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你知道他是在什麼情形下離開你的,一個人要是到了神智不清的時候,他就跟個紙糊的人一樣,用指頭一點就是一個洞,一個人要是受了某種打擊,他最需要的是安慰,有誰在這時候給他安慰,他就會任誰牽著走。”
羅漢是在什麼情形下離開她的,趙曉霓她很清楚。
她也明白,眼前這老道說的每一句,都是無法駁斥的正理,她有點心動了,也有點相信羅漢是落在“白蓮教”手裡了。
同時她更明白,眼前這老道既然找到了她,是絕不容她不跟他走的,好在厲三絕的傷並不需要她救治,她陪著他也只是幫他洗洗衣裳,做點不問輕重的瑣碎事。
權衡一下利害,她點了頭,道:“好吧,我跟你走,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進去跟我那位朋友說一聲去,他正在養傷,我不能照顧他已經夠愧疚的了,總不能再來個不辭而別!”
她轉身要往茅屋走,老道伸手攔住了她,道:“我既然帶你走,不能讓你有後顧之憂,更不能讓你對不起朋友,這樣吧,我身上帶得有靈藥仙丹,讓我進去看看他的傷勢,給他敷上藥再走。”
趙曉霓臉色一變,忙道:“不,他不願意見生人,還是讓我去吧!”
她要跑過去,卻被那老道一隻手抓得緊緊的,她沒有辦法掙動分毫。
老道又笑了,趙曉霓只覺他笑得猙獰,儘管這時候她後悔自己過於顧惜,剛才倒不如給厲三絕來個不辭而別,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那老道笑著說道:“小姑娘,聽我的話,我這個人不同於別人,我能醫治他的傷。”
話完這話,他鬆開手往那座小茅屋行去。
趙曉霓心裡好急,她想追過去攔阻老道,可是她兩條腿重逾千斤,挪不動分毫。
這條小溪離茅屋不遠,她要是喊一聲,茅屋裡的厲三絕一定聽得見,可是她張了幾次嘴,就是喊不出一點聲音來。
她心裡很明白有什麼用,眼看那老道已走近坐落在峭壁下的那座小茅屋!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老道走進了那座小茅屋,又眼睜睜的看著那老道從那座小茅屋裡走了出來,沒聽見厲三絕有任何動靜。
她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厲三絕跟“白蓮教”有什麼仇,有什麼怨?“白蓮教”卻連一個受了傷的人都不放過。
她先認識了羅漢,如今羅漢沉淪了,墮落了。
她後認識了厲三絕,厲三絕卻帶著重傷死在那一根根木頭釘成的“病榻”上。
那黃衣小鬍子想強暴她,也死在厲三絕之手。
再往遠處想一想,她的大師哥對她好,卻也落得那麼一個下場。
想想,她幾乎懷疑她是個不祥的女人。
有人說女人是禍水,難道她就是禍水?
老道走過來含笑拍了拍她,道:“小姑娘,你可以放心跟我走了,我已經給你那個朋友敷上了道家靈藥,不出三天,他的傷一定會好。”
趙曉霓恨透了“白蓮教”,恨透了眼前這沒有人性的老道,可是她卻無力把老道怎麼樣,儘管她可以動了,也能說話了,她表面上是一片平靜神色,淡淡地說了句:“謝謝你,這樣走,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老道笑道:“小姑娘,你真是個既聰明又懂事的人,跟我走吧!”
伸手就要去拉趙曉霓的手。
趙曉霓往回一縮,道:“你放心,我會跟你走的!”
老道又笑了,沒再拉她,邁步往柳林內走去。
趙曉霓默默地跟了過去,她沒有回頭再看小茅屋一眼。
口口口
黃昏時候,太陽偏了西!
霞光萬道,這條小溪在源頭上被染紅了。
一陣陣的倦鳥掠空飛過,投向山上那林木稠密處。
柳林裡走出個人,是蒙不名,他手裡還提著一件溼淋淋的黃衣裳。
蒙不名似乎走了不少的路,神情有點疲累,他站在柳林外呼了一口氣,抬眼緩緩的四下打量著!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茅屋那兩扇散開著的門上,茅屋裡沒點燈,黝黑黝黑的!
