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了一聲,邵真捂了一下鼻尖,像是很快慰的笑著道:“愛鳳,你不再是初出道的毛頭了,但在今後的日子,在這弱肉強食,陰狠詭譎,無奇不有的江湖上,愛鳳,你將會領悟到更多的。”
此刻,門外的街道上已滿滿的圍著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像鐵桶般的圍住整個酒樓,但顯然的每個人都只是好事的觀看著,他們嘰嘰喳喳的叫著,就偏是沒有一個人敢進來,人越來越多了,聲音也越來越嘈雜。
侯愛風那曾經此場面,她幾乎要嚇呆了,但她鎮定了下來,向邵真說道:“知哥,外頭人好多哪。”
聳了聳肩,邵真淡淡的道:“這是正常現象,別理……”
“他”字沒出口,邵真煞口不言,侯愛鳳在感奇怪,方想開口,耳膜裡已隱隱約約的聽到一陣急如旋風的馬蹄聲
輕輕的滋了一下嘴,邵真平靜的道:“愛鳳,放心,大概是他們同條線的人。”
頷了一下臻首,侯愛鳳鎮定的道:“知哥,你方才不是說我已不是毛頭了嗎?”
輕頷了一下斗笠,邵真微笑著,像是在讚許侯愛鳳……
他們沉默了下來,而那股子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楚了,它聽來就像是一首雜亂無章的樂曲,頗撼人心胸……
圍在外頭的觀眾此時也聽到了,像是見了鬼似的,一窩蜂的譁然而散,剎地,連個鬼影也無。
“嘶——!”
幾聲昂烈的馬嘶聲,急劇如雷的蹄聲驀然中斷,門外,哦,已現出六騎——
懶懶的伸了一下腰,邵真淡淡的道:“愛鳳,願意為我描述這些上門的朋友麼?”
眼瞳的焦點一直落在門外,侯愛鳳神色自若的吁了一口氣,她閃動了一下眉睫,嬌聲道:“知哥,六個,嗯,樣子不很和氣哪。你可能說對了,大概和那三個傢伙是同路人……第一個下馬的年歲四旬的光景,身材高大,腰垂金刀,哪,那副長像太令人不敢恭維了,一叢像豬毛的鬍鬚長在他那猙獰可怖的面孔上,你想他好看嗎?”
微笑著,邵真舔了一下唇角,道:“噢,當然不會很好看。哦,他正朝裡面走來了,對不?”
頷了一下首,侯愛鳳道:“是的。尾隨他後面的年紀相仿的胖傢伙,他好肥哦,知哥,你只要想想豬走路是怎麼一回事,便不須要我多介紹了。”
輕聲笑起來,邵真道:“再次一名是個瘦竹竿,對不?那走路的腳步和那胖兄很不相稱哩。”
驚異的哦了一聲,侯愛鳳道:“你說得對極了,他何止瘦哪,渾身乾癟癟的,簡直瞧不出有一點油氣,喲,知哥,他肩後的兵器好生怪哪,彎彎曲曲的……哎呀呀!不對!知哥;那是一條又粗又黑的蟒蛇!“
像是吃了一驚,邵真嗅了一下,又淡淡的道:“怪不得有股腥氣,我還以為他是毛坑裡爬出來的呢。”
吸了一口氣,侯愛鳳道:“知哥,第四位好像好多了,五官雖稱不上端正,但也不致於到醜陋的地步,三十左右的模樣,腰間纏著一條鞭子……再下一名,喲,好像是誰欠了他錢似的,要不一定是他家死了人,知哥,我不得不作這樣的揣測,瞧他那張臉呵,死板板的,像是石板刻的哪!”
笑了一下,邵真緩緩的道:“該是最後一名了吧!”
“也是絕無僅有的一名。”很吃驚的眨了眨眼睛,侯愛鳳低沉著,說道:“你絕對不能想像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知哥,你見過少了一隻手,少了一隻眼,少了一個耳朵,而且還缺鼻子和上唇的人嗎?”
