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猜得不錯,我的確是‘殺手盟’的‘絕殺’,但‘絕殺’只是我在殺手盟的一個代號,我真正的身份是——凌海!”凌海淡然道。
“什麼?你凌家的少主凌海?”恆靜師太立起身來不敢相信地問道。
“不錯,所以我會易容之術。三大奇門本是息息相通的,祖家兩位爺爺和我祖父是八拜之交,他們教我易容術也便不足為奇。我的劍法是聚三家之所長而成的,我們凌家的劍法本是天下一絕,而馬君劍馬爺爺的劍法更是奇幻莫測,‘殺手盟’盟主司馬屠的劍法又是天下絕辣劍法之冠,所以我的劍法能有今日之成就。”凌海嚮往而又有無限傷感地道。
“怪不得,不過我雖然沒有見過馬大俠和司馬盟主的劍法,但也聽說過他們的劍法所走之道路,而凌家的劍法以威猛見長,我是見過的。當年令祖之神威在我腦中今日猶然記憶如新,那可真下天下罕有的絕世劍法。而馬大俠的劍法,一向有君子之風之稱,其劍法氣勢恢宏,和其人一般。司馬盟主則聽說其劍法異常詭密辛辣、狠絕。可少俠所使的劍法卻以瀟灑、飄逸、自然、正氣凜然為最。與三家的劍法風格有很大的區別。這就讓人有些難解了。”恆靜師太有些不解地道。
“這是因為我與馮不矮一戰後又有了一些奇遇,使晚輩偶悟得天道的意境,才使劍法另有突破。”凌海坦然地道。
“那主人怎會加入殺手盟呢?而且成為當今武林,最年青最有實力的殺手呢?”殷無悔奇問道。
“當初,馬君劍馬爺爺帶著我逃離凌家,可惜他老人家中了柳長空與我母親身邊丫頭翠花兩個叛徒的暗算,又為了替我擋下一掌,而身負重傷,終於在那些喪心病狂的人窮追不捨之下,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而我義父司馬屠卻在這時候救了我,他是我父親的至交,因此便收我為義子,教我劍法,我也便成了殺手盟新崛起的紅牌殺手,不過我殺人是有原則的,所殺的必須全都是該殺之人,這也是我殺手盟的一貫原則。不過,我現在已經厭倦了那種殺手的生活,那是一種沒有明確目標和定向的職業,只是有錢人狗咬狗的工具。因此,我隱姓埋名,找回自我,在江湖中明查暗訪,想將仇人找出來。剛好,馮不矮幫了我一個大忙,因此我不想這麼早就揭露自己的身份。“凌海平靜地道。
“哦,那少俠可有仇家的眉目?”恆靜師太問道。
“只是一點點,目前還不能證實,也不便相告。”凌海有些恨意地道。
“若少俠有用得上我峨嵋派的地方,請你直說,我恆靜絕對會竭盡全力為少俠去辦。”
恆靜師太慨然道。
“那我便先謝謝師太的一片好意了。”凌海有點激動地道。
“少俠,到時候,也算我一份。”休遠毫不猶豫地答道。
“是呀,我們這些師姊妹一定會站在少俠這一邊的。”休清也低低地道。
“多謝各位小師太的盛情,凌海先行謝過。”凌海心頭一熱地道。
“少俠不必客氣,少俠一片仁心俠骨,這也是我們武林正義者所需要發揚之偉大精神。
何況凌家莊,素來便是武林正義的支柱,能為凌家的事出力,乃是我們的榮幸。”恆靜師太崇敬地道。
“轟轟……”又是一陣滾雷從天空中滑過,“嘩嘩……”有山泉流過,很急,從那山崖的頂部斜側傾瀉而下,篝火的火苗晃動了一下。
“哇咕,哇咕……”一陣奇怪的蛙聲傳了過來。
所有的人全都側身靜聽,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會有蛙叫呢?而且這蛙叫的聲音如此奇特,有一種摧人心脾的感覺。這叫聲似乎是來自體內,來自地底,來自遙遠的地方,又似是另外一個時空中的悽號,眾峨嵋小師太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師父,這是什麼叫聲?”休遠有些恐慌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恆靜師太困惑地道。
“好可怕的叫聲呀。”休清也有些驚怯地道。
“哇咕,哇咕……”這聲音越來越近。
“師父,這東西似乎向我們這邊逼來。”
“嗯,待會兒看看不就知道是什麼嗎?”恆靜師太變得平靜地道。
