不想對方為自己死,就要欺騙對方,現實實在太殘酷了。
中土的戰火四處蔓延,一棵大樹上,綠蔭下,卻有對情人卿卿我我,情話綿綿生力與郡主這一對情人,幾經輾轉下才走在一起,難忘的回憶教兩口子有說不完的情話。
還記得郡主與小黑設計要殺害生力,可是他明知身陷險境依然要在郡主的身邊生力完全熟知郡主的脾性,她最愛陶醉色慾之暖,他就放肆大膽地令她享受快感。
大樹上兩相纏綿,翻雲覆雨中完全擺脫一切禁忌枷鎖,甚麼道德觀念也全拋諸腦後,要愛就愛個徹底吧,愛人喜歡的一切,儘量投入取悅佳人,又有甚麼好害羞的?
陣陣幽香傳入鼻端,鶯聲瀝瀝的嬌喘呻吟,雖然那一雙曼妙美目,只剩下左目,但卻毫不影響生力對郡主的愛。生力輕輕吻在郡主失明的右目,感激當日因為他觀察敵人所在而犧牲的美目。
郡主感受到最真情的一吻,又享受過色慾愉快,全身如虛脫一般軟軟地癱在樹上,一動也不願動,任由生力繼續吻遍全身。
熱吻中生力忽然一把拉起郡主說道:“別再偷懶了,我知道你這個淫娃還不夠的,繼續來吧!”
郡主嬌嗔地道:“你這幾天怎麼搞的總是這麼厲害呢?苛索不斷,我都快要被你弄死了。”
生力道:“哈哈,郡主只會嫌不夠,寧願快活至死,怎麼今天又想要休息,是已厭了在大樹上歡愉所帶來的刺激嗎?”
郡主詫異地道:“啊?還有更刺激的地方嗎?”
說罷郡主臉上現出一陣酡紅,知道自己這樣說真是太失禮了。
生力稍一猜想,便拉起郡主,跳上馬背又再策騎遠走,兩口子在馬背上又再按捺不住,互相緊貼一起投入色慾愛海。
生力不羈、膽大卻專情,實在令郡主不能自已,她太享受他所帶來的快樂,只想一生纏綿到死。
兩人由日至夜,不斷在馬上瘋狂奔馳,原野上有野馬蹤飛,他們就走在馬群中席地歡愉,實在荒唐。
看著幾十頭馬匹跟自己一起奔跑,就像有一種被人偷窺的快感,郡主從未有過這種極度荒淫的經歷,痛快得死去活來。
當兩人相愛時,就算赤裸裸地相擁一起躺在曠野,也不會覺得寒冷,郡主現在終於都嚐遍了。
瘋狂也會有休息的一刻,可是生力還是要抱著郡主,郡主氣咻咻的道:“生力,究竟要到幾時才停下來呢?”生力道:“哈哈,我還打算跟你一起歡愉,由天黑至天明,在你最快慰的一刻目睹第一線曙光,那不是很好嗎?”
郡主道:“你的鬼主意實在太多了。”
享受過被馬兒偷窺所帶來的感覺,生力又帶著郡主去偷窺野獸媾合的情景,兩個人真的回到最原始的愛慾裡了。
愉快的時光,如飛消逝,又到日落時,郡主已是倦得不能再動了,在天邊晚霞的映照下,生力與郡主漫步回營地。
瞧著日落西山迷人的金黃,郡主忽然偷偷笑道:“生力,我不想這麼快回去呢!”
生力詫異道:“小淫娃還未滿足嗎?”
郡主說道:“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話,還要再努力一點才行啊!”
生力一愕,然後擁著郡主在懷中輕吻,他萬料不到這個刁蠻的美人兒會猜到自己心中所思所想。
生力憐惜地道:“你會想跟我有孩子嗎?”
郡主道:“如果是生力的骨肉,郡主不止想要一個,我要跟你有許多許多的孩子,到老時兒孫滿堂,一定很滿足。”
生力道:“到時是否滿足還未可知,但之前一定先滿足了你這個小淫娃呢!”
郡主故作嬌嗔,伸手捶打生力胸膛,生力又故意倒地不起,趁郡主起腳要踢他時,又拉著她的腳讓她倒在自己身上。
郡主繁緊靠在生力的胸膛說道:“如果第一胎是男的,就簡單的起個名字叫生子,如何?”
生力道:“甚麼?真難聽,不夠威猛。”
郡主道:“當然不及你生生不息,力量無窮來得更好。”
生力道:“那如果是女的呢?”
郡主道:“就叫生女。”
生力道:“那第二胎呢?”
郡主道:“第二胎的話,要等你活著回來,再由你親自起個名字。”
郡主的說話令生力全身一震,只覺胸前溼了一大片,他輕輕將郡主的頭抬起來,只見她臉上已滑下兩行淚痕。生力道:“你幹甚麼哭了?”
郡主道:“因為你好殘忍。”
生力道:“你甚麼都知道了?”
郡主道:“只要郡主有了生力的孩子,就算生力死了,郡主也要擔起照顧孩子的責任而不能踉他一起赴死,你好殘忍。”
生力道:“不但殘忍,還很愚蠢,我以為可以把你瞞過去,結果還是失敗了。”
郡主雙目通紅,鬱邑怨恨的道:“你還記得有這樣的話嗎?愛,一旦投進去,便難以抽身,你我都一樣,生力並非不想再接受你,只是,我怕再一次失去你,那種失落的滋味,太苦太痛,再來一次,生力必定忍受不了。”
生力幽幽地答道:“我記得,更記得郡主當時這樣回答:“好,這樣吧,要是我再忍心背棄生力,你答應我,一刀把我了結,跟著也結束你自己的生命,讓我們在地府中再續前緣,無恨無悔。”郡主道:“你說漏了一句:這誓盟你願意遵守嗎?”
郡主伸出手來向生力說道:“我們曾經擊掌為誓,絕不反悔,可是郡主沒肓背棄生力,生力卻打算先離開郡主。”
生力道:“我當然沒有忘記誓言,而且我也沒說過要離開你。”
郡主依然將手掌挺直說道:“那你願意跟我再次擊掌為誓嗎?”
生力瞧著手掌,眼神中卻滿載猶豫,一會兒才道:“已經擊過掌了,沒有這個必要。”
郡主忽然跪在地上,以真誠的語氣望著天道:“皇天在上,神明在前,郡主謹向當天發誓,要是生力這趟出戰一去不回,不管郡主是否身懷生力的骨肉,也一定伴隨地去地府再續前緣!”