他走了過去,手裡仍提著那件溼淋淋的衣裳,這件衣裳想必他是從下游撿來的,然後順著這條小溪找到了這兒。
他到了茅屋前忽然停了步,似乎聞見了什麼氣味,那朝天鼻子用力聞了幾聞,然後就像個餓了好幾天的人,忽然聞見烤雞兒一樣。
半響過後,他從茅屋裡出來了,一雙眉鋒皺得深深的,目光轉動,四下裡看著。
忽然,他目光凝注一處,那是小溪旁剛才趙曉霓洗衣裳的地方。
他閃身掠到了小溪旁,低頭看看,小溪旁那溼軟的地上有兩條清晰的腳印,一對是女兒家的,另一對比較大,顯然是男人家的,而且是雙圓頭寬底的鞋,這種鞋並不常見。
再看看,旁邊還有腳印,有幾對走向茅屋,有幾對走向柳林,不過只幾步路就看不見了。
蒙不名一雙眉鋒皺得更深了,他陷入了深思,在想什麼?
突然,他向柳林撲了過去,一閃就不見了。
他把那件溼淋淋的衣裳留在了小溪旁。
口口口
天已經大黑了!
遠近都上了燈,唯有這地方沒有燈!
不,只能說這地方的燈光不外洩,其實裡頭燈火輝煌,還挺熱鬧的!
這地方看上去像個大宅院,其實仔細看看,它只是一座祠堂,門口那塊橫匾油漆剝落得都不成了樣子,不過依稀還能辨出上頭的幾個字跡,那幾個字寫的是“湯氏祠堂”!
離這座祠堂不遠處,有個小麵攤兒,小麵攤兒賣的有吃的,也有喝的。
攤兒上只有一個吃客,正在那兒低頭吃喝,面前擺著一壺酒跟一碟小菜,還有一碗陽春麵。
吃陽春麵只能管飽,不能管它的味道如何,陽春麵沒什麼油水,偌大一個碗裡,連一個肉片兒都找不到。
一個身穿黑衣的騎士打從麵攤兒馳過,看他那身打扮,可見這種麵攤兒他是不屑一顧的。
那位吃客抬了抬頭,很快地又把頭低了下去。
沒多大工夫,五個人從剛才那黑衣騎士馳去的方向走了過來,步履都相當的雄健。
這五個人,前頭的一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壯漢,虎頭燕額,濃眉大眼,一臉的胳腮胡,長相威猛奪人,顧盼目光如電。
這中年大漢的穿著十分講究,也十分氣派,最外頭是件黑綢風氅,窄窄的一團黑貂領,裡頭是件緊身對襟、細質勁裝,腰裡是條寬皮帶,上頭鑲滿了讓人眼花的明珠、寶石,一顆顆都有小拇指大,寬皮帶上還居然掛著一把鑲珠寶的短刀,刀也好,皮帶也好,任何一樣都價值連城。
這,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來。
腳底下,是雙高統的皮鞋,黑得發亮,但看上去質地卻十分輕柔,不知道是什麼皮。
右手戴著一枚玉扳指,提著一條馬鞭,馬鞭也黑得發亮。
混身上下,除了那條皮帶上的珠寶映著燈光光呈五彩外,他一身黑,給人一種雄健威猛的感覺。
身後四個壯漢子,除了沒那條鑲滿了明珠寶石的寬皮帶,那玉扳指,那風氅外,打扮跟他一樣,也是一身黑,剛才那策馬而過的騎士,就是這四個黑衣壯漢中的一個。
到了攤兒前,那中年大漢頭一眼便盯上那低著頭吃喝的吃客,虎目之中閃過兩道比電還亮的奇光,他咧嘴一笑,鋼髯抖動了一下,抬腿坐在了那位吃客的對面。
那四個黑衣壯漢就侍立在他身後,一臉的恭謹色。
那賣吃喝的小販被這五個人嚇住了,瞪著眼,閉著嘴,遲遲沒敢說話。
突然,中年大漢說了話,一嘴的南方口音:“蒙老頭兒,久違了,多少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麼儉省,連一碗多點油水的面也捨不得吃!”
