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撇唇角,邵真也作揖說道:“在下魯莽,擾斷諸位雅興,還望見驚!”說罷,招呼了一名夥計,往客房裡走去,房裡頭佈置得甚是堂皇富麗,邵真把醉得已是不知人事的明敏秀放置於床上,然後像是一個多情而又體貼的丈夫,為她除去了繡花粉鞋,洗滌了她身上所沾的菜湯穢物……
默默的,邵真忍住心頭的苦痛,他不怪她,任何人也要受不了的,是不?世上哪有比能愛而又不能得到愛的痛苦更痛苦?明敏秀有權這樣做的,雖然借酒澆愁愁更愁是一件跡近無謂的舉動。
擰乾了毛巾,邵真看來是那麼愛意不捨的拭著明敏秀唇角的酒漬……
呃——哇!
忽然,明敏秀又哇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堆酒氣沖天的穢物!
邵真根本沒想到她仍會嘔吐,竟也閃避不及,和方才那位‘地頭蛇’金中樞老兄一樣,被噴了個滿頭滿臉!
邵真本身也飲了不少的酒,一聞到那濃烈的酒味,肚裡一陣翻騰,差點沒跟著一起嘔吐起來,連忙擦乾淨了臉上的穢物,邵真步到窗旁,啟開窗子,透透清涼的空氣……
明敏秀確實是喝得太多了,一連又嘔了好幾次,嘔了滿身,滿地,即連床上也吐了一大堆。
邵真讓她吐了一個痛快,直至明敏秀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一乾二淨,這才又走前去。
邵真重新擦著毛巾,把床上,地上的髒穢物擦洗乾淨。
並開始為明敏擦拭衣服……
似乎是感到好受些,明敏秀一連打一兩個空呢,緩緩睜開眼睫。
明敏秀只感到兩頰仍燙燙的,體內如有一團火在燃燒著,燒得她四肢無力,燒得她全身難受…
喉中乾渴,使她忍不住的嗯哼著,她迫切的感到需要水,水,而邵真那麼適時的,那麼體貼的把一杯冷開水送至她的唇邊。
明敏秀宛如沙漠裡行走多日的旅人一樣,一口氣喝了三大杯,將近半壺的水,這才吁了一聲,滿足似的擦了擦唇角的水漬。
幽幽的,明敏秀把眼中的那股幽怨,完完全全的,毫不保留的投向邵真,說道:“真,勞累你了”。
“朋友之間,守望相助乃是應當之事。”淡淡的笑了笑,邵真回道。
無奈的垂下了微顯蓬亂的螓首,明敏秀苦楚的說道:“求你,別再說朋友兩字,好不?”
一顆心在微微顫慄著,轉過了身子,邵真咬著牙說道:“何不保留著原有的堅強?我們這樣子,不是很好麼?
抬起了臉孔,可以看到眸裡泛著一層淚光,是那麼的哀傷,那麼地無助;明敏秀痛苦的道:“堅強?為啥不說是委屈呢?三年來,這千多個日子,我們委屈夠了!我們為什麼不願坦認我們在相……”
“不要說了”!
像是要逃避毒蛇的噬咬,邵真猛可地轉過身子,打斷了明敏秀搖撼他心靈的話,但他一接觸明敏秀那哀恨欲絕的眸子,像是承受不住的又轉身過去。
是的,他一直不願意把他們的相愛表示出來,不!他是願意的!他恨不得能一把抱住明敏秀,對她大聲說一千萬個,一萬萬個的愛你!愛你,然而“愛”是如此簡單麼?它必須具有主觀與客觀的條件,他知道,他們的主觀條件——彼此深深的相愛著,是無可置疑的;可是,那他一直不願也不敢去想的“客觀條件”的壓力,已超過了他們的主觀條件!
三年了——從他第一眼見到她到現在,他就一直在想:怎麼辦呵?
這事,遲早是要有個答案的,但他並不認為是現在。
“敏,今晚我們都太激動了。”努力平息心中的波動,邵真竭力使自己的聲調保持最大的平穩!
“或許,會有那麼一天,勇氣與膽量會從我們身上出現!
只是,我們必須等待,等待,是麼?三年漫長的光陰我們都熬過去了!”