郡主以哀怨的聲音在生力麵前起誓,生力一臉愁思,不願直視郡主,只是把她輕擁入懷。
郡主道:“生力,我真的很想為你生很多很多小寶寶,每一個小寶寶的名字都必須由你來起,如果你拋妻棄子一去不回,我一定會帶他去地府找你算賬。”
生力道:“我希望你為我生一個小孩,其實也只是讓我有一個寄託,讓我知道我還有責任未完,我也很喜歡小寶寶,只是一個太少了。”
郡主道:“那你一要應承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生力道:“一定,我一定活著回來。”——
第 十 章 力量有時盡
同一樣的甜言蜜語,可以帶來兩種截然不同的效果。
第一種是讓人感受到溫馨歡樂,暖意融融。回味無窮。
第二種是讓人憂心忡忡,忐忑不安,猶如寒風刺骨,使人悲從中來。
二者的分別只是第一種是真心之言,第二種卻是違心之論,甚至帶著欺騙的成分,是謊言。
雖然兩種說話都帶來同一後果,就是叫人畢生銘記,但生力對郡主所許下的諾言、所說過的情話,絕不想讓它變成謊言。
帶著十個最信任的戰將,洪亮、呂宋、錢義、劉明、周奇、伍六、黎頭、陳成、何方、張東,生力策馬披星戴月地連夜奔馳,趕到他不應該來而又必須要到的目的地。
叢林。
小白並沒有指示生力來協助莫問與夢兒攔阻“天皇帝國”後備軍,可是他卻偏偏自己趕來,難道他又一次要違抗軍紀?
由中土的一邊進入叢林,生力與十個戰將走過窄而狹長的山道,沿途經過險峻山崖,幾經迂迥曲折下終抵達鬱鬱蔥蔥的叢林。
生力與十個戰將突然出現眼前,就連莫問與夢兒也有點意外,而生力看見他們時臉上也是一陣驚愕。
莫問首先說道:“是爹叫你來的嗎?”
生力沒有回答,卻蹲下來,替莫問檢視傷勢。
不但莫問受了傷,夢兒也一樣,只是莫問對自己受的傷並不重視,夢兒卻一直撫摸著雙臂的刀痕,兩眼透射出既憤恨、又帶點興奮的光彩。
莫問胸膛上有一條由上至下的深紅刀疤,刀鋒卻沒割開他的胸膛,很明顯是出刀傷他的人已經手下留情,假如刀鋒稍為寸進的話,莫問如今已是一具倒地的屍體。
刀疤看來有點古怪,摸上去感覺到一陣刺骨寒意,還有一滴一滴的冷汗自刀疤處滲出,出刀的人不但刀快,內力更古怪。
雖然重傷靠在大樹下,但莫問還是調皮的笑道:“哈哈,這次好了,以後有人想知誰是莫問時,大可以向人展示這道刀疤,連名字也可以懶得說,從此看到刀疤就即是看到笑莫問,太好了。”
生力道:“傷你們的人是否戴著一個長鼻子的面具?”
莫問帶點詫異的笑道:“逆刃的刀。”
生力道:“他叫天狗醜人。”
生力說話的時候雙目堅定,他要找的天狗醜人,果然先來這邊跟後備軍接應。
莫問笑道:“原來生力跟他是相熟的老朋友,怎麼不早點對莫問說,說不定莫問也可交這個朋友,現在看來已沒有機會了。”
生力道:“沒有機會?他們已經離開?你們守不住?”
莫問道:“他只給莫問與夢兒一次機會,如果下一次他帶兵再攻入叢材,我們守不住的話,莫問與夢兒就要嗚呼哀哉,哈,你的朋友真有性格。”
生力道:“他是你爹在‘天皇帝國’的朋友。”
莫問道:“爹的朋友總是出賣他,那生力你來這裡,必定是想先行把他殺掉吧?”
生力沒有回答,但看其眼神,莫問已知道自己猜對了。
夢兒恥笑一聲,不屑地道:“不自量力。”
莫問道:“天狗醜人已經是夢兒的人,生力要先把他殺掉的話,小心夢兒將生力日夜糾纏啊!”夢兒曾經說過,天下所有被公認為強者的人,全都要由他一個人去殺敗。
夢兒道:“錯了,我完全沒打算阻止。”
生力道:“是因為夢兒跟天狗醜人交過手,所以絕不認為生力有殺他的機會。”
生力瞧著夢兒長大,熟知他倨傲冷漠,對自己充滿信心的獨特個性,他亦絕不懷疑夢兒的智慧,不過這件事情他仍然要去做。
只因為生力是小白的徒兒,也是四大攻將之一,為小白上戰場殺敵本來就是他的責任。
莫問知道當生力決定要去殺天狗醜人,就算如何勸阻也是枉然,所以他不但沒加勸止,反而鼓勵,笑道:“好啊!有生力來指揮‘五殺野’的話,一定會比莫問臨時上陣更為優勝,始終生力比莫問更認識他們的實力。”與其多廢唇舌去阻止,不如讓生力更有信心。
可是生力霍然站起,搖頭拒絕:“我帶來的人已經夠了。”
去了,十一個人就此勇往直前,要取下天狗醜人的頭顱,替小白解決他最不想面對的問題。
叢林外的堤岸上,後備軍仍在駐守待命,等待他們真正的大將天狗醜人重新指揮攻入叢林。
既然有天狗醜人作為攻林後盾,難怪一休大師一直狀甚悠閒,信心十足,因為他自己根本不是主力,每次只需派幾千兵進去做個熱身,甚至乎浪人武者要趕去送死也毫不在意。
天狗醜人,可能才算得上是一休大師的秘密武器。
白日,飛鳥在天空中翱翔,驀然幾隻鐵馬俯衝而下,直向結集的後備軍營地飛去,第一隻首先著地,爆出銳烈的星火,將幾個不知究裡的後備軍炸得支離破碎。
第二隻鐵鳥又再襲來,這一次卻有另一頭大鳥,如像巨鷹般拔身衝飛,躍起,出刀,斬,快而流麗,令人身心俱寒。
刺骨寒氣將“神風笑”裡面的火藥凍結,猶如一頭死鳥倒在地上,再有十頭鐵鳥射來,天狗醜人猛地衝前,向“神風笑”迎上去,一刀十影,刀光悲涼如夢,盡將鐵鳥“殺”掉。
