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邑的大軍一敗再敗,雖尚有數十萬之眾,但卻經不起劉秀的幾次攻擊,只好一退再退,收拾好殘兵敗將逃返洛陽。
綠林軍的聲勢可謂一日千里,洛陽各地的豪強紛紛揭竿而起,穎川城也是如風中殘燭,城中的官兵已無鬥志,對攻來的綠林軍連出城一戰都不敢,破城也只是時間問題。
劉玄以宛城為都城,南陽諸地早已盡在囊中。而在南陽、南郡諸地的義軍也紛紛表示有臣服之意,表示願意支持劉玄為劉室正統,已經承認了劉玄更始皇帝的地位,這使劉玄更是欣然,也更是不可一世。此刻他手下戰將如雲,只待他揮軍而出,直搗黃龍!他幾乎已經看到了王莽的末日,但是另一個陰影卻已在他心中升起,因為他聽到了許多有關於劉寅的傳聞,這讓他心中多出了許多解不開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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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六在土坡上喝著酒,這是從中原帶來的,不是匈奴人所喝的那種馬奶酒。馬奶酒的味道很重,喝起來有點菇毛如血的感覺,小刀六喝不慣,所以他自己備了一些酒。望著對峙的翰東海迅速地退去,他知道,悍狼那方有難了。
悍狼雖狡猾,但是他不知道小刀六真實的實力。是以,他根本就想不到小刀六會逼翰東海自另外兩方攻這座小鎮,而放棄了這正面的小刀六。
沙裡飛坐在牆頭的鎮定讓翰東海感到高深莫測,而且一上來便死傷兩三百人之眾,對方又有那麼多的強弩以對,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能夠自這一方有所突破。而且在黃沙之中還有許多潛在的敵人,這些人一開始便震懾了匈奴戰士聽心神,使翰東海更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任靈看著翰東海退走,不由得問道。
小刀六自信地笑了笑道:“我們自然是坐在這裡看戲嘍,等悍狼馬賊被殺得差不多時我們再出手!”“要是被翰東海闖入了鎮中,那我們該怎麼辦?他們那麼多人!”任靈擔心地道。
“那有什麼好怕的,如果翰東海敢來,我們便擒賊先擒王,把翰東海給抓了,自然是什麼問題都解決了!”蘇根一旁插口道。
“那為何我們剛才不擒?”“讓他們與悍狼狗咬狗,咬上一通再說,否則,像悍狼這樣的瘋狼,追在我們的後面不是一件很讓人心煩的事嗎?”小刀六淡淡地道。
任靈頓悟,她剛才親見那群飆風騎戰士居然隱伏於黃沙之中,在沙漠中穿行,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也便是說,即使只有小刀六這一隊人,也不懼翰東海兩千鐵騎!只不過,小刀六是想借翰東海的手除掉那群狼。
小刀六自然不太想親自對付悍狼,即使悍狼真的是大漠中最兇惡的馬賊,仍然會有自己的夥伴,能不親自得罪便不親自出手,否則只會在大漠之中憑添許多敵人。小刀六是商人,他自然明白,少一個敵人比多一個朋友都要好!所以,他才留在臨仙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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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六所猜沒錯,翰東海大批的人馬繞到了臨仙鎮的後方,悍狼便沒有小刀六那般輕鬆,他不知道翰東海何以會棄正面不攻而來背後襲擊他們。
悍狼卻明白,如果他們稍有閃失的話,翰東海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他本想趁翰東海纏住小刀六的人馬時,劫得財物自這個方向迅速逃走,他們自信在沙漠之中沒人能追得上,但這一刻卻根本就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機會。
