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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佛動殺意

    夜已深,松濤陣陣,彎月斜掛,秋蟲低吟,很寧靜,很祥和。

    突有夜鳥驚起,“撲撲”之聲不絕於耳,而且有腳步的聲音傳來,步伐似乎很整齊,但很急促,急促得將松林的靜夜給撕裂了。

    夜風並不寒,夜色並不濃,那淡淡的月光透過稀薄的松林,竟有一股朦朧的詩意,山道上有點點微潤的光斑,織成秋夜的夢幻。

    這一串腳步聲並不適合這詩情畫意的夜色,甚至與這朦朧的情調有些格格不入。沒有人說話的聲音,除了腳步聲和夜鳥驚起的聲音之外,這個夜還算寧靜。

    這是一批什麼人?或許茫茫的夜色知道,這是一群行夜路不需帶燈籠的人,那斑斑點點的月光便是明燈。

    這是一片山間小道,夾道是松林,白天這裡很幽靜,讓人留戀的幽靜,夜晚,這裡是幽深,幽深得隨時有鬼魅出現。

    甚至有人懷疑到了晚上,這裡便是通往黃泉的必經之路,因為這裡連綿數十里都是山林,偶爾有狼嚎,偶爾也有鳥啼,偶爾有山魈出沒。這裡已經快接近侏儒山,是武漢和侏儒山交界的一段山路,也是武漢至侏儒山必經之路。

    人影閃動,這些人行走得很快,怪不得他們並不畏懼山魈,那是因為他們並不比山魈行得慢,他們也有不怕狼的資本,那是他們背上背的劍,那些劍都有一種靈動的氣息。不過,他們似乎全都是女流之輩,一行有十五人。

    突然走在前面的那人停住了身子,那種停身的動作很生硬,很迅捷,似釘子釘住了木塊一般。那種奔行的速度,又以這樣的方法停身,而她的身子連晃都不晃一下,真是讓人稱奇。

    更奇的是這一隊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停身動作,沒有一點慌亂,沒有一點擁擠,那條隊形依然是如此整齊。

    “小心,這裡可能有人埋伏。”立在前面的人那平靜的聲音傳了出來。

    “師父,這些樹似乎是人故意砍斷橫在這裡的。”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錯,大家背靠著背,小心敵人暗算。”那平靜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是一群尼姑,來自峨嵋的尼姑,她們現在只是沿著道路回峨嵋,恆靜師太領頭。她們和王祖通告別已經有三個時辰了,中途除了和凌海會和過一次面外、便一直在趕路。

    這條山路並不是很寬,但也不是很險,很少有山崖。即使有也不過數丈高。不過也只有這一條路是被人踩得不長草的,其實樹林裡也可以走人,不過卻沒有誰願意往樹林裡鑽,畢竟還要提防毒蟲之類的比較麻煩,而且有些草很長,裡面有何猛獸也說不定,但眼下這條被踩得沒有草的路上卻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株松樹。

    這對於恆靜師太來說,只不過是一樁小事,但這些樹又說明著一個什麼呢?一個警告?

    一個陷阱?沒有人知道,她們可以很輕易地度過這些松樹,但度過鬆樹後又有什麼等待著她們呢?沒有人知道,恆靜師太也不知道,所以她那夜鷹般的眼睛在掃射四周的樹林。

    “嗖嗖……”一排勁箭從四周飛射了出來,很突然,在這夜色中若非有掠起的風聲,根不就看不見箭體的形狀。

    這些箭很突然,但這一群尼姑早就已經全神戒備,對於她們來說,突然,已經不再是突然,而是在意料之中。

    箭的力道的確不弱,應該是一批訓練有素的箭手。不過,這一批尼姑的劍術更不差勁,絕對是一批訓練有素的高手。所以這些箭並沒有取到很大的作用,是沒有作用,根本對她們造不成威脅。但這些箭的作用似平並不在於射人,而是要射那些橫倒的松樹,有一串的箭是射向那些松樹的。

    “嘣嘣……”箭與樹相擊,有一縷縷火花飛濺,在一縷火花飛濺的同時,有一縷縷輕煙嫋嫋升起。

    “有毒,快後退!”這是恆靜師太的聲音,其中含有一絲焦急,一絲惱恨。

    “嗖嗖……”又一排箭射來,這一排箭倒真是完全射向恆靜師太和眾位女尼,而且這一排箭的力度似乎比上一排箭的力度大了很多;眾人一邊飛退一邊擊擋飛箭?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不過也幸虧眾人是背靠著背,否則這來自八方的箭:真不知道如何格擋。