天狗醜人早就見識過“神風笑”的殺力,因為發明“神風笑”的傻七,曾經被天狗醜人照顧過很長很長的時間,甚至乎傻七那如電掠閃的輕功,都是天狗醜人所授。
他太過熟悉“神風笑”了,就如一個老朋友,對它的任何優點、缺點都瞭然於胸,老朋友要對付自己,只需要擺一擺尾巴,天狗醜人都曉得如何應付。
解決了“神風笑”,天狗醜人還是一直向前衝,但在其他人眼中,他根本不是在衝,而是飛。
就如長了翅膀的巨鷹捕獵,但他比鷹更快,更令人感到自己已由一個人變成一頭獵物。
兩柄刀相拼,卻沒有迸出星火,只有一聲沉雷悶響,生力人在衝前,但手中刀卻纏在天狗醜人的“武士道”之上,因為“武士道”凝結了一層厚冰,將生力的刀完全膠著。
只不過一剎那的拼招,生力便已呆住,他甚至乎覺得夢兒與莫問的刀傷太輕太天狗醜人道:“你是那個違抗小白命令的人。”
生力道:“生力,小白的首徒,今天要來殺你。”
天狗醜人手一抖,將生力的刀送回他手上,然後竟將“武士道”套回刀鞘內道:“那你有一次機會。”
天狗醜人說罷逕自向自己的大軍邁步走去,完全沒有將生力與他的十個同行戰將放在眼裡。
生力繼續拔刀挺殺,天狗醜人霍然回身,波濤拍岸的怒號聲中,所有人都聽到一聲短促的急嘯穿過耳膜,生力同行的十個戰將洪亮、呂宋、錢義、劉明、周奇、伍六、黎頭、陳成、何方、張東,胸口同時被破開一道震怖的血痕,血花爆飛,被染成血紅的霜雪散滿一地。
天狗醜人道:“你現在帶他們走的話,應該還有足夠的時間把他們救活過來,作為他們的將領,你如何抉擇?”
天狗醜人很明顯的要再給生力一個機會。
生力握緊手中刀,全身炙熱得連手也在冒汗,憤然說道:“自己的部下被敵人所傷,作為他們的將領只會有一個抉擇,就是殺了敵人為他們報仇!”
天狗醜人道:“小白是這樣教你的嗎?”
生力道:“這次只是生力要來殺你。”
天狗醜人道:“你兩次違抗軍紀,不聽命令,又漠視部下生死,應該是一條死罪!”
生力道:“活罪難饒,生力已得到應得的懲罰,必須殺了你後再活著回去。”
天狗醜人說道:“你既是小白身邊的大將,早晚我們會在場上相見,為何要急著送死?”
生力道:“只因為你是小白的朋友,而小白並不會殺害自己的朋友,我卻是小白之徒,更是陣前攻將,只要能成功殺了你的話,小白就不會再煩惱要如何解決你和他之間的問題;而且,今日一見,你的確是個很難對付的敵人,那我就更加要先將你剷除。”
天狗醜人道:“如果你殺不了我,而我先殺了你,小白少了一個主將,到兩軍交鋒時更沒有取勝機會。”
生力忽然笑道:“如果我死了就更好。”
天狗醜人有點不明白,問道:“竟然更好?”
生力仍然笑道:“如我生力死在你手上,天狗醜人就由小白的朋友變成敵人,所以這次來,生力不管生和死,都是勝利。”
小白的謊話不但沒有騙倒生力,讓他不要拼著性命為自己犧牲,反而教生力明白,小白寧願陷自己於不義,也要說自己不信任生力。
天狗醜人說道:“你要先聽我說一個道理嗎?”
生力道:“如果是遺言的話,你絕對有這個權利。”
天狗醜人道:“要將一個主帥或將領擊倒,他的敵人並不會首先與他交鋒,而是先斷去他身邊的羽翼,到他身邊的戰將逐一離開後,他就像失去支柱的高臺,隆然塌下。”
生力的身體微一抖顫,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惡兆,他似乎也看到自己的戰友一個一個倒下來。
天狗醜人續道:“小白能夠有今天的成就,並不是單靠他一人的努力建樹,而是有你這種忠心的人在背後支撐著,假如你死了的話,小白也很可能也要敗下來。
你現在怎樣抉擇?”
又再一次機會,生力會如何抉擇?
只見生力回頭步向同行的十個戰將,他似乎打算要離開了。
生力向他們說道:“原來我不應該准許你們同來冒險。”
洪亮問道:“主將,我們要離開了嗎?”
生力忽然揚手高聲說道:“洪亮、呂宋、錢義、劉明、周奇、伍六、黎頭、陳成、何方、張東,十位戰將全部聽令,這次突襲失敗,你們全部要給我退兵,還要活著回去!”
十個戰將聽罷生力之命令,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生力已經拔刀向自己身體猛刺一下,將自己的血染紅刀鋒。
血染的刀交到洪亮手上,生力說道:“我沒有甚麼可以留給小白大王,有的只是生力的熱血,你們必須要好好護送這把刀,並交到小白大王手上!違者軍法處置!”
生力說罷昂然轉身,緊握雙拳堅定自己的意志,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幹一件愚蠢的事,否則他絕不能原諒自己上次違抗小白的軍令。
生力大喝一聲,聲如萬雷齊鳴:“走!”
一聲之後,猛然飛撲,就以赤手空拳將怒火宣洩。
拼死的意志提升一倍殺力,拳影破風,壓得天狗醜人身上的衣袍也在飄飛。
可是拳快刀更快,天狗醜人錯步前進,森寒的刀光悽然掠過,直穿透生力的拳影,嗖地一聲,生力胸膛中刀。
血花散得一片血霧,傷口卻不算致命,天狗醜人始終希望生力能夠回心轉意,只用“武士道”的刀背劈落。
敵人的主將被天狗醜人快刀所傷,後面百萬的後備軍掌聲雷鳴,大家都被莫問與夢兒折剩了多日,如今怎會不興奮若狂?