邵真驚異的說道:“噢,但願我相信他是一個人。”
話落之時,那六名陌生者已魚貫進入,他們的樣子很冷漠,他們並不注意邵真和侯愛鳳的對話;除了為首的一名之外,其外的自顧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甚至躺了下來,悠閒得很狂傲。
侯愛鳳幾乎又要害怕起來了,她啞噤了一陣子,旋又回覆原狀,來者不懼,懼者不來,她鎮定了自己之後,很大方的,很得體的道:“諸位是來吃酒的麼?很不巧這裡發生了一點意外,有掃諸位雅興了。”
中年大漢離侯愛鳳約有五尺之外,他像是沒有聽見侯愛鳳的話,他輕揚著手中的馬鞭,閃著冷芒的兩眼緩緩的查視著姚土城和城丁乾的死狀,接著又轉首望了一下躺臥在血泊中的哀英俊;他轉過頭,清癯而又消瘦的面孔微微泛起一絲驚異,旋又消逝無形。
他輕拍了一下黑色勁裝上的塵土,方才啟口道,語音很緩和:“姑娘,你們是什麼人?”
眨了一下眼睛,侯愛鳳道:“剛出道的毛頭罷了,敢請多多指教。”
顯然是對侯愛鳳的答話很不滿意,黑衣漢子兩目倏睜,手中的馬鞭朝地上用力一甩,一聲脆響,捲起一陣灰煙。
翻了一下三角吊眼,中年大漢捋了捋鬍子,冷冷的睨著侯愛鳳道:“俺大爺是誰,你丫頭認得吧?”
眨眨眼,侯愛鳳裝傻的道:“如果把閣下那叢鬍子剃掉的話,可能眼熟也說不定。”
“放肆!”
陡地一聲暴吼,黑衣漢子怒不可遏的揚起手中的鞭子,刷的一聲,毫不客氣的便卷向侯愛鳳的頸項!
“現眼了!”
一聲冷叱,一旁默立著的邵真由斜側裡一個旋轉,單手一撩,一探,已牢牢抓住鞭梢……
“大膽小子!”怒喝著,黑衣大漢驚怒非常,想是他料想不到邵真會下手,當時手上加勁,用力一扯!
可是,任他如何用力,邵真硬是紋風不動……
大驚,更怒,黑衣大漢的鬍鬚幾乎是根根立了起來,他狂吼著,用盡所有功力,再次用力往後一扯!
“呔,我操他孃的!”
然邵真有意捉狹,倏然一放,黑衣大漢一個拿不穩,身子咚咚的直往後退,一聲叭啦,碰上門板,差點拋出門檻夕卜。
黑衣漢子滿面羞怒,他鼓漲著眼,怒道:“狗小子,你不想活了!”
此時,另外的五名顯然也緊張起來了,他們不再那麼悠閒。
由門檻上站起來的胖傢伙,滿臉殺氣的走上前來,他可真胖,每當他走一步路時,腮邊的兩團肉便像吊桶般的一上一下的振動起來。
他走至邵真跟前,挺著如鼓大的肚皮,陰狠的道:“閣下何人?”
不耐煩似的撇了一下唇角,邵真冷聲回道:“何人又怎樣?報名又怎樣?不報名又怎樣?”
陰陰的哼了兩聲,胖子顯然是要比黑衣大漢來得沉住氣,他一翻眼後,方又冷冷的道:“有種,可惜不能傳下去了。”
嗆一聲,亮出腰間長劍,侯愛鳳跨前一步,揚聲叱道:“明人眼裡不揉砂,胖豬,你待怎地,儘管畫下道來。”
胖子一點也不動怒似的,但臉上的那股子殺氣卻愈來愈濃,愈來愈重了。
他咬了一下牙,緩慢但語音冰寒的道:“說得是,閣下大發慈悲把我三位不成材的朋友送上西天,咱們沒有可羅嗦的,對不?”