悍狼與翰東海的匈奴軍戰得如火如荼,而那邊的鐵朗也同樣遇到了攻擊,這兩面依憑兩丈高的土牆緊守,倒也讓翰東海一時難以攻破,惟有以實木擊撞被封的鎮口。在人數上,悍狼要少很多,射了兩輪箭矢後,翰東海的人便到了土牆之下,於是便開始了越牆的肉搏之戰。
悍狼的弓箭完全無法與小刀六的天機弩相比,殺傷力更是遠遠不如,反而給翰東海所趁。
翰東海本意也只是想試試這邊的防守能力,但見悍狼的防守能力與方才東面的相差不知多少,便決定攻擊這一面。
匈奴戰士搶戰城頭,馬賊們只好奮力擊殺,儘管他們人少,但佔著地利,倒也斬瓜切菜般,不過匈奴兵很快便能在那入口處清理出道路來,如果讓其清開了障礙,勢必長驅直入,殺得悍狼諸人無還手之力。是以,悍狼不得不苦守,現在哪還有機會去劫小刀六的財貨?只巴不得小刀六的人來相援,但這只是一種奢望而已。
如果悍狼知道小刀六此刻正在高處坐壁上觀的話,保證會氣出病來。不過,他並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昨晚的秘謀早被小刀六獲息,因此,小刀六讓人去助鐵朗等人,卻並不來援悍狼一干馬賊。
臨仙鎮中的局勢都在小刀六的掌握之中,他完全有信心擺平這一切。
……
翰東海終於衝破了鎮口的封鎖,殺得悍狼不得不向東面退卻。
悍狼退至東面,卻見鐵朗諸人也退至此方,小刀六已經在東面的大街之上設下了路障。
悍狼的數十殘兵被翰東海追在後面的怒箭又射殺了十餘人,逃到小刀六所設的路障之處時,已經只剩下二十餘人,神情極為狼狽。
翰東海因被悍狼的部下殺傷兩三百人之多,所以對悍狼恨極,緊追不捨。
“翰大統領,留條生路才是好生之德!”翰東海追至東面,突見一人遙立土坡之上高聲道。
“狼王!”鐵朗忙為悍狼及餘部掩護,使其能安然退至東面一角。悍狼鬢髮已亂,滿身血跡,但依然顯得極為狼狽。
“你們怎麼先來了?”悍狼驚見鐵朗,吃了一驚問道。
“南面守不住,只好退到此處!”鐵朗無可奈何地道。
悍狼的臉色很不好看,此刻他們窩在這東面的一角,真個是被四面包圍了,本想找機會乘馬遠揚而去,但這一刻惟一的辦法便只能是擊敗翰東海的人,否則就沒有機會脫開這些匈奴兵的包圍,可是他們能夠突圍而出嗎?翰東海擁有十倍於他們的兵力,他只好將希望寄託於小刀六的身上。
翰東海目光所及,他認出了那土坡之上的人是一個極為年輕的人,而且是漢人的妝束。
“哼,你是漢人?”翰東海冷哼著問道。
“不錯,我是漢人,但卻並不想與匈奴為敵,如果翰大統領可以網開一面的話,我們不妨坐下來談談!”說話者正是小刀六,他說話很客氣,不緊不慢,不慍不火。
悍狼想到昨晚小刀六與他們談話時也是這般不慍不火,但是卻證實了至少有十種殺死他的可能,今天小刀六依然是如此平靜,悍狼卻禁不住擔心,因為翰東海與他們相距只有五十步之遠,而大隊的匈奴戰士只待一聲命令,便可狂殺而上!他是知道這群匈奴戰士的可怕的,勇悍毫不畏死!
“跟漢狗是沒有什麼商量的!如果你不是漢人,今日或可免除一死,但你卻是漢人,所以今天註定要死!”翰東海冷殺地道。
小刀六依然不慍不火地道:“如果翰大統領要如此選擇,只怕並沒有什麼好處!”“哼,你這漢狗想威脅我……?”翰東海不屑地道。
“你這匈奴狗,別以為姑奶奶怕你,你一張臭嘴放乾淨一些,如果再不乾不淨地罵,本姑奶奶有你好看!”小刀六的耐心和脾氣好,任靈可就已經聽不入耳了,她自小便在高門大族裡長大,受盡呵護,何嘗受人如此辱罵過?是以,她忍不住便回罵了出去。
翰東海先是大怒,隨即一看,頓時心神大震,不由得大笑起來,道:“竟有這般美人,很好,殺了你們這些漢狗,這美人便是我的了!”悍狼與其手下也是第一次見到任靈,亦禁不住為任靈的美麗所鎮住。他們生在大漠,何曾見過如任靈這般嬌秀麗質天生的美人?目光不由得全都被吸引了過去。
悍狼本就是好色之徒,見任靈的美麗,差點忘了此刻正身陷重圍。
狂狼和野狼幾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但是他們卻知道,小刀六絕對是不好惹的角色,而且眼下的問題是他們能不能突出重圍,還要看小刀六的,這一刻他們絕對得罪不起小刀六。
小刀六搖了搖頭,彷彿是對翰東海的表態有些失望,道:“那隻好武力相見了,不過,你會後悔的!”小刀六的話才說完,翰東海便發現在小鎮大街兩邊的土坯房頂之上出現了數十條人影,而手中所執的是他們見所未見的弩機,每張弩機上竟裝有十箭,這確讓他為之駭然。這時他又想起了那自黃沙之中破出的箭雨,那殺傷力無比猛烈怒矢!
