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燕飛壓著心頭火兒往外走,剛到前院,大門外闖進十幾個人來。站門的幾個戈什哈攔不住。而且被推得跌跌撞撞的退了進來,差一點沒摔倒。
凌燕飛一見這情形更火兒了,震聲一聲大喝:“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
一步跨過去,舉手抬腳就打倒了兩個。這一來亂了,那十幾個拔出佩刀就要撲。
一聲朗喝從門外傳了進來:“都給我閃開。”
那十幾個如奉綸旨,連忙收刀退向一旁。
大門外又進來十幾個,福康安、孟蘭、福康安的八個貼身護衛,還有孟蘭那四個蒙古衛士。
一進門,孟蘭便指著凌燕飛道:“大哥,就是他。”
福康安上下打量了凌燕飛一眼,冷冷一笑道:“就是他啊,我還當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呢。”
目光一凝,望著凌燕飛道:“你就是凌燕飛?”
凌燕飛微一點頭道:“不錯,你是什麼人?”
他是明知故問。
福康安道:“我是誰你不配問,安蒙呢?”
凌燕飛道:“不在,出去了。有什麼事找我也是一樣。”
福康安道:“我找的就是你,你擅闖福王府內院,意圖非禮福王的福晉,色膽包天,罪該萬死。安蒙包庇你,他的罪也輕不了。我先拿了你再找安蒙,來人,給我拿下。”
先進來拔刀在手的那十幾個裡,應聲出來了四個,提著刀大步走向凌燕飛。
凌燕飛站著沒動,也沒吭氣兒。
那四個走近,仗著人多,貝子爺又親自來了,根本就沒把凌燕飛放在眼裡,兩個先到,伸手劈胸就抓。
凌燕飛一抖手,那兩個人還沒碰著他呢,便各結結實實捱了一個清脆的嘴巴子,緊接著凌燕飛一抬腿,那兩個馬上又倒了下去。
後頭那兩個大叫說道:“好大膽,竟敢拒捕傷人。”
毫不客氣,掄刀就砍。凌燕飛腳下沒動,上身連閃了兩閃,輕輕鬆鬆地躲過兩刀,然後兩腿一抬:,兩把刀已然到了他手裡。他輕過刀尖往前一遞,“噗”“噗”兩聲,那兩個衣裳從領口到腰整整齊齊的破裂了,卻沒傷著一點肌膚。
儘管沒傷著肌膚,可把那兩個嚇破了膽,驚叫一聲忙往後退去。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這樣的身手也敢到貝勒府來拿人。”
兩手一抖,兩把刀飛了出去,直挺挺地插在那兩個腳前,刀把直抖。那兩個退後剛站穩,這當兒又嚇得驚叫一聲連忙又往後退去。砰砰兩聲全撞在了後頭人的身上。
孟蘭睜大了一雙美目。
福康安臉上變了色,他惱羞成怒,一揮手,暴喝說道:“沒用的東西,都給我上。”
有了他這一聲,十幾二十個都全佩刀出鞘,掄刀就要撲。
嘉親王不知凌燕飛身上藏有軟劍,怕他手無寸鐵會吃虧,忙偕同大格格帶著李勇走了出去,喝道:“慢著。”
那十幾二十個沒有不認識嘉親王的,誰敢再動,立即收刀垂下手去。
福康安怔了一怔,接著臉色變了一變,老遠地欠了欠身道:“殿下,您在這兒。”
嘉親王走近之後微一點頭道:“不錯,我在這兒。什麼事兒你帶著這麼多人到這兒來?”
福康安一指凌燕飛道:“這個人闖進福王府內院,意非禮福王爺的福晉未遂,我聽說他躲在安蒙這兒,所以帶著人前來捉拿。”
嘉親王道:“有這種事兒,你聽誰說的?”
福康安道:“內城裡的人已經都知道了!”
嘉親王道:“我怎麼不知道?”
福康安道:“許是消息還沒傳到您那兒。”
嘉親王道:“你沒有弄錯吧……”
指了指凌燕飛道:“他是海青叔爺的再傳,算起來該是安蒙的兄弟。”
福康安聽得一怔,道:“他是海青叔爺的再傳?”
