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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苦海蛇心

    小刀六鬆了口氣,如此看來,林渺確實並未被王家的人幹掉,而且還是王家人的一塊心病。他對林渺是否奪回了那個什麼白玉蘭並不太在意,對於女人,他遠不覺得有生意重要,只要林渺活著,一切都好說。雖然他很希望林渺自梁心儀的陰影之中走出來,但眼前,似乎仍有更多的大事等著他們去做,兒女私情便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你小子準備一直都留在王家嗎?”小刀六反問道。

    “暫時應該是這樣!”祥林道。

    “我們目前也是正值用人之際!”小刀六想了想道。

    “聽說你小子現在飛黃騰達了,怎會發財發得這麼快?而且你剛才那掌法詭異得讓人吃驚,這些日子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祥林望著小刀六有些好奇而不解地問道。

    “我哪有這個能耐,這些全是阿渺給我的,沒有阿渺我便不會有今天,你可以當我是阿渺的總管就是!”小刀六詭笑了笑道。

    “啊……”祥林也為之愕然,小刀六的話倒讓他感到有些意外。若說小刀六的一切只是為林渺打點,那這些日子來,究竟在林渺身上發生了些什麼事?不過,他感覺,林渺與小刀六全都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今日的小刀六已非昔日大通酒樓的小老闆,今日的林渺也已經不是昔日天和街的混混王了。

    “如此一來,我更應該留在王家了。至少,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將王家的動靜告訴你們,相信我留在這裡還是有用武之地的!”祥林突地肅然道。

    “哦,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如果知道白小姐未死,阿渺很可能還會再來邯鄲。而且,阿渺的目標也是在北方發展,以王郎的野心,終會是阿渺的絆腳石,有你傍著王賢應,那自是再好不過了。不過,你小子別胳膊肘往外拐就是……哎……”小刀六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已捱了一拳。

    “你小子下手這麼狠!”小刀六揉胸怨道。

    “你這小子要是再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先斷你三根肋骨!”祥林沒好氣地罵道。

    小刀六忙陪笑道:“呵,是我不對,不過,你要小心一些才是正理,留著小命,我們回宛城大鬧一通!”祥林也笑了,道:“我不會比你先死的,不過,你要小心高湖軍和尤來的人,這兩路人對你都很有興趣,而且他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白小姐這次就是高湖軍送回來的嗎?”小刀六狠聲問道。

    “不錯!”祥林認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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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雖未完全康復,但他能夠自由地活動,暫時恢復生機,也讓人歡喜之極。

    林渺並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望著遲昭平,悠然問道:“昭平告訴我,玉蘭根本就沒有死,對嗎?”眾人皆愕,遲昭平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你為什麼要這樣騙我?”林渺神色變冷,依然不帶任何感情地問道。

    “你說什麼?”遲昭平也愕然反問道。

    “你當初為什麼要讓人說玉蘭死了?”林渺神色變得有些可怕,冷聲質問道。

    “我沒騙你,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遲昭平臉色通紅,顯然也有些急惱道。

    “三爺,幫主也是昨日才收到消息……”“不用你多說!你去收拾東西,我們立刻起程!”林渺突然之間似乎變得有些蠻不講理起來。

    “你要去哪裡?”遲昭平頓時容顏慘白,急問道。

    “謝謝幫主這些日子來的照顧,不過,這裡不是我該留之處!”林渺話語之中有些冷絕。

    “三哥!”任靈也有點擔心起來,不由小心地喚了一聲。

    “你一個女孩子家也到處亂跑,外面這麼危險,要是你出了事,我如何對得起大哥?”林渺微責道。

    “人家擔心你嘛!”任靈有些委屈地解釋道。

    “你身上的傷尚未痊癒,在二月內必須找到萬載玄冰才能根除火毒,否則……”遲昭平忍著心中的委屈,小心提醒道。

    “否則便會經脈爆裂而亡,是嗎?”林渺淡然反問道,旋又毫不在意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謝幫主的關心!”“林公子,你真的是錯怪我們幫主了。她確實沒有騙你,當日的消息也是不知情的!”“我並沒有怪她,只是我尚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必須現在就離開平原!”林渺斷然道。

    遲昭平望了望林渺那堅決冷漠而絕情的表情,所有的話全都說不出來了,滿肚子的委屈,竟讓她鼻子酸得厲害,許平生尚要解釋,卻被遲昭平攔住了,道:“為林公子備馬!”許平生一怔,但遲昭平有令,他自然不能不遵。