“我不希望這會是最後的結果,即使是你擁有十倍的兵力,也不會有任何便宜可佔!我希望翰大統領三思!”小刀六冷冷地道。
悍狼諸人也為之驚訝,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過這可以連發十矢的弩機,只是不知道這弩機的威力如何,但卻發現翰東海的臉色變成了鐵青色。
“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地談談,不是嗎?”小刀六自那土坡之上悠然而下。
“嗖……”一支冷箭以快得讓人吃驚的速度射向小刀六,便在小刀六轉身行下土坡的一剎那!
鐵朗不由得驚呼:“小心!”小刀六似乎沒聽到一般,對那支暗箭根本就沒反應,翰東海正冷笑之時,那支箭竟定在虛空之中。
翰東海、悍狼和鐵朗諸人都呆住了,那支箭居然被任靈的纖纖玉指給夾住了,然後便定於空中。
“喳……”任靈的玉指便像一把剪刀一般,那支冷箭應手斷為兩截,而小刀六便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翰東海諸人確實吃驚不小,如果換作是其他人,或者他們並不太吃驚,但出手的卻偏偏是那美麗而纖弱的女子。
看任靈那漫不經心的表情,任何人心中都無法不震撼,那纖纖玉指竟能輕易剪斷那堅硬的箭桿,這份力道,便是悍狼也自問不如,翰東海也為之沉思。
翰東海知道這看似纖弱的女子絕對是個高手,是個極難纏的對手,而小刀六身邊的一個女人便有如此功力,那在這個年輕人的身邊又會有多少高手呢?至少那個沙裡飛也是個難纏的人物。
悍狼此刻卻暗自慶幸沒有對小刀六下手,如果他真下手了的話,只怕這中原來客比翰東海更不好惹。昨晚他便嘗過苦頭,明白這個中原的年輕人根本就不用親自動手,便可讓他死十次!
“如果想殺我,這種箭根本就不管用,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因為我們還是敵人,但我卻想翰大統領約束一下自己的部下,否則發生的後果只會是難堪的,我不想與匈奴為敵,其實我覺得我們完全有合作的可能!”小刀六很悠然地自那土坡之上行下,神色間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合作的可能!”翰東海端坐馬上不動,他知道,只要他一動,四面的怒矢將如蝗雨般灑下。這小鎮之中,他的部下雖然已將小刀六諸人包圍在小塊地方,卻也無法展開騎兵的優勢,大街雖寬,只不過僅能數馬並行而已,而這正好給土坯房頂的弩箭手喂箭。
“有!我相信,你們最大的敵人不是漢人,而是哈魯單于!難道不是嗎?如果在統一大漠與和我為敵的選擇上,我不知道統領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小刀六如閒庭信步一般來到雙方對峙的前線,與翰東海相對,自信地道。
小刀六的口氣,幾乎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不單是翰東海,即使是悍狼等人也是感到無比的吃驚,他們更無法揣測這中原來客是什麼來頭了。
“你有辦法讓大漠統一?”翰東海眼中放射出一抹異彩,急問道。
小刀六自信地笑了笑道:“我沒有,但是你們卻有!大漠不是我的,我只是一個商人,但我卻能幫你們統一大漠!”翰東海根本就不相信,冷笑了笑道:“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我叫蕭六,如果你到過中原,就應該聽到過我的名字,若你聽過我的名字,便不會懷疑我說的話了!”小刀六很自信地道,說話的同時,向土坯頂上的人打了個手勢。
房頂之上的數十戰士立刻收起強弩,半點猶豫都沒有。
匈奴騎兵竟也不敢進攻,彷彿被小刀六這口氣和態度給鎮住了,而且翰東海沒有下命令。
