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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李德威沉默了一下道:“七格格,一個人要是自問做得對,是不必求別人諒解的,我這個人由來如此,但得問心無愧,譭譽一任世情。”

    七格格那雙美目中飛快地掠過一絲異彩,道:“是這樣麼?”

    李德威道:“這是我的做人原則,多少年來,我一直謹守這原則。”

    七格格的話聲忽然變得很輕柔:“我並沒有不諒解你。”

    李德威道:“那麼我謝謝七格格。”

    他的語氣很冷淡,只要不是傻子,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來的。

    七格格眉梢兒微揚,看了他一眼道:“但得問心無愧,譭譽一任世情,你説這是你的做人原則?”

    李德威道:“是的,七格格。”

    七格格道:“那你為什麼還以這種語氣對我,分明你心裏還有不快!”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七格格錯了,我心裏有所不快,並不是為了這件事。”

    七格格輕“哦”一聲道:“那你是為了什麼?”

    李德威吸了一口氣道:“七格格,彼此立場儘管敵對,儘管水火難容,但是我認為彼此應該憑自己的所學與才智,光明正大的決勝負,判雌雄,不應該以卑劣的手段對付人。”

    七格格美目一睜,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們用什麼卑劣手法對付誰了?”

    李德威道:“有一個來自‘回回堡’的高手,此人姓白,是當年威震武林,與‘布衣侯’銀牌令主並稱於世的‘紫金刀’白長空的後人,也是白長空‘紫金刀’唯一的傳人,他到‘長安’來的目的,是因為貴邦扣了他的親人為質,逼使他來殺一個姓李的,不巧這個姓李的是我。”

    七格格臉色為之一變,道:“有這種事?”

    李德威道:“七格格不知道麼?”

    七格格道:“我不知道。”

    李德威道:“七格格是貴邦派到中原執行任務的最高負責人,像這種事七格格怎麼會不知道?”

    七格格道:“我真不知道,你不相信我,你是聽誰説的?要有這種事,我絕不會不知道。”

    李德威道:“我並不是聽誰説的,我跟那位來自‘回回堡’的高手碰過面。”

    七格格吃了一驚道:“你跟他碰過面,交手了麼?”

    李德威微一搖頭道:“沒有,只一動上手,勢必有一方會傷在對方手下,十之八九傷的是他不是我,我不忍傷他。”

    七格格道:“他不是你的對手?”

    李德威道:“他是個絕世好手,在刀法上的造詣,舉世找不出第二個,尋常一點的人,難接他‘紫金刀’三招,只是比起我來,他還略遜一籌。”

    七格格沉哼説道:“這麼説來,是真的了!”

    李德威道:“我沒有必要欺騙七格格,要不是事實,我也沒那麼大膽跑來找七格格説話。”

    七格格道:“你是來找我問罪的?”

    李德威道:“不敢,此人雙親過世早,從小由他祖母一手帶大,舉世之中他只有這麼一個親人,祖孫倆相依為命,祖慈孫孝,隱居於‘回回堡’與外界絕少往來,也根本不過問世事,我認為貴邦不該押扣這麼一個可憐的老人,逼迫這麼一個樸實、淳厚的少年人。”

    七格格道:“你是讓我想辦法放了這位老人家?”

    李德威道:“這是我對七格格僅有的一次請求,七格格若能點頭,我會終生感激,當然,我是貴邦的對頭,貴邦視我如眼中之釘,背上之芒,我不敢勉強七格格,不過我希望貴邦能用自己的實力,跟我做光明正大的爭鬥,別假他人之手,借他人之力。”

    七格格沉哼了一下,道:“你等等,阿喜!”

    遠遠一聲答應,一名綵衣婢女飛一般地掠了過來,一見李德威,她為之一怔:“李爺什麼時候來的?”