    猴七手都有點看不過去,他人滑成精,哪裡看不出遲昭平眼圈發紅?身為一幫之主,向以強悍不讓鬚眉稱著,今日卻對自己主公如此解釋、依順,其心自不難猜。想必這些日子來,為林渺操碎了心,日日以大耗內勁為林渺續命,此等深恩,可林渺卻並不領情,這使他也覺得有些難受。不過,林渺的決定,他並不敢相阻和反對,只好心中獨自暗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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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老闆回來了?”朱明遠這次顯得多了一點恭敬。

    小刀六看都不看朱明遠一眼,徑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這才淡淡地道:“聽說高湖軍近來在河北道上並不是太受歡迎,不知可有此事?”小刀六突然說出這樣一句極不中聽的話,不僅朱明遠怔住了,連歐陽振羽也呆了呆,不知小刀六怎會冒出這樣一句得罪人的話。

    朱明遠的臉色果然變得很難看,冷冷地問道:“蕭老闆是聽誰說的?不會是搞錯了吧?”“至於聽誰說的,說出來朱軍師也不認識,不過,貴軍是不是近來物資盡被人截盜,好像諸如黃河幫、信都軍之流,都對貴軍不滿,甚至是有過節,可有此事呀?”小刀六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反問道。

    朱明遠怔了怔,臉色越發難看,小刀六的話正說中了他的心病。近日來因得罪了黃河幫,而遭到其全面報復,最讓他們意外的是,一向與他們有往來的冀州豪強也在突然之間便斷絕了與他們的關係,更難受的是信都新任太守任光,竟公然對高湖軍全面封鎖,這對他們的損失比黃河幫造成的損失還要大,也讓他們惱怒異常,但信都太守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在北方,信都是最讓義軍不敢相犯的地方,一來是因為冀州豪強皆向任家,二來信都軍一向以驍勇稱著,信都百姓也都支持任家,民心所向,是以信都便得以安定,也能鎮住義軍。

    當然,信都軍一般從不去主動惹義軍,可這次似乎很例外,連以耿純為首的冀州豪強也給高湖軍冷臉看,其北方的資源顯得極為拮据。是以,朱明遠才想來利用小刀六的天機弩製造之法,重新打通一切,可是小刀六似乎一開始便極為不肯合作,使他認識到,這個年輕人確實不簡單,只是他沒料到小刀六會這麼直接地便指出他們的窘態。

    “想要發展,自然便難免會樹敵,我們在北方長期經營,當然會得罪某些人,難道有敵人的派系都是不受歡迎的嗎?”朱明遠乾笑著反問道。

    “我素聞黃河幫的義名,而且信都軍的名聲一向為人所稱道,而這兩路人馬都敵視貴軍,可見貴軍也並非無所不利,我想在北方發展,但卻並不想與黃河幫、信都軍為敵,至少,不想被他們視為敵人,所以,與貴軍所有的合作可能只好取消,只能向朱軍師說聲非常抱歉了。”小刀六斷然而堅決地道。

    朱明遠與歐陽振羽皆一怔,他們沒有料到小刀六說得如此絕。

    歐陽振羽似乎感覺到,問題應出在剛才小刀六所見的那個神秘人身上,否則的話,小刀六頗有生意人的本色,買賣不成人情在,怎會說出這些沒有圓轉餘地的話來?

    “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蕭老闆好自為之!”朱明遠憤然起身,冷然道。

    “很好,恕我不送!”小刀六也冷笑一聲,毫不在意地道。

    朱明遠落個沒趣,哪裡還有臉留下?拂袖而去。

    小刀六都懶得理他。

    “主公何以會這樣?如此只會得罪高湖軍,使我們在北方樹下強敵!”歐陽振羽惑然不解地問道。

    “如果不是高湖軍從中作梗,與白小姐拜堂的便不是王賢應,而是阿渺了!”小刀六遂將自祥林那裡得到的消息向歐陽振羽說了一遍,最後狠狠地道:“要不是高湖這個蠢物為了討好王郎,阿渺此刻怎會抱恨?我恨不得把高湖軍給全宰了!”歐陽振羽這才恍然,道:“眼下,我們要小心高湖報復,我們讓他丟了臉,此人絕不肯甘休的,且是個不擇手段之人!我們雖有大彤軍的人相護,卻仍不能不防!”“先生說得是,讓眾兄弟儘量不要在邯鄲城中亂逛就是,有什麼事就讓火鳳娘子的人代勞,明日我們便離開邯鄲!”小刀六淡然道。

