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恭維,抑是諷刺?”啞笑了一下,邵真有點不是味道的道。
“何必在乎這些?你真迂俗。”
大牛颳了他一下,旋又道:“梟雄,亦英雄也!至少咱現在推平‘龍虎會’便是義舉,不是嗎?”
聳肩一笑,邵真戲道:“井蛙刮刮叫,智者掩耳不聽也。”
“去你孃的大頭,你敢喻吾為井蛙,真太無尊長了!”佯裝大怒,大牛哇哇叫道。
哈哈大笑,邵真還他一句:“何必在乎這些?你真迂俗,哈……”
笑聲甫停,邵真微一伸長腰,身形已然一聲拔起,射出林中。
“‘鬼見愁’,惹他之人真太傻了,吾何有幸結此一友屍面漾驚歎色,大牛喃語了一句,便也騰身隨去……
兩人展著身形,有如兩隻大鷲般的,凌空而過,一前一後,動作矯健而靈活。
沒有再開口,四隻眼睛像貓眼的四下搜索,深怕被人發現而壞了事,邵真看準一處屋宇,身形無聲無息的,像一塊綿絮般的飄在有三四人高的屋頂上,大牛隨後也飄到,大牛緊挨著邵真身旁。
兩人居高臨下,端目環視打量。
很清楚的可以看到此處十里周圍內皆是屬於“龍虎會”,堪稱高大的屋樓櫛次鱗比,紋條有序,顯示著“龍虎會”暗含玄機,很明顯的,此處並非像一般幫會坐落於山頭腳,而位於武安的郊區,向南十里之外,燈火密集,顯然便是武安,掉目細瞧,不難看出“龍虎會”是呈“凹”字的馬蹄形,兩邊屋宇至少有百來間之多,而中間處有一幢最高的圓形樓閣,顯然是“龍虎會”的心臟地方。
指了指那樓閣,邵真細聲道:“‘天地堂’可能就是那裡。”
眯眼瞧著,大牛小聲問道:“咱是否便衝殺進去,一個不留?”
捂了一下鼻尖,正想答話,邵真忽地一凝面色,輕輕噓了一聲,示意大牛肅靜……
一怔,大牛連忙掉頭四望,屏息搜索,半晌,並未發現有何異狀,大惑不解的翻了翻銅鈴眼,壓低著嗓子,微顯緊張的道:“小子,有啥不對勁?別弄玄虛好不?”
瞪了他一眼,邵真不打話,伸手指了指屋頂……
回意過來,大牛趕忙俯下頭,把耳根貼在瓦上,凝心靜聽,終於,他聽到屋裡有輕微的說話聲……
滿懷驚異與佩服,大牛抬起黑臉,悄聲道:“真有你的,你如不說,我真還不知道里頭有人咧,真不愧是梟雄“鬼見愁”呵!吾自認不及萬一。”
現在你才知道?”
笑聲輕應,邵真道:“別打話,姑且聽聽裡頭的嘍羅說些啥?”
點了一下頭,大牛再度俯下頭,耳朵湊著瓦片,凝神竊聽……
邵真只是端坐不動,臉上一片沉肅,一無表情,但他卻能很清楚的聽見裡頭的人所說的話:“……記住,千萬不可失誤,待‘血旗盟’的五個蠻人離開‘天地堂’,在‘好漢庭’安寢之時,及到兩更,冼寶光,你負責放火,四周之處吾已放置好乾薪硝石易燃之物,萬一他們末身葬火海,破火而出,候一罡你帶領三十名弓弩手埋伏四周,務必射死那個蠻人……”
屋頂上的邵真與大牛聽得面色慄然,互望了一眼,繼續凝聽:“……五名蠻人乃‘血旗盟’出了名的‘亡命客’。其之驍勇不畏死,在塞外是名噪當時,切不可輕敵……。另外俞一鈾你和我帶領兩百名兄弟到掌法閣以同樣手法襲擊‘女煞星’刁豔紅,決不能讓她走脫,否則她逃回金鷹堂,咱的計劃便功虧一簣,全部落空,我們全會死無葬身之地……這關係著我們民族的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邵真與大牛聽得熱血沸騰,激動不已,顯然屋裡頭的人是明知大義的忠義之士啊!
“小牛!”抬起頭,大牛細聲說道:“‘龍虎會’顯然並不全是漢賊子!”
“太令人興奮了!”
激動的點了一下頭,邵真道:“咱下去與他們接頭,他們知道少爺‘鬼見愁’插手管這件事,他們會欣喜若狂的,相信嗎?”