一條肋骨斷了,吐一口血,仍活著,再來。
刀,在陽光下閃出寂寞的光芒,教人不覺一凜。
拳,在刀光中散射義蓋雲天的氣勢,教人肅然起敬。
刀與拳互拼十招,天狗醜人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重,他已經感受到生力根本是為了送死而來。
十招過後,生力身上添上百多道刀痕,連口也在淌血,可是他還可以站立,還可以笑。
生力笑道:“哈哈,莫問說一道刀痕就是他的身分,如今生力百多道刀痕,別人一定更容易將我認出來。”
天狗醜人說道:“夠了,你不應該再站起來。”
生力笑道:“夠了,你不應該再說廢話。”
堅毅的意志可以支撐他站立,但要再衝前出拳,似乎已不大可能。
“主將!要回去的話,我們一起回去!”十個同行戰將全都拔出刀來,與生力排成一列,以示共同進退。
生力笑道:“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我叫生力,生生不息,力量無窮,你們以為我會輕易敗倒嗎?”
“你死!我們一起死!”
生力雙臂一揮,爆出的狂勁震飛十名戰將,要他們倒飛入叢林之內。
生力喝道:“走啊!我一定會活著回去!”
雖已是強弩之末,但生力還要將僅餘的一分力用盡,雙腿一彈撲飛,雙拳齊出,天狗醜人責不閃不避,任由狂拳轟中胸膛。
雖然中拳,但對天狗醜人來說這拳如同搔癢,生力已連傷他的氣力也沒有,他頹然跪倒在天狗醜人身前。
天狗醜人一把將他扶住,說道:“生生不息,力量無窮,你的意志的確令我感到意外,假如真的讓你活著回去,戰場上你可能是我最大的敵人。”
“武士道”正要揮落之際,兩個人影自叢林撲出,分別捉住天狗醜人的左右手,截阻他斬殺生力。
莫問與夢兒少有的齊心說道:“蠢才!”——
第十一章 皇帝請下跪
昔日由皇玉郎所掌管的“皇京城”,直可用琪花瑤草、粉牆黛瓦、燈綵雲集、恬靜明潔、飛橋丹檻、珠簾繡額等等字句來形容。
那如詩如畫、巧奪天工、秀逸峻奇,縱橫織構於城中大小市集間的三十八橋,還有直抵“皇宮”必經的吹簫亭、玲瓏花界、登天樓、皇畫閻、揮毫臺,曾在每個城民的心中寫下傳奇。
除了構築宏麗,美不勝收外,莫問曾以城主身分所倡議的“霸權解放改”政策,令每個城民有自主之權,可自行籌劃城中大小事務,讓本來卑微的平民百姓擁有發言之權,又是另一個傳奇。
傳奇卻稍縱即逝。
甚至令人有逝去不還的感覺。
就如一場奢豪的迷夢,不管有多醉心多醉人,夢到醒時也算完。
“天皇帝國”侵略軍成功進侵城池,碎毀名昌世統一山河的春秋大夢,也驚醒了每個平民百姓以為繁榮與盛一如日光般永恆照亮的傻夢。
傻夢逝去,接下來會否是一場無涯的噩夢?
“皇京城”失守,“皇國”土地被奪,名昌世與他的黨羽官衙以及領軍大將如萬骨枯等,理所當然的退守回“武國”。
其他如刀鋒冷、藥口福、皇玉郎、佘律令等,因為“餘家五城”、“農族”及“狂意族”,都成為勢孤力弱的一群,在這變幻難測的動盪亂世中,還是跟隨名昌世一起退到“武國”,共商反攻“天皇帝國”之策。
天恨領大軍回到“神國”,伍窮與太子退回“天法國”,自此中土又再四分五裂。
四國鼎立的情況,一如當日笑天算與小白爭“聯軍大統領”時,莫問曾經預測大戰後的情況一樣。
要棄守“皇京城”,名昌世當然不會將完好無缺的城池拱手相讓予“天皇帝國”,一招焦土政策,便將“皇京城”由金碧輝煌變成斷壁頹垣的破敗之地。
皇帝與官衙能撤走退避,平民百姓卻是無路可逃,只能在悲涼哀怨中靜觀另一場噩夢發生。
城內的市集裡,面無神采的平民百姓每天都等待“天皇帝國”新皇朝的施政。
不知來日何世,也不知生命是否明天便完,沒有人願意再在市集中擺賣幹活,“天皇帝國”的大軍日夜在城中巡防,慎防有城民變節投誠,平民百姓連大氣都不敢透,惟恐稍有不慎引來彌天大禍。
只有一朝得勢、意氣風發的“天皇帝國”大軍不時在市集中大呼小叫,否則“皇京城”
就真的恍如死城一樣。
其實城門深鎖,又有大軍駐守,哪還有人敢越雷池牛步7更莫說要逃出域外投向別國。
一陣急疾奔馳的馬蹄聲轟然響起,把每個城民都嚇了一大跳,身處動盪亂世,任何細微的動作都足以令人心驚肉跳。
無休止的戰爭已令城民變得惶惶如驚弓之鳥,何況這次騎馬耆大模施樣的在城中叫囂,還一邊走一邊將手上的紙張擲出,四處飄揚。
紙張漫天飛舞,城民爭相拾取,然後大叫歡呼,情況一如當初莫問剛施行“霸權解放改”政策,全民踴躍投入競選城主一職時般熱鬧,將原本籠罩“皇京城”的死寂都打破掉。
只見在馬上策騎奔馳者不是別人,正是曾在昔日選舉制下,由一個平庸百姓人家一躍而成為一城之主的馬小狗。
捧著一個人肚子,笑容堆滿臉上的馬小狗自“皇宮”那邊的御殿策馬而來,又隨處派發蓋上御璽的告示,當然令人很想得知告示內容。
馬小狗來到大街一邊,將手上告示都派完,在大街上靠賣菜營生的陳大嬸立即將他拉住,要馬小狗解釋告示內容。
陳大嬸道:“馬城主,我不識字,到底告示上寫生甚麼來著,大家會這樣興奮?”
馬小狗笑道:“陳大嬸啊,你以為在這種時候還有甚麼值得人興奮若狂的事?”
馬小狗說得神神秘秘,令陳大嬸更加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她不滿意道:“我婦道人家沒讀過書,一生最大的成就只知道甚麼時候賣哪些菜,賣多少銀兩,你就不要故意來考我吧!”
馬小狗答道:“那你就可和過往一樣如常去種菜、挑菜、賣菜,不止是你,大家都可恢復如過往一般在城中生活,一切如昔。”
陳大嬸不敢置信地道:“你又來騙我了,皇宮內的人都換了,怎麼會跟以前一樣?”