    “主公不要去信都嗎?”歐陽振羽問道。

    “不錯,自然是要去信都,不過,卻是先與大彤軍同離邯鄲,然後再繞自鉅鹿而去,不給高湖以可乘之機,讓他們先摸不清我們的動向之後再行動!”小刀六吸了口氣道。

    “如此甚好!”歐陽振羽鬆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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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去邯鄲嗎?”在出城前的那一刻,遲昭平終還是擋住了林渺的馬首問道。

    林渺望了遲昭平一眼,表情依然平靜,淡淡地道:“也許!”“即使是你現在趕去也是於事無補,而且你只能使七成功力,去了只會增添危險……”“這是我自己的事!”林渺的語意極為絕情,淡漠地道。

    “我能否求你一件事?”遲昭平突地認真地道。

    “幫主有何事請說吧!”林渺微有些意外。

    “在你傷好之前不要去找王郎!”遲昭平期盼地望著林渺,懇然道。

    林渺的眼神波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在一剎那間顯得有些古怪,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淡淡地道:“謝謝幫主關心!”說完一帶馬韁,並無多餘言語,打馬便衝出了城外。

    眾人皆怔了一怔,只感到場中氣氛尷尬之極,猴七手諸人也不再說什麼,打馬跟著林渺便出了平原城。任靈回過頭來看了看呆立於城門口的遲昭平,心中竟生出了一絲無可奈何的同情。她也不明白林渺為什麼會突然對遲昭平這樣,這幾日雖然她有點嫉妒遲昭平,但是卻知道遲昭平是真的關心林渺,這並不只是她一個人的感覺,所有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遲昭平對林渺的感情是認真的。

    可是林渺的表現也太突然了,難道是懷疑當日製造白玉蘭自絕消息的人就是遲昭平,而使林渺錯過了去救白玉蘭的時間,現在白玉蘭與王賢應已經拜堂,事已至此,林渺自然無法再搶白玉蘭,卻只能抱憾終生,是以他這才遷怒於遲昭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其他的人自然都不可能幫得上忙。

    因此,遲昭平並不挽留林渺,事實上,遲昭平也是滿肚的委屈無法訴出。望著林渺絕塵而去的背影,眼淚禁不住滑了下來,但卻很快又暗中拭去。

    她沒有生林渺的氣,因為林渺誤會她也是正常,而且只有兩月生命的林渺,讓她心中只有擔心,而無惱恨。

    “幫主,回去吧,有些事情只能聽天由命。”許平生無可奈何地道。

    “派人跟著他,如果他去了邯鄲,立刻通知我!”遲昭平吸了口氣,堅決地道。

    許平生一怔,沒說什麼,立刻退了下去。

    “暮叔,天下間就只有天山才有萬載玄冰嗎?”遲昭平淡淡地問道。

    “萬載玄冰可遇而不可求,天山也不一定有,但它一定是在極寒之地,有萬載玄冰之地,皆是極寒!”遲暮嘆了口氣道。

    遲昭平也暗暗嘆了口氣,想找萬載玄冰,無異是大海撈針,她也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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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爺,前面的路,一條通往邯鄲,一條通向信都,我們是去哪裡?”任泉帶住馬韁,想了想問道。

    林渺也帶住馬韁,目光在前方的岔道上掃了一遍,怔了半晌,目光卻停留在邯鄲的方向。

    任泉諸人心中暗歎,但林渺卻沒有說話,打馬便向岔道之上馳去。

    所有的人皆愣在當地,他們並不是不走,而是心中充滿了矛盾。他們都注意到林渺的目光,再想到遲昭平的一番情意,心中皆暗歎。

    “三爺,那條路是去信都的!”任泉眼睛突地一亮,見林渺已帶馬馳上了岔道的一頭,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大家還愣著幹什麼?我知道這是去信都,我要去信都借兵,先滅高湖滿門!”林渺沉聲道。

