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慕飛不是真走了,離開草店鎮後,他又上了武當。
這時候的武當已撤了所有的明樁暗卡,嚴慕飛一路上沒看見人,一直到上清宮前廣場,才看見“七劍”中的一位天元道長。
天元神色黯淡,搶前一步稽首:“嚴大俠!”
嚴慕飛忙答了一禮,道:“掌教可在上清宮裏?”
天元道長搖頭説道:“掌教率‘九老’跟各宮主持上金頂去了!”
嚴慕飛道:“莫非安置紀綱去了?”
天元道長道:“正是,嚴大俠有什麼事嗎?”
嚴慕飛道:“我想到太和宮看看太孫有沒有遺下什麼?”
天元道長道:“少施主只遺有一具簡單行囊,現在上清宮裏。”
嚴慕飛搖頭説道:“不,道長,我是要找找看有沒有遺書。”
天元“哦!”地一聲道:“嚴大俠原來是指……貧道陪嚴大俠到太和宮去一趟好了!”
嚴慕飛道:“道長沒有事嗎?”
天元道長搖頭説道:“貧道閒着,如今的武當也不虞外人侵襲了。”
嚴慕飛道:“既如此,有勞道長了。”
天元道長謙遜了一句,陪着嚴慕飛離開上清宮前廣場,往上向太和宮而去。
行走間,嚴慕飛側過頭去問道:“太孫投崖時,道長在何處?”
天元道長道:“貧道在上清宮內。”
嚴慕飛道:“道長可知道,當時有誰在太和宮附近嗎?”
天元道長搖頭説道:“太和宮為本派禁地,往日為九老清修之處,如今則有少施主與紀施主暫住,當晚更不許別人靠近。以貧道看,當時除了施主外,該不會再有別人了。
嚴慕飛道:“在太孫投崖之前,貴派可曾發現有什麼動靜嗎?’天元道長道:“嚴大俠是説有沒有人潛上武當嗎?”
嚴慕飛點頭道:“正是。”
天元道長搖頭説道:“沒有,本派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嚴慕飛皺眉説道:“我下山時他還好端端的,怎麼就在這一段工夫中,他會突然投崖身絕了,我以為必有原因!”
天元道長道:“掌教跟九老也這麼想,可是事實上事先根本沒有發現有任何動靜……”
嚴慕飛道:“也許不是因為有人潛上武當。”
天元道長道:“假如有別的原因,那只有少施主自己跟紀施主知道了。”
嚴慕飛苦笑説道:“可是他兩個一前一後地去了!”
天元道長沉默着沒説話。
話鋒撇頓之後,嚴慕飛接着説道:“道長,由太和宮後斷崖墜下的人,還可能有生還的機會嗎?”
天元道長微一搖頭道:“恕貧道直言,太和宮後斷崖深數百丈,崖壁無樹,下面都是嵯峨石塊,只要人墜下,那是萬無生理。”
嚴慕飛神色一黯,嘆了口氣道:“可憐的允-……”
半晌之後,嚴慕飛在天元的陪同下到了太和宮前,宮在人去,睹物思人,嚴慕飛心中又是一陣悲痛。
進了太和宮,進了朱允-所住的那間雲房,嚴慕飛走動着到處找尋朱允-是否留有遺書!
他找尋着,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天元道長也幫了忙,可是半晌之後,他失望了,朱允-沒有留下片言隻字,一老沒説錯,的確沒有。
嚴慕飛站在允-的書桌前皺了眉。
天元道長一旁説道:“嚴大俠,以貧道看,少施主是沒有……”
嚴慕飛道:“道長,除非他是在突然間決定自絕的,否則他不該不留遺書。”
天元道長點頭説道:“嚴大俠分析得極是,假如少施主當時留遺書,一定會被紀施主發覺而加以阻攔。”
嚴慕飛道:“這麼説來,他是真……”
倏地住口不言,沉默了一下,又自接道:“道長,錦衣衞已往崖下找尋太孫的遺體去了,我又告訴朱棣,讓他把太孫遺體交貴派安葬,此事當煩道長代為奉知掌教,煩勞貴派之處,容嚴慕飛後謝!”
天元道長道:“武當不敢當嚴大俠這個謝字。少施主在武當自絕,怎麼説武當在道義上難推卸責任。今為少施主料理善後,乃是理所當然,嚴大俠不必太謙。”
嚴慕飛截口説道:“我還有要事待辦,不能多事停留,貴掌教面前請道長代為致意一二,容日後再謁武當,告辭了!”