話音一落,人已走到門邊,邵真轉過頭說道:“好好休息,二更之時,我會來喚你。”
說罷即步出門外,把房門反扣上。
用力的吁了一口氣,但並未此就能消除邵真心頭的鬱悶,邵真懶散的走著,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已經喝夠了,架,也打了,雖然打得並不夠味,但也總算出出心裡的烏氣,更何況再過幾個時辰便有一場大架可打了,屆時即可大大舒出心頭的悶氣啦。
可是,這段時間如何打發?睡覺?心裡太悶,不可能睡得著,那末——噢,當然是找點刺激的玩意了——豪賭,或者是找個漂亮的妓女泡她一泡。
賭,當然是一件富有刺激與極高“娛樂”的性質的事,他想自己很可能是上癮了,總覺得來到這種地方沒賭他一番,像是和自己過不去似的。
女人,天下烏鴉一般黑,哪個男人不願嚐嚐銷魂蝕骨之樂?當然除了那種心裡變態者是生理上有問題的“蠟頭男人”,自是另當別論。
邵真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開始玩女人,好像是兩年前一個滿月的夜晚吧,他實在抵受不了心裡的壓迫,和剋制不了生理上的需要。
他否認當初的動機是為了“肉慾”,而是為了要驅迫明敏秀離開自己。
自己既然無法離開她,只好使明敏秀離開自己了。
明敏秀既然深愛著自己,那麼自己在她心中定是完美無缺,至少離她的“理想”並不會太遠。
無可否認的,大凡女人最憎惡她的男人另尋他歡,只要是“正常”的女人,即使再量大,也要忍受不了的。
邵真的動機與目的,是想借此引起明敏秀對他的反感。
可是沒有,明敏秀並未就此離開邵真,依然是那麼地不在乎,那麼地灑脫。
反而邵真在偷食“禁果”之後,竟食髓知味,染上了江湖人物的風流通病。
走出了房間的通道,邵真又來到囂聲盈耳的廳堂,但他沒有停步,轉向左側的一個大廳——賭園。
賭園,名字並不雅,事實上賭本身就不是一件太高雅的事情,它可使一個人的意志消沉,它可使一個人身敗名裂,它可使一個人傾家蕩產……總之,賭有百害而無一益,如果說有益的話,那便是贏錢,但贏錢的機會似乎並不會大多,是嗎?否則個個是贏家,哪個又是輸家呢?
邵真已打定主意,先賭他一個痛快,然後找一個標緻的女人解解悶,再到“金銀幫”挑腦袋去。
走進賭園,放眼一片黑壓壓人影。
不過人眾雖多,但大抵都是王孫公子,富商巨賈,當然也會有些亡命之徒,但一般說來他們都是亡命的很“高雅”,最低限度,他們的口袋還算是鼓鼓的。
一進去,邵真便被此起彼落呼吆喊六的聲音罩住。
賭園裡分成好幾部,有丟骰子的,有摸牌九的,有下棋的……
秩序當然不能說好,不過一般說來,還像差強人意,賭徒差不多都是身份極高的人,並不含有太多猥褻不堪入耳的粗話,不過江湖術語倒是充耳不絕。
賭徒有老的,年輕的,有男的,有女的,有的一面抽水煙下賭注,或是品著黃湯抓牌,是以滿室煙霧瀰漫,酒氣味撲鼻……好一個“樂園”呵。
賭園裡是洛陽客棧裡唯一沒有時間限制的一個部門,它沒有開市與打烊的分別,隨時去,隨時客滿。
賭徒是永不會停歇的水源,一班去,一班來,永遠是川流不息,看不出有停頓的可能。
有水便有魚,有山便有獸,而賭窟與淫巢的“附產品”便是不學無術的登徒子,他們以保鏢的姿態鎮守著洛陽客棧,其間不乏各地浪人與亡命之徒……。
邵真的介入,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裡的人雖不是三頭六臂,但堪稱頭角崢嶸,大有來頭,誰又會去注意一個年輕的小夥子?