    眾人一聽,皆大喜,頓時一起歡湧著跟在林渺身後向岔道之上奔去。他們知道,林渺剛才之所以猶豫,是因為記起了遲昭平的話,也就是說,林渺對遲昭平並不是全沒放在心上!這讓他們的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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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大將軍,據觀察,何盧將軍已經順利在劉玄的船中縱火!”一名偏將大步行入陳茂的帳中稟報道。

    陳茂一聽,頓時大喜,披甲而出,果見遠方夜空一片通紅,火勢沖天,只看方位,確實是綠林軍造船廠的方向。

    “很好,幹得好!”陳茂不由讚道,旋又問道:“這次襲營的戰士可有回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那偏將話音未落,便有一小將急速來報:“稟大將軍,何將軍他們帶著人已到寨外!”陳茂與那偏將相對望了一眼,心中多了一絲欣慰,道:“開寨門!”“劉玄啊劉玄,你也太小瞧我陳茂了!”在那小將走開之後,陳茂望著遠方燒得通紅的天空自語道。

    “大將軍,如此看來,新野確實只是一些新徵之兵,精銳都由王常和王鳳帶走,我們不如趁此機會殺入新野,二次突襲,定可取到奇兵之效!”那偏將提議道。

    “嗯,這想法正合我意!”陳茂點頭稱是,但話音剛落,便聽到寨門之處一片喊殺之聲,喊殺之聲迅速擴散,只片刻,陳茂便見到寨中有幾處火光。

    “報大將軍,不好了,劉秀混入寨中,寨門已破,劉寅大軍已經攻來了……”“什麼?”陳茂神色大變,吼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們也不知道,我們依大將軍之言開寨門,可是何將軍入寨後便突然變成了劉秀,寨門也就失守了!”陳茂頓時大悟,哪還不明白自己中了劉秀的偷樑換柱之計?又驚又怒之餘,吼道:“給我頂住!”“大將軍,我看我們還是先撤吧?”那偏將一聽也有些急了,旋即揮刀向眾親衛軍喊道:“護住大將軍後撤!”陳茂也無力迴天,劉秀誑開大寨,立如龍捲風般橫掃寨中,他手下的戰士皆是以一敵十的精銳,又事起突然,官兵根本就沒有任何防範,雖只有區區數百人,但很快破開寨門,劉寅尾隨而至的大軍則長驅直入,殺得官兵丟盔棄甲,寨中火頭四起。

    劉寅所率之兵也都是身經百戰的義軍精銳,人人悍不畏死,雖然官兵的人數佔優,卻無抵抗之力,連陳茂都跑掉了,這些士卒自是降的降,逃的逃,死的死。

    事實上,這一場仗自四更天殺到天光大亮,屍橫遍野,劉寅追殺陳茂二十餘里,可憐一代名將陳茂在與嚴尤會合時卻只剩下百餘人了,想阻住義軍的步伐,已是不可能。

    劉寅並沒有直逼淯陽,他還要等王常和王鳳的消息,只有與之合兵,才有足夠的力量決戰於淯陽而不敗。

    對付嚴尤,必須慎之又慎,而且要以優勢的兵力壓倒性地出擊,劉寅深知此人用兵極厲害,絕不敢有半點輕忽之心。

    綠林軍大破陳茂,斬敵過萬,降敵數千,更獲糧草兵刃無數。

    這一仗,劉秀記首功,若不是劉秀之計,絕難在短時間內如此輕易地破敵。

    陳茂知道,綠林軍在人數上勝於他,又有新勝之銳氣,在路上的伏擊未成,便絕不會再與義軍輕易正面交鋒。是以,最初他的決定是死守堅寨,只要擋住綠林軍的進軍步伐,他便等於勝了一半。

    劉秀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雖然他們佔兵力優勢,但兵貴在精,若想攻破陳茂的堅寨,所耗的力氣即使是他們也難以承受,勢必會損兵折將,到時候便無法正面與嚴尤為敵了。而若不強攻的話,把時間耗在這裡,淯陽萬一失守,那麼他們北伐將更加困難,甚至要付出數倍的代價。是以,他們絕不能在此乾耗。

    於是劉秀定計,先分散陳茂的兵力,再降低陳茂的戒心,最後以奇兵突襲。

    事實上,一切也正按著劉秀所設想的發展。

    陳茂見王鳳與王常領兵而去,便誤會這兩人是想繞道救援淯陽,自然分兵相阻,而劉秀讓人造船的假象更讓陳茂以為這些人只是在虛張聲勢,同時他知道義軍之中來了許多新丁,若劉秀真是虛張聲勢的話,那麼新野城中定是一些未經訓練的新丁。因此,他根本就不必擔心。