嘉親王道:“不錯。”
福康安知道這個不假,也知道他作了辣。可是事到如今他是騎虎難下,萬不能退卻,況且他要扳倒貝勒安蒙這也是個絕佳的機會,錯過這個機會,不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安蒙要是再來個反擊,他就糟了。有福王福晉那麼一個有力量的人證,只要能扳倒強敵,拔去眼中釘,管他是誰,一念及此,他馬上恢復了平靜,道:“這個我倒不知道,不過我絕沒有弄錯。”
嘉親王道:“海叔爺的再傳,安蒙的兄弟,會闖福王府內院做這種事,不會吧,怕是誤傳吧。”
福康安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聖賢的門下也難免良莠不齊……”
李勇突然冰冷說道:“福康安,你這是跟殿下說話麼?”
嘉親王一抬手道:“別打岔,讓他說。”
福康安仗著極得皇上的寵任,並沒有十分把這位皇太子十五阿哥放在眼裡,當即接著說道;“況且我還有人證。”
嘉親王“哦”地一聲道:“你還有人證叫過來,讓我問問他。”
福康安道:“回您,人證不在這兒,您要是不相信我,儘可以去問問福王爺的福晉。”
嘉親王道:“這麼說你已經見過福王府的人了?”
福康安道:“是的。我已經派人到福王府問過了。”
嘉親王道:“你派的人問了誰,問了福王福晉本人了麼?”
嘉親王在等著他的話扣他。
福康安也是個機靈人,他可不敢隨便落人話柄,他一點頭道:“是的。”
他是得承認,隨便問個下人那能信以為真?
嘉親王道:“有這種事兒,我還是不敢深信。”
福康安雙眉微揚道:“我剛說過,您儘可以去問問福王爺的福晉。”
嘉親王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以為安貝勒去這趟福王府那位福王福晉一定會軟化低頭,他想利用這一點給福康安重重一擊。
他吸了一口氣道:“我是要去問問福王的福晉,可是萬一她要不承認有這回事兒呢?”
福康安心裡頭跳了幾跳,他也擔心這位安蒙的好友皇太子出面,那位福王福晉不敢承認。可是這當兒卻由不得他不咬牙。
他牙一咬,心一橫道:“那是我的不是,我願意聽憑安蒙處置。”
嘉親王一點頭道:“好……”
福康安接著說道:“殿下,要是有這回事呢?”
嘉親王道:“那好辦,只要確有其事,用不著你到安蒙這兒來拿人,我負責讓安蒙把人交由九門提督府治罪。”
福康安道:“殿下,安蒙也有包庇的罪嫌。”
嘉親王雙眉一揚道:“你放心,只要確有其事,安蒙他也跑不了的。”
福康安道:“那麼現在這個人……”
嘉親王道:“這個人怎麼樣?”
福康安道:“既然有人指控,我以為該先把人拿下。”
嘉親王道:“你不提我倒還忘了。現在你既然提起來了,我倒要問問你,你不過一個宗室貝子,居然帶著人闖進安蒙這貝勒府拿人,你請了旨麼?”
福康安道:“回您,這個人闖福王府意圖非禮福晉未遂,犯的是死罪,安蒙也有包庇之嫌,我以為不必請旨。”
嘉親王道:“現在還不能證明他的確有罪,是不是?”
福康安道:“我剛才已經稟報我,已經派人到福王府問過……”
嘉親王道:“那也不過是一面之詞,是不是?”
福康安目光一凝道:“您是說福王爺的福晉無中生有,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
嘉親王淡然一笑道:“福康安,衝你跟我說話這態度,我就可以治你的罪。你不要以為你軍功顯赫就目空一切,畢竟我是皇太子,我是個和碩親王,可是我不跟你計較,我要跟你講理,我說的是理,任何一件事,只聽一方面的就是一面之詞。話是我說的,我並不怕誰把我怎麼樣。你沒有真憑實據,便硬指這個人有罪,並指安蒙有包庇之嫌,帶著人直闖貝勒府拿人,未免太以膽大妄為。安蒙這個貝勒是皇上給的,你眼裡還有皇上麼?”
福康安聽得臉色連變,道:“您不必這樣,只要查明福王福晉是無中生有,這個人冤枉,我願意領擅闖貝勒府之罪。”
李勇兩眼直欲噴火,大叫說道:“福康安,你……”
嘉親王抬手說道:“住嘴,你怎麼也這麼沒規矩!”