“我不習慣在刀兵相對之下與人談生意,我不覺得我們是敵人,也許昔日漢人與匈奴有過仇恨,但時間也會消磨一切,便像昔日昭君出塞,我們曾是兄弟之邦,可今日已不復存在一樣!難道翰大統領便沒有想坐下來喝喝酒,談談生意的念頭嗎?”小刀六孤身一人輕身掠過丈許高的障礙,像一隻鳥般輕悠灑脫。
翰東海的眸子裡閃過詫異和困惑之色,小刀六居然敢完全暴露在他們的箭矢下,更對他的大軍絲毫無懼!不過,他自小刀六越過障礙的身法中可以看出,這個年輕人確實不好惹。
悍狼和鐵朗也禁不住為小刀六擔起心來,如果翰東海突然起了殺念,小刀六必首當其衝地迎接鐵蹄。
“難道你不怕我趁機殺了你嗎?”翰東海冷冷地問道。
小刀六很輕鬆地笑了笑道:“你不是傻子,所以你不會殺我!因為我可以讓你為你的主子創下不世的大業!”“我不相信!”翰東海道。
“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殺我?為什麼不敢自這正面攻臨仙鎮?”小刀六反問道。
翰東海不語,目光卻向土坯房上掃了一眼。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笑道:“就因為這小小的弩機是嗎?”說話間小刀六拿出一張空天機弩。
翰東海神色微變,他不能否認小刀六的話,確實是因為這小小的弩機的殺傷力太強,他才沒有動手。
“你知道它叫什麼嗎?”小刀六又反問道。
翰東海搖了搖頭,但顯示出了濃厚的興趣。
“在中原,它叫天機弩,可以改變上天安排的命運,一次可射十支連弩,射程五百步,輕便易拿,一個人就可輕易操作,其威力可破盾裂甲,相信你有體會。而在中原,只有我能夠造出這種利器,任何戰旅只要用上天機弩,便足可以一敵十,甚至是以一擋百!你想想,如果你們擁有一萬張天機弩組成的隊伍,大漠之中,還有誰是敵手?”小刀六把玩著天機弩,不無誘惑地道。
翰東海的眼中射出神往的光彩,小刀六的話很實在,實在得讓他無法不接受。
悍狼諸人也為之吃驚,他們也是初次聽說過這種利器,卻也都動了好奇之心。
“不知道翰大統領認為我們有坐下來好好談談的可能嗎?”小刀六又淡淡地問道。
翰東海突然“哈哈……”大笑,似乎是極為開懷,迅速向身後的戰士呼道:“傳我命令,諸隊就地駐紮,沒我之令,不準妄動!”說話間竟躍下馬背,爽朗地道:“自然可以一談!剛才多有冒犯,正如你所說,匈奴和漢人的仇恨只是過去的!”小刀六也爽然一笑道:“那我們就在這臨仙鎮把酒暢談吧,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酒菜!”此話一出,讓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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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之前還是生死大敵,但在一刻之後,卻是把酒而坐,這之中的變故讓人一時轉不過彎來。
雙方都曾血戰,至少翰東海的部下死傷已達五百之眾,可是突然之間卻可以放下相互之間的仇恨,而對坐論酒。
悍狼的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他拼死拼活,最後小刀六與翰東海竟成了朋友一般。儘管他也希望小刀六能有能力使他們擺脫困境,可是這種擺脫困境的方式卻讓他有點難以接受。
翰東海身經百戰,他自然不是傻子,更是一個行事絕對果斷的人。他很清楚,儘管他擁有十倍於敵的兵力,但若想在小刀六手下討到什麼便宜那絕不是一件易事。這個年輕人不只是口氣狂,更是大膽得讓他吃驚。不過,他明白小刀六有狂的資本,在沒有把握拿下對手的情況下,若有得到更大好處的可能,他為何不選擇?因此,翰東海只有退而求其次。
小刀六確實已經準備好了酒和一些下酒的菜,翰東海自也不吝嗇,將一頭自悍狼手中奪下的肥豬烤了,看上去,在這異域之中也頗有一番情調。
翰東海把玩著那張天機弩,彷彿是有點著迷,他自然是用弩箭的行家,這種東西入手便知道好壞,這一刻他確實已經放下要殺小刀六的念頭,而是很認真地與小刀六談交易。