    為了證實此事,陳茂才派人去燒船廠,這只是試探性的,但事實上一開始劉秀讓人造船,那般大張旗鼓地張揚便是為了讓陳茂派人來燒船。陳茂果然沒讓劉秀失望,那些燒船之人一來便中伏,全部成擒,然後劉秀則自己在船廠中點燃許多柴禾,隨之扮成官兵誑開寨門,這才一舉以精兵破寨。

    而真正的新丁卻全都在王鳳和王常那兩支隊伍之中,這便是所謂虛實之道。

    經此一戰,綠林軍將士對劉秀則更是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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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馬頰河,剛入德州境內,鬼醫突地停下,林渺諸人行出老遠才發現把鬼醫一個人落在後面。

    任泉不由得又打馬而回,卻見鬼醫帶馬向一個山坡上行去,表情極為古怪。

    “鐵先生,發生了什麼事?”任泉不由得高呼問道。

    鬼醫並沒有回答,依然帶著馬韁向那山坡上趕去,這讓任泉為之愕然,只好也打馬跟上。他也想看個究竟。

    林渺諸人亦覺得有些古怪,不由得也策馬跟了上去,來到山坡之上,不由得呆住了。

    只見山坡上的草木盡皆枯死,地面呈一種灰褐色的焦狀,另有數十具皮枯肉焦的屍體亂七八糟地躺在山坡之上,散發出一種怪怪的臭味,聞之讓人作嘔。

    “怎麼回事?”任泉也為之駭然,任靈更是不敢目睹那死者的慘狀。

    “這是五毒盟的苦海蛇心之毒!但這些死人卻也是五毒盟之人,這就讓人奇怪了!”鬼醫皺了皺眉道。

    眾人這才恍然,何以鬼醫剛才會有這種奇怪的表現,定是他老遠便聞到了這種怪味。

    “五毒盟的人毒死了自己人?”任泉吃驚地問道。

    “這個問題大概只有這些死人才知道答案,但這些人確實是死於苦海蛇心之毒。這種毒奇烈無比,可在風中傳播,聞者在半個時辰內即毒發身亡,不過此毒卻最多隻能在空中飄浮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便沉落地面,滲入地下。毒性所侵之地,十年不生草木!”鬼醫吸了口氣道。

    眾人都抽了口冷氣。

    “既然是五毒盟的事,我們也就沒有必要插手,趕路吧!”林渺淡淡地道。

    “是啊,管他的,就是五毒盟起了內訌也不關我們的事,還是趕路要緊!”猴七手也附和道,他對這些用毒之類的沒有一點興趣。

    “好像有大隊人馬向我們這邊趕來!”一名任家家將突地貼耳於馬鞍之上道。

    “走吧,別在這裡呆了!”林渺打馬便向官道之上馳去。

    剛馳回官道,便有一隊數十騎飆射而過,向德州方向極速馳去,揚起的塵土使任靈惱怒不已。

    “這些人是東嶽門的,怎麼會來這裡?”鬼醫訝然望著馳過的那群人的背影道。

    “東嶽門?難道德州發生了什麼事?五毒盟也在這裡出現!”魯青也訝道。

    “看這些人風塵僕僕的,也許目的地並不是德州,我們跟上去看看吧。”鬼醫想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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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昨夜有來歷不明的人死於我們所居的院中,全部是被這種暗器所殺!”天虎寨的一名頭目神情有些古怪地掏出幾枚形如金錢,但卻是稜形的小鐵片道。

    小刀六訝然,伸手接過那稜形的銅錢,竟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但一時卻又記不起來,便伸手將之遞給無名氏道:“師父可知這是哪門的暗器?”無名氏接過暗器,看了看,淡淡地道:“這應該是塞北沈家的飛甲錢!”“塞北沈家?”小刀六頓時似有所悟,反問道。

    “不錯,應該是塞北沈家之物!”無名氏肯定地點了點頭道。

    小刀六大喜,心道:“難道會是沈鐵林和沈青衣兄妹?要真是他們那可就太好了!”旋又問道:“沒有向火鳳娘子查證屍體是些什麼人嗎?”“我們已請火鳳娘子去了,還沒能確認。”“好,我們一起去看看!”小刀六想了想,起身道。

