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之乎不由吃了一驚,不知自己是否露餡了,但事已至此,擔心已是多餘的,他便硬著頭皮把話往下說:“那人武功超幾入聖,屬下幾乎也命喪他手,看他兵器,卻是一支玄鐵戟,我便猜出或許是豐魂星那老匹夫,宮主你不是常提醒我們時刻戒備著‘飛魂樓’的人麼?
想不到這次他們果然向我們‘千異千幻宮’出手了。”豐易星目光忽然變得極冷極冷,他陰森地道:“你是如何知道豐魂星手中擁有半部‘易佛心經’的?又是如何知道‘無影鶻鶻’已被他收服?”歐陽之乎聽到遠處腳步聲已響起,不由有些著急,便將聲音放低,神秘地道:
“這事說來巧得很,那日,我一路向北,卻見‘飛魂樓’的三大殺手血蝙蝠、綠蜻蜓,花狸貓帶著數十個無魂無魄的殺手向問天教那邊而去……”豐易星被他的話吸引了,道:“問天教察覺了麼?按理以問天教目前的勢力,應付這些人尚是不成問題的,尤其是‘寒天三友’,頗為辣手,這也是為何我們千異千幻宮沒有向他們出手之原因。”歐陽之乎聽他如此一說,不由有些心驚,沒想到‘邪佛上人’的幾個徒弟至今還在明爭暗鬥,欲置對手於死地之心。
但表面上他仍不露聲色,又將聲音壓了壓道:“其實,那殺死兩堂主之人並非豐魂星,而是一個宮主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I豐易星見他如此賣關子,臉上不由傲勃然變色。
I歐陽之乎忙道:“那人竟是宮主師妹豐紅月之子歐陽之乎。”此言一出,豐易容神色大變,喃喃地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他的臉卻已煞白如紙!
歐陽之乎神秘一笑,道:“屬下有物為證!”I說罷,他便將手伸入唐晴舟那件寬大的黃色長袍之中;豐易星顯然被他的手吸引住了,等待著他取出為證之物來。
倏地,歐陽之乎的手疾然抽出,猛地一揮,數十枚銀針如驟雨般射向豐易星!
大驚之下,豐易星已拔地而升!
但因為捱得太近,歐陽之乎出手又太過突然,仍是有一枚銀針中了他的右腿“環跳穴”,他右腿不由一麻,大駭之下,他已出手如電,迅速無比地拔針、解穴!動作一氣呵成……饒是如此,他的右腿仍是脹痛得很!
未等豐易星落地,又是數枚飛蝗石射出!
然後是飛鏢、袖圈、羅漢錢、袖箭鐵蓮花……
唐晴舟不愧是唐門弟子,他身上所穿農衫中的暗器何止十種?
歐陽之乎的暗器手法遠遠不及他的刀法高明,但他已是一招佔了先機,加上他的內力雄厚異常,“任、督”二脈已通,再以“易佛心經”中的內功心法勤加修煉,其內力已是突飛猛進了,所以他擲出之暗器,雖然角度不夠刁鑽,認穴不夠準確,但其速卻是快逾閃電!
眼看著歐陽之乎的暗器鋪天蓋地而來,豐易星不由又驚又怒!但歐陽之乎出手大快,暗器一件接著一件,暗器劃空而過之聲,不絕於耳!
無奈,豐易星只好提起全身內力,掠走騰越,其身形出神入化,神出鬼沒,竟將歐陽之子大部分的暗器閃了過去,只有一支袖箭扎中了他的左臂,一陣鑽心之痛讓他狂怒不已!
他還道是唐晴舟想謀權奪位,才向他出手的呢!
心中恨恨地道:“只要你的暗器一用完,便由不得你如此猖狂了。”他己利用機會拔出“心碎鉤”。只聽得歐陽之乎左手一揚,口中厲喝一聲:“中!”豐易星趕緊又一閃身,沒想到歐陽之乎這一招卻是虛招,他已藉著這個機會,拔出藏在懷中的“巨闕狂刀”。因為唐晴舟的衣衫寬大,他身藏一柄刀,無論是其他千異千幻宮之人,還是豐易星,竟都未看出來。
長刀一出,他便如一片雲絮般飄起,身形側轉,藉著這半轉之力,“巨闌狂刀”猛辣無比地自下而上斜掃奉易星腰際!
豐易星見眼前這個“唐晴舟”突然亮出刀來,不由吃了一驚,但已容不得他細想,歐陽之乎的刀便已破至而至,挾起一片呼嘯之聲。
豐易星聞聲一驚,單手持“心碎鉤”,疾然一掄,寒刃便燦亮如電,幻凝成晶瑩的扇形,便如無數寒刃在須臾之間於空中一字排開,鉤刃寒芒濛濛,發出刺耳的裂帛之聲,似乎欲一招之下,便把歐陽之乎的心鉤個粉碎!
