衞三公子心中一凜,不得不承認五音先生所説的都是事實,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敢輕易讓紀空手逃去。所謂虎入深山,平添雙翼,若是這一次放走了紀空手,一旦他不在這個世上,勢必會給劉邦構成最大的威脅。
所以他絕不會就此放棄,就算眼前有五音先生這種最強的對手,他也在所不惜,一拼到底。
他已無話可説,惟一要做的,就是出手!
在衞三公子的身後,數十名問天戰士已經整齊站立,一臉剛毅。在他們的身上,根本看不到經過兩次劫難的痕跡,反而多出了一股悲憤與肅殺,只要衞三公子一聲令下,他們完全可以不惜生命。
五音先生沒有動,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站立在那一方巨巖之上,如一株蒼松般傲然挺立。
他的臉上已有少許的皺紋,鬢髮斑白,卻帶着幾分滄桑與剛毅。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顯得堅決而深邃,便像是那遙不可及的星空,又像是大山中獵人的眼睛。
問天戰士迫於五音先生這般驚人的氣勢,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不知為什麼,五音先生的身材並不高大,可是他的人一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座險峻的大山橫亙前方,讓人為之震撼,為之心悸。
五音先生的眉鋒一揚,泛出一絲不經意的笑,像是這秋日裏肅殺的風,又像是此刻天上那變幻無端的雲,沒有人能讀懂這笑中的含義,卻無人不識這笑中的殺機。
衞三公子的臉色變了一變,稍縱即逝,彷彿並未發生,但他的心裏卻一下子繃得很緊,就像是開弓的箭弦,因為他感到了五音先生湧動飛溢的殺氣與生機。
這是一種惟有高手之間才會產生的感應,衞三公子驚奇地發現,眼前這位歸隱多年的江湖大豪,並不因遠離江湖而不思進取,反而比起自己來,更多了一份從容不迫的氣度。
五音先生所帶出的氣勢,已經滲入虛空,每一個人都清晰地感應到了這一點,同時為自己所感受到的壓力而心驚。
衞三公子只有在靜默中等待,大手緊握於鐧柄上,眼眸中流露的是一股訝異。在他這一生中,幾乎沒有打過毫無把握的仗,可是這一次,卻是例外。
江湖傳言,五閥閥主的武功之高,已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很少有人親眼目睹過,就連五閥之中,也是隻聞其名,不知其實,所以在衞三公子的心中,他很想見識一下同為五閥之一的五音先生的身手。
可這只是他的一個想法,當他想付諸行動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十丈距離雖然不遠,但要距越它,卻很難很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旦出手,孰勝孰負,殊無把握。
這已不是關係到個人生死的一戰,而是涉及到了問天樓與知音亭的榮譽,以及他與五音先生一世的英名,身為五閥之一的衞三公子,焉敢冒進?
他必須謹慎,必須小心。
“久仰音兄以一曲‘無妄咒’揚名江湖,是以所用神兵便是‘無妄尺’,簫就是簫,何言為尺?想必其中必有緣故吧?”衞三公子在這個時候談起這樣的話題,實在不合時宜,但五音先生似乎懂得其中的玄機,並不訝異。
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之下,衞三公子這樣做當然有他的道理,一來可以放鬆情緒,調節心態,二來在談笑聲中出手攻擊,當可取到突然之效,雖然這種方法未必能對五音先生有效,但卻能給對方不斷地施加壓力。
五音先生淡淡一笑道:“衞兄所使,是有容乃大鐧,取你所修內力之名而得名,所以就認為天下武人也該同你一般,其實不然,我之所以將它叫做無妄尺,只是取它本身長度而得名。”
“原來如此,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音兄敢以用尺長短刃與我相搏,可謂藝高人膽大,佩服佩服!”衞三公子言不由衷地道。
“不敢。”五音先生微微笑道:“但是衞兄倘若要試,五音定當奉陪。”
衞三公子輕哼一聲,“刷……”地一響,將鐧緊握在手。
五音先生眼芒一亮,卻依舊凝立不動,彷彿任何事情已不足以讓他心動。
此時正是殘秋,落葉凋零,滿山殘黃,整個峽谷一片肅殺。天空中雖有驕陽當頭,卻讓人無法感受到温暖,更多的,是那侵入骨子裏的冰寒。
肅殺之下的天地,出現了一片寧靜,但正是這看似無波的寧靜,卻潛藏着無窮的殺機。
風冷,風漸疾,就在這死寂的一刻,五音先生突然動了,腳下橫移了七步,如一陣清風般挺立在峽谷的中央。在他移動的過程中,幾乎所有的問天戰士的心都繃得緊緊的,眼神放亮,企圖從中找出可以攻擊的破綻,可是他們失望了。
五音先生雖然橫移了七步,但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沒有一點停頓或是呆滯的地方。他的每一個動作看似平淡,但連貫起來,卻能易守為攻,給人的感覺就是隨時會在頃刻間瀑發。
衞三公子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忽然想到了五音先生的用意,知道五音先生此時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給紀空手爭取時間,等待下去的時間越長,紀空手逃走的機會就會越大。但是,面對五音先生這等傲視天下的強手,他又豈能貿然出擊?