驀地,“不”字方滾出他的舌尖,依然在空氣裡飄浮之際,胖子突然一聲嘿笑,像是要追趕那個“不”字似的,旋風也似的一拋而起,只見他厚實而渾圓的身子倏地像沉浸在稀薄的空氣裡,刷一聲響音,胖子已幾乎要把他的雙腳踹至邵真的心口了,胖子似乎非常得意自己的倏然出招,他高聲嘿叫著:“狗小子,爺‘胖魔煞’這廂有禮啦!”
“胖魔煞?”
揶揄的一笑,邵真猛地如電也似的一彎身子,,單腳一滑,一蹬,整個人便像彈簧似的飛躍起來,胖子便踢了一個空,叭噠一聲,收腿不住的踹碎一張八仙桌子,然當他正驚惶之時,斜飄在半空裡的邵真倏然一個怪異的迴旋,嗖的一聲,他的兩腿竟也幾乎要踹在胖子“胖魔煞”的心口上了!
邵真也隨著他的口音,怪樣的嘿叫著:“瘟豬,小爺要叫你永遠起不來呢!”
萬想不到邵真竟也“回”自己“鍋”,胖子胖魔煞壓根兒沒有第二個轉念,他暴叫一聲,連忙抽身暴退!
算他閃的快,邵真那隻腳便平著“胖魔煞”胸口滑過,讓胖魔煞逃竄了出去……
可是邵真急飛的身子依然像脫弦之箭般的快速,不知
是他收束不住勢子,抑或他看不見?由於邵真躍起的弧度
太大,所以一下踹到了牆上!
心頭大駭,邵真猛地像是失去重心的墜了下來!
“小孫子,爺‘血鞭魔煞’侍侯你啦!”
如毒蛇吐信般的鞭梢,隨著陰狠的語音劃破了空氣,漾著絲絲刺耳的破空聲,鞭梢筆直像把劍尖般戮向邵真的腰n艮!
發招之人正是侯愛鳳為邵真“介紹”的第四位。
他平庸的臉孔上閃著詭譎得意之色,顯然他像是很有自信在邵真身上開一個洞……
芳容失色,一旁的侯愛鳳想出手救駕已是太慢,她不禁驚聲呼叫起來!
然而,卻出乎她意料之外,出乎在場的每一個人的意料之外……
只見邵真眼看便要血濺五步之際,單手倏然一撩,就像方才抓住黑衣大漢的馬鞭一樣,牢牢的抓住鞭梢!
正愣著之間,“血鞭魔煞”忽感手中的鞭子幾要脫手,心頭委實驚異,不想邵真身在半空中,竟還有能力扯自己的鞭子!當下“血鞭魔煞”想也不想的用上功力一扯!
“龜孫子,謝啦!”
揚聲叫著,邵真似乎就是要“血鞭魔煞”這一扯,只見他藉著“血鞭魔煞”的用勁,平衡了他失去重心的身子,兩腳輕鬆的一沾地,手中倏地又是一放!
“哇,我操!”
一個穩不住,“血鞭魔煞”也像那黑衣大漢一樣直摔退了去,差點便沒絆倒於地。
剛想喘一口氣,一撮刀光倏又向邵真下盤掃去;去勢凌厲,且又是悶不啃聲的暗招,邵真不禁抽了一口氣,有點倉惶的急往旁躲去……
出刀之人正是那名黑衣大漢,他毫不停留地再次旋轉刀鋒,身子閃電般的急速跟進,毒辣至極的斬向邵真的喉嚨,口中方喊道:“爺‘神刀魔煞’領教屍
“他孃的狗崽子屍怒罵了一聲,邵真兩腳速滑,硬是往橫閃去……
然剛讓過“神刀魔煞”的刀鋒,一股破空之聲又自他斜側傳來……
“‘冷麵魔煞’請招!”