他是説走就走,一拱手,邁步走了出去。
天元道長要送,可是等他跟出雲房時,嚴慕飛已然走得不知去向。
難怪,嚴慕飛他是巴不得早一天離開這傷心地。
口口口
天黑上燈時,嚴慕飛到了保康,他立即發現保康城那種如臨大敵的禁衞已經撤了,官家不再阻攔百姓出城往武當去了。他明白,永樂已經回京了。
他剛進客棧所在地的那條街,‘窮家幫’保康分舵的一名弟子由街旁屋檐下閃了出來,近前一躬身,道:“嚴大俠回來了!”
嚴慕飛忙道:“是的,我剛到,這幾天偏勞貴分舵了!”
那花子道:“不敢,能為您效勞,這是‘窮家幫’的榮幸,更是本分舵的無上光榮。我先來稟報一聲,衞姑娘安好。”
嚴慕飛道:“謝謝你,她可在客棧內?”
那花子忙點頭説道:‘在,衞姑娘盼您好多日子了。”
嚴慕飛勉強笑了笑,還沒説話,那花子忙着又道:“您請往客棧去吧,我告退了!”
他施了一禮退走了。
嚴慕飛忙道:“貴分舵處請代為致意。”
那花子應了一聲,隱進了屋檐下。
嚴慕飛邁步往客棧走去。
進了客棧,到了後院,他第一眼便投向衞涵英所住的那間上房。上房中,燈光微透,虛掩着門。
他有一種出奇的激動,雖屬小別,已盡嘗相思之苦,他快步到了房門前,拍手叩了門。
剝啄聲才起,只聽房裏響起衞涵英的話聲:“誰呀?”
這聲音,往日已夠甜美,如今聽來更覺親切、温馨。
嚴慕飛激動地應道:‘涵英,是我,我回來了。”
房裏的衞涵英驚喜地輕呼了一聲,片刻之後才有一陣疾風吹向了門,然後,兩扇門豁然而開。
衞涵英,她當門而立,美目睜得大大地,嬌靨有點憔悴,神情有驚有喜,凝望着嚴慕飛一眨不眨。
這情形,是以住所沒有的。以往,多少年沒見衞涵英她也不會有這種表現。然而,如今關係不同了,她對嚴慕飛,就像對小別的夫婿,那心情,就橡一個閨中少婦望夫徵邊返來。
嚴慕飛帶着顫抖的強笑叫了一聲:“涵英!”
衞涵英香唇邊仍掛着笑,可是她那一雙美目中已有了淚光,兩排長長的睫毛略一眨動,她伸手把嚴慕飛拉了進去。
掩上門,她偎向嚴慕飛懷裏。
温香軟玉,嚴慕飛輕輕地擁着,這温存情趣及箇中的甜蜜,非局外人所能體會萬一。
良久,衞涵英一笑挪離嬌軀:“行了,相思之苦苦不堪言,如今已隨風去,從此別再讓他惱人。”
嚴慕飛道:“涵英,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掛心。”
衞涵英道:“你剛到?”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剛進城,我歸心似箭,一路上將身法施展至絕頂。”
衞涵英含情脈脈,深深一瞥,道:“要我謝謝你嗎?”
嚴慕飛搖頭説道:“不必,我應該,如果你真要謝我,請以一片櫻唇……”
衞涵英嬌靨飛紅,嬌羞地橫了他一眼,“啐!”地一聲道:“嘴饞,不害羞,且等夜深人靜時……”
這一句,聽得嚴慕飛有種異樣感受,但沉重的心情不容他再擁嬌軀享温存,他勉強地笑了笑,沒説話。
衞涵英接着問道:“見着允-跟紀綱了嗎?他兩個可好,事情如何?”
要來的終於來了,這是躲也躲不掉的。
嚴慕飛道:“涵英,你可有耐性聽我從頭説起?”
衞涵英她不知道嚴慕飛的心意,當即點頭説道:“當然,我有耐性聽你説一遍。”
嚴慕飛道:“那麼咱倆坐着,燈下長談。”
衞涵英欣然坐了下去,坐定,她嬌媚地投過一瞥,連眉梢兒上都漾蕩着喜意,她道:
“説吧!”
嚴慕飛沉默了一下,開了口,他從離開保康説起。
當衞涵英聽到朱允-投崖,紀綱殉主的時侯,她驚呼出聲怔住了,好半天才定過神,急急問道:“慕飛,這是真的?”
嚴慕飛點了點頭。
衞涵英道:“你沒有騙我?”
嚴慕飛苦笑説道:“涵英,這是什麼事?”
衞涵英嬌軀猛顫,啞聲説道:“我等你回來,無時無刻不在盼。我高興,我振奮,盼望着你帶佳音返來,誰知道……允-他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慕飛,你告訴我,為什麼……”
嚴慕飛苦笑搖頭,道:“誰知道,他跟紀綱外,恐怕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而紀綱偏偏又去得那麼快。”
衞涵英低下了頭,香肩聳動,她哭了。
嚴慕飛嘆道:“涵英,逝者已矣……”
衞涵英猛然抬頭,嬌靨上滿是淚漬,道:“他有沒有留下什麼?”