這似乎已形成了一個相持之勢,也是五音先生希望看到的局面。
他此刻的目光寧靜致遠,恰似那寒夜中的蒼穹,空洞深邃。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就像是一陣刺骨的寒風,讓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感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淒寒。
沉悶緊張的僵持之局,在靜默地等待下只維持了短暫的時間,衞三公子似乎已經失去了他應有的耐性,手腕一振,將鐧鋒緩緩地向虛空延伸而去……
他不能因為五音先生而讓紀空手逃逸,所以他必須出擊,無論結果會是怎樣,都已無法讓他動搖擊殺紀空手的決心。
“準備放箭!”衞三公子冷冷地向自己的屬下發出了命令。他最大的長處,就是無時無刻不把握着自己原有的優勢,讓它發揮出最大的功效,至少在這一刻,他佔有着人數上的優勢,當然懂得如何利用才能有效。
同時他的鐧橫亙於虛空,蓄足勁力,就像是斜掛虛空的一彎明月,充滿詩情,也不無滲入人心的至寒之意。
衞三公子一動,他身後的問天戰士也同時行動,一時間弓開弦滿,蓄勢待發,數十道寒芒對準同一個目標,殺氣瀰漫,只等衞三公子一聲令下,便要將這峽谷變作一個殺戮場。
但是就在這行將爆發的一刻,一陣健馬急馳的聲音轟然響起,迅如疾雷般由遠及近,直迫衞三公子的身後而來。馬蹄揚起漫天塵土,如旋風般地卷飛上半空,遮天蔽日,時隱時現出數百名強悍的騎士。他們個個表情肅穆,充滿殺氣,背上負着長弓箭筒,手中各持鋒利兵刃,正是寧戈率領的五百鐵騎增援而來。
五音先生的臉色微變,將手中洞簫朝虛空一揚,遙指衞三公子的眉心,道:“數十年不見,衞兄倒長進了不少,懂得了怎樣以多欺少!承蒙衞兄如此看得起五音,以千人之眾來對付我區區一人,真是佩服之至,亦是不要臉之至!”
衞三公子雖未回頭,卻已知曉來人的身分,不由心中大喜,認為寧戈能在這個僵持的時候領兵而來,無疑可以助長己方的氣勢。
“音兄此言差矣,對於敵人,不必講究合情合理,也不必強求信義,而是應該不擇手段,以最小的代價摧毀敵人,才是真正的制敵之道。音兄説我不要臉之至,可見真是衞某的知己,可是衞某卻不曉得音兄是否是衞某的敵人,是以舉棋不定,倒不知該用怎樣的手段來對付你。”衞三公子一聽五音先生説話,臉色數變,冷哼一聲道。
五音先生不怒反笑道:“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只怕你都沒有足夠的時間了。”
衞三公子的眉鋒一展,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應該心知肚明。”五音先生淡淡一笑道:“就算你現在動手,以你我之間的瞭解,只怕不到千招難分勝負。這樣一來,你是否還能有足夠的時間趕回霸上?”
衞三公子渾身一震,似乎正被五音先生的話擊中了要害,怔了一怔道:“你好狠,竟然設下這樣一個局讓我去鑽!”