悍狼和鐵朗作為一路人馬的首領,也有幸可以喝到這頓酒,他們心中亦無不想得到這神奇的利器。
“我此來本就是意欲在大漠找到好的商傢伙伴,只要有人願意買,我可以保證絕對是一流的好貨!至於昔日可能存在的矛盾只能是過去的,我始終相信,只要有好東西不愁沒人買,不知翰大統領認為呢?”小刀六呷了口酒,淡淡地道。
“嗯,這天機弩確實是上等的好弩,只是價格似乎太貴了一些!”翰東海吸了口氣道。
小刀六“哈哈”一笑道:“這已經是我開出的最低價格了,因為我是想與大統領還有呼邪單于長久的合作,否則絕不會只要三匹良馬的價格!試想,若有這天機弩攻城掠地,所征服的並不只是敵人的牛羊馬匹,還有許許多多可以為你們放牧養牛羊的奴隸!有了他們,更可以減少自己戰士的犧牲,這來去之間又豈是這點牛馬所能夠替代的?”“三匹良馬可以換到數十匹絹帛,這弩弓比數十匹絹帛還貴!”翰東海道。
“不錯,這的確比絹帛還貴,大統領要知道,這弩機的製作所花的工夫可也不少,即使是我在北方的所有兵刃作坊加起來,一個月也只能打造出兩千張。另外,你們的戰馬運至中原,我還要將它們賣出去才能夠變成金銀,這之中我們仍要花大量的人力和時間,還要擔當許多風險,但你們拿到弩機便可以直接送上戰場,直接掠奪敵人的馬匹!如果翰大統領認為這天機弩太貴的話,我們中原有句古話叫買賣不成,仁義在!至少以後也算是朋友了!”小刀六語氣不緊不慢,很是悠然。
翰東海眉頭微掀,這天機弩確實比普通的弩機貴上十倍,但這卻是一個讓人無法回絕的誘惑。
“好香的烤豬!”小刀六吸了一下鼻子,兩名匈奴戰士已將大烤豬擺上了桌。
“不若我們先來吃點再說吧。”小刀六掏出一把銀質的小刀,說話間已經立身而起。
那兩名匈奴戰士便要退去,小刀六卻叫住道:“稍等一下,把它的骨頭帶走!”眾人皆愕,不明白小刀六何意,眾人的目光全都盯在小刀六的身上。
小刀六笑了笑道:“我也應該給大家露一手了,在沒做這種生意之前我可是個好廚子!”眾人頓感好奇,也微驚愕,倒想看看小刀六有什麼戲要上演。
“你快動手啊,我還沒吃過你做的菜呢!”任靈催道,她似乎也聽說過小刀六昔日是大通酒樓的主廚兼老闆,但她一直都不相信小刀六能做出什麼菜來。
小刀六隻是笑了笑,把袖子捲了起來,手中銀質小刀以極速劃出,桌上頓時只有一片迷茫的銀光,烤豬不見了,甚至是桌上的菜也都籠在銀霧之中,小刀六的手似是在顫抖般地振動。
眾人一臉驚愕不解之時,銀芒頓消,桌上什麼都沒有變,烤豬依然是烤豬,甚至連酒水都沒有濺出一點。
翰東海和悍狼都笑了,彷彿有點嘲弄的味道,他們還以為小刀六能做出什麼來,可是弄了這一陣玄虛卻什麼也沒有變,他們自然有些不屑。
任靈和鐵朗諸人也為之愕然,有點茫然地望著小刀六,不知他弄什麼名嘗。
小刀六神色不變,只是向那兩名匈奴戰士道:“把烤豬抬起來!”那兩名戰士愕然,卻依言抬起了烤豬,便在其抬起烤豬的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除小刀六外,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顯得無比古怪。
烤豬被抬起,但在桌子之上卻放著一具極為完整的骨架,光禿禿的骨頭依然冒著熱氣,卻沒有一丁點肉,依然是豬的形狀。
眾人的目光再投到那烤豬之上,卻發現在烤豬的下腹處有一道線條極怪的刀痕,卻沒有一根骨頭。
骨和肉分離得無比完整,卻只有一道刀痕,而這道刀痕卻只在烤豬腹底。
沒有人會不明白這是小刀六的傑作,剛才那一片銀芒並不是故弄玄虛,而是以無比玄妙的手法將整頭烤豬的骨和肉完完全全地分離了開來。
“把這骨頭抬走吧!”小刀六的語氣極為平靜,漫不經心得讓人意外和吃驚。
任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第一次認識小刀六一般。