嚴慕飛搖頭説道:“沒有,我找遍了他的居處。”
衞涵英悲聲説道:“為什麼他連一片紙也沒有留下……?”
嚴慕飛道:“那誰知道。”
衞涵英雙眉忽揚,神色怕人,問道:“會不會是朱棣……”
嚴慕飛搖頭説道:“不是,涵英,當初我也懷疑,可是我問過了,事先武當沒發覺任何動靜。”
衞涵英道:“那就怪了,為什麼好端端的他會……慕飛,你説你臨下武當時,他還好好的?”
嚴慕飛點頭説道:“嗯,是的。”
衞涵英道:“那他怎麼會突然……慕飛,難道你不覺得可疑?”
嚴慕飛道:“我認為他確是自絕。”
衞涵英道:“你有沒有想過,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走這條路?”
嚴慕飛道:“那只有一個可能,他看透了一切!”
衞涵英道:“你認為他已看透了一切嗎?”
嚴慕飛道:“從他不打算返朝這一點上看,我敢説他確已大徹大悟。”
衞涵英道:“那也不一定非自絕不可啊!”
嚴慕飛道:“涵英,你知道,有時候死是一種解脱。”
衞涵英道:“無論怎麼説,朱棣他都難辭其咎,你不該放過他。”
嚴慕飛道:“那麼你説我該怎麼辦?”
衞涵英道:“允-他不能白死!”
嚴慕飛道:“那我怎麼辦?殺了朱棣?涵英,我有理由不能這麼做。”
衞涵英道:“你有什麼理由?”
嚴慕飛道:“涵英,國不可片刻無君,縱然我能殺了他,可是我不能不為世上的百姓着想。”
衞涵英道:“你以為殺了他,百姓會……”
嚴慕飛道:“事實朱棣極具雄才大略,國政治理得也不錯,這連允-自己都承認,再説,他並沒有殺允。”
衞涵英道:“那還不等於是他殺了允-!”
嚴慕飛道:“我知道,涵英,可是那不是等於。”
衞涵英搖頭一嘆道:“也真是,咱們跑遍南北,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嚴慕飛道:“涵英,你我有點累不算什麼!”
飛涵英道:“是的,允-跟紀綱的犧牲比咱們更大,只是……”
揚眉接道:“慕飛,難道就此罷了不成?”
嚴慕飛道:“不罷又能如何?為大明朝,為百姓,只算罷了。”
衞涵英道:“可是你怎麼向吳伯宗交待?”
嚴慕飛道:“這也許是天意,天意如此,人有什麼辦法?”
衞涵英道:“允-可憐,紀綱壯烈。尤其是紀綱,他令人佩服。”
嚴慕飛道:“官家事沾不得,記得公孫勝對我説過,他幾次勸紀綱脱離,為此他也曾有一度很生紀綱的氣,可是紀綱不聽,他赤膽忠心……”
“又如何?”衞涵英道:“卻落個這般下場?”
嚴慕飛道:“別這麼説,涵英,他死得壯烈,也得其所,流芳百世,後人崇敬,也算值得他安慰了!”
衞涵英沉默了,半晌始道:“他兩個的身後……”
嚴慕飛道:“武當視紀綱為神,索去遺骸,葬於武當,朱棣也封他為英烈將軍,永鎮武當,至於允-,我要朱棣也把他葬在武當。朱棣還盡用湖北西北二十餘府縣的糧賦在武當修宮建廟。”
衞涵英冷笑説道:“他是樂得大方,允-已死,大患已除,花費些銀子又算什麼?這一下他高枕無憂,該高興了。”
嚴慕飛道:“涵英,他也哭了。”
衞涵英道:“貓哭耗子假慈悲,既有如今的哭,當初他又何必千方百計地找尋允-,最後又調重兵圍困武當?”
嚴慕飛嘆道:“無論怎麼説,這總是家務慘劇,為那麼一張椅子而骨肉相殘,這件事該足為後世好位者戒了。”
“戒?”衞涵英冷笑説道:“當初李世民殺建成、元吉,難道不足為後世好位者戒?”
嚴慕飛默然未語。
衞涵英也沉默了,半晌,她才説道:“慕飛,這麼説,咱們的事完了,重任卸下了?”
嚴慕飛道:“重任是卸下了,事卻還沒有完!”
衞涵英道:“還有什麼事?”
嚴慕飛道:“我要找那幾個匹夫問罪,替當年那些好友們報仇。”
衞涵英道:“有線索嗎?”
嚴慕飛道:“這次他們也到武當來了,可惜我沒有心情去留意他們。”
衞涵英道:“那你上哪兒去找?”
嚴慕飛道:“不愁,跟前還有兩條線索好循。”
衞涵英道:“哪兩條線索?”