他話鋒微頓,望著福康安道:“話是你說的,咱們就這麼說定,只等我查明確有其事,我會讓安蒙把這個人交由九門提督治罪,然後我再把安蒙送交宗人府,要是沒這回事,福康安……”
福康安道;“我領罪就是。”
嘉親王一擺手道:“好,帶著你的人走吧。這個人現在暫時由我看管,他要是跑了,你可以唯我是問。”
福康安二話沒說,施一禮轉身往外行去,臨走時他還深深看了大格格一眼。
樹倒猢猻散,蛇無頭不行。福康安這一走,孟蘭跟其他的人也跟著走了,剎時間走了個乾淨。臨走時,孟蘭也深深看了凌燕飛一眼。
嘉親王衝那幾個站門的戈什哈擺了擺手道:“你們門口去吧,安蒙回來不許提這件事,那一個敢提一個字,我摘他的腦袋。”
那幾個戈什哈恭應一聲又出去站門去了。顯然,嘉親王是怕幾個戈什哈嘴快,使得安貝勒從福王府回來不進門就找福康安去。幾個戈什哈走了。
回過身,嘉親王笑了:“這下福康安他要吃不完兜著走了,走吧。咱們進去吧!”
幾個人往後走,李勇到了凌燕飛身邊,激動地一揚拇指道:“凌爺,您真行,好俊的功夫。”
嘉親王點了點頭,道:“真的,不愧是海叔爺的再傳。我們這些人好歹都會幾手,可是我們武功跟你一比就不能叫武功了。”
凌燕飛道:“殿下誇獎。”
大格格沒說什麼,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她那雙美目裡閃泓著一種異彩,不住地在凌燕飛臉上轉。
嘉親王搖頭說道:“兄弟,自己人,我不是捧你,安蒙是京裡第一把好手,李勇比他略差點兒。可是以我看他們倆就是聯起手來,也難在你手下走幾招。”
凌燕飛道:“那您還是捧我。”
李勇道;“凌爺,別捧不捧的,什麼時候您教我幾手,我給您磕頭。”
大格格這時候也說了話:“還有我。”
凌燕飛道:“大格格,我怎麼敢當。”
大格格道:“我說的是真的。”
凌燕飛道:“馬總教習不比我強得多。”
大格格眨動了一下美目道:“跟我提他幹什麼?”
頭一低,沒再說話。
凌燕飛看得為之一怔,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這時候幾個人已到書房門口。只見嘉親王衝他遞了個眼色,道:“咱們進去等安蒙吧。”
這個眼色不但沒讓凌燕飛明白,反而弄得凌燕飛更糊塗了,他又不便問,只有悶了在心裡。
幾個人進了書房剛坐定,一陣雄健步履聲傳了過來。
嘉親王一喜道:“安蒙回來了。”
李勇一步迎了出去,安貝勒已經到了門口,臉色不大對,可是李勇沒看出來,一躬身道:“您回來了。”
安貝勒“嗯”了一聲,走進書房,一眼看見大格格,微微一愕,道:“怎麼你也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
大格格道:“來了一會兒。我是來……”
嘉親王忙截口說道:“待會兒再說,待會兒再說,安蒙,這一趟怎麼樣?”
安貝勒沒說話,坐下去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
嘉親王道:“怎麼了,安蒙。”
安貝勒滿臉的怒氣,道:“你猜怎麼著,我去了,她竟不見我,七叔也擋我,我可不管那麼多,我闖了進去……”
嘉親王道:“見著她了沒有?”
安貝勒道:“見著了,見不著她還行?”
嘉親王忙道:“怎麼樣,她怎麼說?”
“怎麼說?”安貝勒怒笑說道:“這個女人真厲害,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女人。你猜她怎麼說,她說她不在乎,當初是七叔非要她不可,可不是她求著要跟七叔的,要不然多少年輕的她都嫁了。
她說要抖露儘管抖露,倒黴的是七叔,她不稀罕這種榮華富貴,她隨時可以走。”
嘉親王道:“這麼說你跟她鬧僵了,這一著降不住她。”
“可不,”安貝勒道:“我要不是衝著七叔,真想狠狠給她一頓。”
嘉親王一拳捶上了座椅扶手,道:“糟了,糟了,我還以為這一著準有用呢!”