“誰敢不相信?”笑咧著嘴,大牛齜牙應了一聲。
仰首吸了一口氣,邵真兩腳猛地一彈,腰幹一彎,一個“鯉躍龍門”的身法,朝空美妙的翻了一個跟斗,矯健如狡兔般的一躍而下,大牛睹狀,也連忙一縱身子,跳下地面。
邵真的一投足,一言笑,已使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不是嗎?
邵真不僅風趣橫溢,且武功之高,萬皆不及,真龍中龍,虎中虎也!
兩人如夜貓般的,一點聲響也沒有的躍落地面,環視一會,抬步轉過牆角,發現入門處有兩名哨子持刀而立,狀似凝神戒備。
哨子警覺非常,邵真一轉牆角,便轉身開口喝問:“什麼人?”
一愣之間,邵真腦中閃過一念,急中生智,於方才在屋頂聽到人名搬出來,忙不迭道:“兄弟乃冼寶光屬下,受命來此領諭。”
兩名哨子走近前來,朝邵真與大牛用心望了望,見兩人赤著上身,且覺面生,一名稍高的問道:“吾亦冼舵主屬下,咱既屬同舵,何以我不曾見過你們?你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現在才來?又為什麼光著上身?”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邵真一時之間竟無以作答,眼看即將露出馬腳……
正在此時,忽然緊閉的門呀的一聲被打了開來,探出一個人頭,那人一見邵真與大牛,似是非常欣喜,連忙揚手招呼道:“兩位壯士,快請進來。”
邵真與大牛倆被他一叫,如丈二金剛摸不著腦瓜子,兜了滿頭霧水,竟呆站在那裡……
還是邵真反應快,一扯大牛,連跑帶跳的走前去,那人一待兩人進了門,連忙關上房門,轉著朝邵真道:“對不起,幾天來使你們受苦了,會主已把一切告訴你們了吧?請裡面坐,今晚的行動,必須借重兩位壯士……”說著便引著兩人走進房內。
邵真與大牛互相看了一眼,有點莫名其妙的苦笑了一下,便也跟著走進了廂房……
房裡的光線很暗淡,幾可說是伸手不見五指,邵真與大牛緊跟在那人之後,四目細瞧,發現房裡空氣非常熱,四周堆滿柴薪,顯然此處是一間柴房。
一陣刺鼻的相思木味道撲來,邵真與大牛隻見這個房子堆著劈好成捆的相思木片,只留著一個非常狹小的通路,三人必須半側著身子才能行走,甬路很長,至少走了有好幾十步,才到一扇鐵門前。
“這真是一個隱密的地方。”邵真與大牛互視一眼,心頭不期然有這個想法
私忖之間,那引路的人在門上輕輕敲了三下,然後又敲兩下,如此反覆三次,鐵門方呀的一聲被打開來。
頓見裡頭竟然是一間五丈長寬的大廂房,裡頭給人的第一眼印象便是堂皇富麗極了!
真的,誰也不會想到在外頭看來非常簡陋的柴房裡,竟然還有如此富麗的密室!
但只見裡面中央擺放著一張很明顯能看出來是上等柚木所造的長方桌子,中間放著兩盞各點著十隻幾似拳頭般大的紅燭,桌上四周放著五十隻以上的瓷杯,放置著茶和酒,兩旁坐著五十名左右的黑衣胸前結著白色字結的魁梧大漢。
大漢們一見邵真與大牛來到皆起身抱拳迎迓。
坐在中間上座一名方頭大耳,年約四十上下的漢子宏聲開口說道:“歡迎兩位加入本會今晚的義舉,兄弟乃本會的副會主‘風送萬里’冒維新,謹代表本會向兩位壯士申謝致意。”
未及答話,邵真和大牛已被引至“風送萬里”身邊,兩人抱拳還了一禮。
邵真環視了一下眾人,輕咳一聲,方轉首向“風送萬里”抱拳道:“冒兄弟,可否告知在下是怎麼一回事麼?
言方甫落,眾人皆是一愣,“風送萬里”迷惘的看了一下邵真和大牛,狀似不解的開口說道:“怎麼?兩位不是答應我們共同驅逐韃虜嗎?難道我們會主沒有告訴兩位?”
邵真與大牛相視一眼,皆感茫然。
邵真舔了一下唇角,道:“冒兄的意思是說,貴會會主‘鐵頭’陀敏壽邀請我哥倆助你們平反蠻人和‘金鷹堂’?”