    李德威含笑説道:“剛來。”

    那綵衣婢女道:“您可來了,我們格格……”

    七格格嬌靨突然一紅,道:“叫他們來一個見我,快去。”

    那綵衣婢女微微一愕,旋即恭應一聲,轉身掠去。

    七格格扭過頭來,嬌靨猶帶紅暈,柔聲説道:“你先避一避,好麼?”

    李德威微一點頭,騰身倒射掠進了附近一處暗隅中。

    沒多大工夫,那綵衣婢女阿喜掠到,身後緊跟着箇中年華服客,他進前打下千去。

    七格格淡笑説道:“站起來答我問話。”

    那中年華服客恭應一聲,退後一步,垂手恭立!

    七格格揚了揚眉道:“我聽説從‘回回堡’來了個姓白的,有這回事麼?”

    那中年華服客道:“回格格,有這回事……”

    七格格沒容他説下去,接着問道:“聽説咱們是讓這個姓白的來對付那個姓李的,有這回事麼?”

    那中年華服客道:“回格格,是的……”

    七格格道:“聽説咱們扣了這姓白的一個親人,有這回事麼?”

    那中年華服客道:“回格格,那是他的奶奶。”

    七格格臉色一寒,道:“這是誰的主意?”

    那中年華服客道:“回格格,這是九王爺的主意。”

    七格格一怔,道:“是九王爺的主意?”

    那中年華服客道:“是的。”

    七格格揚了揚眉,沉默了一下道:“九王爺派誰主持這件事?”

    那中年華服客道:“回您,這件事是九王爺親自主持的!”

    七格格又復一怔,道:“這麼説,九王爺已經到中原來了?”

    那中年華服客道:“是的,九王爺到中原來有好些日子了。”

    七格格道:“九王爺到中原來,這是件大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那中年華服客道:“這個……這個奴才就不清楚了。”

    七格格道:“九王爺現在在哪兒?”

    那中年華服客道:“這個奴才也不清楚,奴才只知道九王爺已經到中原來了,九王爺這趟到中原來是極其機密的。”

    七格格冷笑一聲道:“連我也不能知道麼?”

    中年華服客一哈腰道:“您明鑑,奴才是真不知道。”

    七格格怒態稍斂,道:“那麼,你是聽誰説九王爺到中原來了?”

    中年華服客道:“奴才昨天在街上碰見九王爺的衞士,是他告訴奴才的。”

    七格格冷笑一聲道:“逢人便説,這還能叫機密麼,連我都不讓知道一下。看來我這個格格還不如你。”

    那中年華服客立即爬俯在地道:“您開恩,奴才該死!”

    七格格微一擺手道:“這跟你沒關係,你去吧。”

    那中年華服客磕頭謝恩,退着走了。

    中年華服客走了,七格格站在那兒沒説話,半天才道:“你請出來吧。”

    李德威從暗隅中走了出來。

    七格格朝阿喜擺了擺手,道:“給李爺衝壺茶去,用我的茶壺。”

    阿喜答應一聲,施個禮走了。

    李德威道:“格格別客氣,我這就走。”

    七格格看了他一眼,道:“相見不易,你別走,我還有話要對你説。你坐。”

    她自己坐在原處,李德威則坐在一方乾淨的青石上。

    坐定之後,李德威道:“七格格有什麼教言?”

    七格格道:“教言,我配對你做什麼教言,別跟我客氣,好麼?”

    李德威道:“七格格,這是禮,禮不可失。”

    七格格沒説話,沉默了一下才道:“剛才,你都聽見了,我並不知情。”

    李德威道:“我謹向格格道歉。”

    七格格微一搖頭道:“那倒不必,我只要你明白也就夠了,我不是那種人,雖然你我的立場敵對,可是逼迫別人來殺你,這種事我還做不出來,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會殺你,哪怕讓你受點傷我都不願意。”

    李德威道:“謝謝格格。”

    七格格搖頭説道:“你不必謝我,我清楚,我也殺不了你……”