馬小狗道:“人的確是換了,但皇宮還在,雖然是損壞了不少,但可以重新建造,因為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新皇帝!”
陳人嬸道:“皇帝?就算有都只不過是‘天皇帝國’的人吧?”
馬小狗道:“你錯啦!這個新皇帝是如假包換的同胞,是我們中土人,他由今天開始代替名昌世管治整個‘皇國’,國號不改,他還承諾會盡快振興‘皇國’,會比往昔更繁盛。”
陳大嬸雖仍是不大明白,但既然皇帝跟自己流著同樣的血,同聲同氣怎都比不知所謂的“天皇帝國”人統治來得好,於是也不問情由在大街上與人群一起歡呼暢和,與眾同樂。
“天皇帝國”既已奪下“皇國”,為甚麼又不改國號?甚至乎要一箇中土人來當皇帝?
這個皇帝又是誰?
磚瓦剝落,金漆褪色,已不能稱得上富麗堂皇的“皇宮”之內,響起如雷般的大笑,震耳欲聾。
“皇國、皇國,甚麼國號不變,真他媽的白痴平民,皇國是皇國,只不過是天‘皇’帝‘國’罷了!”
“皇宮”御殿之內,惟九五之尊才能安坐龍椅上,江川十兵尉身穿刺繡八爪金龍的龍袍,大模施樣的端坐著,雙手各擁一個身穿薄紗的妙齡少女,上下其手肆意淫摸,可憐那兩個女孩都被迫展露出甚為享受的表情。
殿下左右兩旁文武百官就坐的位置上,神山八代、不凡聖子、宮本劍藏與其他“天皇帝國”武將都一一就坐,情景一如昔日的“皇宮”無疑。
當中最為矚目的要算是身披戰甲軍服,本來效命於名昌世的威武猛將薛無訣,他在“祥文村”一役背叛名昌世殺掉所有村民,留下牲畜供“天皇帝國”大軍補充糧餉有功,被江川十兵尉晉封為“皇國”一品大將,官階如同現任“武國”的萬骨枯。
只不過做了一次賣國賊,便得到江川十兵尉的賞識,官階更因此而大升一級,實在划算得很,不過他醜陋的臉上依然看不見任何笑容。
夢寐以求的中土龍椅,今日終能得償所願端坐其上,又欽點了三千後宮佳麗,江川十兵尉好像還不滿足,拍了一下手掌,殿外侍從立即走前跪下,只聽他一聲吩咐,侍從便急步走了出去。
神山八代捉摸江川十兵尉一定又想出一些好玩意,他耐心地等候者。
沒多久,只見另一個身穿龍袍、作皇帝打扮的人在殿前走入,走到殿堂前,江川十兵尉一臉欣賞的神色向他上下打量一番。
這個穿著龍袍的皇帝不是別人,正是出賣小白、將最愛的女人翠兒也狠心殺掉的大力。
江川十兵尉道:“哈哈,看你穿起龍袍也有點像樣,甚至乎比我更像一個皇帝。”
大力一聽他這樣說立即笑著作揖,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道:“大力不過是個小人,有幸穿上龍袍全靠皇上提攜,今後無論在人前人後,皇上才是真正九五之尊。”
大力臉不紅、耳不熱的盡說些阿諛奉承的話討好江川十兵尉,可是看樣子他似乎還有不滿,忽然揚聲道:“既然我才是真正九五之尊,你這個假皇帝入宮求見應該怎麼做?”
皇帝乃九五之尊,其他百姓皆是下賤平民,要覲見皇帝的首要禮儀當然就是三跪九叩,但大力好歹也身穿龍袍,要他當眾下跪無疑是刻意貶低他的身分。
大力是江川不死欽點的中土假皇帝,以他暫作幌子來安撫百姓動亂之心,只要完全取得中土所有土地,這個假皇帝也就功成身退,將皇帝寶座拱手讓給他的孫子江川十兵尉。
未能夠享受萬民朝拜的威武風光,又不是自己親選出來的傀儡皇帝,江川十兵尉內心對這個叫大力的假皇帝之忠心其實十分存疑,今日藉各人齊集殿堂,除要一顯自己至高無上威風外,也要“皇宮”內每個太監、書僮、文武百官都親眼目睹,要他們記住,他江川十兵尉才是真正的主人。
只見大力面不改容,噗地一聲便跪倒大殿之上,還七情上面的大聲叫道:“大力叩見皇上,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千秋萬載,壽與天齊。”
不但下跪,大力為完全取得江川十兵尉歡心,更用力地以額撞向地下,咚咚咚地不停叩頭。
叩了響頭還怕不夠,大力五體投地的向江川十兵尉說道:“皇上至高無上,單是叩頭,大力還嫌不夠表示景仰尊重,皇上要是准許大力一盡犬馬之勞為攻奪其餘勢力出謀獻策的話,必定會更令皇上滿意。”
江川十兵尉道:“區區一個小子,可以想出甚麼穩勝不輸的良策?”
大力道:“要攻克其他勢力,‘天皇帝國’兵強馬壯,火器又精良,當然就是十勝不輸,大力又怎敢說自己有比得上皇上的良策,只不過大力知道皇上十分痛恨那個小白,所以……”
江川十兵尉似乎有點興趣,問道:“所以甚麼?”
只見大力拍了兩下手,外面即有人端了一壺熱茶進來,大力就此俯伏在地捧著茶壺爬上前來,替江川十兵尉斟了茶。
大力道:“既然是令皇上歡愉的妙策,當然要有酒助興,不過大力知道‘天皇帝國’對茶道甚有研究,而大力又對中土的茶藝精通,所烹煮的茶只此一家獨一無二,所以斗膽以茶代酒,請皇上品嚐。”
大力有備而來,看來他真的為討好江川十兵尉而不惜一切,究竟他又有何毒計對付小白?
只見大力卑躬屈膝的又一一斟茶給神山八代、不凡聖子與宮本劍藏等人,完全稱職地一副小人模樣,惟獨欠薛無訣,他的一品大將身分在他之下,根本不屑向他斟茶。
江川十兵尉聽過滿耳的諂媚奉承說話,又品賞過大力精心烹煮的香茶,他很心急想要知道大力對付小白的妙計。
小白當日在“天皇帝國”刻意破壞,令江川十兵尉損兵折將,老不死又常對小白加以讚揚,他早就想要將小白誅之而後快,以證自己比真天人小白有過之而無不及。
況且小白仍有一定勢力,必然阻礙“大東日帝國”全盤計劃,遲早也要將他除去。
無論從哪一處看,小白,都是一個不能存在的人。
大力說道:“大力曾經是小白的徒兒,雖然只是很短時間,但也足夠大力知道小白的死穴。”
江川十兵尉道:“死穴?”