出招者正是第五名那位臉上死板板,毫無表情的那位仁兄閣下。
冷哼一聲,邵真不慌不忙的一提氣,斜斜身形躥起,“冷麵魔煞”足有兩尺以上的劍身便平滑他的腳底而過……
緩緩站起,邵真輕喘了一口氣,正想有所動作,忽又覺耳邊一股絲絲之強烈破空聲傳來,他心頭大駭,他無法猜知那是何種兵器,不過他敢肯定出手的人一定是那少了一隻手,一隻眼,一隻耳朵和缺了鼻子與上唇的仁兄。
果然不錯,那位生理缺殘的怪人正使勁的舞著他的柺杖,事實上那支柺杖便是他的兵器——
它看起來像劍,實則只是一條尺半長的鐵板而已,然而它的末端安裝有像箭矢的箭頭,所以它透過空氣的迴流,使邵真聽起來像劍又似箭,又像是他完全沒見過的兵器破空聲。
顯得有點吃力的,邵真堪堪的,驚險萬狀的總算閃了過去,然而那缺殘者像是陰魂不散似的窮迫猛打,單手一掄,刷一聲,柺杖划起陣陣瀠影,電掣的戮向邵真的胸前!
心火頓冒,邵真不禁大吼一聲:“來者何人?”
活落之前,邵真已踉踉蹌蹌的再度閃開去……
冷森森的一笑,缺殘者開口道:“爺‘天殘魔煞’是也!”
說著,那把奇形怪狀的杖尾已又如毒蛇吐信般的直鑽向邵真心胸……
“咱到外頭逞強去!”
顯然情勢是對邵真很不利,他不僅看不著,而且裡頭窄小,邵真無法盡情施展全部功力,所以他轉念之下,當下一個旋身,便想躍身射起;豈料他剛一動身,腳下卻被一張糜爛的桌子絆個正著!
邵真心頭猛是大駭,他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已收束不住的直衝了去!
砰!一聲,邵個跌了個四腳朝天,而且還翻了兩個滾,他深吸了口氣,就想躍身挺起,但,一撮尖銳的破空聲和陰冷的喘嗤笑已傳至他的耳鼓!
“小子,你乾脆躺著不是更好嗎?”
邵真心頭不禁一凜,暗喊了一聲:“糟了!”
說時遲,那時快——
邵真暴然吼一聲,聲如虎嘯,餘音未歇,他已及時使出“鬼哭神泣無上神罡”,驟見他渾身倏地漾起一層白瀠瀠,若有似無的霧氣……
出招襲擊邵真之人正是那位仁冗“胖魔煞”,他使的兵器是一隻短矛,他原先是很得意的,圓圓的胖臉上泛起了陰狠之色,他深深相信他那支離脊樑不過幾寸的短矛,即將插進邵真的軀體……
然而,他顯然是低估了邵真。
不是嗎?
“胖魔煞”忽覺手中短矛一頓,像是猛地刺到了一片鋼牆一樣,他心頭大駭,不禁驚愣當場……
這當中,邵真餘威未盡,但只見他斗笠下那張顯得有點蒼白的小嘴倏地大喝一聲,傾跌的身子甫一落地,驟然像是撞在強力的彈簧一樣,那麼不可能的,那麼令人不可思議的反彈而起!
“嘩啦!”
只聽一聲刺耳的裂響,邵真的整個身軀,竟然沖天炮的穿破了屋脊!
驟見橫木裂斷,屋瓦破碎,泥塵如煙,這座單層的酒樓幾乎要塌了下來!
噢,邵真的武功竟是如此駭人聽聞,至少屋裡頭的那六位仁兄和一直被畏懼所籠罩而沒有出過手的愛風都如中魔的呆立著……
被泥煙嗆了一下,侯愛鳳方如夢初醒般的嬌喝一聲,柳腰一旋,如電般的射起,穿過邵真撞破的那個窟窿……
剛停在瓦面上,侯愛鳳便見邵真正立在另一個屋頂上,只見邵真兩手垂立,一動也不動,顯然他是在調息著體內真氣,又似乎他是發覺有人跟了上來,正凝神以待的樣子
甩了一下辮子,侯愛鳳張口道:“知哥,沒怎樣吧!”
