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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無影無神

    他如瘋狂的困獸一般向他的對手撲去!

    他已沒有了劍,甚至他身上的傷使他這樣飛撲而上的動作完成的都不夠利索,顯得有些踉蹌。

    但他顧不了許多,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把敵人撕裂!把敵人咬碎!把敵人血吸乾!!!

    但是,他連對方的身體也沒有捱上,便已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後飄回。

    在離對方還有兩丈遠的地方,他便感到一股兇猛如濤的勁氣向自己的胸口撞來!

    胸口一悶,喉間一甜,身子尚在空中,便已噴出一道血淋淋的血箭!

    他已站立不穩,但他不願倒下!

    所以,他便以一種奇怪得有些彆扭的姿勢,斜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以怨毒的目光,盯著他的對手。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那麼對方早已在莫入愁如此充滿恨意的目光中死去一千次了!

    但現在她卻只輕描淡寫地一笑。

    一笑之後,她那張傾國傾城的嬌容又消失了。

    出現在莫入愁眼前的是一個瘦削的中年儒士,他的鼻緣深深內勾,兩頰削瘦得沒有一絲肉,一雙眼睛閃著怨毒陰鬱之光!

    莫人愁吃驚地道:“原來是……是你!你還沒有死嗎?”

    那人仰天狂笑,無數的葉子在這笑聲中飄落。莫入愁覺得胸口又是一悶,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鮮血。

    笑聲一止,他以冷得徹骨的聲音道:“不,‘窮惡劍’刁貫天己死了。死於莫入愁、段牧歡、伊忘憂、秋夢怒這四個被人奉為‘四情劍俠’的手中!但他的靈魂不死!重生的是我,是我‘無影無神’萬絕!”

    莫入愁喘了一口氣,嘶聲道:“沒想到,你被四劍穿身,竟還不死!莫非天意如此,正不能勝邪?”

    這時,自稱“無影無神’的萬絕獰笑道:“說起來,我萬絕還要感謝你們,若不是你們將我扔下山崖,我又如何能得到種簫幻影?”

    他又仰天大笑起來,一股無形的罡氣從他這笑聲中激盪而出,莫入愁不由又狂噴一口鮮血!

    這魔頭,竟已可以氣傷人了!

    萬絕笑罷,方得意地道:“九面暴魔沒有完成的大業,在我手中必將能完成!二百年前可以出一個九面暴魔,一個孔孟神刀,那二百年後便只可能有一個萬絕!所以,我必定可以橫掃天下,讓整個武林雌伏於我的足下!”

    莫入愁的思緒又開始變得縹緲起來,他所受的傷已使他的真力渙散,很難集中心思。

    但“九面暴魔”這四個字,仍讓他不由自主地心頭一震,因為“九面暴魔’是二百年前一個惡貫滿盤的絕世大魔頭!

    二百多年前的“九面暴魔”幾乎將整個武林掀了個底朝天!白道之少林、武當、峨嵋、華山、崆峒、崑崙已是名存實亡;黑道教派則紛紛歸附“九面暴魔!”

    便在那時,出了一個“孔孟神刀”。

    孔孟神刀奇蹟般扶江湖於將傾之際,以他一柄驚天地,泣鬼神的刀,斬妖除魔。方使浩蕩江湖重得明朗乾坤!

    而“九面暴魔”正是有一管可攝人魂魄的簫!

    更可怕的是,“九面暴魔”的全身筋骨、肌膚、骨骼、五官,均已練得可以以無上之內家真力催動而發生隨心所欲的改變!

    “九面暴魔”出現時,可能是一個巨胖之人,也可能是一個身如標槍的瘦於,可能是一個惡少,也可能是一個豔婦!

    正因為這一點,才使“九面暴魔”能無數次地從正派人物的大圍剿中脫身而走!

    而現在,似乎萬絕已完全學會了“九面暴魔”的武功心法!

    這怎能不使莫入愁驚愕欲絕呢?

    他預感到又一場武林浩劫將要降臨了。

    而他自己的死,只不過是這場風浪前的一個徵兆而且。

    二百年前有一個“孔孟神刀”力挽狂瀾,那麼二百年後的今天呢?

    莫入愁的腦中將他所知道的所有江湖中的絕頂高手想了一遍,竟一無所獲!

    他不由悲哀他嘆了一口氣。

    便在他的嘆息聲中,萬絕的手一揮。

    立即有無數的紅葉子開始飄飛!飛向已深受重創的莫入愁!

    莫入愁毫無驚慌之色,他甚至沒有去留意向他身軀招呼過來的凌厲寒風,而是把他那憂鬱的眸子投向遙遠的地方。

    在他臨死前的那一剎那間,他所思索的是:“誰來扶這即將傾斜的危樓?”

    方絕狂笑不止!