這肉,書房內的打鬥之聲已驚動外面的青袍儒士與豎眉大漢,青袍儒士掏出鑰匙,便欲去打開房門,但因光線不亮,一時卻對不準鎖眼,弄得一陣稀里嘩啦的響聲。
歐陽之乎一聽,暗叫:“不好,外面的人要進來了。”情急之下,他忽然生得一智,大聲叫道:“啊喲!”然後待了少頃,又大聲嚷道:“柏勝,還不速速進來,我已支撐不住了,這老匹夫竟如此厲害!”豐易星一聽,以為柏勝早已與“唐晴舟”勾結,不由更是驚恐,大喝道:“鼠輩敢爾!”他本是多疑之人,對屬下頗多猜忌,聽歐陽之平如此一喊,更是深信不疑了。如此一來,他反而心安些,因為他知道以他自己的武功,對付唐睛舟並不困難,即使唐晴舟平時有所隱藏,但也高明不了太多。
而柏勝那邊,豎眉大漢霍單飛自然可以頂住。
果然,門外,一聲響,似乎是青袍儒士將已打開的鎖又重新鎖上了。然後是一聲兵刃出鞘之聲,接著是柏勝的一聲怒吼:“你……”聲音戛然而止,大概是被霍單飛逼得說不出話來了。只聽得青袍儒士霍單飛冷聲道:“吃裡扒外,以下犯上的狗賊,今日便讓你做我劍下亡魂!”原來,他一聽歐陽之乎的呼喊,再加上豐易星的一聲:“鼠輩敢爾!”便斷定柏勝已懷有異心,而豐易星之武功又比唐晴舟高出許多,最終必是豐易星殺了唐晴舟,那時,即使自己殺不了柏勝,柏勝也逃不了宮主豐易星一擊,自己現在只需纏住柏勝即可,將來必是奇功一件!
如此一想,他便一招緊過一招,向柏勝狂攻而去。
柏勝又急又怒,大聲道:“你怎可聽他胡言?”口中說著,腳下卻不敢停,竭力閃避著霍單飛的劍。
霍單飛冷聲道:“不聽宮主的,那還聽你的話不成?”柏勝一時惶急,脫口道:“他算什麼宮主?”他指的是讓霍單飛不要聽歐陽之乎的鬼話,卻被霍單飛誤會成是讓他不要聽奉易星的話,他說的”他算什麼宮主”,指的又是歐陽之乎扮成的唐晴舟,霍單飛再次誤會了他的意思,厲道:“竟敢對宮主如此不敬!”下手便更見狠辣!
柏勝心頭之火”騰”地升起,反手一摸,一根軟鞭已在手中,冷聲道:“我還怕你不成?”兩個人便惡鬥不已,他們二人都認定“唐晴舟”不會是豐易星的對手,所以並不擔心書房內的局勢。
果然,裡邊不時傳來豐易星的怒喝聲和“唐晴舟”的慘叫痛呼,看樣子,”唐晴舟”
至少已有五六處受傷了,再過幾招,豐易星便可將他拿下了。
而事實上,書房內的情景卻與他們二人的想法恰恰相反,此時是豐易星險象環生!
他被歐陽之乎驚絕人寰的刀法弄得大駭!
只見歐陽之乎刀隨人走,芒光森森,寒刃閃閃,一抹彎月似的湛藍弧芒疾然划向豐易星之左肋!
豐易星的“心碎鉤”猝然迎出,銀色的光芒在空中打著旋,激盪著,彷彿帶著有靈性般繞轉回身,恰好迎在“巨闕狂刀”之前。
歐陽之乎道了聲:“好!”聲音響時,他已長身而起,以快不可言的速度,掠向豐易星,刀光如齊排柵影,在真幻互換,削銳的刃面剖裂著空氣,像是要把空氣切成無數碎片!
豐易星在剎那間的驚恐之下,“心碎鉤”已抖得團團燦殼並且密集的光芒,寒芒與寒芒浮沉連衡,形同光練,迎向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刀光。
歐陽之乎本是撲逆迷離的刀光卻在這一剎那間凝練而收了,那些讓人目眩的幻影全部消失,刀身斜斜而出,如鬼魂附體般輕顫迂迴,然後疾然狂吐!
一聲悶哼,豐易星已踉蹌而退出幾步——他的左胸,已被“巨闕狂刀”劃出一道近寸許深的長長刀傷!
但歐陽之乎的慘叫聲比他的更響!