    “賊子,你們也太毒了吧!”恆靜師太動了真怒。大喝一聲向附近的一株樹下疾奔而去。

    她的身法很快,在黑沉沉的夜幕下,真如一隻飛躍的幽靈,那種飄忽不定,而且時隱時現的感覺,讓人真的有些膽寒。

    有一簇勁箭想周穿她,但這裡是樹林,對敵人有利也有弊,很多箭都射在樹上。恆靜師太走的不是地面,而是樹梢,有如一隻長尾猴,從這棵樹上一點便已經落入另一棵樹的陰影處,絕沒有停留,也不能停留。因為敵人分佈的範圍很廣。

    敵人有些驚,驚的是這老尼姑居然一眼便看出了他門的方位和藏身之處,而且踩著樹梢逼來,他們在地上安排的機關全都沒有絲毫的作用。

    恆靜師太乃是修行之人,不過佛祖也有發怒之時。佛門中的獅子吼;便是如此,它據說是一位怒佛所創。

    而恆靜師太此時也異常憤怒,敵人的手段卑鄙,用心險惡,顯而易見。所以她發怒了,她發怒的形式表現在她的劍上。

    她很快便靠近了第一個箭手,不過她也接近了一蓬暗器,那是在她騰空之時。敵人的算盤打得很好,一個人身子臨空之際,是敵人最佳攻擊之時。而這個敵人很會把握機會,可是他卻太小看恆靜師太了,這是峨嵋第三把劍手,豈是等閒之輩?在暗器破空聲響起之時,對方便失去了恆靜師太的身形,因為恆靜師太的左腳在右腳上輕輕一點,一式梯雲縱掠竟突然升高數尺,那些暗器根本就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恆靜師太的劍便如夜鳥投林一般向那名箭手飛射而至。

    這名箭手,不僅會射箭,也是一名劍手,只見他右手執著一把比較別緻的劍,帶起一陣蓋過鬆濤的銳嘯向恆靜師太橫掃而來。他的反應夠快,他的招式也夠狠,但他的功力不夠猛,更不如恆靜師太的功力精純。所以他便在“轟……”的一聲暴響中飛了出去,飛出去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弓和箭。

    “啊……”一聲長長的慘叫劃破了夜空的寧靜,恆靜師太那一劍並沒有要他的命,要了他性命的是地上的暗刃。埋於地下與露於地面的暗刃,所有的鋒芒都塗上了夜幕的黑色,這是為地上攻來的敵人所準備的。

    十幾名大小尼姑都會上樹,都會學猴子,因為峨嵋三景之一便是“松猴迎客”,所以她們也追尋著箭的源頭攻去。這是一批武林中絕對難得的高手,峨嵋派能立足於武林,而且擠入十五大門派中去,絕不簡單,也絕不是僥倖。猴子看了她們的動作也會歎服。

    恆靜師太也雙手執著被殺敵人的弓和箭,瞄準方向,向敵人疾射而去。她的功力很到位,她的弓拉得很滿,但她只完全憑功力射擊,不知道技巧。不過對於短距離來說很有效,雖然她掌握不了那拋物線的軌跡,但近距離的偏斜度並不大,即使並沒有射中他們的要害,但卻能將他們射下樹下。而且恆靜師太射出之箭的力度十分威猛,一下子就可以將對方身體射穿。

    她並沒有念“南無阿你陀佛”。她狠下殺手,毫不留情。

    樹上的箭手也並非身手很差,他們也會躲和還擊,他們的還擊是一排箭,一排可以將一棵松樹釘成刺蝟的箭,這些對於身在空中的恆靜師太威脅比較大。不過她的身形很快,別人幾乎捉摸不透她棲身何處,但當她射出一箭,被別人發現行藏時,她已經飛上了另一棵樹梢。