“難道不是麼?”
大感詫異的望著邵真,“風送萬里”冒維新開口道:“我們囚禁你是不得已之事,本會受‘金鷹堂’和‘血旗盟’控制,欲令本會做出出賣武林之事,吾等乃中原漢人,怎能引狼入室,塗炭族人,置吾族於倒懸?本會預定今晚斬殺塞外的‘亡命客’和‘女煞星’刁豔紅,兩位武功高強,能打敗會主,想邀請兩位共赴大事,難道會主放你們之時,沒向二位交待清楚?”
聞言之下,邵真和大牛然已了其意,兩人正想回話,門外忽然又響起了敲門聲,……
眾人掉頭望去,門開啟處走進一人,一看那光禿禿的腦袋便知是“鐵頭”陀敏壽。
但此刻的陀敏壽精神奕奕,以致於他的禿頭更是金光閃閃,但臉上一副肅穆,顯示著心中沉抑非常。
陀敏壽一跨進門,五十多名黑衣大漢忙不迭又起身迎迓,皆俯首抱拳,恭聲道:“屬下迎接會主駕到。”
陀敏壽落寞的點了一下頭,兩隻牛眼掃了一下眾人,忽見赤膊的邵真與大牛,兩眼登時一亮,連忙抬步走到兩人跟前,狀似興奮的扯開喉嚨道:“原來兩位在這裡,方才我到牢裡,竟不見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及此,眾人方知邵真和大牛並非陀敏壽放出來的,皆滿懷驚異的望向邵真和大牛,顯然他們不能明白邵直和大牛何以能離開地牢?
清了清嗓子,大牛先開口道:“何不先說你們是怎麼一回事兒?”
“先請坐下。”
招呼眾人坐下,“風送萬里”讓位陀敏壽,陀敏壽待大家坐定之後,轉首向邵真與大牛道:“本會的成立是這樣的……”
陀敏壽大略的把“龍虎會”與“金鷹堂”、“血旗盟”的關係說了一遍,事實上這邵真已知道了。
啜了一口茶,陀敏壽繼道:“吾等雖為粗人,但至少有國族觀念,‘金鷹堂’之出賣武林我輩萬不敢苟同,無奈‘金鷹堂’勢大,只好暫時虛與委蛇,權充受命,只待有利時機便平反。”
稍稍一頓,語音轉為誠摯:“目前在下故意壓榨良民,以尋正義俠心柔腸的高士,助在下一臂之力,兩位便是在下所需求的,兩位被‘女煞星’刁豔紅所擒,實則乃吾之意也,本想今晚行動之前向二位講明心意,不想方才去至地牢時,不見二位,只見林中與牢中各處死一名弟兄,且見‘五合鐵’碎斷,這是怎一回事?”
連忙接腔,大牛神氣凜然的道:“‘五合鐵’是被老夫拜弟掙斷的!”
“什麼?”
話語一下,眾人皆惶然失色,引起一陣譁然,掙斷“五合鐵”?
不是說夢話吧?
驚異的望著邵真,陀敏壽吃驚的說道:“什,什麼?這位老弟,徒手掙斷‘五合鐵’?”
“一點也不錯。”
大刺刺的點了一下頭,大牛傲聲應道,彷佛就是他本人掙斷“五合鐵”一樣。
在座之人皆面漾駭色,百來道充滿不相信的目光,齊齊投注向邵真,他們的心底都在懷疑,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掙斷“五合鐵”?
那會是真的麼?
本來也是不相信的,但陀敏壽一想自己目前在街坊上被邵真不費吹灰之力打得人仰馬翻,昏了過去,武功之高超,令他不得不半信半疑,吞了一口口水,陀敏壽大驚失色的凝視著含笑自如的邵真,扯動喉結問道:“敢問……壯士大名?”
“不敢,”
淡淡一笑,軒了一下劍眉,邵真豪聲道:“在下邵真
……”
“邵真?……你,你是‘鬼見愁’?”
邵真話聲未完,幾下已有人驚呼。
“鬼見愁?”
像是猛然嗆了一下,陀敏壽陡地一愣,呆問了一聲,便像失魂似的兀自瞠目結舌!“鬼見愁”,“鬼見愁”,眼前之人會是“鬼見愁!”
但只見在座之人像是被雷電殛中般的木立不動,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眼前之人便是名震四海威揚八方的“鬼見愁”!
“而且還掙斷天下‘死環’‘五合鐵’!噢……”
還算是陀敏壽回神得快,打了一個哆嗦,連忙起身作揖到地,惶聲道:“吾輩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尊駕之處萬請包涵!”