嚴慕飛道:“長安那家五陵武術館,還有宛平金家。”
衞涵英道:“長安那家五陵武術館是因為想殺害馬家兄弟,宛平金家是……”
嚴慕飛道:“你忘了,金家的護院會我秘笈上的武學招式,我只要找到他們,追問他們從何處得來秘笈。”
衞涵英道:“秘笈也許是機緣巧獲。”
嚴慕飛道:“那可能嗎?涵英,當年我把秘笈留給了太祖,怎麼説它都算深藏在大內,要不是太祖身邊的人,誰能拿到它?縱然它有可能出了大內,流落在外,你忘了玉瓊是怎麼説的了?官家願以一冊秘笈為酬,但願這一冊秘笈與金家家藏的那一冊相同!”
衞涵英點了點頭,道:“只要同是一冊,這宛平金家就大大地可疑……”
微頓接道:“説起了玉瓊,你可有玉瓊的消息?”
嚴慕飛搖頭説道:“沒有,你呢?”
衞涵英道:“也沒聽説,不管有沒有,總之咱們現在可以把她召來一起了,反正朱棣已經用不着她了。”
嚴慕飛道:“何以見得朱棣用不着她了?”
衞涵英道:“怎麼不是?允-已經沒了……”
嚴慕飛道:“涵英,當初朱棣所以派人遠下苗疆去請玉瓊,是要她到中原來找尋允-的嗎?”
衞涵英道:“不,所以請來玉瓊,是想借重她的蠱術殺你!”
嚴慕飛道:“這就是了,嚴慕飛還沒有死。”
衞涵英目光一凝,道:“你以為朱棣他還敢……”
嚴慕飛道:“他或不敢,而那四位智囊人物可就難説了!”
衞涵英揚眉説道:“這麼説,他們還會借重玉瓊了?”
嚴慕飛道:“應讀還會。”
衞涵英道:“咱們暫時也還不能找玉瓊?”
嚴慕飛道:“恐怕不能,涵英。”
衞涵英道:“那麼咱們……”
嚴慕飛道:“且在保康再住一宿,明早動身不遲!”
衞涵英道:“先上哪兒去?”
嚴慕飛道:“論遠近,自然是先去長安……”
目中寒芒一閃,抬頭上望,揚聲説道:“哪位蒞臨,何不進來坐坐?”
衞涵英霍地站起,嚴慕飛伸手一攔,道:“不必,他下來了!”
隨聽門外響起一個低低話聲:“嚴大俠,保康分舵弟子陸一帆求見。”
衞涵英威態一斂,嚴慕飛笑道:“敢情是朋友夜訪,請進!”
門開了,一名要飯花子疾步走了進來,是剛才在路上攔住嚴慕飛的那一個,他掩門躬身道:“嚴大俠,衞姑娘,請恕我夜來驚擾。”
衞涵英忙道:“這幾天蒙諸位照顧,我還沒致謝呢!”
陸一帆道:“衞姑娘,您這麼説,連我們幫主也擔當不起……”
嚴慕飛站起來一抬手,道:“陸兄弟請坐。”
陸一帆忙道:“不敢,弟子奉分舵主之命,有要事稟報,還要趕回分舵去,不敢多事停留。”
嚴慕飛沒多讓,他明白,有他跟衞涵英在,怎麼讓陸一帆也不會坐,當即他道:“勞陸兄弟跑一趟,請説吧!”
陸一帆應聲説道:“第一件,武當方面傳來消息,説太孫是玉皇轉世,不欲富貴,已在武當修成正果飛昇……”
嚴慕飛道:“這個我知道,太孫已經歸天了。”
陸一帆一震,瞪着眼道:“怎麼,太孫果然已經……已經……”
嚴慕飛道:“貴分舵原以為如何?”
陸一帆道:“分舵主原以為這消息不太好。”
嚴慕飛道:“貴分舵主料對了,請説第二件吧!”
陸一帆詫異地望了嚴慕飛一眼,想是奇怪嚴慕飛為什麼那麼平靜,可是他沒敢多説,定了定神之後,道:“第二件,有批武林人由武當方面向保康來了……”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貴分舵可知道他們是那一路的?”
陸一帆道:“看裝束打扮,像是苗疆的‘金花門’……”
衞涵英一喜忙道:“她來了……”
嚴慕飛倏然一笑,道:“貴分舵確知他們是往保康來的嗎?”