    不斷地變換著方位殺敵,可是她手中的箭很快便已經射完,不過已有十數位箭手死於她的箭下,她的身形並不停留,繼續向那些松樹上飛掠。

    但她卻意外地發現,這些人居然能飛行五六丈之遙,在松樹林之間飛掠,就像巨大的夜鳥一般,每當她飛近一個敵人之時,對方便打出一蓬暗器,然後身形就飛射出去,連恆靜師太的身手都無法追及,對於這樣的飛行之術自嘆弗如。但很快地她便發現,這些人並不是靠功力飛行,而是靠一根長長的繩索,一個帶有鐵鉤的繩索,所以他們能很自由地在樹林間飛行。

    恆靜師太覺得有一點疲倦,心頭有一陣作嘔,這是一種很少有的感覺和情況,但她立刻明白了這些人的陰險。因為他們不僅是在樹林間飛行,而且還在撒播著一種藥粉,使之彌散在樹林周圍的空氣中,以便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吸入毒藥。

    “閉住呼吸,松林中有毒。”恆靜師太大聲喝道。但似乎有些遲了,已經有數人支持不住,不過幸虧旁邊的人救護及時,沒有人從樹上掉入地上的暗刃之上。

    恆靜師太快速地一閃身,連換了數株樹,迅速停穩身子運功逼毒。

    “嗖嗖……”她剛剛立身之樹已有上百支勁箭穿過。

    這時,在松林那幽深的小道上飛奔來兩條人影,沒有一點腳步聲。兩人聽到幾聲嬌喝,於是便若兩條厲鬼的幽魂,突然消失在松林之中。他們並沒有消失,而是沒入松樹的針葉之間,那是一種怪得高譜的速度,所以讓很多人都以為自己見鬼了。

    這兩條人影便是凌海與殷無悔,兩人和峨嵋各位師太分前後而行,他們緊緊地跟在各位師太的身後,暗中照應,不僅是考慮到男女有別,更是不讓敵人看清虛實。剛才他們聽到一聲長長的慘叫,便迅速加快腳步趕至,剛好有數名弟子中毒。

    凌海的速度的確很快,那些借長繩飛躍的敵人也似乎要遜色一些,他很快便斬掉兩名飛索的敵人,割斷一條長繩。不過那些敵人掉下去也是死路一條,地上的暗刃並沒有認為他們是自己人而放過他們。

    凌海也撈了一條飛索,他的身形更是無匹,一掠居然有八九丈,不僅讓敵人大驚,也讓友人大驚。凌海迅速在一株樹上找到了數名弟子,有幾名正閉住呼吸扶住中毒者,凌海迅速拿出數顆解毒丸,讓她們吞食下去,然後又去找另一株樹上的人。同時,他飛掠地加入那些夜鳥的行列,箭對他根本起不了作用,他一下子變成了萬鳥之王,對飛躍在空中的敵人縱情地殺戳。終於他在一株樹上找到了恆靜師太,但恆靜師太卻飛快地刺出一劍,如奔雷的一劍。

    她把凌海當成了敵人,不過因為其體內毒素未解,功力並不是很猛,所以凌海輕而易舉地便化解了。

    “師太,是我呀。”凌海低呼道。

    這時恆靜師太才看清眼前的人,居然是凌海。遂忙道:“原來是大俠,險些誤會,貧尼一時慌亂,竟胡亂出劍,真是……”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解毒丸,請師太吞下,定會很快化解體內的毒素。”凌海掏出一顆香氣撲鼻的藥丸道。

    “謝謝大俠。”恆靜師太毫不猶豫地吞下,立時一股清純之氣向四周擴散,腦子一片清明,毒性立解。

    “真是神效,貧尼已經好了。”恆靜師太大喜道。

    “那我們就去殺盡賊子吧。”凌海道。說完甩出飛索,向一株大松上飛躍過去,對方還未看清是誰,還以為是自己人時,便已經在凌海的劍下死去。

    殷無悔也找到了一條飛索,這一下子敵人連敵我都難以分清,但當他們一分清敵我之時,便已經葬身於凌海或殷無悔的劍下了。

    慘叫連連,秋蟲低鳴,奏的似是哀樂。松濤陣陣卻掩不住血腥的氣息。飛鳥驚起在夜空,夜鳥悽吼在林中。有人開始撤退,向四面撤退。他們的計劃原是十分毒辣的,就算恆靜師太不死,眾小尼姑也會死光。但他們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僅不怕毒,而且功力絕頂,還解了眾尼的毒,所以他們只有退。退得很狼狽。