連忙起身回禮,邵真含笑回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識,此等小怨何足掛齒?況此時之境,應共拒外敵,哪容分你我?”
“說得是!”
哈哈一笑,大牛從中打圓場道:“老夫大牛雖為外人,但亦有真赤之心,願與諸位盡棄前嫌攜手赴敵!”
說畢,拿起桌上酒杯,高高揚起,豪聲道:“來!讓我們乾杯,共商大事,以期有成屍
落語之時,眾人也皆立身而起,高舉酒杯,共喊一聲乾杯,一仰而盡。
眾人就座後,陀敏壽似是興奮非常,滿面紅光,摸著光禿禿的頭頂,咧嘴哈哈一笑,笑畢,忽地站起來說道:“諸位兄弟,本會何其有幸,竟能請得武林泰斗邵少俠同坐一席,同舉大事,老夫忝為本會會主,實有辱諸位,邵少俠在武林上乃首屈一指,理應被吾等推為會主……”
“贊成!贊成!”語聲未完,座上之人已高呼贊成!
愣了一愣,邵真不想陀敏壽有此一著,慌忙失色的站身子,振臂大呼道:“諸位折殺在下了!在下年淺識薄,能追隨諸位已屬榮幸,何德辱登貴會會主?再者在下性好遊蕩,漂泊四海,實不能擔此大任,請諸位前輩……”
未等說完,陀敏壽已在一旁放開喉嚨,聲音之大如雷鳴,早已把邵真的聲音蓋住了,說道:“諸位弟兄如有同意的請離席!”
落語之時,眾人也皆立身而起,高舉酒杯,共喊一聲乾杯,一仰而盡。
邵真一見,竟呆立於地,不知所措。
“為我們的新會主歡呼!萬歲]”陡地放開喉嚨,陀敏壽高舉兩手,大聲叫道。
於是眾人也皆振臂高呼萬歲!
但見每人面上漾溢著如痴如醉的神色,其之瘋狂,有如中魔,聲響之大,響徹雲霄!
“為我們的新會主幹杯!”陀敏壽舉起酒杯,高喊著道。
於是每人舉起酒杯朝呆住的邵真賀道:“會主萬歲,‘龍虎會’萬歲”!
一旁的大牛也歡笑喊著,端起酒杯塞入邵真手中,笑聲道:“小子,別盡發愣,你他媽的做個會主也不壞,再推辭,別人要以為是矯揉做作了!”
一旁的陀敏壽也咧嘴道:“心之所向,如水之東流,焉能辭之,況此乃民族之戰,少俠既為我漢人,更不能辭之屍說罷,當先一仰首,幹盡杯中酒,眾人也一仰而盡。
邵真只好也飲完酒,眾人更是歡欣若狂!
莫怪他們瘋狂,能擁有天下梟雄“鬼見愁”為首,何懼在江湖上不能崢嶸頭角?
總算,邵真使他們安定了下來,待眾人平靜下來之後,邵真站起身子,環視一下四周,沉聲道:“本人見識短小,素無有在江湖上一爭霸業之志,今蒙諸位錯愛,實感惶恐,吾雖有心,只怕難如各位所預期之……”
不待他說完,陀敏壽又搶著開口:“我知道會主之意,吾等在武林上不過是無名小卒耳,在會主眼中,只是一班烏合之眾,所以不願我們追隨,我們也深知不配被會主差遣,但為了民族,我們願肝腦塗地,死亦不惜,只希望會主能使我們保衛民族的心願實現……”
邵真急急開口道:“我絕沒這個意思……”
陀敏壽沒理他,臉上神情轉為激動,語聲轉為昂奮:“我們雖為武林末屑,但絕對是有血性的中原男兒,我們願永遠追隨會主差遣,忠心不二,如有異心,願遭天譴雷殛!”
說畢,陀敏壽竟然兩膝跪地不起!
座上之人也皆離席,跪地不起,同聲道:“我們願永遠跟隨會主!”
“這……這……!”急得滿頭大汗,邵真連忙伸手挽住陀敏壽,口中急說道:“快請起來!快請起來!”
但陀敏壽硬是賴著不動,說道:“除非你答應做我們的會主,否則我們一輩子長跪不起!”
一旁的大牛顯然是看得過意不去,附耳在邵真耳畔輕輕細講著……
邵真的臉上露出一片喜意……
大牛說完之後,邵真朗聲道:“餘已決定接納各位的要求……”
語聲未畢,眾人已歡躍而起!