安貝勒道:“怎麼了,糟什麼。”
嘉親王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安貝勒一聽就竄了起來,道:“有這種事,門口怎麼沒告訴我。”
嘉親王道:“我怕你找福康安去,沒讓他們說。”
安貝勒冷笑一聲道:“我現在找他也不遲,居然帶著人闖到我門裡來拿人來了。好啊,咱們就碰碰看。”
轉身就走。
嘉親王伸手就去擋,可是沒抓著。李勇橫身要攔,安貝勒伸手一擋,李勇蹌踉後退。
凌燕飛一步跨到,伸手抓住了安貝勒的胳膊,道:“大哥……”
“兄弟,放開我,我劈了他再進宮見皇上去。”安貝勒說著話又要掙開,可是他那隻胳膊卻沒能動分毫。
凌燕飛正色說道:“大哥,小不忍則亂大謀。”
安貝勒道:“沒什麼亂的,這口氣我咽不下。”
凌燕飛道:“您要知道,咱們現在處在劣勢,您鬥不過福康安。”
安貝勒冷笑說道:“我鬥不過他?笑話,我見面就劈了他。”
凌燕飛道:“大哥,殿下話已經出了口,福王福晉毫不退讓,只要她一口咬定,再加上哈鐸那麼一個人證,咱們現在完全處於捱打地位,您要再這麼一鬧授人把柄,那情勢更對咱們不利!”
安貝勒道:“咱們的目的是除福康安,我殺了福康安,情勢還有什麼不利的。”
凌燕飛道;“您或許能殺福康安,可是咱們佔不住那個理字,再說,要能這樣除福康安的話,不必候諸今日,殿下也不會跑來找您了,是不?”
嘉親王道:“安蒙,燕飛說的對,你不能這麼蠻幹,你要是這麼蠻幹,正中人下懷,那可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安貝勒大聲說道:“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嘉親王道:“坐下來咱們從長計議。”
安貝勒道:“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了,還要坐下來從長計議?”
嘉親王道:“不從長計議怎麼辦,讓你蠻幹去?”
安貝勒沒說話,頭一低轉回了身。凌燕飛鬆開了他。
嘉親王招了招手道:“坐下吧,坐下吧。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總會想出個辦法來的。”
安貝勒一步跨過來坐了下去,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道:“想不到我安蒙今兒個竟然得受福康安的。”
凌燕飛道:“大哥,您不是受福康安的,這是為大局。”
大格格道:“剛才十五哥告訴我了個大概,真金不怕火,咱們用不著這樣,這場官司要是讓他們打贏了,那就沒有天理了。”
凌燕飛道:“謝謝大格格。”
大格格道:“別謝我,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要不然我也不會跑來送信兒了。”
凌燕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嘉親王道:“我現在明白咱們那位七嬸兒為什麼不肯退讓了,有福康安為她撐腰,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安貝勒目光一凝道:“你是說他們有勾結。”
“一定。”嘉親王道:“剛才我一再拿話試福康安,可是他很機靈,始終不說個肯定的,後來他沒辦法了,說他派人問過咱們這位七嬸兒了……”
李勇道:“您聽他的,他什麼身份,福王爺的福晉什麼身份,他能隨便派個人去問她。”
嘉親王道:“這個我知道,我是說從這句話裡可以知道他們雙方已經見過面了,但是誰找誰的不知道……”
“我知道。”安貝勒道:“是她去找福康安的。”
嘉親王道:“你怎麼知道?”
安貝勒道:“我去的時候哈鐸擋住了我,說她從外頭剛回來,正在歇息……”
嘉親王道:“那也許是託詞。”
“不是,”安貝勒道:“我看見了,轎子還在院子裡。”
大格格道:“那就不會假了,她是在你去以前去找福康安的,必是她利用燕飛惹孟蘭的事兒拉上了福康安,照這樣看她要毀的可不是燕飛一個人。”
嘉親王瞿然說道:“對,大妹妹說的對,她這是什麼用心。”
安貝勒臉色鐵青,冷笑一聲:“她要毀我……”
嘉親王一抬手道:“別動火兒,安蒙,這件事不單純,咱們得好好琢磨琢磨,你沒有得罪過她,是不?”
