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景平和碧水。
帳裡本炊著煙薄的燈火,香兒為睿王所嚇,還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方明卻早捻亮了火光。
這便映得碧水臉色蒼愈加蒼白。
郎霖鈴心頭突突一跳。
踞這感覺就像篝火宴上睿王問起翹楚兩個丫頭時的不安。
那其實本在她預料之中。阻止碧水送被爐,並讓其不必通知倆丫頭到翹楚帳裡侍候,原意就是與翹楚扛一扛,一為打壓碧水銳氣,好讓這個面上對她恭敬、心裡卻有異心的丫頭再不敢倚侍自己是睿王第一個女人而自傲;二也是為一探自己在睿王心裡的地位。
然而,睿王當時的神色,讓她一驚,突然改了口,說只是臨時將兩個婢子遣去熬湯。
鈔狩獵賽第一局裡翹楚雖驕縱,但睿王在第三局仍帶她進獵區,後她又截下翹容的箭,保住雪銀為睿王府所有,睿王為之不惜和太子硬碰上,並斷樹以誡翹容。聯想起初到圍場那晚,那二人車廂裡的糾~纏,睿王剝落的鐵面,她心裡突然便生了絲不確定,怕睿王對翹楚有了歡喜之意。
及至睿王攜翹楚及睿王府眾人離開,翹楚的話才讓她稍寬了心……翹楚說,睿王心裡只有郎妃。
然而,回帳之後,碧水卻深夜來報,說睿王有事出去,差其揀拾爐被細軟並通知翹楚的丫頭到翹楚帳裡侍候……於是才有了後來打壓試探種種。
現在,睿王過來,又讓景平將碧水也帶了過來,是要計算前事,興師問罪嗎?他果對翹楚動了感情?
翹楚這女子,當初除去讓人感覺有些聰慧,倒哪有半分才藝練達的模樣,今夜一顯技藝,她也吃了一驚,這北地女子竟是如此城府,便連她也看岔了眼。
樂她雖不及,但若真要比拼技藝文才,她便當真不如翹楚了嗎?
不,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論才,她絕不輸翹楚。何況,她背後還有郎家,更有自十六歲起和睿王相識的知心,睿王怎會舍她而擇翹楚?
她心思玲瓏多竅,這時細細計量起來,饒是素來鎮定,竟也微亂了方寸。
但她卻也絕不看前方微微顫抖著的碧水不斷向她遞來的眼光,看了,反不啻承認所有。
她……等看睿王怎麼說。
她暗自想著,手上突然一暖,卻是睿王翻開了她手掌,男人的聲音帶責傳來,“怎這般冰冷?”
她這才驚覺自己已是一手冷汗,聽他語氣如常,她心裡越發急躁,終於忍不住佯笑道:“便是這夜裡有些冷了……小事罷,爺不必掛心,倒是爺突然過來,又讓景平和碧水過來,不知……”
“你主子不適,加被添衣這些小事你難道不會做嗎?”睿王卻倏然打斷了她,剪手站起冷冷看向香兒,“還是說,上粱不正下樑歪,上面的奴才惡了,這下面的便也按板照斧學著?敢情我這睿王府的奴才都反了!”
“奴次不敢……”
一時,除去郎霖鈴,所有人都跪到地上。
香兒以為睿王有意藉機怪罪她剛才的不敬,嚇得簌簌發抖,嘴裡說著“請爺恕罪”,眼角卻求救的看著郎霖鈴,她打進睿王府以來,睿王對郎霖鈴極好,連帶也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她也自覺比其他奴才身份高上一籌,倒可以媲上碧水這大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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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昨日他斷樹之勢,又業著眼前情景,方知這位爺若要打責,只怕極重,單是一句訓斥,已叫人不寒而慄。
郎霖鈴卻沒有回看她,更沒有任何示意,微微垂著眸,不知在想著什麼,她眼尖,卻見主子身子似有還無的一顫。
她沒想到歸沒想到,碧水卻聽出睿王話裡弦外之音,渾身顫抖,雙眸含著恐慌看著睿王,顫聲道:“爺,翹主子的事,並非碧水主意,是……郎妃娘娘的吩咐,爺恕罪,奴婢自小便跟在爺身邊,爺當知奴婢絕不敢違背爺任何囑咐,只是這次……”
睿王眸光一斂,淡淡道:“翹主子的事?噢,翹妃那邊,還有什麼事是本王不知道的嗎?”
碧水這時那顧得其他,只連連叩頭道:“爐被,丫頭……奴婢原是打算按爺的吩咐,仔細打點了過去的,是郎妃娘娘說,不必差人過去……”
蠢貨!郎霖鈴暗暗咬牙,睿王還沒問,你碧水倒不打自招,全招了!她也不說話,立刻從榻上站起,跪到睿王膝下。
事已至此,她還不屑去反駁碧水,被那奴子小瞧了去,再說,駁,睿王是什麼人,也不會信!最重要的是,她想看看睿王會怎樣處置……她。
也罷,這次,既還是避不過,她便拼上賭上一賭。好個翹楚,明放暗釘!
她咬緊牙,肩膀突然一重,她隨即被扶起,她心下一凜,蹙眉看向睿王,睿王卻很放開她,在她患得患失之際,只聽得睿撫掌笑道:“很好,原來還有這許多事情是本王不知道的。碧水,莫要將罪名扣到郎妃身上去,她是本王的什麼人,犯得著做這些嗎?”
碧水一震,猛地抬起頭來,驚駭地盯著前方的男人。男人眸光犀銳,一字一字道:“她最懂本王,她知道,翹楚對本王來說有著怎樣的利益價值,翹楚是本王的東西,本王平生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別人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便私~自去動我的東西,不管那個人是誰!碧水,念在你跟了我十多年的份上,你去向鐵叔領刑,這次我饒你死罪,若還有一次,你便自裁罷,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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