“啊……”凌海一聲低低的驚叫。
“怎麼啦?少俠。”恆靜師太驚疑地問道。
“晚輩想起這聲音了,這聲音在我凌家的毒經上曾有過記載,是一種名叫‘恨火赤蛤’的絕毒之蟲,性情非常暴戾,只會出現在夜晚,而且必須在雷雨之夜,同時要在住的地方燒一把大火,它才會出來。所以這種毒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傳說中,這種”限火赤蛤‘與’如意珠‘是一邪一正的死對頭。’恨火赤蛤‘只要一聞到’如意珠‘的氣息定會不顧一切前去攻擊。“凌海深思地道。
“‘如意珠’不是一顆珠子嗎?怎會和”限火赤蛤‘是死對頭呢?“休遠奇問道。
“‘如意珠’傳說是一顆珠子,但事實它應該是一個活物,古人有‘雙龍搶珠’這個說法,其實這兩個‘珠’都應是‘蛛’。聽馬君劍爺爺說,這‘如意珠’有一種休眠的特性。
當它休眠之時便與普通的珠子無異,只不過它的身體會變小一些而已。”凌海解答道。
“哦。”
“哇咕,哇咕……”聲音更近了。
“噓!”凌海豎指於嘴邊低吹,然後輕身一掠,來到崖邊。只見對面的山崖頂有隻閃著幽光的小動物,身體大小隻不過一隻鴿子般,兩隻眼似是兩隻紅紅的燈炮。它似乎是在凝望崖下的凌海,具體的說應該是那團火光。
那紅紅的眼神似乎有些變了,變得如火一般,是怒火,是恨火,很強烈,強烈得使凌海胸前似乎有一種聲音在招喚,在抖動,似是一種生命在復甦。他弄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胸口那塊地方收藏著他父親十五歲時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個橢圓形的小玉球。據說那是艾家的傑作。
篝火搖曳不定,休遠拿出一隻火把出來細看這小動物,便立於凌海的身邊。只見一青鱗牛耳的蛤蟆,伸出紅紅的舌,看了讓人心中一陣反胃。
“哇,好醜呀,怎麼這麼難看?”休遠驚叫道。
凌海清晰地感覺到那“恨火赤蛤”畏避的情緒傳了過來,那是因為休遠所持的火把。
恆靜師太與殷無悔也立於凌海身邊凝目以視,也為“恨火赤蛤”那強烈的恨火所震驚,這小怪物似乎可以通過空氣傳感,可以把它的思想遙遙傳給立在崖下的眾人。
“哇咕,哇咕……”恨火赤蛤對著眾人連叫了數聲,很急促,很低沉。
但是卻有一股淡淡的白霧向崖下眾人湧到。凌海臉色大變。恆靜師太、殷無悔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凌海已接下了休遠手中的火把,以一種特殊的手法扔了出去,是扔向那白霧。
外面的雨很大,白霧的範圍不是很大,那火把的勁道也很特別,居然並不因甩出時的逆向氣流和雨水而息滅,依然向那團白霧飛了過去。
“嗡……”那團白霧居然在虛空中被火把點著,爆起一團強烈的火焰向崖間的小溪中直落下去。
恆靜師太和眾小師太們大吃了一驚,只見凌海的身形一晃,又從篝火中抽出一隻火把立於眾人之前,怒視著“恨火赤蛤”。
“恨火赤蛤”似乎也呆了一呆,見凌海又持著一根火把,便開始往後退,緩緩地退去,唯留下一團還在水面上燃燒的火球。
“哇,那是什麼氣?怎麼落在水面上還能燃燒?”休遠奇問道。
“那是赤蛤噴出來的毒霧,那種毒霧的藥性奇烈無比,只要人一沾上,便會全身腐爛,若是近了,聞到那毒的氣味也會被毒死,那樣會全身麻痺而死,真是奇毒無比,而這種毒有種特性就是怕火,只要用一點火星就可以把這些毒氣全部燒光,而且不會散出毒氣。這種毒一經著火是撲不滅的,只有燒光了之後才會自然熄滅,因此也便不怕水哆。”凌海解釋道。
“恨火赤蛤”緩緩地退出,眾人依然停留在剛才那恐怖的場面裡。
“想不到這東西還真的這樣恨火,怕火。”殷無悔自語道。
“那當然,因為火是他的剋星嘛。”休遠道。
“好吧,現在它大概不會再來,眾位師太休息一下吧,待雨停了還要趕路呢。”凌海道。
“明天我們到市鎮去買十幾匹馬,這樣就能提早趕回峨嵋了。”殷無悔提議道。
“那就由殷施主作決定吧。”恆靜師大道。
“這些問題,就由我安排好了,找祖家的朋友聯繫一下便沒問題了。”凌海拍拍腰際祖金威送給他的一塊令牌道。