大格格道:“安蒙怎麼會得罪她,她是個長輩。”
嘉親王道::那她為什麼要毀安蒙跟燕飛?”
安貝勒道:“還不是福康安在後頭……”
嘉親王搖頭說道:“不,這些事發生在她找福康安之前,是她要拉上福康安對付你,不是福康安去找她。”
安貝勒道:“那我與燕飛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怨?”
“問題就在這兒。”嘉親王道:“咱們琢磨琢磨,你沒得罪過她,燕飛跟她更談不上什麼仇怨,她為什麼……”
大格格道:“燕飛得罪了她,她不讓燕飛管的事兒,燕飛偏要管。”
嘉親王道:“她為什麼不讓燕飛管那件事兒,她怕家醜外揚……”
大格格道:“不像是怕家醜外揚。”
嘉親王道:“不像是怕家醜外揚?”
大格格微一點頭道:“嗯!你告訴我的,她跟燕飛說官家自有貞專責的人,你既不吃糧又不拿俸,何必管這個閒事……”
嘉親王道:“我是聽安蒙說的。”
大格格道:“聽誰說的不要緊,只要她確說過這種話,就證明地怕的並不是家醜外揚,官家的人可以管,獨不讓燕飛管,難道官家的人接管這件事,家醜就不會外揚了。她怕誰知道?不就是怕官家的人知道麼,要怕家醜外揚,只有讓非官家的人管這件事才對!”
安貝勒道:“聽燕飛說,她是怕逼急了赤魔教,會對她那個不是親生的女兒不利。”
大格格道;“那也沒道理,難道官家的人管這件事,就不會逼急赤魔教了麼?”
嘉親王一點頭道:“對,對,那她是為什麼獨不讓燕飛管這件事?”
大格格道:“這就費思量了。”
李勇冷哼一聲道:“八成兒她受了赤魔教什麼好處了。”
嘉親王忙叱道:“胡說,這是什麼事……”
大格格一抬皓腕道:“十五哥,你先別說話,讓我問問李勇。”
她凝目望著李勇道:“李勇,你這話怎麼說?”
李勇可沒那麼多顧忌,道:“我是這麼想,凌爺比咱們官家人行,官家人當中也挑不出一個像凌爺功夫這麼好的。赤魔教怕凌爺,所以她獨不讓凌爺管這件事,凌爺偏偏非管不可,她不是想給凌爺點兒錢支走凌爺麼,這一著沒用對,她當然要用辣的了,以我看她倒不是想毀凌爺,只是想逼得凌爺在京裡沒辦法待下去。”
大格格道:“那麼對安貝勒呢,又是怎麼回事?”
李勇道:“安爺不是護著凌爺麼,有安爺護著凌爺自不愁不能在京裡待下去,只要凌爺在京裡待下去,就必然會管這件事兒,她要對付安爺恐怕就是為這個。”
大格格一雙美目中流露出一種異樣神色,點頭說道:“李勇,從今後誰要說你是有勇無謀,我頭一個不依,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聽了你的話,再想想她的出身,只怕雖不中也差不了多遠了!”
嘉親王道:“大妹妹,你怎麼聽他的。”
大格格道:“十五哥,你一向是個挺聰明的人,今兒個怎麼倒糊塗了。我不是聽李勇的,我聽的是理,再說咱們現在是琢磨,有什麼不能說的?”
嘉親王道:“你真以為是這樣?”
大格格道:“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這是大膽的假設,還需要小心的求證,如果我跟李勇的推測不錯,她對付安蒙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安蒙在,赤魔教想在京裡活動,沒那麼方便,所以她要趁這機會打垮安蒙。”
嘉親王轉眼望向凌燕飛道:“兄弟,你看怎麼樣?”
凌燕飛雙眉軒動,道:“我要謝謝大格格跟李勇,經她二位這一指點,這件事就豁然貫通了。”
嘉親王道:“你也以為是這樣?”