陸一帆道:“沒有錯,她們距保康不到兩裏……”
嚴慕飛道:“我知道了,請快回去告訴貴分舵主一聲,或許他們會向貴分舵打聽我跟衞姑娘的所在,請儘管告訴他們無妨。”
陸一帆微愕説道:“儘管告訴他們?”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是的,儘管告訴他們。”
陸一帆道:“嚴大俠,他們是……”
嚴慕飛淡淡一笑,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説,請照我的話去做就是。”
陸一帆應了聲“是”,道:“弟子告退了。”
嚴慕飛忙道:“別忙,我打聽一件事。”
陸一帆道:“您請只管問。”
嚴慕飛道:“在官家自武當撤兵的同時,有幾批武林人物也自武當附近撤離,貴分舵可知道這……”
陸一帆搖頭説道:“分舵不知道這件事,也沒發現有武林人物。”
衞涵英詫異地望向嚴慕飛。
嚴慕飛則向着陸一帆含笑説道:“謝謝你,累你跑這一趟,沒事了,你請便吧!”
陸一帆應了一聲,恭謹施禮,轉身出門而去。
陸一帆走後,衞涵英望着嚴慕飛道:“怎麼沒發現他們……”
嚴慕飛道:“大半是他們沒注意吧!”
衞涵英道:“你認為玉瓊到保康來是……”
嚴慕飛道:“來找你我!”
衞涵英眉鋒微皺,道:“難道她也認為朱棣沒有用她之處了?”
嚴慕飛搖頭説道:“她明白朱棣當初請她到中原來是幹什麼的。”
衞涵英道:“那她怎麼……”
嚴慕飛道:“她所負的使命是殺我,焉能不找你我。”
衞涵英道:“她怎麼知道你我在保康?”
嚴慕飛道:“朱棣他們知道。”
衞涵英臉色一變,道:“這麼説果然被你料中了……”
嚴慕飛笑了笑道:“別驚奇了,涵英,這是意料中事,這不值得驚喜。”
衞涵英道:“我不是驚奇,我是氣憤!”
嚴慕飛笑道:“請把氣憤化為力量,跟我出去走一趟。”
衞涵英道:“現在要上哪兒去?”
嚴慕飛道:“如果咱們不出去一趟,我敢説玉瓊跟咱們的關係非敗露不可。”
衞涵英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快説啊!”
嚴慕飛道:“涵英,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玉瓊從武當往保康來了,這該能表示朱棣的人必已跟她接過了頭,授意他找到保康來的。既然這樣,我不以為朱棣的人會放心放手讓她去做,必會派人在暗中跟蹤監視。”
衞涵英猛一點頭道:“對,慕飛,還是你行,咱們快走吧!最好能趕在玉瓊找保康分舵打聽到咱們的所在之前……”
嚴慕飛道:“不錯,涵英,你説對了。”
抬手熄了燈,與衞涵英飛掠出門而去。
片刻之後,他倆站在了那朝着武當方向城門的高高城牆上,而且隱身在一處城垛之後。
衞涵英凝目往城外夜色中搜索,道:“慕飛,等在這兒行嗎?”
嚴慕飛道:“玉瓊要進保康,必經這兒,跟蹤她的人要進保康,也一定會經過這兒。玉瓊要找保康分舵,那要在進城之後。咱們等在這兒準可以在玉瓊找上保康分舵之前,截住跟蹤她的人!”
衞涵英嬌媚地道:“慕飛,你的確比我高……”目光一凝,急道:“快看,慕飛,來了!”
嚴慕飛凝目望去,只見效十丈外月色下一條人影疾若鷹隼,向着保康城飛掠而來,他當即説道:“怎麼會是一個人,而且是個男的?”
衞涵英道:“會不會咱們遲了,玉瓊她們已進了城,這個人是跟蹤她們的?”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那也不算遲。”
説話間那人影已近,十丈外騰身掠起,直上城頭,身法甚是高絕,看清楚了,是個錦衣少年。
嚴慕飛一怔失笑,道:“是玉瓊門中的那條龍。”
那錦衣少年在城牆上只一沾足,然後騰身又起,飛射投入城內夜色中。
衞涵英道:“你説他是玉瓊的門下?”
嚴慕飛道:“是的。”
衞涵英道:“沒錯嗎?”
嚴慕飛道:“錯不了的,這條龍當日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衞涵英道:“玉瓊為什麼沒來?”
嚴慕飛道:“誰知道,也許只這條龍一人。”
衞涵英道:“不會的,你沒聽保康分舵那姓陸的弟子説嗎,是一批武林人物,而不是一個人。”
嚴慕飛道:“那……那也許玉瓊機警,她先派……”
一頓接道:“又來一個,這個該是了!”
衞涵英忙向城外望去,不錯,一條矯捷黑影飛掠而至,轉眼已近十丈,那是個身材瘦削的黑衣老者。
嚴慕飛道:“‘金花門’中沒有這麼一個人,他準是跟蹤來的,你守在這兒,我截他!”