大力忽然挨近龍椅之前,伸手去撫摸江川十兵尉右手抱著的少女臉龐,說道:“庸脂俗粉!”
噗地一聲,大力竟一手撕破那少女的頸項,她立即倒死殿前。
江川大兵尉一臉不解之際,大力又捉住另一個少女的頭顱,用力扼緊她的臉說道:“以你這種姿色,怎配做三千後官佳麗?”
喀喇一聲響,少女頭顱爆裂,一命嗚呼。
江川十兵尉不悅道:“你剛剛殺了兩個我最喜歡的娃兒,要是你的計劃不能令我滿意的話,小心你的頭顱也不保。”
大力笑道:“這兩個一般姿色的,怎能跟皇上相襯?”
江川十兵尉道:“你有話便快說。”
大力笑道:“我們中土有個天仙般的美女,她能歌善舞,才智堪稱是中土第一人,只有這樣的美女才配作皇上身旁的佳人。”
江川十兵尉開始有點明白了,笑道:“而湊巧這個女人,正是小白身邊的美人。”
大力笑道:“皇上果然英明,這個女人不但對小白情深一片,更助小白訓練出精銳‘鐵甲兵’,甚至乎小白的調兵遣將戰術都師承於這個女人,他們兩個加起來,絕難對付。”
江川十兵尉道:“不過始終是個女人,總比小白更易對付。”
大力笑道:“尤其是皇上要對付的話。”
江川十兵尉道:“她叫甚麼名字?”
大力說道:“耶律夢香。”
江川十兵尉道:“她要死了。”
大力道:“先淫,再殺,我一直很想聽聽師母在淫亂時的叫聲,一定非常動聽,當然,大力必然在皇上之後。”
大力笑得痴,笑得狂,他的計謀不但成功討得江川十兵尉歡心,還可以趁機除掉小白與耶律夢香,他怎會不大笑?
笑聲由日至夜,大力就算一個人躲在寢宮之內也忍不住獨自在笑。
穿著一身金黃龍袍的他,到夜裡還捨不得將之脫掉,在銅鏡前左看看右看看,孤芳自賞也大樂。
只有一個人不笑,他也在寢宮之內,他叫薛無訣。
薛無訣對大力在“皇宮”中的表現極度不滿,說道:“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些甚麼嗎?”
大力端起茶壺,往桌上的空杯一邊倒茶一邊說道:“你似乎不滿我今日沒有斟茶給你。”
薛無訣道:“做一個假皇帝已經夠了,用得著如此卑躬屈膝嗎?”
大力將茶斟滿,又雙手將茶杯捧到薛無訣面前說道:“先喝杯茶,當是大力向你賠罪。”
薛無訣雖滿腹狐疑,但見大力一臉誠懇的樣子,伸出手來欲接過茶,豈料大力手一鬆,茶杯跌在地上粉碎。
大力又再露出那種深不可測的笑容道:“傻瓜,你以為自己真有資格喝這杯茶嗎?你太高估自己了。”
大力反覆多變,薛無訣礙於他是老不死欽點的假皇帝,一時間也不敢發難。
大力笑道:“剛才你是問我知道自己在做甚麼嗎?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幹甚麼,所以我才是穿起這身龍袍的人,而你,只不過是一個上沙場殺戰的人,雖然官階高了,冒死上戰場的事實其實不變。”
薛無訣說道:“你只是個假皇帝,到‘天皇帝國’取得所有土地後,自有另一人來取代你,而我掌握兵權,到時還有能力一戰。”
大力笑道:“哈哈,那你是認為他們下一仗必定可取‘劍京城’,然後取得‘天法國’,再殺掉小白?”
薛無訣道:“這也是你向他們進諫的計劃。”
大力道:“我負責獻謀,是否成功我並不知道,但如果他們失敗的話,我這個百姓心目中的假皇帝就可名正言順登基為皇,不是嗎?”
大力陰謀一重蓋一重,薛無訣開始無法猜度他的真正意圖。
大力道:“好好去幹你的一品大將吧,說不定有一日我真可好好利用你,哈哈!”——
第十二章 殺耶律夢香
一碟“京城無骨雞”、一碟“醉蛇幹”、一碟“百花炒香豆”,還有一醰上等高梁,在這亂世中要算是最頂級的佳餚,平常就算是太平盛世,等閒百姓也難得一嚐個中滋味,可是“醉翁樓”上一名食客,只是隨便將一把刀放在桌上,小二北痘子便恭恭敬敬將上等的美酒佳餚逐一端上。
“醉翁樓”是“劍京城”名聞遐邇的上等食肆,建築華麗,吃與喝盡是珍饈百味,昔日仗著四太子名萬壽的威名,真是食客三千,招呼的全是京城中的達官貴人。
除此之外,“醉翁樓”還有很多令人回味的歷史,這些回憶都只是發生在十多年前罷了,現在想起來卻又如同昨日,一串一串的當日片段又再襲來心頭,無計迴避。
食客咕碌咕碌地將高粱大口灌落肚,抹一把嘴,再將酒醰豪氣地打在桌上,用力一猛,連酒醰也碎裂開,大好一醰上等高粱就此浪費掉,可是他卻毫不碗惜,灑脫得連坐在其他桌旁、衣飾華麗、揮金如土的熟客亦被比了下去,不禁對他多望兩眼。
小二北痘子對這食客似乎特別照顧,一醰高粱報銷了,又立即再多開一醰送上去,還跟他坐在一桌,卻對眼前美酒佳餚不屑一顧,連食客邀謂他一同品嚐都搖頭拒絕,令食客十分好奇。
北痘子道:“我在這‘醉翁樓’內幹了差不多二十年小二,從未嘗過這裡的上等小菜,今天也不想例外。”
平常人要一睹這些令人垂涎三尺的酒菜機會都不多,更莫說是嘗,北痘子有幸在“醉翁樓”當小二,對著這些酒菜二十年,就算自己花不起錢買來吃,近水樓臺先得月,偷吃的機會也多的是,怎麼天下間原來真的會有不偷吃魚兒的貓?