邵真接著沉聲道:“但我有話必須說明。”
“會主有話請講,屬下等聆聽諭令!”陀敏壽抱拳恭謹的道。
眯了一下眸子,邵真環視眾人一眼,開口道:“古有名訓:名不正,言不順,無以立於天地之間,本人在未正式上任會主之時,大家仍以陀敏壽為會主,吾既要為會主,必要選擇一個黃道吉日,發武林貼昭告天下,邀請天下豪雄觀禮祝賀,在我們殺退塞外‘亡命客’以及‘金鷹堂’、‘女煞星’刁豔紅之前,本人還算是外人……”
語音未畢,底下一陣紛紜,喧譁。
“勿復多言,否則不從!”堅決的掃視眾人一眼,邵真斬釘截鐵的道。
話落,底下一陣寒蟬。
用力咳了一聲,大牛開口道:“諸位且把此事擱置一旁,目前最緊要的是如何能阻止‘金鷹堂”與‘血旗盟’謀奪中原!”
緊接著,邵真向陀敏壽問道:“陀會主,何不談談你們今晚的計劃?”
頷了一下首,陀敏壽招呼眾人落座,清了清嗓子,陀敏壽道:“目前本會弟兄有二幹人,預定一個月後‘血旗盟’的三千人馬就會陸續入關來投靠本會,便達五千之額。數,然後與‘金鷹堂’方面一塊舉事,圖並武林,在這兩千人中,有一千五百名是‘金鷹堂’方面的人手,另餘五百名才是我們‘龍虎會’真正的弟兄。
“現‘血旗盟’的‘亡命客’與‘金鷹堂’的‘女煞星’分別安寢於‘好漢廳’與‘掌法閣’,我們預定於二更之後,將五百弟兄分成兩處,先後以火攻,毒矢暗襲,解決‘亡命客’與‘女煞星’之後,方掉頭圍剿‘金鷹堂’的點子。”
“恐有未便。”聽完之後,邵真微搖了一下頭道。
微微一愣,陀敏壽道:“願聞其詳。”
微微一笑,邵真道:“‘亡命客’與‘女煞星’既受其主重視,委命於此,必定武功高強,至少高過你們之間的任何人,火攻與毒矢雖也厲害,恐不能傷其命,反受其害,再者一千五百名的‘金鷹堂’點子,必也是精銳之師,非我洩氣,汝等絕非對手。”
邵真顯然說得很有道理,陀敏壽同感的點了點頭,啟口道:“若依閣下意思該如何?”
“若照淺見……”沉吟一會,邵真道:“‘亡命客’與‘女煞星’交與在下料理,其外點子交與貴會弟兄,閣下看如何?”
“不失為好計策。”欣喜的說了一聲,陀敏壽旋又道:“但‘亡命客’與‘女煞星’武功高強邵少俠一人恐……”
未待言畢,邵真哈哈一笑,說道:“姑不言傳言‘鬼見愁’如何了得,便憑徒手掙斷‘五合鐵’,你看如何?”
“老夫多慮了。”哈哈一笑,陀敏壽無限欽佩的道。
言罷,隨即轉首傳令道:“諸位弟兄請立即帶領人馬,佈署火種與乾草於點子四周,二更鼓響之時,便衝殺進去,‘亡命客’與‘女煞星’交與邵少俠一人。”
“領諭!”
眾人洪聲一諾,起身抱拳,便一個一個的魚貫而出,只剩‘風送萬里’冒維新和兩名舵主。
“洪舵主,吩咐弟兄擺上酒宴。”待眾人出去之後,陀敏壽又發令道。
“遵命!”一名大漢應聲而出。
俄頃,四五名黑衣大漢已很快的擺上一桌豐盛的酒席。
於是,陀敏壽與“風送萬里”以及兩名舵主,陪著邵真和大牛哥倆暢飲一番。
酒逢知己乾杯少,在座之人皆是善飲之徒,尤其大牛與陀敏壽更是罕見的酒桶,你來我往乾杯不醉。
尤其邵真與大牛、陀敏壽皆是豪邁不拘小節之武林中人,酒過三巡,已是熱絡非常,打從心底盡棄前嫌,尤其是陀敏壽與大牛都是粗人,只聞一聲聲‘他媽的’不絕於耳。
“禿頭!咱乾一杯。”喝得興起,大牛咧嘴道。
“格老子媽個巴子,咱幹一桶。”陀敏壽更厲害,竟要幹一桶,沒發瘋吧?