凌燕飛道:“我有根據,諸位都知道,福王府裡,曾經出現了四樣赤魔教的表記,據丫頭翠喜的說法,那是一年前在江南一個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給福王格格的,翠喜的話不可信,因為據我後來打聽的結果,赤魔教人絕不敢拿四樣東西給人,而且赤魔教人一旦丟失了那四樣東西,要是在一個月內找不回來那就是死路一條,事實上翠喜的話確不可信,她是赤魔教中人,等我再去找她的時候,我去遲了一步,她已經跑了。當時我又發現了一個疑點,翠喜的說法不可靠,那個不知名的江湖人不該是赤魔教中人。可是如果那個人不是赤魔教中人,翠喜絕不可能把這件事往她赤魔教身上攪,現在這個疑點我想通了。福王格格或許在一年前去過江南,但並沒有什麼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給她那四樣東西,那四樣東西根本就在福王府,而且福王的格格也不是為情私奔,我有個大膽的假設,福王的格格無意中發現了福王府有赤魔教中人,她被殺滅口,照赤魔教的規矩,他們殺了某個人,一定要在某個人身邊放下那四樣東西。當然赤魔教為不暴露行藏,或許這次例外,那麼就可能是福王的格格從某人處得到了這四樣東西,後來被某人發現,福王的格格拒不歸還因之被害,而那人一時又找不到那四樣東西,一直到福王府通知順天府派人查案時,才在福王格格的床頭髮現了這四樣東西。”
大格格道:“不對吧,要是這樣,他們怎麼會報案。”
凌燕飛道:“堂堂一位和碩格格死了,福王府那麼多人,不能一手掩蓋入耳目,能不報案麼?在必得報案的情形上,他們找上了小衙門順天府,而不找宗人府或九門提督衙門,為的就是想用福王府權勢慢慢把這件事壓下去不了了之。沒想到順天府接受我馮七叔的推薦,從遼東把我調了來,他們怕我發現真象,遷怒我馮七叔,毀我馮七叔一隻手想嚇阻我未果,誰知我受了翠喜之騙,判斷錯誤,以為福王的格格為情私奔,正中他們下懷,所以才有怕家醜外揚,不再深究之說。當時我原打算在去看個朋友之後就回遼東去的,那知我那位朋友跟赤魔教人發生了糾葛,我因而知道赤魔教的勢力已移來京畿,並且發現了翠喜可疑,當我再赴福王府找翠喜未獲,表示不能坐視赤魔教威脅京畿治安,要查這件事時,那位福晉就向我提出了這項警告……”
嘉親王“嗯”地一聲點頭說道:“聽你這麼一說,就更差不離了。”
安貝勒圓睜虎目道:“兄弟,你是說他們害了怡靜?”
凌燕飛道:“我只是這麼推測,中不中猶待求證。”
嘉親王道:“咱們這位七嬸兒要跟赤魔教有關係,那可就太可怕了!”
安貝勒道:“我看沒錯,要不然她怎麼會這樣對我跟燕飛?”
嘉親王道:“希望沒錯,她要是跟赤魔教有關係,咱們就反敗為勝了,也有他福康安好瞧的,他們現在勝券在握,巴不得儘快打垮安蒙,一定會盡快地採取行動,所以咱們必須要在他們採取行動之前找到證據……”
“不錯。”大格格微一點頭道:“她既然一口咬定,毫不退讓,又有個證人哈鐸,情勢就對他們完全有利,福康安一定會急不可待地採取行動,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會很快地會同宗人府找十五哥要人,要等他會同宗人府找上了十五哥,那事情就麻煩了。”
嘉親王道:“我就是這意思。所以說咱們得趕快找證據,我倒不怕福康安敢把我怎麼樣,我只是怕事情經由宗人府傳進大內,情勢完全對他們有利,到時候我會很難說話。”
大格格道;“以我看,難說話倒還事小。”
嘉親王臉色一變,沒說話。
“大格格的意思誰都懂,皇上極為寵任福康安,他很可能為這件事廢了嘉親王這位皇太子。”
安貝勒霍地站起,道:“這件事我來辦。”
凌燕飛道:“大哥,您不合適。”
安貝勒道:“我不合適?誰合適?”
凌燕飛道:“我。”
安貝勒道:“你打算怎麼辦?”
凌燕飛道:“這個您不用管,我有我的辦法,我現在就回駝老那兒去。”
他站了起來。
嘉親王道:“安蒙,燕飛說的對,你的性子不適宜辦這件事。你要知道,這件事只許成,不許敗,而且沒多少工夫。”
安貝勒沉默了一下道:“好吧,兄弟,你去吧。我等你的信兒,我們不送你了!”
