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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陰教主顯身形

    眾人駭然望去,只見從窗外飄然而入一人,清癯乾癟,看來形如槁木,弱不禁風,從那行止看來,真是個酸丁模樣,卻身著一襲錦袍。

    但此人全身似乎毫無重量,風飄落葉般無一絲聲息地墜於眾人之間,面對宮天弼而立。

    護龍韋陀宮天弼心知這酸丁與那千金花子邵老三及昔年一個絕世高手號稱浮塵三友,都具一身超絕功力,其中卻以千金花子邵老三功夫最差,這酸丁卻非易與之輩。

    當下,護龍韋陀宮天弼也不敢賣狂,只冷冰冰地道:“錦袍秀才歐陽之,多年默默無聞,只道你已入土為安,卻還在此出現,真是幸會了!”

    千金花子邵老三見酸丁出現,大為寬心,朝護龍韋陀宮天弼嘻嘻一笑道:“我們這酸丁老二其實已和你宮大人護衛的皇帝老兒做了十多年的芳鄰,他一直就在這附近,整天埋首在他那啃不完的書堆,今天若不是我邵老三用話激他,他還捨不得丟下書本來這裡呢!不過,我看你宮大人也太勢利了些,衝我這花子發了半天橫,一見我們這酸丁老二,怎又客套起來?”

    護龍韋陀宮天弼雖厭惡千金花子邵老三滿口陰損譏諷之詞,卻礙著錦袍秀才歐陽之面,不便發作,怒瞪他一眼,且不作聲。

    錦袍秀才歐陽之慢條斯理地,方方正正地向宮天弼微一笑拱手,活脫一付酸丁腐儒之相,慢舌舌地道:“宮兄,久違了!吾自昔年與義兄一同退出武林圈外,一人遠走城外,一人隱跡村野之間,多年來從不過問武林是非恩怨之事,只是今日確有不得已之苦衷,特來情商吾兄高抬貴手。”

    護龍韋陀宮天弼深知這錦袍秀才歐陽之是個扎手人物,不易對付,休看他滿口謙詞和易,乃是習慣使然,若惹惱了發作怪性子,憑你大羅金仙也頭痛三分。

    當下,宮天弼也不敢怠慢,徐緩應答道:“秀才如有見教,只要宮某力昕能及,當儘量從命!”

    錦袍秀才歐陽之仍不慌不忙地道:“吾之所請有三,其一,此女珠兒乃吾義兄骨肉,吾撫育教養有責,敢請容吾領回。”

    護龍韋陀宮天弼慨然道:“我已允邵老三將此女領走,秀才此請,自無問題。”

    錦袍秀才歐陽之拱手示謝後,又指著俠青道:“其二,吾見這年輕人的身手必系吾義兄門下,吾願祈宮兄抬高貴手,交與吾帶去。”

    護韋陀宮天弼已然變色道:“秀才此清,宮某大感作難。

    此人冒犯相國公子,又連傷大內衛士……”

    錦袍秀才歐陽之卻不待他說完,又慢舌舌發話道:“宮兄稍安勿躁!吾尚有第三請未說,便是這玉面閻羅胡希豪乃吾義兄門下之逆徒,往事吾義兄未言深究,吾亦不必越俎代皰,只是今日他以卑汙手段凌辱吾義兄之女珠兒,且加驚唬,吾欲令彼自行斷去右腕示懲,否則吾將親自取其性命,宮兄幸勿阻吾行事。”

    護龍韋陀宮天弼一聽此言,勃然變色,冷叱一聲道:“酸丁,你欺人太甚,本大人豈能任你擺佈!你既有意挑,進招便是!”

    珠兒低聲向俠青道:“我聽花子叔叔說,這秀才叔叔的武功極高,但他從不顯露,也不准我向花子叔叔學技,整天只和他啃那些書本,今天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

    錦袍秀才歐陽之忽然目中光稜四射,臉上泛起微微笑意,有氣無力地吐詞道:“宮兄不吝賜教,秀才光榮不盡,請以三招為約,輸者任由贏者處置。”

    護龍韋陀宮天弼心中雖恨得咬牙切齒,但外形仍然保持著平靜,反淡淡笑道:“天下人能與錦袍秀才歐陽之動手過招者有幾?宮某今日有緣領教,亦何幸如之!”

    兩人已成劍攏弩張,一觸即發之勢。

    眾人要看這兩個名震武林的絕代高手一較長短,一個個屏息無聲以待,連俠青也不禁肅然凝神注目。

    突聞戶外一聲:“啟稟宮大人!”

    護韋陀宮天弼眉頭一皺,笑對錦袍秀才道:“秀才少待,容宮某聽聽來人有何在事稟告。”

    說完,側首向外面喝一聲:“進來!”

    一個青衣衛士垂手而入,經宮天弼示以眼色,他才附耳向宮天弼低說幾句話。

    宮天弼倏然變色,忽又臉色一轉,笑對歐陽之道:“宮某有個不情之請,秀才可能聽我一言?”

    錦袍秀才歐陽之察言觀色,料知必是京師城中另有變故,樂得輕易解開僵局,遂道:“宮兄但說無防!”