“是你,愛鳳?”
唇角勾起欣喜的微笑,邵真一晃雙肩,輕巧的,一絲不差的飄至侯愛鳳身旁,口中急忙的道:“愛鳳,這裡不利於我,快帶我至平坦的地方,快!”
快,話聲甫落,六條身影已如激星電射般的衝射而起,顯然邵真和侯愛鳳是太慢了……
緩緩吐了一口氣,侯愛鳳掠了一下發辮,她已完全鎮定了,她一語不發,單劍猛地怪異的掄了-一個半弧,毫不客氣的便戮向她左側的“神刀魔煞”……
“臭妮子,你今天插翅也只能往地下竄!”
粗聲打著話,“神刀魔煞”一邁左足,手中金刀微微偏斜著,毫不吃力的便格住侯愛風一劍……
這個當中,“冷麵魔煞”已衝向邵真,手中那柄足有兩尺以上的長劍宛似毒蛇吐信般的一伸一縮,夾著瀠瀠的劍氣,凌厲至極的直點邵真的咽喉。
他口中陰沉的叱道:“媽的小子,今天爺如擺你不平,便枉稱‘六魔煞’裡的‘冷麵魔煞’了。”
頎長的身子倏地像被風吹般的歪斜一邊,邵真從容的讓過對方的鋒劍,他看來一點也不緊張似的,歪斜的身子至少傾斜了有四十五度角,他沒看到他如何停頓,他倏地一掄雙手,作大幅度的揮舞,驟見邵真宛似成了一個千臂金剛,這,正是他的“大龍手”!
心頭猛是一震,“冷麵魔煞”忙不迭一收長劍,陰沉死板的臉上,漾起一絲驚駭,他顯得有點狼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抽身狂退……
“‘六魔煞’?少爺便成全你們稱魔做煞,一輩子也不能做人!”
低沉而冰冷的說著,邵真得寸進尺,腰軀一弓,便已直逼“冷麵魔煞”!
“龜孫子,說大話不愧呵!爺叫你連烏龜都難做!”
嘶的一聲,長鞭暴然出手,“血鞭魔煞”怒吼著道:
“老五,生擒那個妮子,這廝讓我們使他死後不能做人,媽
的,非得把他的筋絡抽出來不可屍
猛一轉身,邵真又是一招“大龍手”,電速的抓向奪命
的鞭梢,然“血鞭魔煞”倏地一沉手,長鞭也倏地一沉,急
跳的鞭梢像是拐了一個彎,在邵真的手掌抓了一個空之後,
竟又直戮向邵真的腰眼!
無奈,邵真不得不往旁閃去……
可是當邵真一跨步子這時,“天殘魔煞”已旋轉著他那枝柺杖,在“迎接”邵真了……
“天殘魔煞”一聲也不吭,他那支僅存的獨目流露著陰
險而又殘忍的眸光,他急急的衝向前去,那張原本是很醜
陋的面孔顯得更猙獰恐怖了!
悚然一驚,邵真連忙把邁出去的步子猛然收回!他一
直處在捱打狀態,冒火了,可是地形地物對他是一百個的
不利,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尤其這是在屋頂上,他更不敢
輕易的挪動他的腳步,他覺得必須離開這裡,否則一定身
首異處的!
這個念頭仍在他腦海裡急速旋轉之時,邵真猝然狂吼
一聲,整個身子嗖地像脫弦之箭般的直射而起!
頓時,“血鞭魔煞”和“天殘魔煞”,都撲了一個空!
“愛鳳!街道在哪個方位!”