翰東海沉默了良久,才吸了口冷氣道:“好刀法!好刀法!”悍狼和鐵朗諸人也都倒抽了口涼氣,他們想都未曾想到過世間竟有如此快捷而犀利詭異的刀法,如果換作不是烤豬而是人,那結果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那一堆骨架依然有形有樣,便像抬走了一具腐爛的豬骨。
“獻醜了,請用吧!”小刀六謙虛了一聲,悠然笑道。
“不知蕭公子剛才用了多少刀?”翰東海有些好奇地問道。
“十五刀!”小刀六吸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十五刀竟能將全部的骨肉分離?”悍狼失聲驚問道。
“我的功力還不夠,其實這隻需要一刀,便我卻足足用了十五刀!”小刀六道。
翰東海更怔住了,不敢相信地問道:“有人能一刀便將這些骨肉分離得這麼完整?”“不錯!而且比這還要完整!”小刀六肯定地道。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我們何必談這些?不如來喝酒!”小刀六岔開話題道,似乎他不再關心是否能夠達成與翰東海的交易,天機弩的事也成了可有可無。
翰東海卻咬了咬牙道:“好!我們便以你說的價格訂置你的天機弩!”小刀六不由得笑了,笑得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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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趕回梟城之時,已是六月中旬,此時的梟城已經是頗具氣派,整個城池向外幾乎擴大了一倍,那是因為許多村落依城而建的堡壘,也成了這梟城的延續。
賈復已趕派人先一步來到了梟城,告訴了林渺一個讓他心中波翻濤湧的消息:梁心儀確實沒死,但卻追隨在大日法王的左右。這消息是自藏宮的口中所得到的。
藏宮是一個絕不會說謊的人,他說那畫中的女子是叫梁心儀便絕不會錯,但為什麼梁心儀會跟在大日法王的身邊,卻是一件讓人費解的事。世間不可能會有兩個如此相似而且又同名的女人,也便是說,梁心儀一定活著,那個女人一定是梁心儀!
林渺的心中有著太多的激動和欣慰,這個消息使他失眠了兩日。他從來都不會失眠的,但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居然失眠,如果告訴別人,他這樣的高手也會失眠,只怕會讓人笑話,但他卻是真真實實地失眠了。
梟城的許多事,朱右處理得極好,歐陽振羽和海高望也是極擅理財的人,而且近來梟城之中又有許多優秀的人物前來依附,使得梟城已是藏龍臥虎了,許多人都是衝著林渺的名頭、衝著梟城這一片昇平的氣派而來。真正的有才識之人並不真的在乎你擁有多強大的實力,而是展望你是否有可以發展的潛力,只看梟城的景象,便足以讓許多異士青睞。
這當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林渺返回梟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見義兄任光,向任光講述了這些日子的經歷,然後便處決了奸細崔啟,清理掉崔啟的一干人等,肅清銅馬軍的內部,許許多多的事情確讓他忙了好幾日,儘管有朱右等幾人將城中一切事務打理得極好,但畢竟林渺離城已有數月,城中的情況得重新熟悉,再重新佈署,或是設置一些長遠的計劃。
而白善麟派親信來到梟城,談到北方合作的問題,欲與黃河幫、信都大豪們聯手在北方建造一個龐大的生意網絡,這是信都大豪們都極樂意的事情,試問誰不想與這財力幾可與壽通海相比的大家族聯合呢?不過這之中僅限於幾個極重要的人才知道自己合作對象的身分。
白善麟並不想讓王郎知道他的行動,因此,只有耿純、劉植、任光、林渺及林渺身邊的幾名重要財物人務知道這件事。