    護龍陀宮天弼若無其事,泰然自若道:“宮某現有一件急事,亟需親去料理,秀才若能認可,你我另認明日此時,在西山背後比此三招。這要犯且由秀才領去,胡衛士有宮某擔保絕不逃避,待明日勝負決定,再用處置。如秀才不允宮某此請,則立即出招便是!”

    好個護龍陀宮天弼果然不愧為清宮神衛之長,臨變不驚,持定如恆,確有超人的定力,話也說得不卑不亢,保全一己的身份。

    錦袍秀才歐陽之也知與護韋陀宮天弼動手雖只三招,雙方實都得冒生命之險,因他兩人都乃絕代高手,一招一式,都蘊無匹兇機,能遲延一日,自己也可將一切事略作安排,以防萬一。

    當下,錦袍秀才歐陽之淡然一笑道:“宮兄且請自便,明日之約,吾自會準時以赴,不過,宮兄要命令屬下不得再來此干擾這無辜的居停主人。”

    說著,又指著俠青道:“此子吾令他即刻遷出此屋便是。”

    護龍韋陀宮天弼目光環掃屋內衛士,勁聲道:“你們傳告全部同僚,不得再來搜索,如有違令,嚴懲不貸!”

    說完,向錦袍秀才歐陽之一拱手道:“恕宮某事急,先行告退!”

    衣袂飄處,勁自向戶外閃出,眨眼間人影已逝,眾衛士紛紛尾隨而去。

    千金花子邵老三正色嗟嘆道:“這護韋陀宮天弼確是非常之才,今日若不是你酸丁老二出面,我邵老三恐怕要折在此地!”

    俠青見護龍韋陀宮天弼匆匆退去,怕是鳳英在京師中生事,如今護龍韋陀宮天弼親自出面,她一人未必能當,也想趕入城中查看。

    他遂搶在錦袍秀才歐陽之前開口道:“在下有個同伴現在京師城內。不知宮天弼此去是否為要對付於她,在下擬入城一行。”

    錦袍秀才歐陽之冷然道:“吾若不因見你使出吾義兄獨創的‘排雲掌’來,焉肯管你閒事,你願去自去,不過明日西山之會必須如約前來,否則若令吾失信於人,絕不饒你!”

    錦袍秀才歐陽之這話說得倨傲無禮之至,俠青大為不快,臉色一變,傲性又興,憤然道:“我俠青也非貪生怕死之徒,大丈夫行事敢作敢當,明日不來,我便是江湖無恥小人!”

    錦袍秀才歐陽之不以為忤,反微露喜色,接口應道:“有此話便好!”

    他遂伸手去挽珠兒,邊道:“快跟我走,將家中用物收拾,我們又得遷居了。”

    珠兒雖不太情願,卻不敢違拗這秀才叔叔,無可奈何地望了俠青和千金花子邵老三兩一眼。

    千金花子邵老三明白珠兒心意,哈哈一笑道:“侄女休要擔心,你這夢中人交與花子叔叔便是了,保管讓他毫髮無損地再和你相見。”

    珠兒忽又臉泛紅潮,佯啐了邵老三一口,卻向俠青回眸一笑,隨錦袍秀才歐陽之去了。

    千金花子邵老三這才笑對俠青道:“我們這酸丁老二性情雖古怪,心地其實甚好,尤其最為護己,他見你使出‘排雲掌’來,便料你與我義兄必有淵源,就憑這一點,他逕向護龍韋陀宮天弼定了三招。要知他們兩人都乃武林享有盛名之人,絕不肯容情相變,互拼三抬,便能決定生死,足見他遇你甚厚,你不可因他說話冷傲而惱恨於他。”

    俠青這才知道錦袍秀才歐陽之為自己定下的約會,是如此的嚴重,不禁心中感愧。

    千金花子邵老三忽然催促道:“我本來想和你談個仔細,明白你的過去,和我義兄有何淵源,但如今護龍韋陀宮天弼已去京師,若然是為你那郡主朋友去的,我們就得趕快,遲則多變。”

    俠青不料千金花子邵老三對自己一切知之至詳,大為訝然,一聽邵老三之話有理,忙即離了花園,隨邵老三趕往京師城內。

    俠青先雖有心趕往京師城中,追蹤護龍韋陀宮天弼,其實他卻不知如何著手。

    此刻,有千金花子邵老在帶同,大為方便,只見邵老三入城之後,隨時都可在街頭找上一二個花子詢問那一群大內衛士的去向。

    原來,千金花子乃丐幫中之長老,丐幫弟子遍佈天下,一有所命,無不全力以赴,邵老三先將眼線散佈,不消幾問,便領俠青趕赴敖相府邸。

    時已落日餘暉,天色茫暗,街上店家都已掌燈,千金花子邵老三似乎路徑極熟,左迂右回,便繞到一第僻靜而乾淨的後巷中,兩邊的牆都甚高峻,顯然都是什麼巨宅大邸。

    邵老三低聲道:“這裡繞進去,便可到達相府的後院牆。”