五音先生搖頭道:“你錯了。這個局雖然五音也參與佈置了,卻不是我的主意。只是紀空手説出這個局的時候,我覺得實在有趣,所以才答應前往項羽軍中,説動項羽派人來霸上調查你和劉邦勾結的證據。再説,這個局並非死局,還有必解之道,關鍵在於你衞三公子是否下得了這個狠心,所以主動權還在你的手中,你有權選擇你自己的結局。”
“你認為我還有其它的選擇嗎?”衞三公子的眼中噴出一股怒火,竟似要將對方燒成灰燼。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為衞兄多年未竟的夙願着想,已經指點了一條明路,認為惟有如此,才可化解此局。”五音先生悠然道:“以我對項羽的瞭解,他絕不亂懷疑自己的屬下,也絕不輕信於一個屬下。劉邦為了取得他的信任,曾經付出了血與汗的代價,才有今日的聲勢與地位,項羽當然不會就此聽信謠傳,革去劉邦的兵權。但是如果説他的手上掌握了一些證據的話,只怕又另當別論了。”
“你是在威脅我?”衞三公子的眼中露出十分複雜的表情,死死地盯在五音先生的臉上,似乎想找出某個問題的答案。
“你不是那種容易受人威脅之人,我五音又豈是威脅於人的小人?我這麼説,只是因為我瞭解你,你是那種只要利益大於生命,就會不惜生命去追求利益的人,為了問天樓,為了已經消亡多年的衞國,生命對你來説,並不重要,這也是我真心佩服你的原因。”五音先生一臉肅然,只有在這一刻,他才説出了心裏的真心話,臉上流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
衞三公子無話可説,他已明白,無論是五音先生,還是紀空手,他們都已找到了他性格中的弱點,所以才會給他佈下這麼一個永遠解不開的死局。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過河的卒子,只能前進,不能後退,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不過衞三公子就是衞三公子,即使面臨這種絕境,他也不會輕言放棄。
“音兄能如此清楚地瞭解我,算得上是衞某的知己。不過就算我要去死,也得先找一個人墊背,音兄何不成全了我?”衞三公子冷笑着道,將全身的功力提聚於掌心,便要出手。
五音先生哈哈大笑起來,竟然雙手揹負,似乎根本不相信衞三公子會貿然出手。
衞三公子一時間僵在當場,思維在高速運轉,權衡利弊,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正確的判斷。
寧戈帶着人馬飛馳而來,見了這種場面,心驚之下,大手一揮,命令屬下在百步之外原地待命,自己單人一騎,緩緩來到衞三公子的身後,翻身下馬行禮。
“屬下奉沛公之命前來增援,有何指令還請閥主吩咐!”寧戈沉聲道。
“沛公此刻人在何處?”衞三公子問道。
“他已經到了虞府,正在安排鴻門之行的準備工作。屬下臨行之前,他還再三囑咐,希望閥主能夠在午時準時趕回霸上,以免貽誤大事。”寧戈答道。
衞三公子心中頓時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又悲又喜。悲的是愛子的無情,喜的亦是愛子的無情,劉邦能夠為了大計而拋棄個人情感因素,這正是衞三公子期望看到的,雖然他拋棄的是自己,衞三公子卻也感到了幾分欣慰。
從這一點上來看,這至少説明了劉邦思想上的成熟,可以理智地看待一切問題,“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從而出人頭地。”這一句話説來容易,但真正能夠做到的,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衞三公子深知要做到真正的無情是何等的艱難,是以他面對劉邦的無情,反而多了幾分寬慰與放心。
“我知道了。”衞三公子沉默半晌,才緩緩説道。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向了五音先生,卻見五音先生抬手弄簫,吹起了一曲“無妄咒”。
這“無妄咒”源自佛門禪理,與“獅子吼”有異曲同工之妙。它的音律平和,寓意卻高深莫測,一曲奏起,仿如汪洋大海,可以容納百川,其包容之氣度,可使所有的言語都變得空洞乏力。
忽然間,衞三公子的意識似乎渾然超越了他的本身,整個人遊離於自己的意識之外,忘卻了其它的所有人和事,將自己置身於一個充滿回憶和幻想的時空,完全把現在的自己迷失在這個峽谷之中。
他的整個人彷彿都在一段時空中倒退,不在峽谷,而是到了一個非常清幽和古舊的小樓中。那時的他,只有四歲,卻跪在一排立滿牌位的神像前,聽着父親講述着一段幾乎沉重得讓人窒息的歷史。他的表情是那麼地虔誠,那麼地嚴肅,根本與他的年齡不符,但在他的肩上,第一次感到了自己作為衞氏傳人所擔負的責任與使命。
他不知道別人的童年是什麼樣子,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童年是否幸福,他只知道,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寧可不變作人,也不願意在自己的大名之前加上“衞”這個姓氏。
身為衞氏傳人的他,實在經歷了太多心理上與生理上的苦痛,更飽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如果有選擇,他真的不想當這個江湖豪閥的接班人,哪怕就是做一個沿街乞討卻無憂無慮的小乞兒。
他的思緒繼續隨着簫音而變,他越過了自己的童年,進入了自己的成人時期,不僅娶妻成婚,而且終於登上了閥主之位。他原想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可是不久之後,他才驀然發現,權勢與地位的變化並不代表他的心靈可以作自由地放飛,反而因為肩上的責任更使本不自由的心靈多了幾分禁錮,甚至連剛出生的愛子,也必須為了將來的責任而隱姓埋名,送出千里之外,讓他承受自己曾經承受的太多的苦痛。這本不是一個父親可以做出來的事,但為了使每一個衞氏傳人都能很好地將問天樓的大業順利延續下去,衞三公子只能忍痛割愛,別無選擇。
為了復國大計,他幾乎費盡心血,竭盡所能,拋棄了一切的個人喜好和恩怨,終於讓他等到了這難得的多事之秋。數十年的辛苦眼見就會有所回報,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紀空手。
對他來説,在爭霸天下的道路上,既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的敵人,可是這紀空手卻不同,他一出道,已經顯現了其咄咄逼人的王者氣勢,衞三公子幾經考慮,還是決定除掉他才是最穩妥的方式,卻不料此人大難不死,反而給他們製造了最大的麻煩。
這個麻煩實在太大了,不僅可以讓衞三公子這一生的心血付之東流,甚至會影響到問天樓百年的根基,正如紀空手與五音先生所料的,衞三公子絕對不會看着自己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毀於一旦,若真是到了萬不得已,他也會隨時準備犧牲自己,以保全大局。
所以他不會輸,也不可能輸,他是衞三公子,他與劉邦一樣,他們都能做到對自己的無情!
