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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界象突現

    韓小錚心念一轉,淡淡地笑道:“朋友,為什麼還不動手?”

    那人身子似乎一震,道:“你性子倒是急得很。”

    韓小釋道:“既然你我之間註定要死一個,那麼這個結果還是早來的好,何苦這麼幹耗着?”

    那人肩上的劍“嗆”地一彈;劍鞘已飛了起來,在空中一個急旋,竟又落入他自己的左手中。

    他的劍尖斜斜指於地上,緩緩地道:“好,你出招吧!”

    劍身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燦目的光亮,看得韓小鋒有些眼花,同時心裏也升起一勝寒意。

    他強自流往氣造:“我從來沒有先出手的習慣!你就不必客氣了!”

    那人又説了一個“好”宇,然後慢慢地向這邊走來,他的每一步都踏得那麼慎重。

    韓小錚心中恐懼感越來越濃,但他知道在這時候自已絕對不能逃,一逃使必死無疑。

    幸好那人是壓低了斗笠,無法看見韓小錚的臉,否則。他可以看到韓小錚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地滲了出來。

    突地,楓林中響起一個怪異的聲音:“好小子,不簡單!”

    這邊二人都吃了一驚,齊齊向那邊望去!

    只見楓樹林中忽然閃現出一個黑色的人影,轉瞬間已至眼前!

    戴斗笠的入一看,驚呼道:“是你?”

    黑在人道:“不錯,是我。”

    韓小錚心更涼了,暗道:“沒想到他們二人是老相識,這下我就更是難逃此劫了!”

    正這麼想着,卻聽得戴斗笠之人突然冷哼了一聲:“是你又如何?”

    墓地一個旋身,又斜斜而起,身形旋轉電手中之劍以幾乎不易分辨的速度揮出了二十幾封,出手之快,今韓小錚直咋舌。

    似乎黑衣人全縣已被這綿綿密密的劍氣所籠罩了,韓小錚不由為他捏了一把汗,思忖這人大概得被紮成篩子了。

    卻聽得黑衣人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那顯得有些削瘦的身軀在極短的瞬間做了一個詭異的轉折,角度之奇特,實是匪夷所思!

    劍勢竟被他如此化去!看得韓小錚目瞪口呆,心道:“沒想到這樣快的劍也是可以避開的。”不覺間頓臉露喜色。

    黑衣人閃身之後,右手在腰間一摸,手中便多了一根軟索,振腕之間,軟索已如靈蛇般卷向那柄吞吐之劍!

    韓小錚不由“呀”了一聲,因為昨夜救了他的正是一根繩索!看來黑衣人這次又是救他來了。這麼一想,韓小錚終於舒了一口氣,他本來打算乘二入打得難分難解之時偷偷溜走,這下便改了主意,他要看一着黑衣人如何收拾對方。

    “啪”的一聲,軟索纏着一物,卻不是劍身,而是劍鞘!

    如果韓小錚識貨的話,他便可以看出這是一招“偷樑換柱”,是武學中的奇式,可也證明黑衣人在武林上的身份與地位,可他什麼也不懂,只是在心中暗暗奇怪明明看到較索是卷向劍身,為何會變成是捲住了劍稍?

    戴斗笠的人左手同時一拉一帶,他的人便已借力飛起!看上去便如一隻紙鷲般,而那根軟索則正是放紙鷲的繩子!

    韓小錚嘴張在那兒會不上了,他沒想到人竟可以這樣來回飛越!

    戴斗笠的人身在空中忽然持腰挫肩,劍身一槍,已直墜而下!他的身前。已舞起朵朵煦麗奪目的劍花!

    韓小錚不由自主地拉馬向後退了一步,他已感覺到從那把劍身上傳來的陣陣殺氣!

    同時,黑衣人的身於已貼地而飛;他的右手一纏一衝,繩索的另一端已飛了出去,竟有一道寒光!想必在繩索的前端另有利器。

    繩索便如一支長箭般向對方射擊,隱隱有“噝噝”之破空聲!

    “當”的一聲響,繩端利器竟恰好射入劍鞘之中!顯然,這不是黑衣人的本意,而是對方手法巧妙。在極短的一瞬間,迅速看清繩索來勢,以劍路封住這一擊!