    暮色又深了好些,周圍已是朦朦朧朧,俠青心急,一馬當先,疾馳而去。

    千金花子邵老三在後面隨著疾奔,他身形矮矮胖胖的,迅速之極。然而他和俠青的走法大不相同,他乃是貼著地面滾滾而去,不似俠青一掠數丈,宛如巨鷹橫空般走法,這是因為他身量特別,不但矮,而且胖,乃爾練了這樣子一門怪絕的輕功。

    眨眼工夫,兩人已穿過許多條曲折的小巷。

    俠青驀然止步,後面的邵老三也如斯響應,突然停止前進之勢。

    兩人略一端詳,便藉著巷口一棵樹的掩護,登高張望,只見眼前所現乃是深廣的後園,暮色中隱約可見綠陰中露出好些亭閣簷牙。

    兩人都具非常功力,耳目聰靈,已隱約聽到前院有殺伐之聲。

    千金花子邵老三遙遙一指前院道:“我們現在分兩邊掩入,到前院再相機出手。”

    他兩人於是分為一左一右,從兩邊院牆遁入府去。

    俠青心中急切,腳下絲毫不停,宛如殞星飛墜,長空急洩,眨眼間已到了相府前院的院牆。

    腳尖微點處,飛躍上牆頭。

    驀然,一條人影由上而下,直衝下來,身法之快,疾若飄風。人未到,寒光先現,金刃之風勁銳拂體,一直攻俠青下盤。

    俠青猛可雙足一提,恰好從那人劍鋒上閃過,凌空一拔,忽又猝然墜下前院實地。

    那人身法竟也絕快,猛可將上撲的勢子收回,落地無聲,又向俠青齊頸掃出一劍。

    俠青一彎腰躬身,“斜插柳枝”避開那追魂奪魄的一劍,並且左臂駢指急劃而出,宛如彩劍疾削。

    那人一劍戳空,黑暗中但覺風聲急銳,反削己臂,以為是敵人之劍,而且覺出迅疾穩辣,兼而有之,不敢大意,連忙後退兩步。

    俠青無意與此人纏戰,趁空身形一拔,雙臂上擋,往前院核心撲去。

    但見院中捉對兒廝殺數批人中,並無鳳英在內,不過,大內五豪倒有三個在焉,兩個是在柳林所遇的駝龍手郎成及天魔掌蒯洪文,另一個則是瘦小黧黑的百步神拳查子祿。

    只是護龍韋陀宮天弼和那玉面閻羅胡希豪並不在場,俠青一時難定去向。

    身後,持劍那人又追奔上來,揚劍猛斫。俠青被他纏得發惱,急掠如電,身快似風,剎那間已搶以那身側,齊脅一掌,那人只悶哼一聲,栽倒一旁,不知死活。

    忽然,身後一聲:“好掌力!”

    俠青陡然蓄勢反身回頭,原來是千金花子邵老三已然到了。

    俠青忙問:“前輩可識得那些外來之人?”

    千金花子邵老三忙低聲道:“我正是為這事來找你,這兒人乃是太行七雁中的老三黑雁蔣元、老四金雁白浩、老五銀雁管一翼,他們太行七雁還有三男一女,出則相偕與共,絕不落單,另四雁始終不見,想是已被護龍韋陀宮天弼等困住。”

    俠青同仇敵氣,便等出手相救。

    千金花子邵老三忙阻止道:“你且看我花子邵老三的本事!”隨手一揚,五點金星灑向那三豪頭上。

    原來,千金花子邵老三以暗器絕技名滿武林,他雖為丐幫中人,一身鴿衣,不修邊幅,但所用各種暗器器都以純金鑄就,所以博有千金花子之稱。

    他這一手“梅花五分”,加上那金光燦爛的金蛛五點,便等於道出他的字號,那大內三豪都乃久歷江湖之輩,焉有不識之理,忙都且放過已佔下風的太行三雁,且去閃避千金花子的金蜘蛛。

    幸是千金花子邵老三在阻遏大內三豪的攻勢,並未存心傷人,那三豪尚還容易避過。

    太行七雁大舉前來,滿道區區一相府,豈能阻得住他們名震武林的太行七雁尋仇,不料事有湊巧,恰巧敖相國為了搜捕俠青與鳳英,在京師中滿布眼線,太行七雁的行跡早給人報與敖相府知道。

    敖相自然知道太行七雁是為向他尋仇而來,他勢大通天,大內神衛他也能役使由心,立即下令調回大內五豪來相府保護。

    護龍韋陀宮天弼雖然未奉敖相府宣召,但他知敖相對他頗為客氣,不便令調,遂也自行趕來。

    太行七雁那料區區一個相府,竟集中了大內精英以待,這三雁一入相府前院,便被大內神衛及相府衛士圍在核心。

    初時三雁尚能奮力一二人,待駝龍手郎成、天魔掌蒯洪文、百步神拳查子祿這大內三豪一出手,三雁便漸漸不支,若非千金花子以“梅花五分”手法發出金蜘蛛相助,這三雁今天就先得栽在這相府之內。