邵真走到一個像樓下掌櫃的櫃檯邊,從懷中取出一疊“飛錢”。(筆者按:飛錢乃是吾國最早之紙錢,其之功用,或可比擬當今之匯票。)
邵真抽了一張三千兩銀的票額,遞給掌櫃說道:“悉數換碼子,上碼。”
碼子即相當現在的籌碼,分成上、中、下三類碼。
上碼值額五十兩,其色粉紅,中碼值額三十,其色淡藍,下碼值額十兩,其色淡黃,碼子皆以拇指般大的雜質翡翠所做成的。
“祝閣下賭運高照,滿載而歸。”鼻樑上掛著老花鏡的掌櫃,提著一袋子的上碼交給邵真,滿是皺紋的臉上擺著世故圓滑的笑容說道。
“謝了。”淡淡的回了一句,邵真提著沒點數的碼子走向擲骰的廳堂。
擲骰子這玩意兒由一人做莊,但無法聚集大多人,否則會感到太費時和大嘈嚷,是以分成十堆左右,一堆約有十來人光景。只見“六!六!”“通吃”以及骰子在碗中滾轉之叮叮聲不絕於耳。
邵真隨便的挑了一處,加入了人群裡。
此時,正輪流到一位肥頭禿腦,大腹賈的扁鼻中年漢子做莊,看樣子,像是手氣不壞,前面堆集著一大把花花綠綠的碼子。
“下下下,下大賠大,下小賠小。怕輸的別來,贏的別跑,輸光的倒去抱枕頭好睡到天明!”禿頭漢子搖著骰子,細小的兩眼注視著來人把碼子推出,扯著喉嚨叫道:“下下,俺決不限注!”
禿頭漢子喊聲方完,邵真叭的一聲,把一整袋子的上碼丟到莊家前面,淡淡的說道:“六十個,上碼。”
“三千兩?”
一陣低呼,眾人似乎是為邵真的巨注所引,齊齊都頭轉向邵真。
邵真神色自若的把繡有麒麟的碼袋解開,傾出了一大堆鮮紅刺目的上碼來。
愣了一愣,莊家那光禿得會反光的禿頭,沁出了幾許汗珠,深呼吸了一下,禿頭漢子舔著唇角,說道:“小哥,你都下了?”
唇角一直含著瀟灑自如的微笑,邵真點了點頭。
禿頭漢子伸了一下頸子,吞著口水打量自己的碼子,咬了一下牙,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說:“好!俺吃你的了!”
一把抓起骰子,兩手搓了一搓,便放入一隻精緻的碗裡。
“叮叮……”
禿頭用的力道很猛,三粒骰子在碗裡急急的打著轉
顯然邵真下的賭注對這堆人而言是大大了,只見來人皆屏息靜氣的注視著碗裡仍在旋轉的骰子……
“五點!”
叮聲停止,爆出了一陣呼聲。
五點,已經是很大了,只有清一色,六點以及四五六點才能吃過它。
莊家透了一口氣,顯然是對他的點數很滿意,但仍能很明顯的看到他脖子的粗筋在劇烈的跳動著,而且擦汗的手在微微抖顫著,似乎他是緊張極了。
的確,三千兩銀子,算不上是一筆大數目,但也不能說它是一筆小數目。
“五點,夠大啦!你老兄的贏面可真不含糊哪。”邵真抓起骰子,在手裡搖了搖,一面說著,一面猛然把骰子放入碗裡。
“叮叮……”
骰子轉得很急,幾乎跳出了碗外,當叮叮聲停止的時候,便可知道誰能得到對方的三千兩銀子了。
一個骰子停下來了,是紅紅的一點,其外的兩個仍在轉動著……
“斃死!斃死!媽的,麼二三!”
禿頭似乎是沉不住氣,氣喘的拉開嗓子,低聲叫道。
又是一個老麼,已經是兩個一點出現,另一個滾動的勁勢也小下來,馬上可以知道勝負。
情勢對禿頭很有利,只要那骰子不出現一或六,那麼他馬上便可擁有邵真的三千兩。
禿頭緊捏著雙拳,一雙小眼睛睜得大大的,瞬也不瞬的注視著那粒即將停止滾動的骰子,口中哺響的說道:“佛祖慈悲,如贏了馬上給你燒兩根……哇,完了!”
“哇,六點!”眾人一陣低呼。
叮叮聲停下,那顆骰子現出的正是六點,邵真贏了!