    如此一來,軟索的兩端都已束於劍鞘之上!

    韓小錚不由暗暗地懸起一顆心不知道黑衣人還能用什麼東西來對付敵人。

    卻聽得一聲暴喝,便見軟索突然變得堅挺,如同一杆長槍般,然後,便是“錚”的一聲響,戴斗笠的人手中之劍鞘突然爆裂開來!

    接下來的事更是快得令人目眩,劍鞘爆裂開之後,軟索直射而出突然又回捲,竟恰好纏於那人頸上!

    然後,便是一聲極為短促的慘叫,一道血光飛揚開來,戴斗笠的人如同一段朽木船轟然倒下了!

    他頭上的斗笠也終於與他的身體分開了、“咕嚕嚕”地滾出好遠。

    韓小錚終於看清了斗笠下邊的那張臉,他大吃一驚,那人竟是左家迎賓之人!

    黑衣人右手一揮,軟索飛了回來,立即隱入他的身上,動作極為嫺熟,以至於韓小錚沒能看清他的軟索是置於何處的。

    韓小鈴立即翻身下馬,深深鞠首,感激地道:“多謝大使相救之恩!”

    那人一聲任笑:“我不是大俠”

    韓小錚更恭敬地道:“除暴安良,仗義救人,不是大俠又是什麼?”

    黑衣人緩緩地道:“即使他不殺你,我也是要殺他的,只不過是你替我創造了這個機會罷了。”

    韓小錚吃驚地道:“你與他有仇嗎?”

    黑衣人臉色突然一變,道:“你問得太多了,過於好奇之人,他的麻煩總是多一些。”

    韓小錚嚇了一跳,他本是覺得黑衣入其貌不揚,極為平凡,以至於韓小錚不知該如何記憶他的特徵;似乎只要他一走進人羣,便會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現在他這麼一動怒,韓小鐘才感覺到他不是一個平常的人,你可以從他的那張臉上,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

    聽了黑衣人的話,韓小錚暗覺有理,心想:“自己就是因為好管閒事才弄出這麼多事來,以後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去管這與自己不相干的事了。”

    韓小錚道:“致問恩人尊姓大名!”

    他説得頗為客氣,哪知黑衣人臉色又是一變,冷冷地道:“知道我的名字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它帶給你的也會是許許多多的麻煩。”

    韓小錚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黑衣人道:“我兩次救你,只不過是要利用你,所以你不必對我心有感激。”

    韓小錚奇怪地道:“象我這樣的人也有可利用之處?”

    黑衣人道:“不錯,我要利用你將左家的人引出來,然後將他除去,如果昨夜他們暗殺傷得了手,今天‘飛天客’就不會離開左家了。”

    “飛天客?”韓小錚奇怪地道。

    “就是他。”黑衣人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屍體道:“我救了你,左家的入一定會懷疑可能是你身懷武功。而他們想殺某個人,一定不會中途放棄的,所以今天他們又會重派人手出來在半路上截殺你,而對我來説,這就是機會。”

    韓小錚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我?作為何不在左家殺人,而非得要將人引至外面?”

    黑衣人道:“他們要殺你,是因為你對他們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你不該對左長笑説應該去清風得意樓‘尋找他的兒子。”

    韓小錚憤憤地道:“就為這樣一句話?”

    ‘這還不夠嗎?”

    “那麼第二個問題呢?”

    “我不過左家殺人,是因為我無法對付左長笑及他的屬下。”

    “他—一左長笑他—一也會武功嗎?”韓小錚實在是吃驚不小!為何那麼多看上去與平常人沒有什麼區別的人都會有武功?

    黑衣入冷笑道:“他不會武功?‘九劫神’怎麼能不會武功?放眼江湖,能勝得了他的人又有幾個?”

    韓小鈴對於江湖中事實在是一無所知,他根本不知道“九劫神”代表着什麼,但聽黑衣人的語氣,似乎“九劫神”是個極為厲害的角色!