    太行三雁俱是識多見廣之人,一見金蜘蛛出現,便知來人乃是鼎鼎大名的浮塵三友中的千金花子邵平邵老三,不由精神一振。

    但三雁也看得出邵老在所用暗器手法,只為解救三人眼前危局,並無助己傷敵之意,遂相與打個暗號,同時撤出陣圍,往院左退去。

    大內三豪見有千金花子邵老三出手相助,情知今日無望截獲這太行三雁,索性輟而不追,幾個不識厲害的相府衛士上前攔阻,都被三雁一陣猛衝,又退了下來。

    俠青好事,便尾隨三雁往院左躍去,千金花子邵老三便也跟從而上。

    三雁又越過一道內牆,才見另三雁也在院中力拼,大哥龍雁晁公明則已仆倒地上,不知死活。

    俠青與邵老三隨即跟上,望見護龍韋陀宮天弼正被一絕色少女纏住,此女全身白衣,飄逸若仙,身輕似燕,但此刻宛當如瘋狂乳獅,狂揮銀劍,與宮天弼拼鬥。

    護龍韋陀宮天弼似乎極不情願與此女動手,卻被她苦纏不休。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見這情形,“啊呀”一聲,他料定不但那白雁晏秋鳳絕非護龍韋陀宮天弼對手,便是那黃雁齊化成,也難和玉面閻羅胡希豪周旋到底,只有鐵雁童開身為七雁第二,功力僅次於老大龍雁晁公明,又恰好遇上是重傷初愈的金剛一指屠倫,總算勉強成了平手。

    邵老三匆匆囑促進俠青道:“看來,我們如不設法相救,這七頭大雁今天都得落網。但不怕別人,惟獨這護龍韋陀宮天弼,連我邵老三也不敢正面招惹他,你且請下去助那白雁晏秋鳳一時,只要能支撐得住半盞茶工夫,我邵老三就能令你安然出險。”

    俠青也救人心急,一聽邵老三交代,立即凌空飛墜,撲向護韋陀宮天弼,並隨手抖出他從不輕用的奇門兵刃鷹爪柔劍。

    這“鷹爪柔劍”乃俠青的師父所制,劍身細薄如帶,平時可曲繞腰間,運功力則可抖得堅直,劍尖五枚細鋒,可作劍鋒,亦可鉤成曲爪鎖拿敵方兵刃,不過若無真實功夫,甚難發揮此劍獨特功能。

    俠青人隨劍到,清叱一聲,“鷹爪柔劍”隨風筆直,逕刺向宮天弼前胸。

    護龍韋陀宮天弼目光一亮,“嘿”了一聲道:“小輩,本大人還待派人拿你,你竟自己送上門來,可稱膽大已極!”

    揮掌一撲,掌風勁颯,便將俠青手中鷹爪柔劍蕩偏一半。

    白雁晏秋鳳原是因大哥龍雁晁公明被護龍韋陀宮天弼一掌震傷,生死不明,仇火中燒,奮不顧身,仗劍與宮天弼拼命。

    一交上手,才知自己功夫與宮天弼相差太多,這還是護龍韋陀宮天弼生平不喜與女流交手,尤其更不願傷及女流,所以勉強支撐幾招,已是香汗涔涔,氣竭力衰,再相持下去,不必宮天弼施出殺手,她自己也得先累死,卻又無法抽身退得。

    她正感不支之刻,忽然天外飛來救星,不禁驚異地望去,來者竟是一個英風颯然的少年。

    白雁晏秋鳳終究是個少女,雖在危艱之中,仍難泯愛美天性,又將俠青細細打量幾眼。

    只見俠青鷹爪柔劍又出,一招“比干剖心”,再向護龍聲韋陀宮天弼前胸刺去。

    護龍韋陀宮天弼微微一笑,驀地一進步,側閃柔劍,直欺近身,右掌一探,直指向俠青“當門穴”,一閃一探,快如疾電,俠青若被他掌風拂中,登時就得和龍雁晁公明一樣仆倒在地。

    俠青卻忽然擰腰一閃,看似避敵,其實反擊,手中柔劍,忽地一彎,點奔宮天弼右肘“曲池穴”。

    這一招,奇妙至極,不但閃避開了護龍韋陀宮天弼那險辣一擊,而且還攻於閃擊之中,一下子欺到了宮天弼右側,迫得宮天弼自己把打出的勁力,收了回來,又躍退半步,才避開了俠青奇幻的一擊。

    護龍韋陀宮天弼駭異驚笑,目光泛威,瞪著俠青道:“小輩,怪不得你敢如此猖狂,原來倒有幾分真實本領!”

    白雁晏秋也看得忘形,儘自在一旁痴痴觀望,對這仗義救己的美少年的俠勇,佩服到極點,幾乎為俠青這奇妙的一招失聲叫好。

    但她芳心忽又一涼,暗想:“憑自己大哥龍雁晁公明乃太行七雁之首,在武林中也享有十數年的盛名,都禁不起護龍書陀宮天弼三五招,便傷倒當場。這無籍籍之名的美少年,又豈能會是宮天弼的對手?”