在瘦削黑衣老者騰身拔起,掠上城頭的同時,嚴慕飛電一般地撲了出去,恰好攔在那瘦削黑衣老者身前。
瘦削黑衣老者作夢也沒料到這兒躲着有人,眼前一花,再看時多了個人,他着實地嚇了一大跳,驚出一身冷汗,腳下一退,差點栽到城下去,他驚喝説道:“誰?”
嚴慕飛道:“我,請你閣下留一步!”
瘦削黑衣老者定了定神,臉上猶帶着驚容,目光閃爍不定地上下打量着嚴慕飛,喝問道:
“你是誰,三更半夜地躲在這兒嚇人?”
嚴慕飛笑道:“我正要問,大黑夜裏你來到保康,不走城門卻行色匆匆地從城牆上掠進去,你想幹什麼?”
瘦削黑衣老者道:“我……閣下是……”
嚴慕飛道:“我問你!”
瘦削黑衣老者目光一轉,道:“我……我老實告訴你也無妨,剛才有人進了保康,你看見了嗎?”
嚴慕飛道:“看見了,可是我沒來得攔住他,正想追進去,可巧你又來了,想必你跟他是一夥兒……”
瘦削黑衣老者咧嘴一笑道:“你誤會了,他是賊,我在追賊,遲了怕他跑掉,請你讓個路。”
他是真急,兩眼不住住城裏搜索,可是他一時摸不透嚴慕飛是幹什麼的,又不敢得罪,也不敢多事,怕一旦事纏身走不開,追丟了人。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他是賊?我看你才是賊,你大概是跟蹤他來的吧?”
瘦削黑衣老者臉色一變,道:“你究竟是誰?”
嚴慕飛道:“聽説過嗎?嚴慕飛。”
瘦削黑衣老者神情猛震,大驚失色,二話沒説,轉身便往城外竄。
嚴慕飛一笑道:“來不及了,閣下,走了你,別人就倒楣了。”
他閃身跟了出去,閃電出擊,一把攫上瘦削黑衣老者那瘦得沒多少肉的脖子。
瘦削黑衣老者魂飛魄散,心膽欲裂,他還想拚,右肘凝力便要往後猛撞,嚴慕飛五指一緊,他差點兒閉了氣,跟前一花,再也施不上勁了。
就在這剎那間,嚴慕飛半空中抖袖借力,身影一轉,飛射而回,一落上城頭他就閉了瘦削黑衣老者兩腿的穴道。
然後把他往地上一放,望着衞涵英道:“涵英,是你問還是我問?”
衞涵英道:“還是你問吧!”
嚴慕飛轉望坐在地上的瘦削黑衣老者道:“閣下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瘦削黑衣者者低着頭,沒説話。
嚴慕飛道:“怎麼人都這麼賤,非等動手不可?”
瘦削黑衣老者連忙抬頭,白着一張臉道:“我姓董,單名一個平字。”
嚴慕飛“哦!”地一聲笑道:“不差,梁山好漢‘雙槍將’,閣下有號嗎?”
瘦削黑衣老者道:“有個匪號叫‘一陣風’!”
嚴慕飛道:“顧名思義該是身手矯捷,來去無蹤,我剛才看見了,的確不差,‘一陣風’閣下,你是哪一路的?”
“一陣風”董平道:“我……我是湖北一帶黑道上的。”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原來是下五門的朋友,為什麼在大黑夜裏跟蹤剛才那年輕人,説個理由聽聽!”
“一陣風”董平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嚴大俠説,我在這一帶黑道上專幹這一行,我見那年輕人一個人走夜路,衣着華麗,身上必有油水。”
嚴慕飛道:“這麼説,你已經動了歹念,想在他身上撈一票?”
“一陣風”董平忙點頭説道:“是的,是的……”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幹這一行的跟睛都雪亮,你應該看得出,剛才那年輕人身手遠在你之上!”
“一陣風”董平道:“這個……這個我看得出來,我是預備等他落了店再伺機下手。”
嚴慕飛道:“用下五門的迷藥?”
“一陣風”董平頭一低道:“是的。”
嚴慕飛道:“你也該知道,那不容易!”
“一陣風”董平道:“我知道,可是我有把握能制住他!”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那就不用我替你擔心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剛才那年輕人是來自苗疆,令中原武林談虎色變的‘金花門’人!”
“一陣風”董平猛然抬頭,道:“他……他是‘金花門’!”
嚴慕飛道:“是的,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一陣風”董平忙搖頭説道:“沒有,我要知道他是‘金花門’人,殺了我我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嚴慕飛道:“這麼説,我攔你是攔對了?”
“一陣風”董平忙道:“謝謝嚴大俠,謝謝……”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那倒不必,你告訴我,為什麼一聽見嚴慕飛三個字轉身就跑呢?”