    不過,對於這樣的事,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韓小錚還有許多事不明白,可他知道問這個黑衣人也是白搭,他不會告訴自己什麼的、當下,他便道:“無論如何,大使終是救了我,我仍是要謝過大使,我也不敢過多打擾,這就告辭了。”

    説罷,他一欠身施了個禮,便又翻身上馬了。正當他欲催馬疾進之時,卻聽得黑衣人道:“小子,我勸你還是小心些,左家不會放過彌的。”

    言罷,只見他身子一晃。身軀已倏然飛起,雙足在一棵楓樹的枝條上一點,便如一隻黑色的鷹般向遠處射去!

    韓小錚聽了此話,不由一震,呆了半天,才心情沉重地向枯水鎮而去。

    他。心裏很不踏實,不知如果左長笑真的要追殺他,他該如何是好,似乎只有束手待斃的份了。

    但他對黑衣入的話又是將信將疑,左長笑真的有那麼高的武功嗎?即使有,那他為何要為一件並不很重要的事情向自己施以毒手?

    左思右想,韓小錚還是心裏沒個定數,一忽兒他覺得左長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一忽兒又覺得左長笑不會與他為難,因為自己並未觸犯他什麼。

    就這麼思索着往回走,挨近了自己的枯水鎮他卻兀自達三米察覺倏地一條人影從路邊的樹林中閃出,一把拉住馬韓小錚身子一歪,幾乎栽了下來。他被此意外嚇了一跳,定神一看,才知是劉大魚,懸着的心這才落地。

    劉大魚欣喜地道:“李子,韓大哥回來了。”

    樹叢中籟籟地一陣響,細細瘦瘦的李子木鑽了出來。

    韓小錚翻身下馬,道:“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等你唄。昨夜趙家差點鬧翻了天,藥店的白眼糧真的去了趙家,讓趙老兒捉了個正着,這下可不得了一説着説着,他忽然發現韓小釋並未認真去聽,而是心不在焉地只顧埋頭向前走,這讓劉大魚報是奇怪,要是以往,韓小錚一聽這事,早已眉飛色舞了。

    莫非,是花石城那邊失手了?

    劉大魚試探着道:“韓大哥,昨天左家那邊。你一一進去了嗎?”

    “進去了。”

    “左家的人有沒有察覺有異?”

    “沒有。”回答仍是這麼簡單。

    “那—一為何你總是問悶不樂的?”劉大魚驚訝地道。

    是嗎?我怎麼會悶悶不樂?你看。“韓小錚指着自己的鼻子,做了一個笑臉,僵僵的。

    遠遠地,已可看到枯水鎮那高高低低的房子了,幾隻狗在田野裏追遞着,不時發出空洞的吠聲。

    韓小錚忽道:“我去把馬還了,這兩天—一不,接下來的半個月你們別來找我。”

    劉大魚、李子木一下幹瞪大了眼睛,他們以為自己聽錯了,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李子術細聲細氣地道:“為—一什麼?”

    “不為什麼,我這麼説你們便這麼聽!”韓小錚的語氣很不好,臉色沉沉的。

    劉大魚水來要説的話就這樣給嚇回去了。

    韓小錚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又去哄他們道:“過些日子我要辦件大事,這兩天我得好好謀劃謀劃,盤算好了,再去找你們一起幹,好嗎?”

    劉大魚、李子木趕緊點點頭。韓小錚便在一條岔道上與他們分了手,獨自向趙半成的家中走去,心中暗道:“‘説不定什麼時候左家的入就要來殺我了,你們與我混在一起,豈不是要遭了連累?那又何苦?”

    想着想着,不由有些為自己悲哀,像這樣時刻面臨死亡威脅的日子實在不好受。

    趙半成的臉上紅一道紫一塊的,大概是與趙四夫人大幹了一場。他見了韓小錚,咧咧嘴大概是想露了個笑容,卻沒有成功,模樣有些古怪。

    韓小錚將馬住屋外一棵小樹樁上一掛,道:“多謝了”

    趙半成也歪了張嘴道:“多謝你了—一那個臭婊子昨天被我打折了腿——”

    韓小錚吃了一驚,心中不由有些後悔,可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

    他。心中不痛快的感覺更甚了。

    韓小錚已開始懷疑自己以前的日子是否有意義。以前自以為在枯水鎮要風得風要而得雨,很是灑脱,今天才明白那些只不過是些不入流的雕蟲小技!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自己不會死在左家的人手中,那我一定要換一種活潑!”他為自己這個念頭而驚訝不已。

    其實,許多人都是在自己十五歲時開始走上另外一條與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的、這種改變,有時來自外界的影響,有時乾脆只是自己內心世界的一次質變,看似偶然,其實乃是必然的質變。

    沒想到接下來的日子竟一直平靜得很,乎靜得讓韓小錚覺得有些奇怪——難道左家拆了二個人之後,便放棄了對自己的追殺?或是另有人在暗中保護自己?