    紅潮使在他的狂笑聲中,開始慢慢地淡去。

    他的笑聲也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此時,已是近黃昏。近黃昏的日頭,如平常一樣,要格外地亮上一陣子。

    山色,似乎因為受了鮮血的滋潤,而變得格外的清新。

    血後山色清?血後山色新!

    如果站在高高的山樑上眺望,看到的將是起伏的山坡上,有一簇簇沁人的黃,一簇簇明媚的綠,以及一簇簇奪魂的紅!

    美麗得就像一場回憶,而回憶總是鬱傷的多。

    ※※※

    莫入愁的死傳得極快!快得似乎有人騎著一匹千里駒在日夜不停地奔走宣告這一件事。

    到第三天下午,如果還有人沒聽到這個消息,那麼他要麼是個聾子,要麼是個白痴。

    伊忘憂當然也聽到了。

    他不是聾子更不是白痴。相反,他手下的“冷戰十三樓”,足以使他成為一個千里眼,順風耳。

    當十一樓主武休將這個消息告訴他時,他哈哈一笑,一仰頭飲盡杯中美酒,方道:“老武,你去把耳朵掏乾淨了再來與我說話、你說莫入愁死了,倒不如說我死了,我反倒相信一點。”

    他的嬌委丁玲玲在他懷中笑得花枝亂顫。

    武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沒說。便走了。其實他的手下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他心中也沒有底。

    莫入愁的武功,已高過他所結下的任何一個仇敵,他又無病無疾,怎麼會死?

    看著武休退下,伊忘憂便在丁玲玲的香腮上擰了一把,道:“以後我的人向我稟報時,不許你笑!”

    他一本正經地板著臉,但他那雙俊目中卻已是笑意點點了。

    丁玲玲才不怕他,她從他的懷中一躍而起,狠狠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咯咯笑道:“就笑,你還能把我生吃了不成?”

    伊忘憂呲牙咧嘴地道:“哈哈,我就要吃了你!”

    一頭紮了下來,把頭扎入了丁玲玲的懷中,一番撕咬,咬得丁玲玲雙目也迷濛如水了。

    第二次向他稟報此事的是七樓主班仲。

    班仲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他說話從來不打折扣,直來直去,要想從他口中掏出一個多餘的字來,簡直比掏金還難。

    他直直地往伊忘憂面前一站,道:“莫入愁死了。”

    伊忘憂一愣,將巫風雲的手放開——巫風雲是他另外一個女入。他的女人很多,多得有時他自己都記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幾個女人,反正他知道每一個人都是國色天香,並且對他都是痴心一片,痴到已不會爭風吃酷了。

    一個人如果擁有許多許多的漂亮女人,而這些女人之間又不會爭風吃醋,那麼你想不忘憂,也不可能了。

    他若有所思地問道:“是麼?”

    班仲沒有回答,因為不用回答,伊忘憂也知道他會說“是”。

    伊忘憂道:‘誰殺的?”

    “不知!”

    “死於什麼兵器?”

    “刀、劍、槍、鞭、拳腳,未中毒。”

    伊忘憂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要讓他皺眉頭的事實在不多。

    他自言自語地道:“看來是許多人圍攻他,那麼他更不應該死!圍攻別人的人,武功都是不入流的屑小,哪怕人數再多,也困不住莫入愁這樣的人物的。何況,他並不是獨自一人,他身邊至少還有一個遊冰。”

    有莫入愁而沒有遊冰,便如有了人形而沒有人影一樣,讓人難以置信。

    “遊冰、十二星霜客、莫夫人,全死了。”

    伊忘憂倒吸了一口冷氣,牙疼一般。

    如果不是因為離洛陽太遠,他真想親自過去看一看,看看自己的老朋友是怎麼死的。

    “四情劍俠”平時極少來往,他們分居東南西北,相距上千裡.但這並不等於說他們之間的感情很淡,恰恰相反,他們全是肝膽相照的朋友。

    他們之間共處的時間並不多,其中段牧歡與秋夢怒兩人還是在追殺“窮惡劍”刁貫天時,才第一次見面。

    在此之前,他們便已被入並稱“四情劍俠”了,從‘四情劍俠”這名號一叫響起,他們便已是朋友了,無論見未見過面。

    這有些奇怪,卻也並不是不符情理、在沒有見面之前,他們早已彼此久仰了,所謂英雄惺惺相惜,便指的是他們這樣的人物。

    沉默了片刻,伊忘憂輕輕地吐出一個字:“查!”

    七樓主班仲退了下去。

    第三個過來稟報的是四樓主左佛。

    此時,已是莫入愁被殺的第三天。

    左佛的大腳板踏得地皮“咯咯”直響,他一進門,使粗聲大氣地道:“當家的,大事不好!”

    伊忘憂瞪了他一眼,道:“輕聲點,你沒有看到小草在睡嗎?”