    ……

    “是尤來的人!”火鳳娘子皺著眉頭向小刀六解釋道。

    “只不知這些人是怎麼死的?看他們的打扮,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小刀六故作不知地道。

    “我們的護衛被他們殺了兩人,想來這些人應該是來圖謀不軌的!蕭老闆不知這些人是怎麼死的嗎?”火鳳娘子有些惑然地問道。

    “當然不知,昨夜我睡得倒是挺香,想來應該是有人暗中保護我們,只是我們並不知道而已。只不知尤來派人來此,究竟是什麼目的?這人也太狂了些!”小刀六顯得微有些憤然地道。

    火鳳娘子見小刀六不露口風,也有些惑然,不過,殺了尤來的人顯然是友非敵,她倒也不用在意。小刀六身邊有幾個高手,火鳳娘子也可以感覺到,只是她從未見這些人出手,也不知道其深淺,是以,她有些懷疑是小刀六的人所為。當然,這個並不怎麼重要。

    “看來這邯鄲已經沒有必要呆下去了,已成兇險之地,我看還是早點離開為妙!”小刀六口氣一轉,肅然道。

    “我也正有此想法!”火鳳娘子不無悵然地道。她本是想來邯鄲見林渺,或是助林渺一臂之力,否則她才懶得親來邯鄲,可是到這一刻仍沒有林渺的消息,她確有些失望。

    林渺的目的是白玉蘭,可是白玉蘭居然與王賢應順利拜堂成親,火鳳娘子也不知道這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火鳳娘子聽說過林渺鬧邯鄲的事,劫走的白玉蘭又回到了邯鄲,那林渺呢?她不由得為這個義弟擔心,兩人雖只相處了那麼短短的數日,但火鳳娘子知道,如果不是林渺身受重傷不能來,他一定會趕到邯鄲!此刻林渺尚未出現在邯鄲,那麼,其結果已經可以預知了。因此,她也沒有再留邯鄲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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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帶住馬韁,神色間顯得有些錯愕,極為駭然地望著一地狼藉的血跡與屍體。

    魯青諸人的表情也顯得僵硬起來,地上零亂的屍體和血跡正是剛才飛馳而過的東嶽門徒。

    這些人僅先林渺諸人一步,但是卻在林渺諸人趕來的時候已經盡數身亡,包括那數十匹健馬,似乎沒有一個活口。

    “怎麼會這樣?剛才這些人還是好好的……”任靈也花容失色道。

    “好狠辣的手法!”林渺躍下馬背,仔細審查著這些人身上的傷口,駭然道。

    “這些人竟是被一個人所殺!”魯青也駭然道。

    魯青不說,這裡的大多數人也會是這樣猜想的。因為每個人死亡的傷口都是抓痕,似乎每個人死狀都差不多慘烈,要麼腦袋被捏碎,要麼前胸後背被掏空,也有的被爪子捏碎了喉嚨,雖橫七豎八,形態各異,但隱約可辨這是一個人的傑作。

    鬼醫鐵靜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注視著滿地狼藉的屍體,彷彿陷入了一種沉思之中。

    “好可怕的爪勁!天下間竟然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擊殺這許多東嶽門徒,真是不可思議!”任泉的臉色也極為難看地道。

    林渺把目光投向鬼醫,似乎是想自鬼醫那裡尋找到答案。他也對眼前這神秘的殺局有些吃驚,確實,剛才這群人自他身邊躍馬而過之時,他感覺到這些人身手絕不俗,但這數十人在頃刻間皆死於非命,而且還有可能是死於一人之手,這怎不叫他吃驚?

    “鐵先生可知這是什麼武功?”魯青似乎看出了林渺的心思,不由得開口問道。

    鬼醫不由得苦笑了笑,神情有些古怪,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大家小心一點,這一路之上似乎有很多古怪!”林渺見鬼醫沒答,提醒道。

    林渺話音剛落,前方的路上突地傳來一陣怪笑,如自九天傳下的鶴鳴。

    林渺目光過處,眼前竟憑空多出一條身影,強大的氣流如風暴般席捲而至。

    林渺駭然之時座下的戰馬已慘嚎而倒,一隻巨大的手掌猶如垂落的暗雲般罩下。

    他從來都不曾見過如此快的身法,更不曾見過如此可怕的攻擊!他根本就沒有看清對方的面目,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怎樣出現在自己身前的,一切便像是一場離奇的夢,但那窒息的壓力使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事實!