    到了第十天,他娘對他説:“阿錚,阿芸她回來了,你與她是從小玩到大的,也過去看看她吧。”

    他懂他孃的意思,按這一帶的風俗,女兒嫁出去十天後,要回孃家一次。這一天,女兒將以閨女的模樣在孃家呆上一天,在這一天裏,孃家這邊的親友可以無拘無束地與她交談、嬉鬧,以示女兒沒有忘記過去的日子、而從這一天之後,嫁家這邊的人與地交往時,便要“拘於行扎”了。

    這種風俗,被稱之為“回門”在那樣的年代裏,女人成了別入的兒媳之後,便要受到許多的約束,所以,她們都很珍視這一個可以讓自己管時釋放自己的機會,而孃家這邊的親友也都會盡力讓她的這一天過得開心、輕鬆。

    應該説,這是一種很好的風俗。

    韓小傳應了一聲:“我就去。”心中卻在暗想:“不知與她同來的有什麼人?我去見她,會不會有危險?”

    當然,這種想法只能合在心電是不能對任何人講的。

    權衡一番,他還是決定去了,他不相信在那樣的場合中,左家的人敢對他如何。左長笑即使真的武功高強,但他也是不願在外人面前顯露的。這一點,那天黑衣人大鬧婚宴時,便是如此。

    何況,他還為阿芸的狀況擔憂着,他無法想象阿芸在左之涯失蹤的日子裏,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渡過的。

    枯水鎮的人都稱阿警的父親為木匠師,這當然是在稱讚他的手藝。今天,木匠師的庭院裏很是熱鬧,裏邊擠滿了枯水鎮的鄉親們,而正堂上,則坐着幾位與阿芙最要好的年輕人。

    在這樣的日子裏,一切都是以阿芸為中心,所以有些輩份高的人反倒是在庭院中站着。

    這種習俗,雖然有些奇怪,但卻顯得極有人情味。其實,在這種時候,沒有哪個女人想去聽長輩的教誨,她們只想讓自己能暫時地重温兒時的快樂時光。

    左家送阿芙來的幾位客人自然被安置於某個廂房中了,風俗如此,他們也得入鄉隨俗。

    阿芸坐在正堂的左側,她在靜靜地聽她的一位女伴説話,神色似乎很平靜,並沒有韓小錚所想象的那份憂傷。

    難道,她已把她的憂傷深深地埋在心裏?或者左之涯已經回到了左家?

    但願是後者。

    可即使是後者又如何?左之涯並不愛她,左之涯所愛的是一個已死了的女人,他與她之間,又怎會有快樂與幸福?

    韓小錚很想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訴阿芸,告訴阿芸的父親,可他又想到即使他們知道了這一切,也是無力改變這種現狀,何況,韓小錚所知道的,大多隻是一種推測而已。

    他擔心被左家的人看到,所以在庭院中只呆了片刻,便離開了。卻又未走遠,只是在阿芙家附近等待。

    除了他之外,每一個人都以為阿芒是快樂幸福的。

    按習俗,阿芸應在當天由她父親陪送回去,因為枯水鎮與花石城高得頗遠,所以左家的人及阿芸用過午飯便要上路了。

    枯水鎮的鄉親們將他們一行人送至鎮外富道的路口,便退回了。

    韓小錚站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看着他們的離去,心中不由為阿芸及她的父親擔憂着。

    沒想到天未黑,阿芸及她的父親又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阿嘗及左家的一個叔叔輩人物,去的時候,只有阿芸一個人乘馬車,其他人全是騎馬,而回來時竟是三人同乘一輛馬車!