那吃客抬起了頭,倏然一笑,笑得有點勉強:“姓師的,你這些賊子賊孫沒白養啊,個個都能給你通風報信兒。”
剛才策馬而過的黑衣壯漢臉色為之一變,可是他沒敢發作,也沒敢說話。
中年大漢一點也不在意,豪笑一聲道:“蒙老頭兒的老毛病一點兒也沒改,這兩片嘴唇仍是損得可以,多年不見了,怎麼樣,還好吧?”
蒙不名習慣地聳了聳肩,道:“你沒帶眼珠子來麼,看不見我還是窮兮兮、苦哈哈的?”
中年大漢微一搖頭,道:“我說蒙老頭兒,有件事多少年來我一直想不明白……”
蒙不名道:“哪件事讓你姓師的傷腦筋了?”
中年大漢馬鞭指了指蒙不名道:“你那堆積如山的財富,究竟是要留給誰?”
蒙不名似乎很不願意別人提起他的財富,臉色微微-變,道:“這個你放心,總輪不到你就是。”
中年大漢一怔.旋即搖頭說道:“早知道有這麼個虧吃,我就不問了……”
頓了頓,道:“不過多少年來我仍是那句話,你那堆積如山的財富藏處,最好別讓我知道,我姓師的是不會放過任何一筆大財富的!”
蒙不名道:“有本事你儘管打聽去,只要能打聽出我那棺材本兒藏在什麼地方,它就是你的!”
中年大漢搖頭說道:“我有能耐打聽出任何一人的藏財處,唯獨對你,到如今我不能不低頭認輸,你沒老婆兒子,便連個徒弟都沒有,那藏財地兒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只要你口風緊一點,誰都別想打聽出來……”
蒙不名道:“既然明白嘛,你就最好省省力氣省省事。”
中年大漢微微一笑,道:“不談這些了,蒙老頭兒,你在北邊兒過得好好的,怎麼突然………”
蒙不名道:“別問這個,咱們心照不宣。”
中年大漢哈哈一笑道:“蒙老頭兒倒是有宗長處,快人快語,聽說咱們已經落人後著了,有這回事兒麼?”
蒙不名道:“只怕這說法相當可靠,那暴發戶祖老頭兒已經把女兒賣了出去,菊花島的那個土皇爺也跟他們搭上了線兒,我看哪,有一天要是讓他們成了事,咱們倆的座椅安排在暴發戶跟土皇爺之後了。”
中年大漢搖頭說道:“我不計較名位,我要的只是錢……”
蒙不名道:“女人。”
中年大漢搖頭說道:“說女人那顯得俗,應該說是美人,或者是美色,我本男兒當好色,溫柔不住住何鄉,珠寶我所愛,美人我所愛,若二者不可兼得,我是寧舍珠寶而取美人,當年我曾發過宏願,我要把天下美色蒐羅盡淨,不惜任何代價,不擇任何手段。”
蒙不名道:“狗改不了吃屎啊,見著女人你就走不動了。”
中年大漢搖頭說道:“不然,我不否認我好色,可是我好色,我的眼界很高,俗脂庸粉我不屑一顧,她找到我面前來我能一腳踢開她,要是碰上真正的美色……”
蒙不名道:“你能不惜屈膝!”
中年大漢哈哈一笑,點頭說道:“不錯,你蒙老頭兒可謂知我,你可以看看,我左右燕瘦環肥,哪一個不是人間絕色,哪一個不是紅粉班中博士,蛾眉隊裡狀元……”
蒙不名點頭說道:“這個我是知道的,也不能不承認這是事實,錯非是你生具異稟,換是我還真應付不過來……”
中午大漢笑道:“你蒙老頭兒瘦得骨頭一把,稱稱沒有四兩重,哪有這種福氣!”
蒙不名沒在意,看了他一眼道:“都帶來了麼?”
中年大漢搖頭說道:“沒有,一個也沒帶來,我嫌她們聒耳,再說這又不是出來玩兒,帶她們出來幹什麼?”
蒙不名點頭說道:“那是,都帶出來也沒地兒住.只是,你不怕她們給你戴綠帽子麼?”