峨嵋山下,這幾天似乎氣氛很乾烈,似乎讓人有一種壓抑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天氣悶熱是一部分原因,沒有風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來了一批本身帶著很沉重壓力的人。
這是一批很平凡的人,和普通的百姓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兩樣,打扮也和峨嵋山下的百姓一樣,可是住在峨嵋市集裡的人,絕對可以肯定,這些人不是他們的鄉鄰,而是外來人。從他們的說話口音,從他們走路的姿式,從他們喝酒的動作,從他們花銀子的手法,這些人絕不是峨嵋山的人。
最近幾天,陸陸續續地有這些人趕到這裡,有時候三個一起來,有時候五人一起走,甚至還有些人是揹著柴禾走進城的,更有的是商人打扮。這些人的身份各不相同,這些人的打扮也各異,但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便是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有的人身上揹著劍,有的人腰上掛著刀,有的人卻是赤手空拳,還有的人更不知道他是否帶有兵器。雖然是如此,但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便是氣勢、壓力。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和壓力,並不比這個酷熱的天氣所散發出來的壓力小,那是一個小孩叫出來的。當這個小孩被他娘牽著走過這些人之後,那小孩便道:“娘,娘,這些人好可怕呀,他們身上好熱,我在他旁邊都被烤出了一身汗,他們還沒事…“小孩家少管大人們的事,等你將來長大了就明白了。”那位母親慈祥地道。
這幾天的黃昏時,城裡的場面會變得很熱鬧,因為這裡江湖賣藝之人逐漸變得多了,耍場子的,練把式的,賣狗皮膏藥的,那些人到了太陽光線柔和之後便出來,敲起鑼,高聲地叫喊起來。
這些把式的表演也的確很精彩,每一種武藝表演得雖不是很花巧,但卻很有氣勢。
在峨嵋山下住的人們,會武的人很多,甚至連三歲的小孩都會耍兩招,可是能達到這練把式的人程度還不多。所以有些人看得很痴迷,也很樂意觀看。像這樣賣藝之人平常不多,因為誰都知道,沒有真功夫很難在峨嵋山下拉開場子。而真正拉開了場子,便定會掙到錢。
峨嵋山,高萬仞,山林青秀,山巒險竣,而且盛產金絲木,寺廟、庵閣多不勝數,是一些鄉間百姓朝佛的好去處,也同樣是一些雅士一洩胸意之處,還是一些藥農尋奇探靈的好地方。所以峨嵋山城比較繁華。
小攤小店、油餅飯攤、茶館酒樓,當然為了對山中佛仙的敬仰,還沒有人在峨嵋山城中開妓院,不過有人的地方便離不開賭。而近幾天來的一些人中有些竟是一些豪賭之人。
臥雲庵中,峨嵋派的所有弟子並不是很輕鬆,因為她們知道似有一件大事將要來臨,那是因為這幾天經常有夜行人在臥雲庵附近出現。這裡是掌門恆慧師太修行之地,也是峨嵋重地,豈能容閒人騷擾?可是恆慧師太似乎沒有很大反應,只是靜靜地修行,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因此峨嵋弟子並不輕鬆。
從“天下名山”一路上到“萬佛頂”的各處寺廟中的佛門同道都接到了“恆慧師太”的傳書,也都是提高了警覺。當然他們也發現了城中的異樣,每天下山購菜,都可以看得到,感覺到那似有形無形的沉悶壓力,就像是一場正在醞釀的風暴,他們還聽到了一些怪人的怪事,那是數十年來,峨嵋山下從來都未有過的氣氛,所以不僅是山城裡的人有些緊張,那些寺廟中的弟子也有些緊張,但主持並沒有任何反應。