身子仍然直衝而起,少說有二十丈以上吧,邵真這才像勁氣不足般的往下降,可是降下之勢竟是如此緩慢,就像是飄浮在空中的一片落葉,更駭人聽聞的是邵真竟還能開口說話:“愛鳳!快,快告訴我啊!”
正和“神刀魔煞”打得有色有聲,侯愛鳳連忙抽身閃退,她仰望著邵真,大聲叫著道,“知哥,往左二尺多點!”
“好!”一聲好,邵真突然像鷹隼般的打了一個旋,緩飄的身子倏然加速度般的往街道射去!
侯愛鳳見狀,也忙不迭長吸一口氣,便想躍下……
“慢!妮子,咱樂一下!”
人影一掠,隨著話聲,那從開頭沒講過一句話,也沒動過一次手的瘦瘦傢伙,陡然擋住侯愛鳳的去路。
那廝正是侯愛鳳為邵真“介紹”的第三名,只見他細瘦得像只船櫓,連那張黑黑的臉也長得像張馬臉,令人恐怖的是他那削瘦的肩膀到腰上正纏著一條黑色大蟒蛇,那條大蟒蛇,少說有兩個拳頭粗,長卻不過一丈。
蛇的頸就像個大水壺,懶懶的,一動也不動的垂掛在那傢伙的胸前,而且兩隻眼也是緊閉著,要不是纏在他手腕上的尾巴在蠕動的話,幾乎要叫人以為是條死蛇呢!
吸了一口氣,怕蛇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女人,侯愛鳳驚呼了一聲,不期然的退後一步,有點口吃的道:“你,你是誰?”
輕撫著蛇頭,那廝冷冷的翻了一下眼,聲音像夜梟鬼魅號叫般的,聽了叫人起疙瘩,道:“‘六魔煞’中的老五‘驅蛇魔煞’是也!”
話落之時,侯愛鳳匆促的一拋眼,已見邵真和其餘的“五魔煞”幹起來了。
咬了一咬牙,侯愛鳳不想離開邵真太遠,當下長吸了一口氣,嬌喝一聲,單劍倏地一揚,畫起瀠瀠的劍花,對準“驅蛇魔煞”的心臟戮去,然招遞半式,嬌軀忽地一旋,便已騰空射起,原來她是想躍下街道,和邵真並肩作戰。
可是“驅蛇魔煞”顯然是早就洞穿她的心思,只見他長黑的臉浮起一絲詭笑,瘦細的身子比侯愛鳳要早了一步射起。
但見他擋住侯愛鳳的去路,兩腳倏地像是風車旋轉般的,帶著呼呼的破空之聲,凌厲至極的踢向侯愛鳳的胸脯,口中喃喃的叫道:“丫頭,爺與你樂定了!”
又驚又怒的把身形挪開,侯愛鳳顯然是很火了,咬著牙,不管三七二十幾,長劍陡然掄起,刷刷幾聲,一口氣攻出十一劍。
以退為進,“驅蛇魔煞”很從容的讓侯愛鳳的劍鋒從身邊滑過,當下倏地舌綻春雷般的大喝一聲,兩臂猛然一張,如竹竿的身子騰起了半空,在他揚手的當中,他右手電速的抓住大蟒蛇的尾部,像舞繩索般的用力旋轉,大蟒蛇像是從夢中被催醒般的睜開兩眼,驟見兩目如兩盞燈似的一片赤紅,而且口中還吐出了又長又細,全體通紅的舌信,在它一伸一卷的當兒,發出甚是刺耳的噝噝聲音,更使人恐怖的是,一陣令人難聞的惡臭如風傳來……
心房鹿跳著,侯愛鳳不禁向後怯步,她委實懼怕“驅蛇魔煞”那鬼魅般的模樣,更是懼怕那條罕見的大蟒蛇,事實上,別說是她,任是誰看了也要膽寒!
然而,不容她畏怯,“驅蛇魔煞”已嗖的一聲,把大蟒蛇當作長鞭使用似的,卷向侯愛鳳!