中年大漢哈哈大笑說道:“她們哪一個有這本事儘管找去,你可以挨個兒問她們有沒有這個膽子……”
蒙不名點了點頭道:“最好沒有,要不然一人送你一頂,能把你壓死。”
中年大漢再度仰天大笑,道:“多少年不見,蒙老頭兒變得越發有趣了,的確,要是她們有這個膽子,一人送我一頂綠帽,可真能把我壓死。”
那賣面的小販想笑,可是他沒敢笑。
中年大漢話鋒忽轉,道:“蒙老頭兒,你-個人跑到這麵攤兒上來幹什麼?”
蒙不名道:“幹什麼,問得好,跑到麵攤兒上來,還能幹什麼,自然是為吃為喝,為填肚子,為祭五臟神。”
中年大漢面露狡黠之色,微微一笑道:“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你蒙老頭兒是個屬鳳凰的,從來不落無寶之地,別是這附近什麼地方有寶吧?”
蒙不名抬手一環指,道:“你看哪,這一帶哪一處像個有寶的地兒……”
中年大漢搖搖頭,道:“能看得出來的那就不稀罕了,看不出來的才是大財富,這就跟咱們武林人物一樣,真人不露相,時常喜歡炫露兩手的,他淺薄得可憐,就拿你我來說吧,單看穿著,大家都會說我姓師的比你蒙老頭兒有錢,其實我自己知道我的財富比起你來可差得多……”
蒙不名道:“那是你客氣。”
中年大漢一搖頭道:“咱們別打哈哈,見者有份,這是規矩,我不知道便罷,既然碰上了,好歹你得分我一份!”
蒙不名乾咳兩聲道:“姓師的,你說話可留點兒神,積點兒德,我姓蒙的不是善良好百姓,你可別讓我沾上一身賊味兒,活了這麼大年紀,我用的每一分都是血汗錢,可別讓我臨進棺材了還陪著你打盜賊官司去。”
中年大漢淡然一笑道:“蒙老頭兒,幹什麼跟我來這一套,咱們是多少年的老朋友,誰還不知道誰麼,這是規矩,難道你不懂規矩,別人或許不知道,你不該不知道我的脾氣,我要是拿不著的,誰也別想拿。”
蒙不名一推酒杯,道:“怎麼,跟我姓蒙的玩橫的了?你也該知道我,我姓蒙的何曾吃過誰的這一套,你認為這附近有寶不是?那好,憑你的本事,你自己找去,我酒足飯飽,找地方睡覺去了,失陪了。”
他站起來要走。
四個黑衣壯漢跨步攔住了他!
中年大漢馬鞭一揮,抽上了一個,叱道:“渾東西,憑你們也配攔蒙窮神,也不看看是誰,給我滾一邊去!”
那四個黑衣壯漢立即躬身退後。
蒙不名冷哼一聲道:“我又要說了,你這些賊子賊孫真沒白養啊!”
中年大漢哈哈一笑道:“蒙老頭,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別生氣,別動火,有話好說,來,來,來,咱們坐下來談,再喝兩杯,連你剛才的吃喝都歸我了,如何?”
蒙不名似乎是愛佔小便宜,怒態稍斂,道:“這還差不多,你這些賊子賊孫要都像你這麼懂事,我不就沒氣了麼!”
屁股又坐了下去,兩眼一翻,道:“咱倆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說吧。”
中年大漢沒說話,招呼小販又切了幾樣酒菜,打一壺酒,親自給蒙不名滿斟一杯,看著蒙不名吃別人的大方地喝個點滴不剩之後,才放下酒壺笑道:“蒙老頭兒,光棍跟裡揉不進一粒砂子,我姓師的也不是瞎子,何必呢,多少年的老朋友了,為什麼不對此照顧點兒……”
“好話!”蒙不名道:“你姓師的什麼時候照顧過我了?”
中年大漢笑道:“以前的不提,往後有的是機會,是不?”
蒙不名沒說話,沉默了半天,一點頭道:“好吧,算你這一杯黃湯灌迷了我的心竅,我就照顧你這一回,既然讓你碰上了,我也只有認倒黴了……”
中年大漢道:“幹嘛說這麼難聽啊!”
蒙不名兩眼一瞪道:“我不是倒黴是什麼,沒碰見你我能一把抓,碰見你了就非分你一半不可,昨兒晚上瞧見掃帚星,今兒個早起又聽見烏鴉叫,我就知道今兒個這宗買賣非出岔不可……”
中年大漢似乎脾氣挺好,道:“好,好.好,算你倒黴,算你倒黴,行了麼?”