    頓了頓道:“這件事我有心無力,愛莫能助,你也聽見了,主持這件事的是本邦的九王爺,他是我‘覆育列國英明大皇帝’的九弟,是我的九叔,論私,他是個長輩,論公,他是個親王。他主持的事我不能干涉,不能改變,更不能擅作主張……”

    李德威道:“我知道,格格有這番心意,我一樣感激。”

    七格格道:“我可以找我九叔,只能找着他,我就可以去求他……”

    李德威由衷地道:“七格格,我感激。”

    七格格嬌靨上掠過一毫悲怒神色,微一搖頭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別把我當成仇敵,別對我那麼冷淡我就知足了。”

    李德威心頭一震,道:“七格格……”

    七格格低下了頭,道:“你明白了麼?”

    李德威心神震撼道:“七格格,這是不可能的。”

    七格格猛抬玉首,道:“為什麼不可能,你嫌我是個滿洲女兒?”

    李德威道:“那倒不是,只是你我沒見過幾次面……”

    七格格道:“真要有情的話,僅僅一面也就夠了。”

    李德威道:“七格格,彼此立場敵對……”

    七格格微一點頭道:“我知道,這才是主要原因,可是,我沒把你當成敵人,難道你就不能不把我當成敵人麼?”

    李德威道:“七格格,一個人的立場是不能改變的!”

    七格格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是説,除非你我兩個人之中,有任何一個願意改變自己的立場?”

    李德威道:“我不能改變自己的立場,恐怕七格格也不願意改變自己的立場。”

    七格格那香唇邊掠過一毫輕微抽搐,道:“我不能改變自己的立場,因為我是個皇族,而你不過是大明朝的一個百姓,一個武林中人,一個江湖人。”

    李德威道:“七格格錯了,簪纓之士,常不及孤寧之子可以抗節致忠,廟堂之士,常不及山行之夫,可以料事燭理,古來輔朝廷、赴國難,有多少熱血男兒,有多少壯烈戰士,他們大都是身在山林草莽的英雄豪傑,不舉別人,單舉一個荊麼叔,錯非是一個有熱血、有豪氣、有膽識的江湖豪雄,誰肯捨命刺秦……”

    七格格微-搖頭道:“別説這些,大明朝朝綱不振,奸佞當道,宦官弄權,忠良或死或隱,這你是看見的……”

    李德威道:“七格格又錯了,就因為大明朝朝綱不振,奸佞當道,宦官弄權,忠良或死或隱,才需要我輩及時奮起,做一個砥柱中流,挽頹勢,遏狂流……”

    七格格搖頭説道:“人心所趨,大勢已去,恐怕不是你一個人……”

    李德威道:“在朝尚有忠良在,山林草野之中,熱血的忠義豪雄何止億萬,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只要每一個能儘自己的一份心力,自可奏迴天之功。”

    七格格沉默了一下道:“我無意拿功名利祿動你,我要是拿功名利祿動你,那也不是真情真意,可是我要告訴你,你若是肯放棄自己的立場,我保你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李德威站了起來,淡然一笑道:“謝謝格格的好意,我淡泊慣了,今生今世恐怕無福享用那榮華富貴了,夜深,露重,格格請回房歇息去吧,我告辭了。”

    他一抱拳,要走!

    恰好阿喜端着一隻細瓷小茶壺來到,她一怔道:“怎麼,李爺要走?”

    七格格道:“李爺還有事兒……”

    阿喜道:“可是剛衝好一……”

    七格格道:“放在那兒待會兒我喝。”

    阿喜答應一聲,放下了那隻細瓷小茶壺。

    七格格轉眼望向李德威,道:“我不送你了。”

    李德威道:“不敢當,七格格別客氣。”

    騰身掠起,飛射而去。

    七格格那一雙美目之中閃動着一種晶瑩的東西。

    阿喜上前一步道:“格格,您怎麼了?”

    七格格微一搖頭道:“沒什麼,時候不早了,你睡去吧!”

    阿喜道:“格格,您……”

    七格格道:“叫你睡去,沒聽見麼?”