    她一縷芳心竟為這素不相識的雲俠青懸宕起來,連龍雁晁公明是死是傷,都暫時忘懷不去理會了。

    護龍韋陀宮天弼卻在這讚語一完,又把目光如電神光掃了俠青全身,眉宇隱隱透現殺機。

    俠青奇招驚敵,膽氣陡興,立又展開迅厲無匹的招數,猛攻向宮天弼,但見那鷹爪柔劍如翻江蛟龍,縱臂橫削,招招狠辣。

    俠青這次出手,不但招數迅快,而且快中帶穩,可虛可實,柔劍鷹爪,銀光如電,吞、吐、點、掃、削、刺、劃、挑,著著指向要害。

    護龍韋陀宮天弼卻只冷笑一聲,雙臂揮動,長袍飄飄,投入了俠青的鷹爪柔劍飆中。

    但見他身形疾轉,有如巧蝶穿花一般,在俠青劍爪中閃來避去,俠青一柄鷹爪柔劍,雖然急如狂風驟雨,但始終沾不到宮天弼的一寸衣角。

    俠青鷹爪柔劍連運出絕招,眨眼工夫已連攻七招,這七招之內,護龍韋陀宮天弼始終只是閃避,不肯還手,似在觀察俠青的招式變化。

    七招後,護龍韋陀宮天弼陡然一聲長笑,袖舞狂飆,揮掌閃電還擊,但見長袖飄舞,怪招連出,俠青立屈下風。

    白雁晏秋鳳同驚呼一聲,舉劍急上,要為俠青助陣,卻吃護龍韋陀宮天弼袖風一掃,白雁掌握銀劍,脫手飛墜一旁,唬得地呆立原地。

    俠青才知護龍韋陀宮天弼功力實在大,他若真要下手,十招內自己就得喪命。

    但他此刻全無退縮之心,仍奮盡餘力,狂揮鷹爪柔劍,負隅頑抗。

    驀聞鄰院一聲巨雷也似的巨爆之聲響,陡然烈焰騰空而越,濃煙大作,隱隱傳來許多人窒息呼救之聲。

    護龍韋陀宮天弼臉色大變,怒喝道:“鼠輩竟敢縱火焚宅!”

    口氣雖硬,他卻不願再傷俠青性命,身形一拔,直如一團飄忽魔影一般,撲入鄰院濃霧中救人。

    滿宅大內神衛及相府衛士都舍了七雁等人,奔入鄰院救火。

    在六雁及俠青錯愕間,從濃煙中飄出一人,正是那千金花子邵平邵老三。

    那老三雙手狂搖作勢道:“快走,快走,都跟我來!”他隨說隨向院外飛躍。

    鐵雁童開從地上搶負起龍雁晁公明,便跟在邵老三身後。

    其餘五雁及俠青見狀,也只得隨以俱奔。

    俠青一路上暗自不快,心道:“憑他千金花子邵老三乃浮塵三友之一,是武林中有名的俠義道,怎會使出這等不光明的手段?

    按說江湖上縱火燒屋,調虎離山之計,倒也常見不鮮,不過所焚燒者多仍宅中僻角無人廢屋,從未有人像千金花了邵老三這般,竟將人家好好一所宅院整個置於烈焰濃霧中。

    而且,適才聞聽竟有許多人窒息呼救之聲,分明有人被圍火中,若竟是婦孺之輩,那今日己方這些人將無顏立足武林道上。”

    沉思飛奔之間,千金花子邵老三已帶眾人迂迴繞了許多暗巷,越牆奔入一個華麗大宅的後園中。

    園中亭館臺榭,花木假山,看來若非顯宦也是巨紳之第。

    眾人不解千金花子邵老三何以領大家到這等一處宅第來,豈同是於隱匿之所?

    千金花子邵老三且不同眾人說明,擊常三下,園中突然有人應聲道:“邵師公到了,弟子石九令在此伺候!”

    從花叢中忽然現出一個作莊丁打扮之人,垂手在路旁侍立。

    千金花子邵老三一派長輩口吻,吩咐道:“我有幾位客人,要暫在秘室中避上一二日,你在前面帶路!”

    那石九令領了眾人繞過一排花叢,停在一座假山面前,石九令上前一按暗鈕,假山“軋軋”地敞開一門,千金花子邵老三昂然領眾人逕行進入。

    這假山中原來別有洞天,燈光輝煌,亮如白晝,幾進雅房,廳相寢室,無不俱奮,而且陳設豪華,不亞於王侯之家。

    千金花子邵老三看出眾人驚愕之狀,也頗得意的哈哈笑道:“人皆謂我丐幫鴿衣百結,滿身窮氣卻不知道有這等地方,此乃我丐幫在京師的總壇之所,本宅主人戚同,躋身京師五大富商之列,其實他乃我丐幫弟子,藉此身分掩護總壇之地,論起來戚同他還是我的師侄一輩!”

    太行六雁雖久聞千金花子邵老三大名,卻與他素不熟識,先行稱謝。

    俠青卻將敖相宅院縱火之事,耿介於懷,略懷憤意質問道:“前輩為救我等出險,盛意可感,但縱火焚人正宅,且似曾有陷人入火窟,此舉無乃有欠光明?”