蒙不名又沉默了一下,道:“讓我先問問你,你那些個母的都沒帶出來,這種日子你能過麼?”
中年大漢眉鋒一皺,道:“蒙老頭兒,這就顯得你不夠意思了!正要談正事兒……”
蒙不名道:“這就是正事兒,我所以這麼問,自有我所以這麼問的道理,你只管答我問話就是!”
他一臉的正經。
中年大漢無可奈何,只得說道:“只正在物色,行了吧!”
蒙不名道:“你剛才說,財富你所愛,美人你所愛,二者不可兼得,你是寧舍財富而取美人,這話是真是假?”
中年大漢一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蒙不名點了點頭道:“那就好辦了,眼下有美人.也有一宗不小的財富,我取財富,你取美人,如何?”
中年大漢為之精神一振,忙道:“在這兒?”
蒙不名一抬手,道:“別急,心急喝不下熱稀飯,先告訴我,你幹不幹?”
中年大漢一點頭道:“我幹,可是話說在前頭,能讓我瞧得上眼……”
蒙不名道:“你放心,只保瞧不上跟,財富歸你,我一文不取,行麼?”
中年大漢道:“當然行,一句話,只是,這個美人你見過麼?”
蒙不名道:“當然見過,昨兒晚上我還瞧了她老半天呢!”
中年大漢嘿嘿一笑道:“敢情你人老心不老啊,長得怎麼樣?”
蒙不名哼哼兩聲道:“說句話你也許不信,這位美人要是往你那群母的裡頭一站,你那群母的馬上會相形見絀,黯然失色,要是地皮有條縫,她們非一頭鑽進去不可!”
中年大漢好激動,霍地站了起來,道:“一句話,蒙老頭兒,你要東西我要人,咱們就去。”
他急,蒙不名可不急,搖搖頭道:“別急,別急,剛才不是告訴過你麼,心急喝不下熱稀飯,你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幹嗎這麼急性子……”
中年大漢有點窘,咧嘴一笑道:“你是知道的,我這趟出來,一個沒帶。到‘長安’來不少日子了,孩子們給我找了不少紅牌,可是我沒一個瞧得上跟,對這種貨色我也沒胃口……”
蒙不名道:“你就是急得把屁股抓破那也是你的事,生意是合夥生意,事是兩個人的事,我得跟你一塊兒進去,我不能伸著脖子往裡闖,讓人拿刀往下砍,裡頭都是些扎手人物,不能不從長計議,先商量好對策!”
中年大漢的確急,可是急驚風碰上慢郎中,他急蒙不名不急,蒙不名要不說出那地方是在什麼地方,他就是再急,一時也沒辦法下手!
沒奈何,只得點頭說道:“好吧,蒙老頭兒,我算是服了你了,怎麼個從長計議,怎麼個商量對策,你說吧!”
蒙不名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道:“你這趟到‘長安’來,總不會只帶這四個人來吧?”
中年大漢道:“怎麼,你嫌我這四個人不夠?”
“廢話,”蒙不名道:“處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誰家擁有美人跟財富不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派大批高手護衛,要是沒那麼幾個扎手的人看守著,這美人跟財富還輪得到你我麼?”
蒙不名說得是理,中年大漢不得不聽。他道:“那麼依你呢?”
蒙不名道:“派個人回到你那住處去,挑上廿個至少能以一當十的好手來,讓他們找幾條黑狗宰了,把狗血帶來,最好把你那輕易不露的傢伙一塊兒帶來。”
中年大漢愣然說道:“要黑狗血幹什麼?”
蒙不名道:“他們那些人個個能施邪法兒,道行還相當高,要沒有黑狗血,咱們就是千軍萬馬來也沒有用。”
中年大漢濃眉一皺,道:“‘白蓮教’?”
蒙不名道:“不錯,明白了麼?”
中年大漢道:“蒙老頭兒,你什麼人不好找,幹嗎偏找‘白蓮教’的麻煩?”