一連幾天,似乎很平靜,似乎更熱鬧,可有一人,至少有一人,知道這絕不是好事,這是一場難以避免的風暴,而眼下只不過是風暴的前奏。恆慧師太很清楚地察覺體內那股慢性的劇毒在蠢蠢欲動。她的功力很深厚,但不是功力深厚就可以逼出毒來的,那還得看是什麼樣的毒。或許一種急性的烈毒可以逼得出來,但一種慢性的毒藥,絕不是內力深厚可以逼出來的,因為那本是一種潛伏性的毒藥,當你發覺它的時候,早已將身體的某一部分侵蝕。所以這種毒是沒有辦法逼的。有人說最毒的藥,並不是一下子將人毒死,而是在若干年後,才讓你警覺它的存在,但你已無法可解了。慢性毒藥的確是比見血封喉的毒更厲害、更絕!恆慧師太知道無法將劇毒完全清除,她只想把毒逼住。同時,她在查找兇手,他在觀察每一個弟子,她在分析每一個弟子,她在想應不應該去見一個人。
一個隱跡了三十年,不問世事的老尼姑,那便是恆慧的師父寧遠師太。自三十年前長白山一役回返之後,便再也不問世事,一心閉關靜修。那是一種苦行式的修行。在金頂上的石室內,每天除了有人送飯之外,三十年都未曾有人踏足過石室。不過每年恆慧師太都會去拜見一兩次,每一次都只能在石室外問好請安,也不知道三十年來寧遠師太變成了什麼樣子。
所以她在憂慮,是否應該把寧遠師太請出來,那是因為她擔心恆靜師太不能及時返回峨嵋。
她已經暗自通知了各寺庵中的主持,最近加緊提防毒手盟之人,而毒手盟之人亦不聞異動,似乎真是來遊山玩水一般。
天柱山的天獅寨,今日大開寨門迎回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便是艾地樁。
陪同艾地樁一起回來的有百多罈美酒,同時也帶回了九江大捷之消息。毒手盟九江分舵便在這一批人手下瓦解,而且將金國國師大敗於潯陽樓,不僅整個天獅寨之人為之沸騰,整個江湖也為之沸騰。
消息早已先雷劈金一行人傳到了天獅寨,所以今天他們早就大開寨門迎接艾地樁。鑼鼓手立於門旁,寨中弟子高舉彩旗,將寨門給遮得嚴嚴實實。日光很強烈,但在天獅峰頂並不是很熱,山風輕拂,卻也將彩旗吹得“噼啪”作響。
風是很輕緩的,步子是很輕快的,笑聲是很爽朗的,說話則是很粗獷的。雷氏四兄弟的個性不喜歡客氣,也很少客氣,但對待任何朋友都是很真誠,對待敵人,對待仇人也是很直爽,要殺對方,從來就無須掩飾什麼,怒便是怒,恨便是恨。對待艾地樁,雷劈金也是無拘無束,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不裝作一副虛偽之態。這也讓艾地樁感到無比的親切。
酒是陳年老酒,是一大壇一大壇的陳年老酒。在山下,雷劈金專門請人把酒送到山上,沒有人叫過不願的,沒有人不樂意為天獅寨辦事的。有了天獅寨,天柱山附近的百姓才能安全樂業,有了天獅寨,便沒有了山賊草寇。在附近一地帶,天獅寨的聲名很好,能將這些山賊草寇、獨行大盜的烏合之眾訓練成安分守己的隊伍,本領的確不小。
雷劈全不是個雅人,雷劈水也不是雅人,所以他們不可能為艾地樁一路介紹天柱山的風景,艾地樁也不介意,他只是自己放心遊覽天柱山的秀奇,天柱山的瀑布很多,有梁公瀑、黑虎瀑、雷公瀑、雷崖瀑、激水瀑等等,山勢很陡,每一道瀑布都有各自不同的特色,雖然沒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那般氣勢磅礴,但其氣勢也絕不差,而且情趣韻味十足。艾地樁本就是一個巧器高手,對於各種藝術的欣賞和鑑別能力絕對是一流的。
對天柱山的印像他感覺非常好。那飛流擊石,飛濺成七彩的光雨更是讓他激動莫名。
怪石斜插,那橫出的樹枝,那虯盤的松樹,在他的眼中已經完全化成了一種精品。他設的機關很厲害,也很霸道,那是因為這些機關全部都是順應著自然的規則。
只有順應著大自然的規則才會沒有太多的破綻。因此他也很喜歡觀察自然,體會自然,找那種感覺,找那種角度,找那種啟示。
一路上山,一路上不斷地有天獅寨的弟子接應。
若非是在艾地樁要求步行上山,那早就把雷劈金、雷劈水、艾地樁三人塞到轎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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