    更奇怪的是駕車的竟然是阿芙的父親木匠師!

    他一手握着馬紐繩及馬鞭。另一隻手緊緊地搖着自己的肋部,他的肋部竟是一片污血!

    第六章狡詐江湖村水鎮的人驚呆了!

    立即有人去請了白郎中——儘管白郎中風流的事層出不窮,可他的確是枯水鎮最出色的郎中。在這種關頭,便顧不了那麼多了。

    韓小錚聽了這個消息之後,立即飛快地趕到阿芸家,當他到達阿婆家時,白郎中已先他趕到,正在給左家的入包紮。阿芸稱他為四叔,應是隨左之涯叫的,左家四叔已昏迷了。

    左家四叔的位比木匠師的還要可怕,一條刀傷從他左肩一直拉到右助,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前胸!鮮血已將的衣衫沒得透濕!

    所幸的是,傷口雖然可怕,卻居然未傷者要害!白郎中忙碌了大概有半個多時辰,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他死不了。”

    人們懸着的心這才落地;於是便有人突然想起另外兩個左家的人,那兩人似乎是左之涯的堂兄弟。

    當人們問起阿芸時,阿芸只知隊在桌上一個勁地哭,她那纖瘦的肩一聳一聳的。

    誰也不忍心再問她什麼了。

    木匠師的傷是他自己包紮的,也許是因為平時與刀斧多利器打慣了交道,他特別能忍受。從白郎中那兒要了器具藥物,他便自己動手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及滿額頭的冷汗之外,他的神情竟是那麼平靜!

    眾人不由又是驚詫又是佩服。

    當包紮完畢之時,他開口了,只聽得他道:“他們死了。”

    誰死了?眾人一時沒明白過來,少頃;才明白他是在代阿芸回答眾人的詢問。眾人見那二人沒有一起回來,早就有了一種不祥之預感,現在果然得到了證實。

    惟一讓人有些不懈的是木匠師説到他們的死時,似乎並沒有多少緊張、恐懼與害怕。

    木匠師接着道:“他們的屍體,我已找了一輛馬車讓它拉到左家去了。”

    當眾人問起是什麼人襲擊他們時,木匠師只簡單地説是一夥山賊,幸好人數不多,只有五個人。

    然後。他便不再多説什麼了。臉色蒼白,一言不發,陰冷得就像冰雪雕就。

    眾人見他們父女倆已無大礙,便紛紛告辭而去。韓小錚雖然覺得這事之中大有古怪之處,可木匠師不説,他也無從知道,只好也隨眾入回去!

    但回家之後,韓小錚卻是覺得極為煩亂,坐立不變,他又想起木匠師那冷得可怕的臉色。

    是什麼事情讓他變得如此?如果真的是山賊,那麼也的反應不應是如此。

    他越想越不對勁,用過晚飯後,他在屋子裏默默地坐了一陣子,忽然站起身來,道:

    “娘,我去看着阿芸”

    他娘嘆了一口氣,道:“天這麼黑了—一唉—一你去吧,別呆太久了,畢竟她已是有家的入了,別入會説閒話的。”

    韓小錚沒去留心他娘説些什麼,他很快便消失於夜幕之中。

    對於他這樣常常在黑夜中偷雞摸狗的人來説,枯水鎮的每一條巷,每一條道他都極為熟悉,所以儘管天極為昏黑,但他仍是很快就摸到了阿芙的家門前。

    奇怪的是阿美家竟沒有燈火!從院門門縫中向裏邊望,裏邊漆黑一片,也沒有任何聲音!

    奇怪!韓小錚。好中不由暗暗噙咕。

    想了想;他向西惻繞過去一點,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土堆,然後藉着土堆,他如一隻三腳貓船翻入院內!

    他對自己的動作很滿意,因為他幾乎沒弄出什麼聲響,這當然與他幾年來積累的經驗有關。

    他輕手輕腳地走近屋子,輕輕地推了推門,發現門已從後面栓上。便解開褲帶對着門軸處撒了一論熱尿,再從懷中掏出一報用鐵片製成的奇形怪狀之物,從門縫中捅了進去,再小心翼翼地拔拉着。

    ‘啪“地一聲輕響,成功了!