蒙不名道:“你是你,我是我,你要怕‘白蓮教’,咱們可以就此拆夥,你走你的,我幹我的,你這是明智之舉,‘白蓮教’不好惹,別讓他們把你的招牌砸了。”
中年大漢濃眉一揚道:“蒙老頭兒,你可別激我。”
蒙不名道:“我幹嗎激你呀,我說的是實情實話,要害怕的話最好現在就抽腿,別等到時候後悔,那可就來不及了。”
中年大漢哼哼一陣笑,道:“蒙老頭兒,我這個人向來說一不二,既然跟你合了夥,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改變主意,不過我要先弄清楚,‘白蓮教’裡何來美人……”
蒙不名道:“你這個人眼界高我是知道的,稍微差一點兒的我也不敢往你面前送,你儘可以放心,到時候要是你看不中意,那筆財富我分文不取就是。”
中年大漢猛一點頭道:“好,你我一句話……”
一抬手,道:“去!”
兩名黑衣壯漢答應一聲,縱躍似飛而去。
他們辦事還真快,沒到一盞熱茶工夫,廿個黑衣壯漢就來到了小麵攤兒前,有兩個手提革囊,革囊外頭滿是血跡,有兩個扛著一個長長的粗粗的皮口袋,看上去挺重,只不知道里頭裝的是什麼?
中年大漢道:“蒙老頭兒,人跟東西都到齊了,你說怎麼辦吧?”
蒙不名抬手一指,道:“看見了麼?那座祠堂!”
中年大漢回身看了看,道:“看見了,祠堂怎麼樣?”
蒙不名道:“叫你的人去把黑狗血灑在那座祠堂四周,要是夠,最好連牆上都給它抹上點兒。”
中年人漢道:“怎麼,‘白蓮教’的徒眾在那座祠堂裡?”
蒙不名道:“美人跟那筆財富,都在那座祠堂裡。”
中年大漢濃眉雙軒,一揮手,提革囊的兩名黑衣壯漢立即向那坐落在不遠的“湯氏祠堂”
撲去,疾若鷹隼。
轉眼工夫之後,兩個黑衣壯漢回來了,手上都是血汙。
中年大漢道:“蒙老頭兒,現在該怎麼辦?”
蒙不名聳聳肩,道:“接下去就是衝將進去,展開一陣砍殺了,這一套你最拿手,還用問我麼?不過我要告訴你一聲,‘白蓮教’的這些人最好別留一個,要不然後患無窮,你永遠別想過安寧日子,你或許不怕這些邪法兒,可不能不為你那群母的想想。”
中年大漢一雙濃眉連連軒動,伸手抓過那長長粗粗的皮口袋,解開那皮口袋的扎口一抖,皮口袋褪去,再看時,他手裡多了一具獨腳銅人!
怪不得這麼重,得兩個壯漢扛著!
得兩個壯漢扛的東西他一隻手就能提起來抖弄,可見這中年大漢一身力氣大得驚人。
中年大漢持獨腳銅人在手,顧盼生威,隱隱奪人,他又一揮手,十個黑衣壯漢向著祠堂撲了過去,轉眼間隱入祠堂四周黑暗中。
剩下十名黑衣壯漢,加上中年大漢身後的那兩個,共是十二個,中年大漢伸手抓住了蒙不名的胳膊,道:“蒙老頭兒,你我把臂行進,看看我這些孩子們是如何的豪勇善戰。”
拉著蒙不名大踏步走向“湯氏祠堂”,十二名黑衣壯漢快步越前,直向那兩扇緊閉的祠堂門奔去。
蒙不名道:“姓師的,你打算來個破門而入?”
中年大漢道:“正如你所說,這一套我最拿手,你看著好了。”
說話間,只見兩名黑衣壯漢翻牆進了祠堂,身手都夠利落的,跟著,祠堂的兩扇門開了,到了門口的十名黑衣壯漢一擁都進去了。
中年大漢拉著蒙不名跟了進去,院子裡跟廳堂裡黑呼呼的,沒燈,也沒人。
可是那廳堂之後卻隱隱可見燈光,而且不斷地傳來人聲,一陣陣男女嬉笑聲。
蒙不名哼哼兩聲道:“這真是望鄉臺上撫瑤琴啊!”
話剛說完,中年大漢揮手一聲:“散!”——
☆瀟湘子掃描ac10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