    太行六雁也有這般想法,只是受恩於邵老三,不便再啟齒詰難,此刻也不禁齊半目光投集千金花子邵老三臉上,要看他怎生答法。

    千金花子邵老三哈哈一陣大笑道:“年輕人,你責問得極是,想我千金花子邵老三身為丐幫長老,又得名列浮塵三友之一,一生以行俠仗義自命,焉能真個焚燒人家,更且禍及婦孺,剛才,我不過是使出我學自天竺術的一套障眼法兒,那烈焰全是假的,一盞茶後便會散盡,不傷一花一木,至於那些窒息呼救之聲,乃是我邵老三為捉弄護龍韋陀宮天弼,特施展我邵老三擅長的口技假扮出來,想不到護龍韋陀宮天弼真個入籠,最妙的是,我在那濃煙中撒下秘藥,宮天弼和那批大內衛士一入其中,立即眼痠淚湧,一時半刻,尚難睜開雙眼,可惜我逃走要緊,不及親見宮天弼那付狼狽之相呢!”

    六雁和俠青忍俊不住,一齊捧腹哈哈大笑,白雁晏秋鳳尤其笑得花技招展,連連打跌。

    鐵雁童開忽插口道:“且看大哥傷勢如何。”

    五雁猛省,一齊奔上前去探視。

    只見龍雁晁公明口角鮮血微汩,一張臉色變成了鐵青色,雙目緊閉,一直昏迷不醒。

    千金花子邵老三上前撫視,臉上頓轉肅然道:“兆兄已被宮天弼掌力傷及內腑,無藥可治,恐難捱過今晚。”

    白雁晏秋鳳不禁大慟,失聲而泣。

    五雁也都垂首愴痛,呆立無言。

    千金花子與俠青知道這些都乃武林中至情之人,不須世俗慰解之詞,相對一望,默默地退出廳房,留七雁同處一室,自行商討後事。

    俠青隨邵老三步出秘窟,漫步園中,忽然想起鳳英,思欲趁夜一訪,遂向邵老三說知邵三叮囑道:“經相府一陣擾鬧後,護龍韋陀宮天弼必將我輩恨之入骨,京師中必是到處伏線,你所去之處更是天羅地網,你要倍加小心!”

    俠青稱謝領教,便即飄出戚宅,逕向多親王府邸投去,一路尋思鳳英這一日來相必比自己要清靜得多。

    他那知道多鳳英姑娘這半日來,也正出生入死,歷盡劫難,不比他強些。

    鳳英藉俠青殿後拒敵之力,先自奔回城去。

    途中,忽然掛念俠青是否有失,心中懊悔適才不該任由俠青獨自留下,幾欲折回身去,再與俠青會合,卻又不知俠青此時已避至何處。

    正當她徘徊不前,舉棋難定之際,忽然發覺似乎有人暗綴自己。

    心中一動,莫不是敖相爪牙已然綴上自己,遂不敢逕投家中,乃改往城西繞去。

    一路行人不絕,鳳英不便施展輕功驚世駭俗,乃以快步疾行,不覺已到西山腳下。

    這西山乃北京城郊一勝地,實為太行山之支阜,眾山岡巒連屬,著名者有潭柘、翠微、玉泉、香山等山,進香之期,熱鬧不絕。

    鳳英對此處亦頗熟識,遂往玉泉山麓奔去,她想遁入那玉泉禪寺後逸出。

    回頭潛窺,果然仍有可疑之人尾隨,鳳英心中慍惱,暗忖:“何不將來人誘至幽僻之處,出其不意,擒捉下來,問明是誰差遣。”

    於是,她改了方向,往山徑幽僻處行去,後隨之人忒也膽大,不悟己身入險地,仍然窮追不捨。

    鳳英暗自得計,四顧左近再無遊人,便驟一閃身,躍入路旁一塊巨石之後。來人漸近,似乎未見鳳英藏匿,茫然四顧,一臉惶惑之色。

    鳳英出其不意,一躍而出,取穴下手,分毫不差,食、中二指,直逼“氣門穴”。

    來人似乎全然不懂武功,一點就倒,鳳英以足尖挑翻來人一看,雖然一付奸猾之氣,卻目光無神,真個不是練家子模樣。

    鳳英心中暗罵:“這批大內衛士無用,怎派出這等無能之輩追蹤自己。”遂以足尖踢開那人穴道,喝問道:“誰派你來跟蹤我的?”

    那人瑟縮囁嚅地道:“相公饒命!小的只是不合貪財,適才受了陌生人一塊銀子,說要小的只管跟蹤相公之後,不管你到那裡……”

    那人說到此處,鳳英頓悟自己已然中計,才待轉身飛投山後,已是遲了。

    這山地處並不寬大,四面山石後躍出五六人來,這些人都是遠綴在先前那人之後,趁鳳英誘擒那人詰問之際,潛集山石之後,這時一齊湧現,將鳳英四面出路封住。

    鳳英已試過大內五豪功力,只要護龍韋陀宮天弼不親自出面。誰也不放在她心上,坦然無懼,厲聲反詰道:“朗朗乾坤,白晝截人於路上,敢是沒有了王法嗎?”