“對不起,看來你老兄今夜是好睡啦。”邵真唇角含著有些得意的微笑,望著禿頭的那顫抖的手數著他的碼子,有點諷刺意味的說道。
禿頭的碼子剛好是三千多一些,剩下不上十個的中、下碼、看來他是垮了。
“謝謝”。
提著鼓鼓的碼袋,邵真說了一句風涼話,便揚長而去,留下身後無數羨慕的眼光。
邵真心頭有點飄飄然,旗開得勝,真樂煞了他,賭徒最大的樂趣便是贏錢哪,誰說不是?
但邵真不大喜歡擲骰子,而喜歡玩牌九。
因為牌九並不限制人數的極量,只要有一人推莊,三人“把關”(筆者按:牌九共三十二張牌,“皇帝”最大,次分為“天”,“地”,“人”,“爺”“三文”,“四武”,另外為
“無名”,零點最小。推莊者稱“莊家”,另有三人抓牌稱“把關”。三十二張牌分四次推
出,每次每人抓兩張。抓牌順序以二粒骰子打下的總合數目為據,由莊家算起,一、二……類推而下。)另外沒把關的人,可任意下注莊家以外的三家,所以牌九最少須四人,而不限制人數的多寡。
如此所下的賭注必定很多,邵真喜歡豪賭,而牌九正對他的脾胃,另外便是“摸牌”。
牌九是以兩張牌的點數加起來定勝負,最大為九點,依次類推,如平點便以天,地,人……等為椐。
牌九的點數是以一個個的小洞嵌進去的,如“地”來講,地是兩個紅洞,最容易摸出來,這種摸牌的滋味,很富刺激,絕非身外人可體會。
邵真雖會下棋,而且棋力也相當高,但他嫌太花時間而且傷腦筋,並且賭注不大,所以不常問津。
邵真轉到牌九部去,但見裡頭一張很大的銅桌圍滿了足有半百的人,正聚精會神的推著牌九。
莊家手氣似乎特別壞,邵真一進去,他便抓了一副“斃死牌”(零點),通賠!
邵真不喜歡做“腳子”(即下賭注的人),他喜歡推莊,以一對眾人,那輸贏才,快。
邵真看莊家那紅得像關公的臉色,心知已輸得差不多了,有意把他弄垮,好讓自己推莊。
上一副牌莊家零點,而其三家沒有超過四點,邵真心知莊家此次再賠的可能性很大,於是把手上的六千兩孤注押在“穿家”。
(牌九下注分為前後兩注,莊家如有“升點”,即八點以上才能全吃,如八點以下只能吃前注,但孤注便不必升點,莊家贏便吃全部,輸便賠全部,是為孤注)。
“莊家”推出了八張牌,等眾人下好注後,便把三顆骰子打在桌面,是四,一共五,為莊家先抓牌,後由“首家”,“穿家”,“末家”。
“未家”首先亮牌,是天八——一張“天”牌配“無名六”,升點了,下注末家的一陣低聲歡呼,勝面已經很大啦。
接著“首家”也開牌,牌方一開,引起全場的歡呼:“哇!八仔寶!”
“八仔寶”即“無名八”一對,莊家必須要拿“對子”
(即同樣的點數兩張)才能吃首家,但那機會是太少了。
“穿家”跟著亮牌,首先擺出了一個“地”,也引起一陣騷動,因為拿到“天”與“地”絕不虞有零點的出現。
“他媽的!地九公——一點!”
誰知另一張牌翻開竟然是“無名九”,二加九一點,“莊家”只要兩點便可吃它了,難怪把“穿家”的人氣得大罵一聲,而押穿家的人也皆搖頭嘆息。
“奶奶的,竟然只有一點,看來是凶多吉少啦!”邵真心頭也一陣暗罵。
現在只待“莊家”開牌了。
“莊家”起先看到“末”“首”二家都“升點”,心頭一陣沉重,臉更加紅了,待一看“穿家”,只有一點,心裡微感好受一些,照此看來,吃一家賠兩家的局面較大。
“莊家”聚精會神的摸著牌,叭一聲掀開一張牌,是“武七”
拿這張牌不錯,如配個“天”或“地”,便是“天九”
與“地九”了,可吃兩家賠一家,但“天”“地”只有四張,此副牌裡已出現了兩張,要配“天”“地”的機會是太少,但拿這張牌配斃死的可也很少,因為三點牌只有一張。
“我操!”