食客嘗試猜出箇中因由:“難道北痘子口味刁鑽,對佳餚美酒的要求太高,連‘醉翁樓’大廚的手藝都瞧不起嗎?”
北痘子搖頭答道:“怎麼會呢?能嘗一口這些美食絕對是三生有幸,北痘子又豈會是清高之人?如果敢口出此狂言的話,相信只要一走出‘醉翁樓’便會被人拉進橫街後巷重重教訓,明天再也不能走路回來。”
食客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對眼前美食毫無興趣?這一頓就當是我請的客,我們已是老相識,實在不用同我客氣。”
北痘子又再搖頭耍手答道:“不不不,你又誤會了,這些酒菜實在把北痘子吸引得要死,並不是沒興趣,只是不敢有興趣。”
食客道:“峨?你的說話很有趣,我實任很有興趣聽下去。”
北痘子道:“北痘子只是一個平凡不起眼的小人物,裡裡外外徹頭徹尾都是一個店小二的角色,要做一個稱職的小人物,跟做一個大人物其實是一樣,要言行一致,貫徹始終。”
北痘子的肺腑之言不但引得這個老相識專心傾聽,就連其他桌旁的食客也豎起耳朵來偷聽下去。
北痘子續道:“做大人物,做的是驚天動地大事,說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無論吃的穿的當然要最好,要配合身分嘛,所以‘醉翁樓’是用來招呼像你這樣的上等貴賓。至於做個小人物,便要堅守人微言輕的原則,知道自己的崗位,穿的不能太好,吃的不能奢華,住的不能豪華,乾的、說的都不能太過張揚耀目,否則只會高不成低不就,這種人最容易被大人物吞掉,又最不受小人物歡迎。”
北痘子將二十年當小二的切身體驗娓娓道來,所言甚有道理,對“醉翁樓”內的食客而言,他的說話接近真理,眾人皆連連點頭稱是。
一班貴客平時要面對的都是大問題、人煩惱,從來不會去理解一個小人物的做人心態,最多隻會猜想他們不長進,不肯努力向上爬,以致於要過著較為低等的生活。
難得有機會聽到如此真心話,又是一種樂趣,心中豁然開朗。
北痘子續道:“京城有‘醉翁樓’招呼貴賓,當然也有街邊小攤販滿足我們這種小人物,各取所需,各得其所,這才是‘劍京城’真正繁華之處,能貧富同居。
北痘子對面前美食不為所動,是怕萬一嘗過了味道,真的喜歡到不得了,那隨後的這些年北痘子便麻煩了,因為必須要好努力去向上爬,才足夠北痘子繼續享用美食,可是北痘子又註定是個小人物,幹不了大事,因為這些緣故,北痘子才拒絕好意。”
北痘子把話說完,用碗來替食客篩酒,只見食客對北痘子甚是欣賞,說道:“北痘子,那你所見過的大人物之中,有沒有哪一個是你認為誰都及不上的呢?”
北痘子忽然認真的說道:“說真的一句,伍窮大王你在北痘子心中是最威猛最強的,沒有一個人及得上你!”
啊!原來今日重來“醉翁樓”與老相識聚舊的,就是伍窮。回想當日伍窮首次踏足“劍京城”時只是個一貧如洗、爛賭成性的狂妄小子,今日已經飛黃騰達成為“天法國”當今皇帝,重回舊地就有衣錦榮歸,光宗耀祖的感覺,所以北痘子的話,伍窮特別受用。
其他人聽見原來眼前豪客就是伍窮,紛紛譁然震驚,響起一陣騷動。
北痘子續道:“試想想當今世上,有哪一個比伍窮你出身更卑微?不是皇族之後,又沒有甚麼祖宗八代是大官俠士的背景,卻可以一登龍門號令萬軍,你創造的奇蹟比任何人都更出色,這是我的真心話!”
北痘子說得七情上面,但仍然語氣真誠,不斷為伍窮臉上貼金,令伍窮直覺自己真能攫戾執猛,一時樂得哈哈大笑。
伍窮道:“北痘子,那我再多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北痘子忽然用力拍桌說道:“不用說,我的意思是不用再問,北痘子絕對認為伍窮的豐功偉績不止於此,區區一個‘天法國’只是淺水浸蛟龍,我心目中的伍窮是個打敗‘天皇帝國’,甚至乎統一天下的真正王者!功績震古鑠今,後無來者!
去吧!伍窮,我北痘子一定為伍窮鼓掌吶喊!”
伍窮沒有開口去問,北痘子已完全猜出他心中所思,更立即說出答案,令伍窮今日隻身來到“武國”再添信心。
喝罷最後一口酒,伍窮便昴然闊步走出“醉翁樓”,直往昔日“大殺坊”處走瞧見伍窮揚長而去,年近古稀白髮疏落的老掌櫃才敢走過去跟北痘子說話,老掌櫃道:“真奇怪啊,平時北痘子一提到伍窮便盡數他的不是,又說他出賣小白不義,又罵他包庇殺芳心皇后的兇手無恥,為甚麼今天卻忽然轉了口風,將伍窮贊得天上有地下無?”
北痘子換過一張臉憤恨嘴臉道:“我不這樣說的話,那傢伙怎會以為自己真是天下無敵,無所不能?去吧!就由他繼續去殺吧!只要他衝昏頭腦,幹一些超越自己能力的事,那他就必定完蛋!”