    “小心——”鬼醫怒喝聲中,林渺已經本能地拔刀、出刀,以最快的速度劃出。

    “砰……”林渺只覺得渾身有若雷噬,在戰馬頹然而倒之時,他已不由自主地飛跌而出。

    “呀……呀……”在虛空之中,林渺聽到了任府家將們的慘叫,還有那如鬼哭一般的怪笑。

    林渺墜地之際,終於看清了那如幻影般的神秘人物,而血腥與慘嚎使場面顯得慘烈而又不忍目睹。

    那群身手並不弱的任府家將竟沒有一人能夠擋住怪人隨意的攻擊,馬死人亡。林渺這一刻才知道為什麼東嶽門的人會在頃刻之間盡皆喪命,因為這些人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在這突然而至的怪物手下,連林渺也無法承受其一招,這是他做夢都沒有料到的!

    鬼醫、任泉、魯青、鐵頭諸人似乎意識到什麼,拼命地護住嚇傻了的任靈,但這四人也根本就無法阻住這怪物的攻擊。

    林渺依然未能見到對方的面目,因為一堆亂草般的長髮完全罩住了那飛舞的身影,這怪物的雙足似乎從來都不曾落過地,整個人都在虛空中懸浮、飄遊。

    林渺已經沒有思考的餘地,強壓住體內翻騰的真氣,以極速彈射而起,雙手舉刀,化成一道冷虹劃破虛空,以虎嘯龍吟之勢狂喝:“山海裂——”地面沙石猶如暴風捲起,化成一股暗流,順著刀鋒,橫過虛空,撞向那怪人!

    怪人驀地身子一頓,彷彿一下子被定住了一般,本來欲捏碎任泉喉嚨的手也停在虛空。

    “砰……砰……”鐵頭的巨槳,還有鬼醫的重掌全都擊在怪人的身上。

    “砰……砰……”怪人動也未動,鐵頭與鬼醫卻自馬上彈跌而出,強大的反震之力幾乎讓他們的手臂麻木。

    魯青幾乎傻眼了,他見鐵頭那力逾千鈞的重槳擊在怪人的身上,本高興之極,可是沒等他來得及歡喜,鐵頭竟被震了出去,而怪人連哼都未哼半聲,這怎不讓他傻眼吃驚?

    任泉死裡逃生,也為之愕然,林渺已帶著刀自他的頭頂狂嘯而過。

    林渺的心神驀地一滯,在他的刀鋒距怪人僅五尺之距時,他突然發現自那亂髮之中射出兩道幾可洞金爍石的目光,彷彿一下子探到了他的心底。剎那之間,他覺得自己不是在攻擊別人,而是赤裸著身子立於淒厲的北風之中,寒意自心底升起。

    四尺、三尺……沙石、敗葉、枯枝已如風暴般衝擊在怪人的臉上,強大如龍捲風的刀氣卷得那一頭亂髮狂舞而起。

    透過亂髮,所有活著的人都看清了那張蒼白透著邪氣而又蒼老的臉!

    沒有人能透過氣來,不是因為林渺刀中那窒息的壓力,而是心懸這一刀的結果。誰都希望這怪物應刀而死,儘管在他們的想法之中,幾乎難以找到人在如此距離中完全避開林渺這要命的一擊,但在這古怪的老頭面前,他們的信心也顯得沒有任何底氣,這有些悲哀,卻是事實。