“一陣風’董平道:“我知道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嫉惡如仇。”
嚴慕飛倏然一笑道:“閣下,可以了,前面那些話你説來毫無破綻,而在這最後一句上,你卻自露了馬腳。”
“一陣風”董平一驚,忙道:“嚴大俠,這話怎講?”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告訴你,當世武林,知道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的人比比皆是,可是知道嚴慕飛是‘玉龍美豪客’的人卻沒有幾個,這僅有的幾個都在官家。”
“一陣風”董平臉色大變,道:“嚴大俠,我不是官家的人,我絕不是。”
嚴慕飛道:“別等我出手,老實説,你是從哪兒來的?”
“一陣風”董平發急地説道:“嚴大俠,我真的不是……”
嚴慕飛道:“你既然知道‘玉龍美豪客’,你就該知道一旦等‘玉龍美豪客’出了手,那滋味是怎麼樣!”
“一陣風”董平頭一低道:“嚴大俠,我來自武當。”
嚴慕飛道:“這我知道,我問你是誰讓你跟蹤‘金花門’的人?”
“一陣風”董平道:“嚴大俠,是我自己。”
嚴慕飛淡然説道:“閣下!”
“一陣風”董平忙道:“嚴大俠,我説的是實話。”
嚴慕飛抬手按上了他肩頭,他機伶一顫,連忙搖頭,白着一張臉,顫聲説道:“嚴大俠,您手下留情!”
嚴慕飛道:“可以,但是你要實話實説!”
“一陣風”董平低下了頭,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
嚴慕飛道:“閣下,除非你實話實説,否則你是逃不過的!”
“一陣風”董平沒有説話,也沒有抬頭,他低低呻吟了一聲!
嚴慕飛道:“閣下,別耽誤了……”
他臉色陡然一變,用那隻手按在“一陣風”董平肩頭的手,飛快地托起了“一陣風”董平的下巴!
“一陣風”董平牙關緊咬,臉色泛青,兩眼微翻,眉頭緊皺着,看樣子十分地痛苦!
衞涵英一驚,急急喝道:“慕飛,他服了毒!”
嚴慕飛收回了手,董平的頭垂了下去,身子往後一仰躺了下去,嚴慕飛搖了搖頭,嘆道:
“是的,我沒有想到,來不及了!”
衞涵英陡湯雙眉,冷叱説道:“你想死不是嗎?我讓你死!”
楊掌便要劈下!
嚴慕飛忡手一攔,道:“算了,涵英,他沒有多少時候了!”
地上的“一陣風”董平,突然開始了滾翻,兩腿亂蹬,雙手亂抓,抓起了石頭,也抓起了土,十根指頭都破了,可是他還是不住地抓,嘴裏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嚴慕飛道:“閣下,你不值得,我補你一指吧!”
手起指落,虛空點上了“一陣風”董平的死穴,董平兩腿一蹬,立即寂然不動,那死相,仍是夠慘的!
衞涵英冷笑説道:“好狡猾的東西!”
嚴慕飛道:“他寧死不吐實,嘴裏預置有毒藥,狡猾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在上者,此人更狠毒陰絕!”
衞涵英道:“好好的一條線索。”
嚴慕飛道:“這跟斗栽得不輕,我竟沒想到。”
城裏,那茫茫夜色中,一條矯捷人影如飛掠了過來!
嚴慕飛當即説道:“涵英,他找不着咱們,折回來了!”
話聲剛落,那人影突然剎住身形,停在距城牆數十丈外的一處民房瓦面上。
衞涵英道:“慕飛,他看見咱們了!”
嚴慕飛道:“恐怕他看不清楚咱倆是誰……”
話鋒一頓,嘴唇一陣翕動。
只聽那人影一聲輕呼,身形閃電拔起,天馬行空一般撲了過來!
衞涵英道:“你傳音告訴他了?”
嚴慕飛微微點了點頭!
那人影如飛星殞石般射落城頭,正是那‘金花門”門下的一龍,錦袍美少年金玉龍。他落地躬身:“見過嚴大俠!”
嚴慕飛含笑答禮,道:“不敢!辛苦,累得你住城裏空跑一趟,我很不安!”
金玉龍道:“我向‘窮家幫’保康分舵打聽二位的所在,剛到客棧去過,只當是二位已經走了,卻不料二位在這兒。”
轉望衞涵英道:“這位莫非是衞姑娘?”
衞涵英含笑點頭,道:“正是衞涵英。”
金玉龍忙施一禮,道:“門主命我代問衞姑娘安好!”
衞涵英道:“謝謝,貴門主也好!”
金玉龍道:“謝謝您。”一指地上“一陣風”董平的屍身,道:“嚴大俠,這人是……”
嚴慕飛笑了笑,道:“他是在暗中跟蹤監視你的。”
金玉龍愕然説道:“嚴大俠,您這話……”
嚴慕飛道:“貴門主往保康來猶在數里外,我就已接獲‘窮家幫’保康分舵弟子的報告。
我認為貴門主是找我來的,也認為貴門主一定跟朱棣的人碰過了頭,由是我推測他們必會派人在後跟蹤監視,所以我跟衞姑娘離開客棧等在這兒攔截,果然,此人被我等上了。”
金玉龍臉色微變,道:“這麼説來,他是官家中人?”