忽然“莊家”咬牙罵了一聲,砰的一聲打開牌子,吐罵著道:“我操他孃的,竟會配上日狗養的‘文四’!”
“哇!通賠!又是通賠!”
眾人一陣雀躍,尤其是押穿家的更是高興的不得了。
“莊家”是“文一”,“穿家”是“地一”,按照“天”
“地”“人”“爺”“文”“武”,莊家必須賠“穿家”前注。
“籲!好險,平點克平點,那廝委實也太倒黴了哪!”邵真鬆了一口氣,暗中歡喜的道。
“莊家”像是一隻落水的狗,慘兮兮的賠完三家,由於邵真的賭注較特殊,是用碼袋包著的,所以“莊家”賠完大家才開始賠邵真。
“這,這是多少?”
“莊家”一提碼袋,差點沒昏過去,只覺一上手沉甸甸的,用力的嚥了咽口水,“莊家”的臉,紅得就像剛烤好的地瓜,啞著聲音問道:“這是哪位的?”
“不多不少,六千兩。”邵真淡漠的開口道。
“六千兩?”
愣了一下,“莊家”睜大兩眼道:“閣下請點數。”
頷了一下首,邵真道。
莊家的臉色驟然變得非常難看,顫著兩手,費了好大勁解開碼袋,把碼子疊成十二柱,一柱十個碼,恰巧六千兩,一文也不差。
“莊家”眼前的碼子只有四千兩的光景,還差千把兩,“莊家”額角冒著汗從懷中掏也一雙亮澄澄的金手鐲,顫著聲音說道:“夥計,把這拿去換碼。”
一名跑堂模樣的應聲上前,把鐲子接過,仔細的看了看,捻了捻,發覺不是膺品,這才開口道:“頂多兩千兩。”
“莊家”似乎已不能說話了,哭喪著臉站起點了點頭。
夥計很快的提著一袋碼子交給他,道:“兩千兩無誤,閣下三天內如不取回手鐲,本園便有權處置它。’‘
連點頭的氣力也沒有,“莊家”接過碼袋交給邵真,另外再數三千五的碼子,一併賠給邵真,有氣無力的說道:“莊家換人。”
“在下願推莊。”邵真求之不得莊家倒臺,馬上接口說道。
於是“莊家”便換上邵真。
邵真推莊之後,除了前面兩輪牌賭運很“黑”之外,接著手風轉為“很順”,很少有通賠的現象,大都吃大的一家,賠小的一家,或者是通吃。
不到半個時辰,邵真的碼子已堆積如山,將近三萬了。
雖然邵真懷有“絕技”——詐賭之術,但今夜以他的手氣,他根本不須動用到它,賭這東西很古怪。
可以說是有鬼——即賭運,如賭運旺的話,專吃多賠少,儘管把關的抓“天九王”或“地貢”,但“莊家”拿來個“擔子”(即對子)。
如賭運黑的話,往往吃少賠大,甚至通賠,像剛才那位“紅臉關公”把關抓四點不到的牌,他卻抓斃死牌。
所以說賭有賭之“鬼”,要你贏便贏,那怕你先前輸得要脫褲子,到最後仍是扳回來,要輸的,雖是前面贏得滿心開花,但最後仍輸的一乾二淨。
邵真賭的經驗雖短,但他知道賭有賭運,而且這賭運很少說從頭紅到尾,紅極必黑,黑極必紅。
一個時辰以後,邵真的手風開始轉壞了,通賠屢屢出現,抓的牌不是斃死便是一、二點牌,邵真心知玩下去,說不定要輸老本,那才不值得,便開口說道:“夜已深,在下必須離去了,換哪位來推莊?”
“我來!”
一位中年婦人立即開口,換他繼續推莊。
邵真提著三個沉甸甸的碼袋,每袋少說也有一萬,向框臺換飛錢。
除去了抽頭,邵真一共換取三萬一千多,好不嚇人,當初不過是三千兩起家咧,竟贏有十倍之多。
邵真樂壞了,給了掌框不少的“吃紅”贏錢,慷慨大方點哪有什麼打緊,是不?