大牛和陀敏壽真謂臭味相投,竟大喊著猜拳起來,倒把邵真冷落一旁。
聳了聳肩,邵真忍俊忖道:“誰相信他們曾打過架?一個半斤-個八兩……”
忽想起甚麼的,邵真開口道:“喂喂!老禿,少爺差點忘了一件事。”
“啥鬼事的?”停下猜拳,陀敏壽轉過頭來問道。
邵真笑著指著自已的身上道:“少爺的衣服,少爺的錢。”
“對了,還有我大爺的哪廣大牛這才想起,趕忙說道:“你他媽的不說,老子倒給忘了。”
打了一個酒呃,陀敏壽咧著嘴笑了笑,旋即命人拿了上來。
邵真回覆了原有瀟灑的形態,一襲銀白色的貼身勁裝拱托出他的脫俗,不凡。
反觀大牛,喝,可真叫人噴飯,天,那是啥“衣服”?
但只見他身上的衣服和褲子一樣髒兮兮的,隱隱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那衣服很別緻,倒是有點像背心,沒有袖子,露著兩隻粗黑的手臂,更叫絕的是,連一個鈕子也沒有,就此“門房大開”,袒露著胸前烏茸茸的胸毛,倒有點像猩猩。
陀敏壽並還了兩人兵器。
邵真的兵器看來很怪,只不過是半尺長的短劍一樣,他沒有亮出來,接過之後很快的揣進鞋統裡,只讓人知道劍柄與劍鞘俱是橙黃色,彷彿是金子鑄成的,惹目異常。
而大牛的竟是一枝半人高的細長青色竹棍,看去很像丐幫的的打狗棒。
時間一滴滴的過去……
很快的,正當眾人酒酣耳熟之時,二更已即將到來……
陀敏壽在前,眾人離開了密室,魚貫走出柴房——
正當此時,已有一名漢子飛奔前來,朝陀敏壽抱了一拳,說道:“啟稟會主,弟兄已在‘金鷹堂’點子們四處佈置好火種和弓箭手,只等會主查閱。”
聞言頷了一下首,陀敏壽轉過臉朝邵真和大牛道:“咱去看看吧?”
“我想不必了。”微搖搖頭,邵真道:“‘金鷹堂’必料不到會有變動,兄弟們的發難必然使他們措手不及,殲滅他們,不會太困難,較重要的是,你告訴我‘好漢廳’與‘掌法閣’在那裡?”
點了一下頭,陀敏壽道:“隨我來。”
“不。”邵真說道:“你告訴我便可。”
頓了一下,旋接道:“大牛,你與陀會主接應那邊的,這邊的,少爺一個人便夠了。”
大牛連忙道:“這怎可……”
不待說完,邵真開口道:“那邊的點子,必須你們兩人,如果你們還中用的話,應可以很順手的網盡點子們。”
轉首望向陀敏壽,問道:“老陀,你該告訴我了。”
“好吧,我知道老弟一定能馬到成功,但我禿頭仍願囑咐你——句小心。”
陀敏壽懇摯的說著,接著舉手向五六丈前的屋宇指道:“中間最高的便是‘天地堂”,右邊次高的便是‘掌法閣’,再順著那幢,旁邊三間便是‘好漢廳’了。”
眯眼瞧著,緩緩點了一下頭,邵真道:“你們儘管二更起事,我先去料理他們。”
說畢,一吸氣,腳尖微點,身形已如脫弦之箭射去……
此時已夜深更沉,星斗移換,渾圓的月兒已被一朵烏雲遮住,大地一片漆黑,只一些星星在眨眼,陣陣微含冷意的秋風吹拂著,捲起一片落葉,嗯,也將捲起一陣殺伐,流血……
黑黝黝的穹蒼,被漫天湧起的烏雲彌匝而蓋,一點點兒光亮也不見;看上去,好像是塗滿濃墨的黑布,瞧不出有一滴生氣的氣息。
彷彿,彷彿大地已沉淪在萬劫不復之地,太多的黑暗,反射著相對的恐怖,恐怖……
武安鎮北郊的“龍虎會”此刻看來更顯得肅殺,只要親臨其地,誰都能聞到有一股沾沾的,濃濃的,澀澀的——殺意!