    韓小錚握住外面的門環,盡力向上提的同時慢慢向前推,門軸果然沒有發出“吱吱”之聲。

    他為自己這種嫺熟的技術而暗暗得意當他將門打開到可以容一個入過去時;便一躬腰鑽了進去。

    然後,他便感到自己的脖子一涼,已有一把劍擱在他的頸部!

    韓小錚覺得自己的。心在一個勁地向下沉,向下沉!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竟是來自授羅網!

    黑暗中,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你是誰?”

    韓小錚心中一陣狂喜,因為他已聽出這是木匠師的聲音!

    他怕自己稍有不慎,對方的劍便會切入自己的喉管,於是便儘量平靜了自己辦心情,方道:“是我,阿錚”

    對方“咦”了一聲,似乎有些吃驚,然後又道:“把手伸過來!”

    韓小錚順從地把手伸過去,一隻大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後,他感到對方的手指在他的手腕處停留了片刻,便放開了。

    他手腕處有一條傷疤,是小時候爬樹時被劃傷的。

    只聽得劉方道:“果然是阿錚—一體怎麼會到這兒來?”

    韓小錚聽他如此一説,知道他已信了自己的話,不由鬆了一口氣,道:“我來看阿芸—

    一木叔叔,你把劍拿開吧,擱在這兒怪涼的。”

    木匠師“哼”了一聲。道:“有你這樣看人的嗎?”話中卻包含了一點責備這意,同時收回了劍。

    韓小錚“嘿嘿‘一笑,道:“我看屋內黑燈瞎火的,心想該不會出什麼事吧?便走了捷徑進來。咦?木叔叔,為何我沒弄出多少聲音,你卻會發現?而你把劍擱到我肩上,我卻未知道?”

    木匠師造:“沒弄出多少聲音?我聽起來可是同打雷沒有什麼兩樣!要不是聽你的聲音大響,斷定你不會是什麼高手,否則我就不會把劍擱在你脖子上,而直接插進去了”

    韓小錚覺得脖子不由一陣發涼,暗道:“僥倖僥倖,聽他語氣,似乎他也是身懷武功的?”

    他不由得更為迷惑了。

    木匠師壓低聲音道:“進來説吧,站在這兒太危險!”説得韓小錚也緊張起來,趕緊隨他進了一間偏房。

    進得屋裏便聽得有人問道:堤—一阿錚嗎?”

    是阿芸的聲音。

    韓小錚忙道:“是我。”

    阿芸的聲音道:“我就猜測你會來的。”

    韓小錚心中不由有些高興,問道:“為什麼?”

    阿美道:“可為什麼。”

    這時,木匠師將韓小錚的肩壓了壓,道:“坐下説、小子,你知不知道現在來這兒很危險?”

    韓小錚不假思索地道:“知道。”

    “知道?”木匠師的語氣顯得很吃驚,他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是不是看我受了傷,便如此猜測的?”

    “當然不是、而且,我還知道今天你們並沒有遇到山賊”

    這話讓木匠師吃驚不小!他道:“沒想到你這小子倒真有兩下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韓小錚得意地道:“你們這一幫人去花石城時,身上並無多少銀兩財物,而山賊攔劫的,要麼是財,要麼是色。而今無財可劫,至於色麼,阿警還好好地坐在這兒,而我對阿芸是再瞭解不過了。她是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的。”

    韓小錚韓小辭不由為自己能説出這樣文縐縐的話而暗暗得意木匠師詫異地道:“看來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韓小錚一得意,説話就更大咧咧了,他道:“我還知道水叔叔的傷與左家的三個人有關!”

    “你—一你這又是如何知道的?”這一次,木匠師的語氣是極為詫異了。但同時這也説明韓小錚的話是正確的。

    韓小榜道:“其實,説起來也很簡單。你曾説你們遭遇了五個山賊,那麼結果要麼是他們全被你們殺了,要麼是殺了其中幾個或乾脆一個也沒殺掉,但無論如何,你與左家四叔身上的傷是明擺着的,在左家四叔傷得那麼重的情況下,你又怎麼可能有時間去找一輛馬車把另外兩具屍體運到左家去呢?”