    那五六人一式青衣白帶,臉上表情木然,直似沒聽見鳳英問話般,一個個啞然挺立,形同石雕泥塑,看來可疑可笑。

    鳳英大為詫然,隨口喝道:“裝什麼這一付痴呆相?”欺身一進,向其中一人出指進招,疾點其人前胸“玄機穴”。

    鳳英此舉志在恫嚇敵人,迫其讓路,雖然指向死穴,卻不擬施下一辣手。

    那知此人胸前“玄機”死穴被襲,視若無睹,雙手翻腕抖出一付鐵索月牙軟鞭,左右並出,一招“雙龍出水”,向鳳英合擊過來。

    鳳英大為駭然,她從未見過雙方無怨無仇,遽也和人作這等拼命的打法,她若指力貫足點去,此人立斃指下,自己恐也不免要捱上一鞭。

    在此生死存亡之際,不由得鳳英不撤招閃讓,她這一退,另五個青衣白帶人也都舞動同樣的鐵索月牙軟鞭攻上。

    鳳英只得展開身手,纖掌飛揚,和這六個青衣白帶之人戰成一團。

    漸漸,她發覺這六個青衣白帶人攻守進退,猛有秩序,始悟自已是陷入一個圍陣中。

    憑她的武學知識,她已看出敵人所布乃是武林中有名的“六合方陣”。

    若論這幾人的功力,單打獨鬥和鳳英走上十招,就得傷倒當場,但此刻,他們運用的都是拼命的打法,完全不顧守護己身要害,一味只向敵人身上遞招進襲。

    鳳英實不願多傷人命,出手未免大有顧忌。

    而且,這“六合方陣”雖非獨鬥之秘,一般人也難懂攻破之法,這六人這也配合純熟,鳳英一時竟難以突出陣圍。

    鳳英久戰不得脫身,心中生怒,驀然清叱一聲,運指射出“彈指神通”功夫,飛掃一青衣人肩上。

    那人如何禁受得起這內家至高絕頂功夫,悶吭一聲,但覺握鞭肩頭一麻,不由自主鬆開五指,鐵索月牙軟鞭脫手向後飛去。

    鳳英趁此人一挫之勢,挺身向那方衝去。

    那人忙將另一條鐵索月牙軟鞭抽回,卻被鳳英纖掌一掃,鳳英同時以纖足一踢,那股勁風便將那人撞倒。

    鳳英就勢身形一拔,已闖出“六合方陣”,向附近山岩之頂飛去。

    驀然,撲面射來一件暗器,疾迅無倫。

    鳳英身已臨空,無法改換身形閃避,只得雙掌運“柔罡”

    之勁,要以掌風將那件暗器撲落。

    她也防得這暗器是個遇震散開的東西,她已以“柔罡”之氣護住全身,任它一絲一粒的零星之物也無法沾身。

    卻不道這暗器驟經一震,即時彌散噴出一片邪香菸霧。

    “柔罡”之氣再強,也阻不住飛煙迷霧,鳳英暗叫一聲不妙,已將邪香吸入鼻中少許,頓時全身勁力驟失,頭一昏,摔倒地上。

    醒來之後,覺如置身一個幽冥地獄,黯光慘淡,熒豆之光綴點壁上,宛如鬼火,溼寒侵體,陰慘慘,黴氣入鼻,鳳英愕然坐起。

    才知己身原是仰臥在一塊鋪有羊毛的石榻上,正欲下榻行走,頓覺雙腿軟麻,無從使力,雙臂也難運動。

    她檢點全身衣服完好如初,心神稍定,暗暗籌思對付眼前環境的方法。

    忽然,附近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道:“不要打逃走的主意,你已被我們太陰教獨特點穴手法,點了雙腿的‘湧泉穴’,你若妄自運功,受點傷穴非但不解,反更痛苦難當。”

    鳳英循聲望去,才見幽暗中貼壁盤坐一人,一身黑衣頭上似乎也戴著面罩,只露出一雙碧綠的怪眼,閃爍懾人。

    鳳英被他說得一怔,卻不深信,真用右手按住左腿的湧泉穴上,一陣揉搓。

    不到一盞熱茶工夫,果覺穴道之上,開始麻木,而且遂漸擴大,心頭方自一驚,忽覺手觸穴道之上,一陣刺心劇痛,猶如針挑筋脈一般,粉臉上汗珠兒立時涔涔沿頰面下。

    這痛苦雖難忍耐,但她生性極為傲強,咬緊牙齒,一聲不響。

    那碧眼人呵呵一笑,又恢復冷澀的聲音道:“你還是快些散去抵禦傷穴擴大的功力,可少受些苦,你且安心等候,我們教主聖駕午夜即臨降於此,到時候你就有說不出的好處了。”

    鳳英心中一動,忽然轉了和緩口氣問道:“你們太陰教會來自何處?做些什麼?教主何人?擄我來此何意?”