有白善麟的加入,無形之中便把生意網拓寬數倍,本來流通仍有些緩慢的物資,在這一決定之後,便可以以更快的速度轉換,販賣到中原各地,然後變成金銀或必須的物資運到信都和梟城,這確實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而更讓林渺心喜的是,白善麟願出二十萬兩銀子開通信都至梟城的官道及梟城至虎沱河碼頭的官道,這也是一份讓人不想拒絕的厚禮。
梟城銅馬軍已從最初的數千擴充到了近兩萬之眾,這些人都經過嚴格編排,訓練是一刻也沒有停下。
目前梟城的資金足夠應付眼下的運作,這比昔日銅馬軍的部眾要少,但更精簡,裝備卻是最完善的。
林渺也不想擴軍太快,那樣便很難提高作戰的整體素質。
信都的兵馬也日盛,現在各州郡都欲招兵買馬,以備割地自據,信都欲自成一體也不得不提升自己的力量。
不過,林渺回梟城之後,便不再顧忌多招兵馬了,這是迫於王郎的威脅。
北方諸地的百姓早就對梟城聞名已久,而近兩月來,林渺更是在江湖中出盡了風頭,很輕易地便掙得了民心和一些江湖豪傑的心!許多江湖豪傑都慕名來投,還有許多江湖中的一些小幫派、小組織也都千里迢迢地相投林渺。
事實上,在南方,綠林軍勢大,其部下勇將如雲,高手如雲,因此,除了有特別出色的本領或是擁有特別的聲望去投靠綠林軍才有可能出人投地,但如果投到一支正在發展,諸如梟城銅馬軍這樣有極大潛力的隊伍,很可能便能得到重用,是以,許多人都自中原趕到北方。
當然,也有人是看不慣劉玄,不太相信劉玄。不過,自綠林軍轄地趕來北方投靠梟城的人不是很多,除了天虎寨的一些舊友外,餘者也都是與林渺或姜萬寶有交情的一些人,多是受人推薦而來的,但自其它的地方趕來梟城相投的豪傑卻是極多。
林渺當然不用親自為這些事情頭大,他只是將這些事交給卓茂。
卓茂是近三月前投入梟城的,朱右對此人的才華極為賞識,在這三月之中經數次考驗而處之泰然。因此,朱右重用了卓茂。林渺一回城,便第一個介紹卓茂與之相識,可見朱右對此人之賞識。
林渺對卓茂表現出來的才智和辦事能力也極欣賞,這是一個不多說話的人,但每說的一句話都絕不可以輕視,穩重沉著,即使遇上大事,也絕對處事不亂,更有自己獨特的思想,不附庸別人的意見,即使對林渺也不例外。因此,林渺對此人也極喜歡。
卓茂也確實是個能獨擋一面的人才,這是勿庸置疑的,這使林渺省下了許多心思。
一個成功的統帥並不需事事關心,只要做到了然於胸就行了,該放手由別人做的便放手,林渺就是一個從不在意分權給能承擔權力的人。
在林渺回城的第六天,舂陵來人了,這讓林渺很是意外。趕來梟城的是劉富,劉富乃劉寅最信任的劉家長老之一。
劉富帶來了一封由劉寅親自書寫的信涵,更讓劉富帶來了另一個消息:劉家已經承認了林渺是舂陵劉家老三的事實,更傳書天下舂陵劉家的本宗子弟,告之事實的真相。劉家諸長老已經都接受了這位自幼遺失在外的孤子,還請林渺有時間去舂陵一趟,做到真正的認祖歸宗。
劉寅的信寫得至誠至情至信,其中所洋溢的父兄之情誠懇之極,還蓋以舂陵劉家宗印。
林渺召劉富在密室相見,讀信之時也禁不住流下了淚水。
林渺心中的情緒無可名狀,也不知是委屈、高興還是激動,但不可否認,這讓他感到很意外。
他沒有想到劉寅居然會在他沒有到舂陵的情況之下便召開了舂陵劉家長老的會議,更直接讓他認祖歸宗。
劉富看了林渺背上的火龍紋,他身為劉家長老之一,自然知道當年那生下來便擁有火龍紋的嬰兒之事,他也是當年目睹林繼之抱走那嬰兒的人之一。是以,當他看到林渺背上的火龍紋之時,也是老淚縱橫。
林渺對自己的身世本有一絲疑惑,劉富詳細地講了昔日林繼之拿武皇的紫佩去舂陵劉家帶走他的情景,及後來劉家之人四處尋找他的下落而不著的心情,直到這一刻,林渺心中的疑惑已不再存在,只是仍有一絲陰影。
如果不是桓奇的死,林渺此刻確實已經可以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但是桓奇在講了這個秘密後卻被人殺了。兩人所講的雖然有極多相同之處,但是卻不能不讓林渺心中生出一絲陰影。
是誰殺了桓奇?又為什麼要殺桓奇?是誰重傷了桓奇而又不殺呢?棋痴又為什麼不要他見桓奇呢?這之中究竟有什麼秘密?那重創桓奇的人又是誰呢?