只見北痘子喝了一大口伍窮喝剩的高粱,又續道:“幹了這些年,北痘子最出色的不是做個平凡人,而是懂得騙人,去死吧!伍窮,忘恩負義的賤種,去你媽的死龜孫爛王八臭種十八代枯蛋!你由‘劍京城’成名,最好也死在‘劍京城’。”
昔日“大殺坊”是伍窮最愛流連之地,只要身上有一錠銀兩,都必定不理明天是否有飯落肚都要進去賭他媽的幾把,務求在賭桌上嬴個盤滿缽滿,大富大貴。
今日“大殺坊”已改名“欲香池”,賭坊也改建成替人消倦解愁的浴池,雖然跟賭坊一樣可令人暫時忘卻煩憂,但感受卻截然不同。
伍窮今天沒有銀兩在身,卻依然有十足賭本,全因為他終於發現自己之所以與別不同,就是他比任何人都更夠膽去賭,這亦是令他邁向成功的因素,他最初就是甚麼都沒有的窮小子,正所謂爛命一條,別人不夠膽下注的事情,他一樣全力去搏。
當然,之前北痘子的話也對伍窮有莫大的鼓勵作用。
耶律夢香離開“劍京城”後,名劍御準的“酒杯欲池”也告曲終人散,“欲香池”就成為“酒杯欲池”的縮影。
走入“欲香池”,一陣嫋嫋如白霧般的煙霞籠罩四周,伍窮直往內闖,沿路一直不見有人,也難怪,只要知道今日在浴池裡享受酒池浸浴的人是誰,相信再大膽的人也不敢來。
伍窮敢,除了因為他有十足賭本,這一局也必須要一賭,只要再嬴這一局,他就嬴得滿溢的信心。
只見煙霞之中,酒池之內,有四個曾經勾心鬥角、各不相讓、水火不容,不應該在一起卻始終走在一起的人。
他們每一個都曾經是、仍然是江湖中響噹噹的人物,單是任何一個都足以震懾一般高手,走在一起就更加令人膽顫心驚。
他們每一個都有不平凡的背景,算起來只有伍窮最平凡,不過是“殺手樓”一號殺手伍擔湯的兒子。
這四個人分別就是神兵急急--佘律令,昔日五大高手之首的曲邪““皇玉郎,還有食狂--藥口福,以及橫刀、名劍、笑三少的師弟,也是小白的師兄--刀鋒冷。餘律令首先開腔道:“又碰面了,伍窮,這次你打算又如何失敗?”
伍窮道:“說到失敗的經驗,我伍窮算是比你多,但我還有一個‘天法國’在手,你的‘海霸族’呢?消失了,你更加要如喪家之犬般依附在名昌世卵翼之下,無路可逃。”
皇玉郎道:“伍窮,以往的事且別再提,你這次邀我們來,我想必定是有平反敗局的方法吧?”
藥口福道:“但就算是有平反敗局的方法,我們也不一定會接受。”
刀鋒冷道:“現在‘天皇帝國’大軍壓境,任何一個人單方面去擋,只會如螳臂擋車。”
餘律令道:“不過這個江湖太多自命不凡的人,就算我們不出手,一樣有人代勞。”
皇玉郎道:“就正如名昌世。”
藥口福道:“還有小白。”
刀鋒冷道:“說不定還有一個伍窮。”
餘律令道:“正好讓我們養精蓄銳,留前鬥後。”
皇玉郎道:“說不定到時二敗俱傷,我們又可以乘時而起。”
藥口福道:“還是我夠高瞻遠囑,早猜到名昌世其勢必強,早早歸順,‘天皇帝國’一個巨浪衝來,便將他的皇朝衝散,那我們又有機會了。”
刀鋒冷道:“還不算有機會,‘天皇帝國’還未敗走。”
餘律令道:“說起來,‘皇京城’失守,名昌世已近乎沒有翻身之地,要再統一天下,好比伸手摘星。”
皇玉郎道:“名昌世沒機會,下一個會是誰去正面挑戰‘天皇帝國’呢?”
藥口福道:“小白?”
刀鋒冷道:“還是伍窮?”
餘律令道:“聽聞伍窮和名昌世會合作對付那個老不死。”
皇玉郎道:“那就真的太好了,他們兩個都死在老不死手上的話,我們又不肯聯軍對抗,那樣小白就要披甲上陣。”
藥口福道:“如果萬一給小白勝了呢?”
刀鋒冷道:“小白勝的話,也必然是慘勝,那就好對付。”
佘律令道:“爛船也有三斤釘。”
皇玉郎道:“相信伍窮認定自己能殺敗老不死,甚至乎名昌世,在他心目中最難應付的始終是小白。”
藥口福道:“伍窮必定會要我們跟隨他,對付剩下來的小白,情況一如那個名昌世無異。”
刀鋒冷道:“已經證明這不是最好的方法,最好的方法已經有了。”
餘律令道:“小白本來就沒有爭雄的心,他一切動力來源,改變他一生的只有一個女人。”
皇玉郎道:“這個女人還跟你有過一段情。”
藥口福道:“耶律夢香。”
刀鋒冷道:“只要殺了耶律夢香的話,小白就會失去支柱,就算我們聯手不能打敗小白,沒有了耶律夢香的小白就不再可怕。”
佘律令道:“很可能會像他的老爹笑三少一樣退隱江湖。”
皇玉郎道:“那時就由我們去爭天下了。”
藥口福道:“對,我們虛偽的友情就只能到那時為止。”
刀鋒冷道:“真是個卑鄙的方法,只有最無情、最冷漠的人才可想出殺耶律夢香來對付小白的方法。”
餘律令道:“我們無法想得出來,是因為最無情、最冷漠的人一直在伍窮身邊。”
伍窮來此,一心是想要跟大家賭一場,只要他能夠殺敗老不死的話,就要所有人跟隨他,那樣就可利用他們去對付小白,可是他根本沒機會開口,一切都給眾人一一道破。
而反將他一局的人,竟然是太子,他的軍師。
的確,伍窮也認同殺掉耶律夢香,會對重情的小白有極大影響,他之所以想不出這辦法,全因為他亦曾經有情,十兩就是他一生最愛,曾經有過愛情的人,絕不會想到毀掉別人之愛這個殺計。
只有太子,伍窮清楚明白只有正在伺機吞滅他“天法國”的太子,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能想出這個毒計絕不稀奇,況且他也曾殺掉芳心來奪取她的一切,現在只是故技重施。
因為一個太子,整個局勢又陷入詭譎莫測的情況中,伍窮遠道而來卻未能大勝而回,心情極度煩躁。
走在“劍京城”的“長街”上,一幕幕往昔的片段又再襲上心頭,真是無計迥避,可是一個煩人的聲音令伍窮煩上加煩。
他叫名天命。
名天命這個天命大福人又在“怡紅春閣”中肆無忌憚地沉浸淫慾,一見伍窮來到“劍京城”,以為他也像餘律令等人一樣,到最後還是要走回“武國”躲在他的護蔭之下,出言不遜的嘲笑。
他實在選錯了時機,“敗刀”刀光疾閃,名天命的頭顱清清楚楚被劈下,伍窮也於此時清清楚楚看到,名天命的後面,站著一個名昌世。
名天命是名昌世要倚仗的大福人,他卻被伍窮惱怒之下一刀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