    木匠師道:“也許,恰好有一輛馬車經過那兒呢?”

    “不可能,因為山賊殺入越貨所選擇的地點一定是荒僻之處,那樣成功的機會才會大一些。”

    木匠師嘆了一口氣,道:“誰會想到左家的人會對我下毒手呢?若非我應變得快,恐怕是難逃此劫了。”

    韓小錚故意驚訝地道:“他們三人還打不過你一人嗎?”

    木匠師道:“武功豈能以人數來論。若非他們是突襲我”

    韓小錚打斷道:“原來木叔叔也是武林中人!”

    木匠師一怔,方醒悟過來,原來自己話中已有漏洞,便道:“好你個小子,真是鬼精得很。”接着又正色道:“不知這三人是受了他人的吩咐,還是自作主張,若是受人佈置的,那麼恐怕以後我就再無寧日了。”

    韓小錚脱口道:“自然是受人指使的”

    木匠師詫異地道:“你如何知道?這事可不能胡謅!”

    韓小錚委屈地道:“發還未聽我説,又怎就知我胡謅?”

    木匠師一笑,道:“誰讓你平日總是很少有一向真話呢?”

    韓小錚道:“這次可是句句屬實。”當下正要將在花石城遇到之事説了,忽又想起阿芸也在這間屋子裏,趕緊打住,道:“我怕—一”

    “但説無妨;有什麼好怕的?”木匠師道。

    韓小錚仍道:“我怕阿芸聽了不開心__”

    阿芸開口道:“你説吧,事已至此;我會把一些事想開的。”她的聲音竟是平靜得很,這反而讓韓小錚更為她擔心,可黑暗中又看不清她的神色。

    木匠師聽他們二人如此一説,心中更是疑慮重重,於是摧問得更緊了。

    韓小鈴“咳”地幹咬一聲,便一五一十地把在花石城所遇到的一切全説了。當然,有些情節,他略略作了改動,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是不變的。

    當他説完之後,屋內竟是一片沉默!韓小錚聽到的只有自己呼滋呼滋的呼吸聲,如同扯着風箱,而阿芸與木匠師似乎已不存在了。

    半晌,韓小錚忍不住叫了一聲:“木叔叔—一”

    木匠師緩緩地道:“我在,沒想到竟會是他!”

    韓小錚道:“莫非水叔叔也識得左長笑一一不,識得九劫神‘?”

    木匠師道:“如果他真是‘九劫神’,那麼我自然是認識的、沒想到他竟然隱藏在花石城!而且會以如此險惡的手段來對付我!”

    黑暗之中,韓小錚仍可感覺到木匠師的極度驚訝與憤怒!

    卻聽得阿芸幽幽地道:“阿錚,左公子他——他——”,下邊的話竟是説不出來了。

    韓小錚已聽出她的心思,她竟還是為左之涯擔憂!不由又是惱火又是心疼,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木匠師已搶先喝道:“住嘴!以後作得再提那小畜生!”

    韓小錚是生平第一次聽到木匠師以如此語氣喝斥他的女兒!

    阿芙哭了,不過聲音壓得很低,這更讓人聽了揪心。

    木匠師“霍”地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似乎很是煩躁,韓小錚能清楚地想象出木匠師此時鐵青的臉。

    忽然,他停了下來,道:“阿錚,你快些回去吧。”

    “不”韓小錚很堅決地道。

    木匠師冷冷地道:“為什麼?再停留在這兒,你可能會送了小命!”

    韓小錚鎮靜得很:“在我來之前,我就想過了。而且我現在已明白左家之所以沒有立即來枯水鎮追殺我,只不過是因為不想過早地驚動你。現在,既然他們已驚動你了,就不再有這種顧慮,所以定是會遭他們的追殺,既然如此,為何我與你不聯手?”

    “聯手?與我聯手?你以為你能做什麼?”

    “不錯!我是沒有任何武功!可正是因為過於輕視我的分量,所以左家的這次計劃才沒有完全成功!我不知道你與他們之間有什麼恩仇,我只知道我被他們追殺過,我只知道—一隻知道我是阿芸的好朋友!”

    沉默!

    良久,木匠師終於開口了:“好吧,你留下來,我們聯手抗敵!”