    碧眼人陰陰笑道:“你竟盤詰起我來?向來入我太陰教之手的人,從無人能得我們一句回話,我不過因你是教主親自交下來要我拘到之人,想來教主一到,對你將有特別優渥的恩遇,日後你也必能知道一切,此刻說與你知,倒也無妨。”

    鳳英聽得不耐,嬌叱一聲道:“羅嗦些什麼?還不快說!”

    碧眼人怪笑道:“你脾氣這般大,怪不得教主選中了你,大約他看慣了柔順女人,已感煩膩,才換一換口味!”

    鳳英聽他說話說得輕薄,“啐”的一聲,唾出一團口水,欲做暗器傷他,怎奈全身功力已失,未能夠得上那碧眼人存身之處。

    碧眼人哈哈一笑道:“你急些什麼?我告訴你就是了,我們太陰教,是教主太陰神君從西方大漠之地傳來,到此中土已有十餘年,不過,教主前十餘年都在江湖上易容易裝行道,化身千萬,一面吸收教徒,充實本教實力,一面觀察武林局勢,俾便他日剷除異己擴展教威之準備。”

    鳳英聽他自鳴得意,滔滔不絕,大為厭煩,又叱道:“我與你太陰教會無半點牽連,你們用這等卑汙手段擄我來此何意?”

    碧眼人目光閃閃,醜笑道:“你真個不明白,還是裝佯?我們太陰教以陰陽和合,吸攝元陰而為培育教徒道行功力之基,教主太陰神君日御十女,所以道行功力無邊,想必是他選中你的美貌,又因你本身已有相當功力,很容易參悟本教大道……”

    鳳英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怒叱喝止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碧眼人醜笑依然道:“我講的句句是實話,我自入本教葉餘年來,一直得蒙教主恩龐,膺以重任,時得隨侍教主駕前,從來見他對一個女子如對這般重視,你若能好好博他歡心,不難被教主選為宮中神妃。否則,若像一般落入本教的女子,那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鳳英聽得暗自起了一個寒噤,心中憂急,自己怎會落入這等一個邪教手中。

    碧眼人仍滔滔不絕地說下去道:“那一般女子落入本教,姿色俱佳的先蒙教主恩寵一次,元陰便已喪失大半,再遂漸輪交教下弟子享用,你想本教弟子一處何止百人,那一個女子到最後不變成面黃肌瘦的紅粉骷髏,你豈不……”

    鳳英聽得毛骨悚然,厲聲叱道:“你不要說下去了!”

    碧眼人乾笑兩聲。自言自語道:“我這是一片好意,你不……”

    鳳英又氣又惱,無計可施。此時的鳳英又與昔日馳騁大漠時代又自不同,非到必要關頭,已無自絕的勇氣,尤其一想到俠青,更是內心憂煎如焚。

    事情到了這步田地,鳳英縱是天生傲骨,也不得不通權應變,運用機智求生,她忽然口氣緩和,佯道:“你在太陰教會中地位如何?”

    碧眼人一聽佳人竟對他垂青問話,心中一喜,一對碧眼閃動著得意的光芒,忙道:“我在教中地位雖不甚高,但是教主太陰神君對我十分寵信,你如有什麼事託我上達教主,一定能蒙採聽!”

    鳳英故作一聲長嘆道:“那你就一定不會知道解穴之法了?”

    碧眼人卻也狡猾,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想誘我為你解穴道,那是休想!”

    鳳英仍緩緩道:“我只不過因傷穴痛苦難禁,想要有人助我推拿一下,略減痛苦,想來你在太陰教下僅是一個小卒,自然不懂此道,就是你肯也無用處,何必託詞為自己的無能掩飾!”

    碧眼人竟漸自入籠,被她激動,忽然抗聲道:“我得教主親傳功夫,解開此穴,易如反掌,只是我若解開你的穴道,你必要掙扎逃走,那時別說我不能攔得住你,就是能擒得住你,也必得大費一番手腳,這件事萬萬不成。除此之外,我尚可考慮答應!”

    鳳英接道:“我不求你解穴,要你用獨門手法推拿一番,略減傷穴之處的痛苦便可。”

    碧眼人似乎為她之請所動,真個緩緩站起身來,躊躇一下,漸向鳳英所臥石榻移近,真個似欲要來為鳳英一施推拿功夫。

    鳳英欲將碧眼人誘至近處,才出其不意,以口中唾液點中敵穴,才設法逼他用獨門手法為自己解穴。

    此刻見碧眼人漸次移近,心中暗喜,忙暗運聚僅能集起的真力,只待碧眼人移近榻前一尺之距,便可猝然如計發動。

    那知從幽暗深處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穆林,你被鬼迷昏了頭,她那是要你推拿治傷,只要你一近她身旁,她雖被本教獨門手法點了穴道,憑她的功力仍能將你制住!”

    碧眼人穆林赫然回頭道:“易……易長老!”

    那易長老冷笑一吉道:“你還不趕快退下,待我稟教主請示發落。看來,教主即將降臨……”

    話猶未完,驀聞幽澀的笳聲遠遠傳來,碧眼人穆林吃驚道:“教主法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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