    “嗚……”一聲長長的小號聲傳出,所有的敵人後撤,風很輕緩,但風向卻很壞,因為敵人投下了火把,那火苗卻是指向眾尼,地上有油,一種很特別的油,或許是加了一種特殊原料的油,使這些油失去了油的氣味,以致如許高手卻不知自己身處險境。

    暗刃照得很亮,刀身那黑色的油也燒了起來,變成了火刃。飛鳥、走獸全都哄散而起。

    凌海臉色微變,他發覺這油所燒出的氣味不僅有煙,而且還有毒,那種加入油裡的特殊物質不僅可以除去油味,而且還可以產生巨烈的毒氣。那是凌海看著火起時的煙色才發現的。

    小風輕吹,火勢四起,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瘋狂地推移,火借風勢,又有油作燃料當然燃起來便異常快捷。

    凌海與眾尼都立於火海之間,因為敵人是從四面放火。那火苗還不夠達到樹梢的高度,但那濃煙卻已經達到了樹梢的高度。

    “快撤……”恆靜師太急道。

    “大家都閉上呼吸,這煙有劇毒,吸不得!”凌海也急道。

    飛索穿飛,那是火勢剛起的一面,濃煙比較稀薄。眾人全都飛撲而去。煙的毒真利害無比,閉住呼吸仍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身後的火在追,左右的火苗也在擠,前方的火也越漫越廣。

    這塊火域並不十分寬廣,眾人全都從樹梢上飛越,但衣服仍然有被烤焦之處,皮膚火辣辣地痛。

    火光傳出好遠好遠,夜空全被染紅,凌海走在最後,恆靜師太也在後面,殷無悔衝在最前方領路。凌海不畏毒氣,那是他從小養成的特殊功能,生在毒藥世家中,每個人的體內都會存有抗毒素,一般的劇毒根本就不能對凌海產生效應。

    有幾人似乎根本經不住毒氣的燻烤,似也從未見過如此場面,不免有些驚慌,以致毒氣鑽入體內,不過凌海的反應很敏捷,手中飛索輕輕一甩,以一種柔和而巧妙地勁道將墜下樹梢的人捲了上來,也是和休清一樣年青漂亮的小尼姑。凌海將人撈起便喂入一顆避毒丸,使其清醒。

    “後面人小心,當心敵人的箭。”殷無悔大聲喝道。他已經衝到了火苗的邊緣,再有一個起落便可以脫離危險。

    “噼哩噼啦”的松樹燃燒之聲和松針烤焦之聲並不能掩蓋殷無悔的叫聲。

    眾尼聽到了,敵人當然也聽到了。

    “嗖嗖……”一排箭從火苗中傳了過來。

    殷無悔的劍蕩起一片紅潤,在飛撲之時不忘擊下飛射而來的箭雨。劍氣很霸道,霸道得那些箭雨根本就無法穿過。但殷無悔卻飛了出去,如夜鳥一般,如火鳥一般,從烈火中竄出。

    沒有停留,因為他決定將這些人殺死,這些人的心太狠不適於留在世上。

    “狗賊,你去死吧!”殷無悔一聲大喝,整個人便化作一道黑色的疾箭向附近的一棵樹上飛射而去。

    眾尼為這一喝而驚愕,這是佛家沒有的殺氣,但卻在心底感到一陣舒暢,一陣暖意,就因為殷無悔的怒。

    一條黑影從殷無悔攻擊的那棵樹上飛離,但他的速度沒有殷無悔快,他的動作更沒有殷無悔利落和霸道。

    血邪劍便又開始飲血了,這一劍剛好在半空中截上那條黑影,在火光的輝映下,紅芒一閃,便將這條黑影劈成兩塊。這時眾尼才聽到“呀……”地一聲淒厲慘叫,於是兩片屍體便沉沉地墜到地上。

    數聲嬌叱,幾名小尼姑全都衝出火海,劍化游龍。分頭向躲於四周樹上的箭手撲去,很快,四周樹上的黑影開始飛躍,飛逃!“啊……”凌海一聲長嘯,整個山林全都震顫,松針全如雨點一般地飛落,遠處的山鳥、小獸全都聞聲驚起,山谷回應。眾尼齊怔,但她們卻看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便是那些在林間飛躍的黑影全都墜落於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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