    兩尺、一尺……怪人突地冷哼,如一聲焦雷自每個人的心底響起。

    當每個人心神大震之時,林渺的刀鋒竟被一隻枯瘦的爪子給抓住。

    湧動的風暴頓時如噴發的火山般“轟……”然炸開,以怪人的手和林渺的刀為中心,形成強大無比的衝擊波。

    “哇……”林渺在虛空之中狂噴出一口鮮血,身上的衣衫竟也被這強大的衝擊波炸成碎片,整個身子有如紙鳶一般倒飛而出。

    龍騰刀依然抓在那隻枯瘦的爪子之上,卻發出驚心動魄的嘶叫,整個刀柄都在顫慄,而怪人的衣衫也如浪濤一般振盪而起。

    “三哥!”任靈駭然飛身接向林渺。

    “不要!”鬼醫驚呼,但卻依然遲了一步。

    任靈攔腰橫抱住林渺,但覺林渺身上一股奇異的力量自手心衝入體內。

    “哇……”任靈無法自制地噴出一口鮮血,不僅沒有穩住自己的身子,更使自己也隨林渺的身體一起飛跌而出。

    “砰……”林渺與任靈跌成一團。

    怪人抓著龍騰刀,驀地狂笑,如野獸般低嚎:“《霸王訣》也不過如此,你去死吧!”林渺還沒有回過神來,怪人已越過數丈空間,伸爪向林渺和任靈抓來。

    鬼醫諸人想阻擋也無能為力,他們根本就無法與怪人比速度,空間在怪人的腳下根本就沒有距離可言。

    林渺根本就無還手之力,但卻迅速翻身擋在任靈的上面,將任靈護於身下,閉眼便已脊背去硬擋那襲來的一爪,心中卻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他知道,這一爪下來,自己絕無生還的可能,只是他不知道這個怪人是自哪裡而來,武功竟可怕得讓人無法理解!在面對赤眉三老和白善麟這樣的高手之時,他仍有周旋的能力,甚至可以逃命,但是在這個神秘的怪人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不堪一擊,連龍騰刀都被其所奪。這確實不能不讓林渺感到意外和沮喪,他都懷疑這怪人還是不是一個真正的人。

    “不要——”任泉、鬼醫驚呼,望著怪人枯瘦的手爪直抓向林渺那赤露的脊背,他們心膽俱裂。他們不敢想象,怪人這一爪下去,林渺怎還有命在?如果林渺死了,他們又如何向任光交代?而且在林渺身下還有任靈!

    魯青和鐵頭沒命地向怪人飛撲而去,他們護主心切,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的攻擊是否會對這怪物奏效,儘管他們知道無回天之力,但還是拼命出擊了!

    林渺只覺一股陰寒之氣透體而入,強大無匹的壓力幾乎將他渾身肌肉和骨骼擠至一團,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那枯瘦的爪子落到自己的脊背上。

    生命在這一刻突然而止,天地像陷入了一種絕對的寂靜之中,包括風,包括活著的人的喘息之聲。但——怪人的手爪竟在林渺的脊背上停了下來!便像剛才林渺使出那招“山海裂”之時一樣,這怪人竟發起呆來。

    “轟……”鐵頭的巨槳以無可匹御之勢再次重擊在怪人的腰側。

    怪人那乾瘦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但足下沒有半點移動。

    鐵頭悶哼一聲,大鐵槳便如擊在一根巨大的鐵柱上一般,震得他手心發麻。

    魯青的拳頭也擊在怪人身上,可他也如彈丸般被彈開,怪人的身體像是一個充滿能量的容器,根本就不在乎外界的任何攻擊。

    怪人依然定定地立著,以那不變的姿勢立於林渺身後的地上,目光死死地落在林渺的背上,像是突然之間靈魂陷入了另一層空間。

    林渺感到一絲寒意襲體,他也感覺到周圍如死一般的靜寂,不由得睜開了眼,卻發現了任靈那駭絕而又怪異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沒有死,因為他尚感覺到那凝於他背上的枯瘦的爪子。

    沒有人敢亂動一下,誰也不知道這個怪人會幹出什麼來,最讓這些人心寒的卻是,這怪人渾像是根本就不懼任何攻擊,連鐵頭那兩記重逾千鈞的重擊也無法在對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這又怎能不讓人吃驚呢?

    若是常人,這一槳足以將其擊成肉餅,即使是猛虎也會骨碎肉裂,但對於這個怪人,反而是鐵頭自己受傷。

    “火龍紋,火龍紋,是秀兒,是秀兒……”怪人驀地似回過神來,踉蹌地退了幾步,口中低低地念叨著一些讓人不解的話。

    林渺也不由得駭然,但這怪人移開怪爪退開,卻讓他感覺死神又離他稍遠了一點。當然,他很清楚,如果這怪人殺性再起,他這一隊剩下的十餘人根本就不夠殺,是以仍沒有人敢有半絲輕舉妄動,都在極為緊張地戒備著。鐵頭幾人靠在一起,隨時準備防護反擊。

    怪人驀地轉身,目光猶如透過雲隙的陽光,灑在每個人的身上,只讓每一個人心中都泛起了一層寒意,彷彿赤裸著身子裸露在無限的雪原之上,他們的心也都禁不住一陣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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