本能的一揮長劍,侯愛鳳一面往後退,一面振起劍身,劈向大蟒蛇……
“叮!”
一聲脆響,那條大蟒蛇竟然像是金鐵鑄成的,侯愛鳳的長劍劈在它身上,竟連一點傷也沒有,不僅如此,侯愛鳳的長劍也被反彈了出去,幾乎就要脫手!
這的確是駭人的怪事,甫方出道的侯愛鳳自然嚇得花容失色,她駭叫了一聲,連想也不想,蓮足猛力一蹬,便想躍下街道……
正當她騰起身子之時,“驅蛇魔煞”面露兇殘之色,只見他單手猝旋,又是嗖的一聲,近丈長的大蟒蛇便像鞭子似的卷向侯愛鳳腰間……
未近身,侯愛鳳已聞得令人裂目和令人暈眩的惡腥傳來,她駭怖的一轉首,已見那顆如西瓜大的蟒頭離她的腰身不過幾寸矣!
驚叫一聲,侯愛鳳幾乎要昏過去,她本能的,就好像是最後的掙扎,她用盡全身所有的功力,兩臂猛力往後一揮,加快速度的把身軀送上空中……
“哎!”
但就在她一揮手的當兒,那顆蟒頭忽地往上一仰,口張如盆大,利齒如鋸,驀然吐出了幾近二尺長的毒信,快得像閃電般的卷向侯愛鳳,壓根兒沒躲閃的餘地。
侯愛鳳只感左腿一陣軟痛,痛叫一聲,疾飛的身子,像是中箭的兀鷹,翻了一個滾,倒栽蔥般的墜下……
彼時,邵真正力敵“五魔煞”,聞侯愛鳳驚叫已覺不妙,宛似平地起了一個焦雷,說時遲,那時快,邵真在大喝之時,幾乎同一個動作,他頎長的身子已如電射激飛而起,半空裡一探手,侯愛鳳正好掉在臂彎裡……
這一切的轉變都是太突然了,“六魔煞”眾人只感一愣一怔,邵真已像猛鷹撲雞般的挾著侯愛風向遠方逸去,一個縱跳,已無蹤影!
“六魔煞”心頭委實震駭,如此俊逸的輕功,誰能匹及啊!
瞠愕了半晌,“神刀魔煞”這才如夢初醒的大叫道:“操他大舅子,追啊!”
說著,雙肩一晃,便要躍起……
及時抓住他的衣袖,一旁的“胖魔煞”長劍歸鞘,張口道:“唉呀!人都不見了,追個屁!”
唰一聲,躍下屋頂,“驅蛇魔煞”慢條斯理的把那條大蟒蛇像帶子般的纏在身上,接著像是哄小孩似的在蟒頭輕拍了兩下,大蟒蛇竟也像被催眠般的大張了一下嘴,懶懶的閉上赤紅的兩眼,沉沉睡去,一動也不動。
“驅蛇魔煞”得意的笑了一聲,道:“不用追了,料那妮子也不過半口氣啦!”
把長鞭纏在腰間,“血鞭魔煞”似有所思的道:“奇了,那點子是何人物,竟能空手抵對我們兄弟的聯手?”
死板陰沉的臉上,也泛起一絲疑惑,“冷麵魔煞”接口說道:“他,好像是一個瞎子?”
似無火氣,“天殘魔煞”睜著獨目,道:“誰知道,咱們連他的臉都沒看見哪!”
憤憤的咬了一下牙,“胖魔煞”晃著頰上的兩團肉,道:“可不是,真丟臉丟到家了,吾友三條性命便如此平白去了!哼,真難消我心頭之恨。哎呀!小畜牲,爺不宰你,誓不為人!”
金刀還鞘,“神刀魔煞”道:“老二,你急什麼?那廝總難逃出咱兄弟手心,現在空叫也沒用,還是替你那三位死鬼朋友入土為安吧!”