只一個縱落,邵真已如夜貓般的欺至“掌法閣”。
‘掌法閣’緊依著天地堂,分成兩層;上成圓錐形,紅色的瓦,倒有點像一把火傘似的。
下層有一條四支一人合抱的木柱,漆上金色泥灰,不失威嚴,其間一條大走道,很是寬敞,然後有一扇木門,門上有一幅黑底金字木匾,寫著“掌法閣”三個風白體的草字。
龍飛鳳舞,筆勁雄邁,如對書法稍有研究,還可以看出有分古意盎然的味道哩。
掌法閣廊前有一棵密葉叢生,但已是轉黃的榕樹。
這顆榕樹顯然夠稱得上“老”,樹根盤纏,長鬚飄蕩,幾與“掌法閣”一般高。
邵真在暗角處,向四周瞄了瞄,發現並無人影,放心的一提身子,躍上樹杆上。
坐穩身子,撥開樹枝,邵真凝眼由葉縫裡瞧去——
但見“掌法閣”的窗門全部關閉,樓下黑漆漆的,全無燈火,倒是樓上有一室還亮著燈光。
‘邵真無法知道里頭的人是否便是“女煞星”刁豔紅,但他管不了這麼多,長吸一口氣,身子有如一團輕絮般的,緩緩附至窗門邊。
邵真兩手攀上屋沿,兩腳落在凸出來的窗檻上,然後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一滴聲響,慢慢的彎下身子,把臉湊近窗子,屏住氣息,凝神靜聽……
半晌,邵真發現裡頭一無動靜,並沒有聽到一丁點聲音,稍猶疑了一會,伸出手指在嘴中添了添,然後輕輕沾溼窗紙,微微一用力,便穿了一個小孔。
然後邵真屏息靜氣的把左眼湊近小孔。
他看清了室內的情景,果真是女人的繡房,但卻空空一無人影。
呆了良久,仍未見人來,邵真按捺不住的抬起頭,單掌附在窗上,微微一用勁,但聞喀一聲輕響,窗閂已被震斷,兩扇窗門向裡推了開來。
邵真迅速的一躍而進,隨即反手關好窗子。
他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很豪華,一般王公富貴之宅也不過如此,有雕椅,屏風,銅桌……等等,尤其一張名貴華麗的梳妝檯上放滿女人用的胭脂,敷粉……等化妝晶,琳琅滿目。
邵真看得有點眼花,心中忍不住想道:“娘們總愛美,想從前和明毓秀在一塊,她可一天不吃飯,可不能一天沒打扮。”
想到明毓秀,他的心靈忍不住一陣刺疼,他說過不再想她的。
邵真此行不是和女人幽會,尤其一想到明毓秀,他整個心緒驟地變成一團變態的煩躁,壓根兒不想把這華美的房間端詳完畢,他的目的是要找“女煞星”刁豔紅——那個曾與他風流且又使他身落楚囚的女人。
邵真正想抬步打開房門,到另外房間找找看,耳中忽然聽到幾聲非常輕微的潑水聲,和微細的哼歌聲……
、微微一愣,邵真不由得屏住氣息,凝神靜聽,他發現水聲的傳來是在另一個房間。”
循著聲音走過梳妝檯,他發現在梳妝檯的另一邊有一道甬道,方才沒仔細瞧,竟沒發現。
通道很短,邵真躡手躡腳的步至甬道口,剛探了一半身,他忽又立即縮回了身子。
原來他發現了通道里頭是一個洗澡房,方才他一探頭,看到房門半掩,一個女人正坐澡盆上洗澡。
實在不是邵真不懂廉恥,這種情調確實是很夠味,邵真竟然悄悄的再探頭瞧去——
他看得很清楚,確實是一個女人在沐浴。
他無法看到那女人的臉龐,只能看到小部份的胴體,他雖不算老手,但也夠稱‘知津者’,從胴體的膚色看來,他可以肯定是個年輕的女人。
他在想:如果是‘女煞星’刁豔紅的話,他可以不必顧忌的走進去,不是嗎?
他和她早有魚水之歡了,但他又怕萬一不是,那將無疑是一副很令人尷尬的場面,搞個不好,傳揚出去,怎有臉見人?
何況他的名號“鬼見愁”已夠邪味,再加上“採花賊”的字號,可真要把老母給氣死了。
一時之間,邵真竟然猶豫不決,舉棋不定,呆愣那兒,一副傻相……
忽然,他的兩眼一亮,已生出一急智來——
邵真把頭縮進去,用兩隻手指捏住鼻子,大聲叫道:“刁掌法!”
“什麼事情?”裡頭的人顯然是本能的回了一聲,馬上發覺有人潛進,驚聲道:“是誰?”