簫音依舊,勾起了衞三公子所有的回憶,他從這簫音中得到的感覺與想象空間,令他的心情深深地陷入到悲涼與滄桑之中,甚至感到了自己的蒼老。
他的意志經過了無數的折磨與訓練,已經變得比鋼鐵還要堅強,但不知是為什麼,當他一聽到這曼妙絕倫的簫音,就覺得就算傾盡所有的語言,也不如這簫音更能打動他的心絃。
他的心已可靜若止水,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五音先生。五音先生以音律冠絕天下,又有雄渾的內力相輔,所謂“音由心生”,縱是鐵石心腸,又怎能擋得住這簫音的魅力。
五音先生婉轉悽迷的簫音迴盪在這峽谷之中,完全不受固有韻律的影響,也不受地域環境的侷限,如天馬行空,任意為之,以近乎本能的連接將天地間的神韻勾勒出來,漸漸地將你帶入到他所賦予你的世界中,去感受其中的喜,其中的悲,並在悲喜之中進入原已封閉的心靈禁地。
變幻無窮的簫音,從五音先生置身的岩石處如一朵朵鮮花般初露綻放,神奇地將衞三公子與外界的聯繫隔斷開來。高亢激揚處,仿如在九天之外,和着飛瀑的水沫,隱隱傳來,直透人心深處;低緩時,則若沉潛淵海,深不可觸,震動起水中漣漪,一波一波地有若無形。簫音中的情感,緊緊地纏住衞三公子的心神,每一個音符都如一把開鎖的鑰匙,似要解開他心中的結,又似要打開他心靈之門,音與音之間所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共鳴,令人難以排抑。
寧戈驚詫於衞三公子的表情,只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看到過衞三公子的臉上竟然有一種説不出來的哀傷,透過那黑白混雜的鬢髮,他甚至第一次感覺到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豪門巨閥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老態。
此刻的衞三公子,呆望着五音先生持簫獨奏,眼神好生悽迷,不由得感嘆自己心中那份迷茫與孤寂,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匹受傷的老狼,獨自徜徉在一片已經失落的荒原之上。
“閥主,你怎麼啦?”
寧戈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他雖然不能參透五音先生簫音的奧妙,卻懂得內家高手完全可以通過對音律的控制來掌握別人的情緒以及思維,衞三公子臉上的表情似乎已説明了問題。
衞三公子渾身一震,驀然還復清醒。他是何等之人,微一沉吟,已經明白了自己剛才的處境。
“‘無妄咒’果然名不虛傳,便是連衞某也不能倖免,領教了!”衞三公子的眼芒一寒,直射向遠在十丈開外的五音先生。手,已緊握鐧柄。
他絕對不能容忍別人如此放肆,就算這人是五音先生,他也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可是衞三公子還是沒有出手,他不僅看到了五音先生那悠然地淡淡一笑,還看到了那水潭中的一幅讓人難以忘懷的畫面。
簫音漸長,水波不興,但就在這平靜的水面,卻泛起了點點魚肚,成百上千的游魚浮在水面,懸凝不動……
這種以內力傳送,使聲音變得極具殺傷力的手段並不稀奇,至少對衞三公子來説是這樣。他甚至認為自己還可以做得更好,但是讓他吃驚的是,當這簫音散盡之時,這些魚兒忽然魚尾一擺,又恢復了活力,悠哉遊哉地在水中沉浮起來。
這份對自己的內力達到駕馭自如的功夫,的確讓衞三公子大開眼界,能將自身內力控制得如此完美者,恐怕放眼天下,惟有五音先生。
這不得不讓衞三公子有所猶豫。
他此刻心中所想,是在權衡着這一戰是否值得,沒有把握的事,他不會做,也不能做。
但五音先生沒有給他太多考慮問題的時間,就當衞三公子還在猶豫的時候,他的身形突然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