    阿喜口齒啓動了一下道:“是,夜已經深了,露水也很重,您也請早點兒安歇吧。”

    淺淺一禮,退走了。

    七格格兩眼一閃,兩排長長的睫毛一陣抖動,兩行晶瑩珠淚也掛落了下來,滑過那清冷的嬌靨,無聲無息地落在襟前。

    突然,她開了口,喃喃説道:“他是對的,他要是為一個女人能改變自己的立場,也就不值得我這麼傾心,這麼痴了!”

    口口口

    燈蕊壓得很少,燈光看上去很昏暗。

    其實,在一間只有兩個人的小屋裏,這燈光也夠亮的了。

    趙曉霓輕輕説道:“羅漢,別老這麼皺着眉好不,我看了難受。”

    羅漢笑了,笑得很勉強:“阿霓,我不希望我這份愁感染了你,你本該是個不知愁,不識愁的姑娘。”

    “誰説的。”趙曉霓那一雙充滿了智慧的美目之中,陡放出一種令人心神震顫的異彩:

    “我早就知愁、識愁了,只不過我這種愁跟你那種愁不一樣……”

    羅漢愣愣地道:“你那種愁是什麼愁?”

    趙曉霓有點羞,也帶點兒氣,瞟了他一眼,嗔道:“不告訴你。”

    女兒家都有份天生的嬌媚,醉人的是自然流露而不是做作。

    趙曉霓説這句話的時候,充份流露了女兒家特有的嬌媚。

    趙曉霓原就美,美得不帶人間一絲煙火氣,如今再加上這女兒家特有的嬌媚,益發動人。

    羅漢看在眼裏,人又為之一怔,可是旋即他痛苦地把目光移開了。

    趙曉霓輕輕説道:“羅漢,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羅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道:“阿霓,我不配。”

    趙曉霓道:“你可以剋制自己,也可以改變自己,是不?”

    羅漢搔了頭,滿臉的痛苦神色:“不,我不能。”

    趙曉霓道:“你能,羅漢,只要你願意。”

    羅漢道:“我願意,可是我不能,你不知道,阿霓……”

    趙曉霓道:“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你……”

    羅漢搖頭説道:“不,阿霓,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

    趙曉霓道:“那麼你就該自助……”

    羅漢突然一聲苦笑道:“我身不由己,如何能自助?”

    趙曉霓道:“羅漢,究竟是……”

    羅漢痛苦地截口説道:“阿霓,咱們不談這些好麼?你要陪我坐談終宵,難道咱們淨談這個打發時間麼?”

    趙曉霓沉默一下,道:“我總覺得,一個人,尤其是像你這麼一個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應該面對現實,應該有面對現實的勇氣,世上沒什麼不可解決的難事,有困難就要想辦法去解決困難,不能一味的逃避……”

    羅漢啞聲叫道:“阿霓……”

    趙曉霓微一搖頭道:“我不説了,羅漢,既然你不願意我説這些,咱們就換個話題,咱們談些什麼,你想談些什麼?”

    羅漢苦笑一聲,沒説話。

    趙曉霓道:“談談我們的將來,好不?”

    羅漢一怔道:“我們的將來?”

    趙曉霓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一雙美目之中閃射出異樣的光彩,神往地道:“現在雖然還不能決定咱們住在什麼地方,不過我希望那地方要離城鎮遠些,越遠越好,那裏有山有水,有樹有花,茅屋兩間,竹籬一圈,前面是片花圃,屋後可以種點莊稼。”

    羅漢失笑説道:“阿霓,你想得太美好了。”

    趙曉霓目光一凝道:“你以為找不到這種地方麼?”

    羅漢道:“這種地方世上比比皆是,問題是在事情能不能這麼美好!”

    趙曉霓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怎麼不能?”