走出了賭園,邵真第一個意念便是找個女人樂他一樂。
拐了一個彎,來到了“美之園”。
“美之園”,便是洛陽棧店裡的妓女部。
還沒進門,邵真的兩眼,便映入了一堆營營燕燕,環肥燕瘦的倩影,而且聽到了嗲聲的嬌喚,鼻端聞到一股濃郁的幽香……
邵真正想跨進去,一陣怯怯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這位大哥……”
邵真停止腳步,轉過身子,但見喚他的人是一名不認識的青衣少女,微感訝異的打量了她一下,邵真開口道:“姑娘是?…”
“我叫王御照。”
青衣少女年約十七八歲的光景,模樣生得蠻不壞的,身裁嬌小玲瓏,一張臉蛋兒充滿清麗秀氣,青衣少女清亮的眸子向四周溜轉著,語音怯生生的道:“能不能借個地方說話?在,在你的房裡。”
“當然,為何不能?我正要找個人談心。”像是恍然的一笑,邵真說道。
這事兒,邵真遇到太多了,不是麼?
有很多女人不甘寂寞,或是為了某種原因,往往沉陷在紙醉金迷的虛榮漩渦裡。
嗯,眼前的女人便是,一個“臨時客串”的“淘金女郎”。
不諱言,邵真是太喜歡這類女入了,她不僅要比“職業性”的妓女“好”得多,而且和嫖妓
一樣,只需付出歡樂的代價,不需擔上任何的感情責任。
邵真顯得有點色迷迷的瀏覽著王御照美好的臉龐,擺手說道:“姑娘請隨我來。”
王御照不知是故意造作,還是真的害羞,不作聲的點了點頭,默默的跟上邵真……
兩人進入了房間。
王御照一進房間邵真伸出一個指頭。
“一百兩?太貴了吧?”
邵真並非是真的想“講價”,而是喜歡講些似諧而又無用意的話,這是他的老毛病。
“不,是一千兩。”王御照搖了一下頭道。
“一千兩!”
嚇了一跳,邵真眨著眼脫口道:“姑娘你好大的獅子口,你是想敲詐?勒索?嘿!美人兒,別把少爺看得太嫩,要找冤大頭得招子放亮點。”
王御照的臉蛋忽地蒙上了一層羞紅,羞怯的道:“我,我是第一次……”
“你是說你還沒有過……?”
愣了一愣,邵真有點不相信的說道:“你是處女之……”
“是的!”
咬著牙,王御照打斷他的話道:“我需要一千兩。”
“我願付這代價。”
邵真頷首道:“只要你所言是實,否則你只能得到‘一般代價’——十兩銀子。”
“另外還得須從我兩個條件。”王御照道。
“還有條件?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怔了一怔,邵真啼笑皆非的道:“我的好姑娘,你得搞清楚,是你自個搭上門來的,並非少爺我找上你的啦。”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王御照面露懇請之色,望著邵真道。
“好吧。”
攤了一下手,邵真沒好氣的道:“一夜千金的美嬌娘,你就說說你所謂的條件吧。”
蠕了一下小嘴,王御照像是被邵真帶有諷刺意味的話兒,羞得臉兒紅紅的,說道:“請不要對任何人說出這事……”
“放心,少爺才不會傻得去做你的‘義務宣傳員’。”不等她說完,邵真笑著道。
“請你不要這樣侮辱我?”羞憤的咬著牙。
王御照道:“你有權享受我的身體,但絕對無權侵犯我的人格!”