    左佛瞪了在一張臥榻上睡著的美人,將聲音壓了壓,道:“十樓昨夜已被全滅了。”

    伊忘憂一下子跳了起來:“放屁!”

    左佛委屈地道:“沒有,事實正是如此!十樓樓主景修及手下三百多弟兄一夜之間,竟被人連鍋端了,無一倖免!”

    伊忘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把指關節壓得咔吧咔吧直響。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把莫入愁被殺與冷戰十樓被端這兩件捱得很近的事聯繫在一起.是什麼人,膽敢向他叫陣?

    杭小草被這陣聲音弄醒了,她睡眼朦朧地四下看了看,嬌聲道:“好不容易睡了,大哥你卻……”

    “住嘴!”伊忘憂大吼一聲,聲音大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還從來沒有如此粗暴地對待過他的女人呢。

    機小草先是一愣,然後眼淚就下來了,一滴一滴的,沒有個休止,可她卻不鬧,只死死地咬著下唇,身子哆嗦得如同秋天中的寒葉,讓人心中不由會升起憐愛之情。

    伊忘憂暗暗自責,自己怎麼能把怒火往一個女人身上撒呢?

    但當著下屬的面,他是不會向她陪不是的,尤其是在左佛這樣口沒遮擋的人面前。

    他沉聲道:“事發時,其他分樓,特別是你們四分樓與他們捱得最近,有沒有察覺什麼異常?”

    他說得很委婉,其實便是在批評左佛,因為‘冷戰十三樓’所分佈的位置,本就互為犄角,一有意外,便可以相互支援。

    而現在十樓被滅了,左佛的四樓竟到現在才來稟報,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左佛的大臉也紅了,他不安地躲閃著伊忘憂的眼晴,低聲道:‘他們沒有發出警示之信號,我……我手下有一個兄弟在半夜時聽到了一陣隱隱約約的簫聲!因為是逆風,聽不真切,當時也未在意,現在看來,那蕭聲正是在十樓方向,會不會與此事有關?”

    “簫聲?”伊忘憂沉思著。

    簫聲能說明什麼呢?

    但無論如何,簫聲這一點也是一個線索,這總比沒有線索要強一些。

    他揹著手,踱了幾步,方道:“去將端木先生叫來,要快!”

    左佛一轉身,便看到端木先生進來了。

    端水先生怎麼看怎麼像農家牆上掛的呂洞賓,如果他手中再搖一把羽扇,肩上倒插一把劍,那他便是一個十足的活洞賓了。

    當然他並不握羽扇,卻握著一柄如意,那種用來撓癢用的“不求人”。

    這麼一來,這個“呂洞賓”便不倫不類了。

    端木先生一臉驚惶之色!

    能讓端木先生如此驚惶的事,並不會太多的。

    伊忘憂忙道:“我正要找你。”

    端木先生急切地道:“出事了!”

    伊忘憂道:“我已知道了,十樓昨夜被滅了,對不對?”

    端木先生的嘴便張在那兒半天會不攏,良久方道:“十樓破滅了?”

    伊忘憂也吃了一驚,道:“你要告訴我的,難道不是這件事嗎?”

    端木先生臉上的驚惶之色更甚了,他道:“不,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伊忘憂、左佛的心都不由一沉。

    莫非除了十樓被滅之外,還有其他的不幸?他們有些緊張地望著端木先生。

    端木先生輕輕地道:“是九分樓被滅了!”

    伊忘憂愣住了!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連杭小草也忘記了傷心,或許傷心已被這驚人的消息嚇回去了。

    “冷戰十三樓”一夜之間被滅了兩個分樓,這實在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兩個分樓破滅時,其他分樓竟一無所知,只是到了天亮時,彼此之間進行慣例串巡時,才發現這一點。

    左佛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便道:“我出去讓各分樓加強戒備,如何?”

    暫時,也只能如此了。所以伊忘憂點了點頭。

    左佛趕緊出去,門外便響起了他粗聲大氣的叱喝聲。

    伊忘憂向端木先生道:“江湖中以簫為兵器的人有幾個?”

    端木先生道:“莫非此案與簫有關?”

    伊忘優點了點頭。

    端木先生道:“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滅了我們兩個分樓的人,武功更是已登峰造極,所以一般的人物,根本就不應去計算,對不對?”

    伊忘憂又點了點頭。

    端木先生又遭:“即使是那人武功再高,我們的人武功再低,但要想在夜間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兩個分樓七百多號人全殺光,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所以,此人便不應是獨來獨往的人,而應是擁有一個幫派,對不對?”

    伊忘憂又點了點頭。

    端木先生又道:“此人殺我‘冷戰十三樓’七百多人,自然應該與我們有刻骨之恨、當然,還有可能他本就是一個嗜殺如命的人,對不對?”

    他分析得很對,伊忘憂當然還得點頭。

    “要想知道對方是誰,一定要符合上面三點,環顧整個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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