顯然,他是要用自己偽裝的慘叫聲來掩蓋住豐易星的悶哼,從而迷惑外面的人,讓他們誤以為吃虧的是自己。
便在此時,遠處響起了一片嘈雜之聲,似乎有人在大叫”救火”。歐陽之乎心中一喜,他知道柳兒也已動手了,如此一來,千異千幻宮更是大亂,恐怕一時是無人來書房這邊了。
豐易星聽到歐陽之乎不時無緣無故地慘叫一聲,似乎有些明白過來7。但歐陽之乎根本不給他太多暇想的時間,他一聲清嘯,“巨闕狂刀”發出尖銳而悠長的破空之聲,散炫著星星點點進耀之光點,似乎有些搖晃不定地攻向豐易星。
刀至半途,突然換了線路,猝然變得銳氣縱橫,交相穿射,宛如一條緩流中的暗蘊之千百股激盪的細流,在平徐中顯示著強烈而又怪異的力道。
豐易星幾平對自己的武功失去了信心!他突然發覺無論如何應付,最終總是難逃過一傷!
但他卻不能不迎上去!這一招,幾乎已凝集了大半生的心血了。
但見“心碎鉤”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出,耀眼的光芒閃幻著千變萬化的形體,或是成團成片,或是成點成線……
他的“心碎鉤”劃空而過時,發出了刺耳的嘯聲,宛如鬼哭狼號!
心碎鉤!心碎鉤!!心碎鉤!!!
但,最後心碎了的卻是豐易星。
歐陽之乎的刀似乎活了,有了靈氣,刀刃與他的身體同時急旋,巨大的螺形光芒圈著他的身軀,濛濛青白寒氣滲著冷焰似的芒彩,又形如寶塔聳立,鋒利的刀形在虛幻與實體交相互映。
刀光在衝射、流掣、彈飛!但所有的刀式最後全聚於一點,那便是豐易星!
一聲慘叫!這次卻是豐易星自己發出的了。
他的身軀突然散開了一一胸前的每一塊肉,每一股血,都是在周遭撕裂拋灑,他的身子似乎無意中被捲入一個碩大無比詭異異常的刀輪之中,身子便被飛旋的快刀在那一剎那間斬得支離破碎了。
但他還來得及說一個字:“你……”歐陽之乎長刀已收,冷冷地道:“豐紅月之子,歐陽之乎!”豐易星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表情,然後,向後倒仰而下!
但歐陽之乎卻不讓他就那麼順順當當地倒下,在他將要及地時,他已飛起一腳,豐易星的軀體便又重新飄升而上,此時,歐陽之乎已揮出一記罡烈無匹之掌!
豐易星的軀體便在那掌風一擊之下,向書房之門直接撞過去。
“轟”的一聲,那扇門被硬生生撞出了一個人形的缺口。
歐陽之乎便從那個人形缺口中走了出來,樣子有點瀟灑。
門外鬥得正酣的柏勝與霍單飛一下於驚呆了,他們驚駭地看了看地上豐易星那支離破碎的軀體,又看樂看歐陽之乎,呆如木雞!
歐陽之乎一笑,道:“從此千異千幻宮便是我唐晴舟的了,你們二位誰不服氣?”沒想到兩個人都忠義得很,齊齊怒吼一聲,向歐陽之乎疾撲而來!
當然,霍單飛見柏勝也撲向歐陽之乎時,不免有些驚訝。
一道寒芒從歐陽之乎的身邊閃觀!
二人慘叫一聲,柏勝與霍單飛已雙雙捂著胸口,往後翻跌!
歐陽之乎長刀已收,他又冷冷地道:“你們二人還有誰不服氣?”當然不會有人回答他了,因為那兩人都已死了!
歐陽之乎理了理衣服,跨過柏勝與霍單飛的屍體,向正殿走去。
正殿已是一片混亂,因為起火之處正是這兒。歐陽之乎走至殿中央,大喝一聲:“全給我住手!”
歐陽之乎這一聲大喊,貫入了全身驚世駭俗的功力,千異千幻宮的人不由齊齊一震,停下手來,一時只剩下火焰的”劈剝”聲。
歐陽之乎以極其威嚴之口氣宏聲道:“豐易星橫行暴戾,常對屬下弟兄無端猜忌,我唐睛舟為千異千幻宮千秋大業能長盛不衰,已以一己之力,除去此老賊!諸位願與我唐某共謀大業的,我們便仍是兄弟,若是與我道行不合,欲另謀高就,我也不強留!現在,願留下的站在左邊,願走的,那麼便:請!”千異千幻宮中人登時大譁!