語畢,眾聲皆停,唯有“胖魔煞”怒不可遏……
話說邵真與侯愛鳳——
邵真抱著侯愛鳳不擇方向馳去,事實上他也看不見方向,他知道侯愛鳳是受傷了,但他沒法知道她受傷的情勢,他心急如焚,全力使出他獨步武林的輕功,一個縱步之後,自覺已遠離“六魔煞”,而且耳中並沒有聽到有人追上來的聲響,當下心中稍感一輕,急切的向懷中的侯愛鳳說道:“愛鳳,指引我路途,快!”
呈半昏迷的侯愛鳳聞言勉力睜開眸子,向前張望了一下道:“知……知哥,向左五尺,有條小道。”
“好,愛鳳,你支持一下,待我們遠離‘六魔煞’之後,再查看你的傷勢。”說著,長吸一口氣,腰軀一躬,往左斜掠五尺,正好落在一條堪稱平坦的小道上。
侯愛鳳緊咬著牙,顯然她是極力的忍受痛苦,她道:“知哥,一直去,一丈以後拐彎。”
邵真照著侯愛鳳的指示,放步馳去,竟像一般人一樣,行走自女口……
就這樣,像是“盲人背瘸子逃出火窟”一樣,侯愛鳳指路,邵真走路,竟也安然無恙。
如此約莫奔馳了一炷香的時刻,侯愛鳳顯然是有點受不住了,她不時痛苦的呻吟著。
邵真心知“六魔煞”沒有趕來,便停下來道:“愛鳳,忍耐一下,你告訴我一個藏身的地方,我馬上查看你的傷勢。”
咬牙凝睇,侯愛風道:“左邊一矢地有一叢林,似可隱身。”
微頷了一下首,邵真便向左邊密林馳去,須臾已達彼處。
“到了,知哥。”侯愛鳳的俏臉上已泛起汗光,她呻吟似的道。
吁了一聲,侯愛鳳躺在一片枯乾的落葉上,頗覺舒適,轉首環視四周……
但見古樹參天,不見陽光,一片陰暗,更無人煙,甚是隱密。
邵真似乎是很累,但他只喘了口氣,便脫下斗笠,露出他那張充滿急切關注的臉孔來,他坐下身子,急急的道:“愛鳳,你傷在哪裡?”
哦了一聲,侯愛鳳好似才發現自己受了傷,趕忙俯首朝傷處望去。
一低首,她花容失色的駭叫起來!
只見侯愛鳳小腿上露出一條傷痕,那條傷像一個圈子般的烙在她的大腿上,衣物都破了,而且還被血水浸溼了一大片,更令她駭悸的是流出來的血水竟然轉成為黑!
“怎麼了,愛風?”心房猛跳,邵真急聲問道。
侯愛鳳強自鎮定,她只覺傷口如火灼般的令人難耐,拂了一下蓬鬆紛亂的鬢角,她咬著牙道:“知哥,我,我被‘驅蛇魔煞’的大蟒蛇傷了。”
悚然一驚,邵真變色道:“愛風,你被大蟒蛇咬著了?”
銀牙咬得格格作響,侯愛鳳的額上已沁出一片如豆大的汗水,他顯然是很痛苦,她伸出手抓住邵真的手心,呻吟似的道:“沒,沒有,是被那條蛇的舌頭卷著。”
邵真的臉上一片焦急萬分之色,他緊張的說道:“那糟了!那玩意兒一定有毒!”
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接著說道:“愛鳳,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能不能起來止血?噢,一定是流了很多的血,血腥味很濃哪!”
用力用手肘撐起身子,可是不過撐起一半,侯愛鳳忽地嚶嚀一聲,額眉猛皺,又躺了下去,顯然,那傷痛湧入心髓裡去,侯愛鳳艱難的說道:“知哥,我……我感到一陣昏眩,哦,好……好痛喲……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