嚴慕飛道:“他在沒實説之前,咬碎預藏在嘴裏的毒藥自殺了,不過我認為他必是朱棣的人派來的!”
金玉龍霍然一震,道“謝謝您,要不是您……”
嚴慕飛含笑説道:“別客氣,如今算得上是一家人了,貴門主現在何處?”
金玉龍道:“門主帶着他們在一里外一處樹林中等候,所以沒親自來,就是怕被他們發現,卻不料他們仍然……”
微一搖頭,道:“好厲害,看來門主是低估了他們!”
嚴慕飛道:“朱棣的人都是成名多年的高人,一個個詭譎奸詐足智多謀,是不容低估的。
貴門主派你來有何任務?”
金玉龍道:“就是讓我來向您稟報這次在武當跟他們碰頭的事!”
嚴慕飛道:“我並沒有料錯,朱棣方面跟貴門主碰頭的人是……”
金玉龍道:“就是錦衣衞指揮使陸讞!”
嚴慕飛呆了一呆,道:“怎麼,是陸讞?”
金玉龍點了點頭,道:“是的,就是他。”
嚴慕飛眉鋒微皺,道:“沒有別人了嗎?”
金玉龍道:“門主單獨跟陸讞見了一次面,並沒有聽門主説還有別人!”
嚴慕飛道:“他們是夠機警的,陸讞怎麼説?”
金玉龍道:“別的沒説什麼,他只把您二位的去處告訴了門主,讓門主前來追殺您二位。”
嚴慕飛道:“那冊秘笈呢?”
金玉龍道:“聽陸讞説,事成以後再給。”
嚴慕飛道:“給,他們倒是不敢不給,而目前我是無法知道到底還有哪些人?”
衞涵英道:“那並不要緊,他們也隱藏不了多久的!”
嚴慕飛道:“那當然不如現在就知道他們的藏處。”
目光一凝,望着金玉龍道:“貴門中人都齊了嗎?”
金玉龍道:“是到齊了,除了綠玉外,可以説是全來了。”
嚴慕飛道:“綠玉姑娘沒來?”
金玉龍點頭説道:“是的,她在輝縣很好。”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你想必是到輝縣去過了?”
金玉龍俊面一紅,道:“是的,我剛到輝縣就接到了門主的召喚!”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綠玉姑娘的蠱毒解了嗎?”
金玉龍道:“您的大恩,早已經解了。”
嚴慕飛道:“那就好,我在此祝福二位!”
金玉龍紅着臉道:“謝謝您,我也祝福您三位。”
顯然他是知道嚴慕飛跟他門主的關係了。
嚴慕飛只覺臉上一熱,道:“謝謝,貴門主那兒,我跟衞姑娘不打算去了,請回去告訴貴門主一聲,就説我跟衞姑娘明天一早動身往長安去,目的在長安城裏那家五陵武術館!”
金玉龍忙道:“您是要……”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這是我退出武林之前的最後一件事了。長安事了,我跟衞姑娘會折向宛平,目的是宛平金家!”
金玉龍道:“我聽明白了。”
嚴慕飛道:“時候不早了,為免貴門主掛念,我不久留你了!”
金玉龍道:“我這就回去,您二位請保重。”
一躬身,腳身掠起,射向城外!
望着金玉龍的頎長身影消失在城外茫茫夜色中,嚴慕飛搖頭輕嘆,道:“情,這個情宇,古來兒女們,哪個能免?”
衞涵英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是指……”
嚴慕飛道:“你沒聽見嗎,玉瓊一解散了金花門,他馬上趕去了輝縣,只因為綠玉姑娘在那兒。”
衞涵英道:“他比你多情!”
嚴慕飛一怔,道:“怎麼説,涵英?”
衞涵英道:“且不提你我的當年,眼前玉瓊近在咫尺,你都不去看看她!”
嚴慕飛臉上一熱,強笑説道:“你記得秦少游在他那闕《鵲橋仙》裏怎麼説的?”
衞涵英道:“你倒很會……”
嚴慕飛道:“秦少游説的很對: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胡暮暮!離短會長,往後的日子長遠,長溝峪一修三好,只羨鴛鴦不羨仙!”
衞涵英甜在心頭,紅了嬌靨!
“好貧的嘴,你也不怕害躁!”
嚴慕飛笑了,笑聲中,雙雙騰身而起,凌波飛仙一般地掠回了城裏——
一兆OCR舊雨樓與瀟湘書院聯合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