    羅漢道:“我奶奶……”

    唇邊掠過一絲抽搐,他頓了頓接着説道:“我奶奶説過,江湖事沾不得,一經沾上便永遠也撇它不開,除非你嚥下最後一口氣,我爹本是武林中人,他老人家早在幾十年前便自武林中退隱了,舉家遠離中原,遷往了幾乎隔絕武林的塞外‘回回堡’,可是曾幾何時這種血腥、殘酷的江湖事跟着到了‘回回堡’,我一個人離開了家,離開了親人進入中原,踏進江湖,説句不該説的話,是我爹連累了自己的高堂白髮跟自己的兒子,那麼我現在沾上了江湖事,將來又會連累誰………”

    趙曉霓道:“我不怕,羅漢。”

    羅漢苦笑説道:“阿霓,你或許不怕,可是我怕,誤己事小,誤人事大!”

    趙曉霓道:“羅漢,夫妻本該同甘苦、共患難的,打從我見你那頭一眼,我就情不白禁愛上了你,可是打從那頭一眼起,我也明白你是個已經沾了江湖事的武林中人,要怕,如今我也就不會跟你在一起了。”

    羅漢凝目望着她,神情震動,道:“你怎麼説,阿霓,夫妻?”

    趙曉霓道:“嗯,既然愛上了一個人,不該嫁給他麼,兩心相許,兩情相願,求的就是長相廝守,共偕白首。”

    羅漢几几乎要跳起來,道:“不行,阿霓,你不能嫁給我,世上不乏適合你的人。”

    趙曉霓微一搖頭道:“我卻以為沒有一個人比你更適合我,也沒有一個人比我更適合你,你需要我這麼個人陪伴你一輩子,我也需要你這麼個人讓我依靠終生,為什麼我不能嫁給你,除非你嫌我?”

    “不!阿霓!”羅漢搖頭説道:“那不是嫌,那是……那是怕……”

    趙曉霓道:“怕,怕什麼?”

    羅漢道:“怕我連累了你,你這麼純真,這麼聖潔,你應該找個適合你的人住在你所向往的地方,過那清靜、甜美、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而我,我自己知道,我永遠無法住到那種地方去,因為我在沒出世之前就沾上了江湖事,如今我自己更踏進了江湖,它就會像惡魔一般地跟着我,我走到哪兒,它就跟到那兒,躲不掉,丟不開……”

    唇邊掠過抽搐,他住口不言。

    趙曉霓道:“難道打古至今,每一個江湖人都丟不掉江湖事?”

    羅漢道:“這個……並不是沒有,只是那為數太少,少得可憐……”

    趙曉霓道:“怎見得咱們就不是那少得可憐中的一對?”

    羅漢呆了一呆道:“這個……”

    趙曉霓道:“俗話説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來的不必躲,要來的躲也躲不掉,人誰無一死,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種事不是沒有,難道只有江湖人才生活在兇險中,那是在你自己怎麼看了,羅漢,真要説起來,路上車馬這麼多,連走路都是危險的,不出門也不行,坐在家裏屋子塌了也能給他活活砸死,不是麼?”

    羅漢苦笑説道:“阿霓,我説不過你。”

    趙曉霓道:“羅漢,這無關舌辯,誰也不能説我説的不是情,不是理!”

    羅漢沉默了一下道:“阿霓,咱們再換個話題……”

    突然間兩眼奇光暴閃,轉眼望着外頭,冷然説道:“夜那麼深,露那麼重,站在外頭不怕着涼麼?”

    一聲怪笑從外面響起,緊接着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進來,話聲冷得像從冰窟裏傳出來的一樣:“你擁着美人享福,好朋友找上門來了,你怎麼説?”

    羅漢冷然説道:“現在別吵我,這兒也不是廝殺拼鬥的地方……”

    外頭那冰冷話聲道:“好,現在我不擾你,明天一早日出時分,咱們城外‘中頭古剎’前見。”

    話落後,寂然無聲,外頭又恢復了片刻前的寧靜。

    羅漢的威態漸漸斂去,苦笑一聲道:“阿霓,聽見了麼,這就是隻一沾上身,便永遠丟不掉的血腥江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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