大格格香唇啟動了一下,望著凌燕飛,一雙美目中包含的全是關切,道:“你要小心。”
凌燕飛只覺得那雙目光讓他心悸,他避了開去,道:“謝謝大格格,我知道。”
轉身走了出去。大格格嬌靨的表情有點悵然若失。安貝勒低著頭,沒發現。嘉親王滿腹的焦慮,也沒留意。
忽然,大格格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可不,天都快黑了。
安貝勒抬起了頭,道:“不再坐會兒了?”
“不了。”大格格道:“我明兒個再來。”
安貝勒道:“那我也不送了。”
大格格道:“幹嗎還跟我客氣。”
她正轉身要往外走,長廊上傳來了步履聲。
大格格一凝神道:“像是燕飛。”
嘉親王,安貝勒齊聲說道:“燕飛?”
書房門口到了一個人,可不正是凌燕飛。
嘉親王,安貝勒雙雙站了起來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凌燕飛走了進來道:“我等天黑透了再走。”
嘉親王道:“幹嗎等天黑透了?”
凌燕飛笑了笑,沒說話……
大格格眉梢兒一揚,道:“外頭有人?”
安貝勒勃然變色,邁步就要往外走。
凌燕飛伸手一攔道:“讓他們在外頭站著吧,這樣更好!”
安貝勒道:“兄弟,這你也讓我忍?”
凌燕飛道:“要不是怕讓他們知道我出去了,我就闖了,為大局,忍忍又何妨。”
安貝勒一點頭道:“好吧,兄弟,我聽你的。”
嘉親王冷笑一聲道:“好啊,福康安他真跟咱們鬥上了。”
大格格道:“早一步總比遲一步好,不要等天黑透了,讓安蒙套輛車,我送你出去。”
嘉親王道;“對,這倒是個辦法。”
“不,”凌燕飛道:“車是貝勒府的,他們雖不敢截下車盤查,但總會讓他們起疑,不如等天黑透之後,我給他們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安貝勒道;“燕飛說的是,還是等天黑透之後再說吧。”
又一陣輕捷步履聲傳了過來。
大格格一凝神道:“他怎麼來了?”
嘉親王道,“誰?”
書房門口到了一人,是那位禁軍總教習馬如龍,他的神色永遠帶著冷峻,他微微一愕,旋即一步跨了進來,衝嘉親王一躬身道:“殿下,您也在這兒。”
嘉親王道:“是啊,你也來了,坐吧。”
馬如龍道:“謝謝您,我不坐了。我這就走。”
嘉親王道:“怎麼剛來就要走?”
馬如龍道:“我來接大格格回去。”
嘉親王道:“那你來得正好,她正要走!”
馬如龍笑笑說道:“那我來的是時候!”
安貝勒強笑說道;“你們倆可真是形影不離啊,她才來這麼一會兒你就來接了,怎麼樣,什麼時候請我們喝一杯呀。”
凌燕飛聽得一怔。
大格格馬上把頭低了下去,道:“遲早。”
嘉親王笑道:“喲,怎麼了,大妹妹,還害臊哇!”
大格格抬起了頭淡然一笑,道:“這有什麼好害臊的……”
轉望馬如龍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多坐會兒。”
馬如龍道:“殿下不是說你正要走麼?”
大格格道:“我現在改變了主意,想多坐會兒不行麼?”
馬如龍笑了笑,笑得很不自在,道:“那有什麼不行的,你就是想在這兒住上個幾天,誰又能管得著?”
轉望嘉親王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向嘉親王躬了躬身,又向安貝勒打了招呼,轉身出門而去。他始終沒理凌燕飛,便是連看也沒看凌燕飛一眼。
大格格的臉色不對了。
凌燕飛莫名其妙地有點不自在,他道:“我出去站站去。”
他沒等任何人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嘉親王忽然間有所驚覺,他向著大格格投過一瞥,大格格低著頭,沒看見。
他又望向了安貝勒,安貝勒根本就沒發現什麼,他連剛才馬如龍跟大格格之間那突如其來的不對勁兒都沒發覺,安貝勒他就是這麼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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