邵真這招“投石問路”確是用得很絕,單從聲音聽來,他已可以確定是“女煞星”刁豔紅了。
“是我,甜心。”哧哧生笑,邵真放步走至門邊,毫不客氣的打開房門。
只見房裡頭果真是刁豔紅,顯然她是正在起興的洗著澡,忽見闖進一個野男人,大吃一驚,下意識的用毛巾遮住女人最重要的地方。
刁豔紅畏縮在牆角,嬌小的胴體用毛巾蓋住胸前和臍下,但仍露出兩隻修長美好的玉腿和肩臂,她的秀髮蓬鬆著,還沾著水滴,全身不僅溼淋淋的,而且還塗滿了泡沫,那樣子,該怎形容?
儘管如此,她不愧是江湖上的“女煞星”,到底比一般女人要來得老練多了,當她使自己鎮定下來之後,她發現眼前之人竟是曾與自已共遊過巫山的邵真,不禁稍安下心來,但隨即她又吃了一驚,她不明白,邵真何以能離開地牢闖進來?
儘量掩飾臉上吃驚的表情,刁豔紅睜著媚眼,緩緩說道:“是你……”
“怎麼?只隔了幾天,你這解語花便不認得我這解語人啦?”
邵真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吊兒郎當的倚在門口,唇角含著輕悄的笑意,兩眼露出輕浮的色意,老實不客氣的由上自下,把刁豔紅半裸的胴體看個夠,然後才慢條斯理的眯著眼,不正經的道:“甜心,咱們來個鴛鴦澡如何?”
轉了一下眸子,驚惶之色已退下,刁豔紅已安靜下來,嬌笑了一聲,竟毫無顧忌的拉開浴巾……
“媽的,這騷貨……”一陣滾血沸騰,當邵真眸孔一映她精赤的胴體,喉中不由得一干,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
“甜糕,多日不見,奴家想死你了。”
嬌聲嗲著,刁豔紅光裸的嬌軀,俏臉上風情萬種,毫無羞怯之色,輕抬蓮步,扭著盈盈可握的水蛇柳腰,擺動著渾圓而微凸的臀部,緩緩走近邵真,隨著她的走動,豐滿的胸部,也跟著一聳一動……噢,那調兒,嘖嘖……
非常用力的,邵真長長吸了一口氣,並且很吃力的把視線自刁豔紅兩股間的“招魂谷”移走,說實在的,他真有點把持不住,丹田中的‘逆氣’串起,他必須很重的咬了一下自已的舌尖,他才能竭力裝出若無其事,非常灑脫的樣子說道:“寶貝,少爺很願意與你再演一場戲,問題我已沒有太多的工夫。”
“喔,別這樣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我是不得已的,情哥,你一定會聽我的解釋,是不?”
嬌聲嗲氣,刁豔紅走到邵真跟前,她媚眼裡含著嬌蕩的春情,像一個多情溫柔的妻子乍見久別歸家的丈夫,刁豔紅伸出兩隻仍是沾著水珠子的雪藕,向邵真的頸子攬去
一撇嘴,灑下一滴嘰嘲,不悄與冷傲,邵真倏地伸右手,委實不客氣的握住她的左肩,用力一捏……
“哎……!”猛嬌哼一聲,蛾眉緊皺,顯然是邵直的勁道很大使得刁豔紅痛不可當,連忙縮回手……
朝她古怪的咧了一下嘴,邵真皮笑肉不動牽了一下唇角,裝著怪音道:“哎唷,甜,奴想死你了,他你媽的臭婊子!你把少爺當成什麼?笨牛?呆鳥?傻瓜?他孃的你以為天下最毒婦人心是麼?可否也知道郎心如鐵之男人心啊?”
“你……你放手!”痛苦的哼叫著,刁豔紅的鼻尖,已流出汗水,她兩手抓住邵真的手腕,企圖扳開邵真的那雙“魔掌”。
但邵真再稍加一用力,刁豔紅立刻痛得松下雙手,她已痛得要哭出來了!
刁豔紅顯然是無法承受那種疼痛,她竭力運起丹田之氣護住肩頭,但邵真乃何許人?刁豔紅越運氣,他越用勁,痛得刁豔紅已流出淚來!
刁豔紅已痛得彎下腰,她已無法說話,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邵真的手背上,但邵真的臉上卻充滿煞氣,瞧不出有一點憐香惜玉的神情……
他的腦海漾起了明毓秀,他想到明毓秀的揹他而去,他恨,恨……
“女人?都是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