    這麼説,韓小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道:“木叔叔。我聽你吩咐”

    “好,現在你去把東邊牆角處一個櫃子裏的木盒子拿出來。

    韓小錚依言而行。

    木匠師道:“打開它,裏邊是一束煙花。你有沒有火石?”

    韓小錚點了點頭,忽然想起現在點頭木匠師是看不到的,忙道:“有!”

    木匠師道:“待到我讓你點時,你把它點着。現在,你與阿芸一起到閣樓上去。”

    “為什麼?”韓小錚奇怪地問道。

    “你們把閣樓上的天窗打開,然後準備從那兒將煙花放出去”

    “就這麼一件事嗎?”

    “這件事本身就很重要,你們呆在上面千萬別發出任何聲音,否則便會講了我的計劃!

    韓小錚聽他如此一説,忙道:“木叔叔放心,別的事我做不好,但這點事想必還難不住我”

    木匠師道:“好吧,現在你們上去吧。”

    韓小錚驚道:“現在?”

    木匠師道:“不錯,就是現在。”不容置疑的語氣。

    韓小錚只好帶着阿芸一同上了閣樓,小時候他們在這個閣樓上度過了不少時光,所以儘管是在黑暗之中,他們兩人也不會碰倒什麼物件。

    閣樓很低,人在裏邊站都站不直,所以韓小錚與阿芸便索性坐在地上,一伸手,恰好摸着上邊的瓦。

    韓小鈴依木匠師所言,將天窗打開,又掏出火石、石絨試了試,一切正常,他們就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只聽得下邊木匠師不停地來回走動同時響起一些古怪的聲音,有木塊的聲音,有金鐵相擊聲,甚至還有攪動水桶時才會出現的聲音。

    誰也不知道木匠師在下邊做些什麼。

    韓小錚是個耐不住寂寞的入,坐了一陣子,他便靜靜地問阿芸道:“那位左家四叔呢?”

    “殺了,是他搶先向我爹出手的。”

    韓小錚吃了一驚,聽她的語氣,似乎是在説殺了一隻雞般那麼隨便。也許是因為她將這場變故的責任全推在了左家的人身上,卻原諒了左之涯。所以,她對左家的人恨之入骨,以至於他們的死也已無法激起她的感情了。

    韓小錚有一種想嘆氣的感覺。以前,阿芸可是一個連螞蟻也捨不得踩死的人,沒想到現在變化這麼大。

    既然木匠師要殺左家四叔,為何不在路途中殺了,而要帶回枯水鎮?又是一迷。

    正想着,忽聽得木匠師道:“點煙火!”

    “啊?人來了麼?”韓小錚吃了一驚,有些驚惶失措地道。

    “讓你點你便點!”木匠師的語氣極為嚴厲!

    韓小錚忙拿出盒子裏的煙花,放在天窗外的瓦背上,然後用力地擦着火,顫顫地把煙火點着了。

    “喳”地一聲,一道紅光升起!在夜空中顯得極為眩目!

    紅光尚未消失,緊接着又是一道綠光飛起,飛得比原來的紅光還高!

    最後,是一束飛得最高的黃色光束!

    在煙花綻放的一瞬間,韓小錚着清了枯水鎮內挨挨擠擠的屋子,遠處的林江以及起伏連綿的山脊。

    最後,他看到了二里之外有數十年人影向這邊疾速而來!速度快得驚人!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同時也暗暗奇怪為何隔得這麼遠,木匠師就能察覺到對方的人來了。

    忽然,他的胸中又閃現出另一個問題:“既然發現對方的人來了,為何還要點上煙花?

    這豈不是樹起靶子讓別人打麼?”

    韓小錚困惑了!

    煙花消失之後,遠方的人影便看不太真切了,但他們的前進速度之快,仍是可以真切地感覺到。

    沒有月亮,但有淡淡的星光,加上枯水鎮幾户人家大紅燈籠的映照,探出半個頭的韓小錚還是能勉強將襲擊者的動靜看個大概。而他所處的特殊位置,又給他極可靠的安全性。

    數十條人影逼近這座屋子,然後如潮水般散開了。

    屋內屋外都還是沒有聲音,似乎雙方都在比着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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