微微一愣,邵真眯了一下眼眸,緩緩的道:“在下接受你的抗議,我,鄭重向你致失言之歉。”
說完,邵真向王御照拱了拱手。
“哦,你用不著這樣的。”王御照見邵真道歉,反感手足無措,急聲道:“我並非有意……”
“請你說出第個二條件。”邵真柔聲打斷他的話。
“請你……”話沒說完,王御照的臉蛋更紅了,紅得很嬌豔迷人,王御照顫抖著聲音道“請你溫……溫柔些……”
邵真差點沒噗嗤笑出來,正想開口,王御照已低低的說話,那模樣兒,好生羞嬌的道:“請你別笑,我聽人家說女人第一次是很……很……”
“你的條件我都接受。”
邵真點頭說道。
羞怯怯的,王御照緩緩的走近了邵真。
“在下建議叫些酒菜,似乎可以使你不致過於緊張,你以為如何?”不等她走近,邵真道。
“我,我不反對。”王御照停下腳步,紅著臉道。
於是邵真囑咐夥計擺上一席酒菜,酒菜擺定,兩人共飲起來……
王御照似乎真的不是在風塵中打滾的女人,樣子非但顯得生嫩,侷促,而且看來有一點惹人憐愛的韻味,她顯然不善於飲酒,很可能是第一次飲酒,不是麼?
她方喝了一口便嗆了老半天,但她仍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了兩大杯,原本已夠紅的兩頰,此時顯得更紅了……
或許是酒精的助力,也可能是習慣了氣氛,王御照不再顯得羞赧不安的樣子,提起酒杯,朝邵真醉態似的說道:“酒聽說能使人忘記一切,能使人做出任何事情,而且還能增加不少情趣,哥,我們喝個痛。決。”
說完,仰首喝乾滿滿的一杯酒。
邵真淡漠的望著她的醉容,有些生硬的說道:“但酒醉中的迷惘,抵不過酒醒後的痛苦,過量的酒,往往是罪惡的開端。”
微微一煞,王御照不解的,望著邵真,說道:“說這些話,不顯得大煞風景了麼?”
淡淡一笑,邵真答非所問,支開話題道:“姑娘,如在下記性不錯的話,我們似乎曾照過面,對不?”
“是的。”
喝了一口魚湯,王御眼點首道:“今晚,哦,就是剛才,你不是在推牌九麼?你推莊,我壓注,不記得了麼?”
恍然的點了一下頭,邵真像是自語的道:“怪不得你如此肯定我願意付千兩找個女人,原來你知我贏了錢。”
微頓了一下,撩起眼光問道:“你輸了?”
“輸了不多,區區的四十兩而已,但它是我僅有的錢。”
王御照醉眼朦朧的說道,那樣子,嗯,很迷人。
打了一個酒呃,王御照接著又說道:“原本以為贏得一千兩的,但,不想都輸光了……”
話音頓了頓,王御照忽地站起身子,步履不穩的走向邵真,口中哺哺的像在說醉話:“一千兩,一千兩,都是一千兩,哦,哥,你使我忘記一切煩惱!”
王御照像是醉了,整個嬌軀一下投進邵真的懷裡,氣息咻咻的道:“哥,今夜你使我忘記所有的煩惱吧!”
“你醉了。”邵真任由她躺在自己懷裡,沒有摟她,沒有吻她,也沒有撫摸她,只淡淡的說了一句。
“在朦朧中,不是更能感到樂趣麼?”半睜著眼,王御照微張著小嘴,兩頰滾燙的,高聳聳的腦前急速而不規律的一起一伏著,衝動的說:“哥,那,是不是很快樂?我,我人……給我好麼?妹子的胴體,你會喜歡的。”
王御照的嬌軀在顫抖著,美眸湧上飢渴的需要,閉上了眼,她伸手勾住了邵真的脖頸,湊上紅唇……
但邵真按住她的香唇,平淡的問道:“告訴我,你要一千兩做啥?”
“你問這作啥?你為啥不吻我?撫摸我?”
王御照已是痴迷作態,緊緊摟著邵真,又湊上香噴噴的紅唇……
“拍!”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聲揚起,邵真竟然送她一記耳光。
猛地一愣,王御照睜大著眼,撫著臉頰,不解的望著邵真。
“坐回你的椅子上”。邵真近乎冰冷的說道。
“你沒權打我的!”
王御照坐回位置,她的左頰已經出了五道鮮紅的指痕,兩眼憤怒的望著邵真,憤聲道:“你可以不要我,但你絕對沒有權利打……”
冷冷的打斷了她的話,邵真道:“你要一千兩做啥?”
“你也沒權問這個!”
依然是滿臉憤怒,王御照道:“告訴你,我並非憑白拿你的錢,我是靠我的肉體博來的,而且也是甘心情願的,我可以問心無愧,你,憑什麼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