有人高聲叫道:“唐晴舟,你這狗賊,竟然以下犯上,篡權奪位,此舉人神共怒,我們若是追隨於你這狗賊,那豈非是讓人笑掉大牙!”立即有人大呼小叫地響應,歐陽之乎略略一掃,約摸有四五十人之多。
但更多的人是沉默著,靜觀事態之變。
他們心中都在盤算著:“唐晴舟能廢了豐易星,武功定是已深不可測了,此次突然向豐易星發難,定是蓄謀已久,若是冒昧跳將出來,恐怕是會被當作出頭之鳥給壓下來,看眼下之局勢,倒不如讓別人先試試唐晴舟的鋒芒,若是並無什麼能耐,那時再動手,也不算遲。”
當下,千異千幻宮的人既無人離宮,也沒有人向左側走,大部分的人都往右側靠了,卻有四五十人向歐陽之乎逼了過來。
歐陽之乎一看,暗道:“竟是一窩見風使舵之徒!今日我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那他們是不會心甘情願聽我的7。”於是,“嗖”的一聲,他的“巨闌狂刀”己斜斜而立,刀身閃著懾人魂魄之光芒!
立即有三個人狂叫一聲,向歐陽之平旋風般卷將過來,二個使劍,一個使鉤。
“巨闕狂刀”挾著尖銳的呼嘯之聲,進射而出!
刀如鬼魅一般在二劍一鉤所織成的光網中穿梭而進,閃電般七次進出於使鉤之人的胸膛!
赤漓漓的鮮血,幻作各種不同的可怖景象!
在使鉤之人的軀體尚未倒下之時,歐陽之乎已斜飄而出,同時“巨闕狂刀”向後一撩一遞,冰涼徹骨的刀便一下子扎進了從後面進襲而來的那人之小腹!
然後,歐陽之乎一抖腕,刀鋒便將那人的腹腔生生劃出一個大豁口!
歐陽之乎的刀絲毫未作停滯,它從那人的腹腔中帶著隱隱血光跳將而出之後,已曳著一道流光,一劃而上!
一把利劍立時被“巨闕狂刀”生生削斷!
那人還未來得及驚叫一聲,歐陽之乎的刀便己深深地切入他的咽喉,把他的驚訝與恐懼一刀封死!
眨眼間,三個活蹦亂跳之人便已成了刀下亡魂!
又有四個人一聲不吭地疾撲而上!
刀光再現!
眾人幾乎未看清歐陽之乎是如何出手的,那四個人便已如敗革般高高拋起,轟然落地,每一個人的頸上,都已是鮮血”汩汩”而出!
那四五十個鼓譟不已之人已是心驚膽戰了,已有人開始動搖!
歐陽之乎已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們內心的恐懼,決定趁熱打鐵,讓他們五體投地!
於是,不等對方先出手,他的身子已如鷹隼般飄然而升,然後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折向那群人之中。
人未至,他便已先揮出一記罡烈之勁風,遙遙擊向那群人,掌風呼嘯,將空氣擊打得“劈啪”作響!
待歐陽之乎落於人群中時,已有四人被那記掌力震得頹萎於地!
另外又有幾人也站立不穩,踉蹌而退。
歐陽之乎舌綻春雷,怒吼聲中,他“巨闕狂刀”已如風般卷將而出!
一時,那人群之中,每一寸空間裡似平都有歐陽之乎的刀光在閃爍!
又有十三個倒下了!
那些人再也支撐不住,十餘個人已戰戰兢兢地跪7下來,口喊:“宮主饒命!”另外二十餘人“哄”地一聲,向外逃去!
歐陽之乎仰天長笑,氣震山河!
長笑聲時,所有的千異千幻宮的弟子全都跪了下來,躬伏於地,齊聲道:“宮主神威蓋世!”此時,他們已是心甘情願奉“唐晴舟”為宮主了,因為歐陽之乎的武功在豐易星之上,奉他為宮主,以後在武林中揚眉吐氣的機會便更多了。
歐陽之乎看著地上黑壓壓的近二百號人,不由頗為感慨,他這才明白權力能帶來什麼了。
但他知道,他是不願也不會陷於其中的。
他所需要的,只是利用他們,摧毀“飛魂樓”的基礎勢力!
這也算是以惡制惡罷了,歐陽之乎覺得這樣做,並無不妥之處。
他威嚴地乾咳一聲,道:“眼下之事,是先將這火滅了。”眾人齊道:“官主神諭!”
然後眾人便又開始大呼小叫地滅起火來,其實火併不很大,加上這些人一心一意要在新宮主面前表現一番,無一個不是全力而為,火勢很快便被壓了下去,火終於滅了。
只有一些濃煙與嗆人的木炭味瀰漫於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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