當然,絕不是武皇殺了桓奇,那人的武功與武皇相比,相去太遠,而且武皇已是半人半魔,根本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事實上,武皇要拿這件事來欺騙他又有什麼好處呢?以武皇的武功和地位,他林渺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人物,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為何武皇卻要說他是舂陵劉家的老三?還教他《廣成帝訣》中的絕世武功。因此看來,武皇劉正根本就沒有必要說謊。
如果武皇劉正不曾說謊,那麼,桓奇和劉富所說的都是真的,但那人為什麼要殺桓奇呢?傷桓奇者和殺桓奇者是否是同一路人呢?桓奇是在講完自己的身世之時立刻慘死,什麼東西都不曾留下,這不能不讓林渺將這一切與自己的身世聯繫起來。是以,他心中不能不多出一絲陰影。
如果是在數月之前,或許林渺不會在意這些,那時候的他不過是孤身一人,但現在他卻是北方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數以萬計的梟城百姓和戰士。因此,他不能不慎重,他不想因這未知的後果使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聲望毀於一旦。
事實上,如果這件事沒有處理好的話,會使天下之人認為他是附言趨勢之輩,那樣不僅起不到好的效果,反而會壞事。當然,如果這件事情很順利的話,那隻會使他更有聲望,更具號召力,那他便成了名正言順的漢室正統!一躍成為民心所向之人!這一點非常重要,也非常具有誘惑力。
林渺還沒等到吳漢的回覆,他已經派人去了漁陽,他要在吳漢那裡得到林繼之的身分,解開心中的疑惑。也許吳漢知道林繼之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而許多的秘密本身就跟吳漢有關聯。所以,一回梟城他便派人去詢問吳漢,料想吳漢的答覆應在這兩天。
林渺安排劉富在梟城暫住幾日,他立刻去找來朱右相商。
朱右認為這確實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也是一件極好的事,只是需要謹慎行事,不能夠有些微的錯漏,否則可能會將好事弄砸。
林渺與朱右相商之後,便立刻趕往信都,這件事必須與任光說明白,至少到目前為止梟城的力量仍需信都支持,他與任光不能有隔閡,更不能讓任光對他產生誤解,這很重要!他在北方的發展,許多方面都得要信都支援。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點,如果瞞住任光的話,到時候若成事實,必會引起北方勢力的非議,那結果可能便成了壞事!因此,他必須不能向任光有任何隱瞞,這也是取得信都力量支持的最好方法。
任光對這消息也可以說是極為意外,但他卻是個極放得開之人,林渺對他的信任使他無話可說,同時也為林渺感到高興。他與朱右的意見一樣,認為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機遇。
任光很清楚,即使是他能成為割據一方的豪雄,終就可能成為帝王,他不是漢室正統,更何況南方漢室正統的劉玄已經距帝業不遠,總有一天他要受到招撫,還得成為漢室的臣子。另外處在眼前的問題還是王郎的威脅,因此任光寧可讓林渺成為劉室正統,如果林渺成為劉室正統的話,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北方行事。另外,任光還可以借林渺與南方的劉玄一較長短,再怎麼說,林渺是他的義弟,又是他支持才有今日成就,若讓林渺將來成了大漢天子,自要比劉玄成為大漢天子對他有利多了。因此,林渺向他坦白這個問題之時,他立刻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