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詩手中的“虛魔劍”赫然已破!
塵埃、枯葉、碎石四散激射,竟挾有驚人力道,猶如萬箭齊發,秦月夜急忙揮掌格擋、而幽求卻因無法動彈,全身被射中十數處,感覺如利刃切割,頓時再添數道傷口,但卻恰好有三處已封穴道被射中,他本已以內力衝激被封穴道,此時受此意外“相助”,立時將所有穴道悉數衝開!但他卻並未急著起身,而是默默地凋息真元。
此時,旋風漸止,那團青影亦漸漸現出真面目。
赫然是一個高大偉岸的青衣人,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與凡夫俗子迥異的感覺,眼如朗星,蘊含著無限智慧,雖是一襲布衣,卻有著讓人頓時崇仰之心的尊貴氣度。
秦月夜竟無法看出此人的年歲,甚至她幾乎無法與之正視。
禹詩心中之震駭難以言喻。
他絕不相信世間竟有人能在一招之間,將他的“虛魔劍”擊得潰散!縱然這與對方身法之快已可化實為幻,以至禹詩措手不及有關,但這足以說明此人的武功遠在他之上!
當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成為事即時,它所帶給人的震驚可想而知。
都陵恭敬地道:“多謝師父相救。”
“足劍”亦道:“師父,此人乃風宮四老之首,取其性命,猶如折除風宮一根大梁!”
聽她語氣,似乎其師尊一至,禹詩的性命已是囊中之物。
青衣人目光緩緩掃向禹詩,開口道:“你的‘虛魔罡氣’固然還算高明,但絕非老夫的對手.你走吧,小六,你將骨笛交給幽求。”
此言一出,眾緊愕然不解。
被稱作“小六”的“足劍”忙道:“師父。此骨笛乃風宮聖物,取走此物,必可大挫風宮銳氣,又何必交還於他?”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為師自有主意。”
“足劍”小六再也不敢多說什麼,一揚手,骨笛己挾驚人破空之勢射向幽求,顯然是要藉此洩恨。
她不知幽求穴道已解,而師父初時吩咐要保其性命,故骨笛所襲擊的並非幽求的要害部位。
幽求右掌倏出,以極為精絕的手法化盡骨笛力道,掌勢吞吐間,骨笛已一閃而沒。
“足劍”冷哼一聲。
禹詩自知武功遠遜青衣人,本已存有必死之心。孰料青衣人卻並沒有殺他之意,一時間只覺心中隱隱有沮喪之情。但以他的性情心計,絕不會為逞一己之勇,而做無謂犧牲,當下向青衣人道:“尊駕神乎其技,禹某佩服得緊,告辭了!”
言罷即轉身離去,雙方實力懸殊,他若繼續留下來,只會自討沒趣。
青衣人轉而對秦月夜道:“秦門主,幽求與你雖有宿仇,但老夫覺得秦門主應有比報仇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知秦門主意下如何?”
秦月夜立知青衣人不願讓她再殺幽求,何況此時幽求的傷勢已有所抑止,方才他收下骨笛時,動作甚為利索,以她一人之力,未必能對付幽求,當下不再猶豫,亦不說什麼,匆匆掠身而去,很快消失於夜幕之中。
這時,幽求緩緩站起身來,道:“幽某不明白令師徒三人為何要助我?”
青衣人淡然道:“人並不需要將每件事情都弄明白。”
幽求點頭道:“也許閣下說得不錯,閣下既然識得幽某,就當知道幽某求劍一生.洛陽劍會將至,只怕劍會一過,幽某多半已性命不保,而幽某見識了閣下的武功後,若不能在有生之年與閣下一戰,必會抱憾九泉!”
“你要與我一戰?”青衣人緩聲道。
“不錯!”
青衣人緩緩搖首。
“為什麼?”幽求嘶聲道:“莫非因為我受了傷?”
“不,你有沒有受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感於我們師徒三人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今日你絕不可能使出那冤氣沖天的最強劍式。既然如此,這一戰就毫無意義!”
幽求一怔,沉默了片刻,方道:“你錯了,我幽求從來不會對任何人心存感激,我早已絕情絕義!”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是麼?若真正的無情無義,又何來冤氣?你並沒有真正地絕情絕義,只是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幽求默默地聽著,不發一言。
青衣人又道:“你我之間若有戰緣,他日自有一戰,你也不必急於一時。”
幽求目光一閃,沉聲道:“好,我就等著那一天!”
言罷即刻轉身而去!
望著幽求遠去的背影,場中三人久久無言。
良久,青衣人方道:“都陵,你已不必再回風宮了。”
都陵愧然道:“弟子辦事不利,請師父懲罰!”
青衣人和聲道:“被禹詩識破身分固然是一個損失,但能救出白辰,總算值得。”
“足劍”有些不安地道:“都……都師兄雖說已從炎越日中得知風宮並未找到他,但弟子尋遍江湖.始終不曾發現他的蹤影,不知他……是否真的脫險了?”
都陵忙道:“你放心,只要風宮未找到他,其他情況,白辰一定能夠應付的。”
“不錯,連風宮那種龍潭虎穴,他也能隱下身來,足見他有過人之處,相信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足劍”小六躊躇片刻,終還是道:“弟子一直不明白師父為何……既放走了禹詩,又讓幽求走脫了?”
青衣人道:“你們可知世間最有可能殺幽求的人是誰?最有可能救幽求的人又是誰?”
都陵和小六面面相覷,隨即搖頭。
“欲殺幽求的人固然很多,但有殺他能力的人卻極少,其中以幽蝕最有取其性命的可能。”
都陵暗自點頭,心想今夜若非自己與小六及時出現,師父的推測已成了事實.幽蝕是風宮玄流少主,眼線廣佈,勢力強大,對幽求又深為忌恨,正是最有可能取其性命的人。
青衣人接著道:“而最有可能救幽求的人,則是風宮玄流宮主容櫻!”
都陵與小六齊齊先聲道:“這卻為何?”
“箇中細節為師亦不甚明瞭,但有一件事卻足以證明這一點。幽求曾隱於試劍林中向範書之子傳授劍法,無論是範書之子,還是其他人,想取幽求性命的人都為數不少,但卻沒有人能攻入試劍林內,究其原因,就是容櫻一直暗中安置了風宮言流高手在試劍林中守候、若是一朝一夕,倒也不奇怪,而容櫻此舉卻堅持了五年,直到幽求離開試劍林。即使是在牧野靜風與容櫻爭戰最激烈之時,她亦未撤出試劍林內的人馬,由此可見容櫻與幽求的關係非同一般。”
“弟子明白了,最想殺幽求的人與最有可能救他的人恰好是母子二人,而這一對母子又是風宮玄流地位最為尊崇者,只要幽求一日不死,她們母子二人就絕難真正同仇敵愾!”都陵恍然道。
青衣人微微頷首。
“師父放走禹詩,定是另有用意,對嗎?”小六道。
青衣人高深莫測地一笑,答非所問地道:“都說禹詩智謀過人,但願不是名不符實!”
※※※
與藥鼎山相距十餘里的一個小村莊。
說是村莊,其實只有五戶人家,皆以打獵採藥為生。
村莊背倚群山,村前有一條小河,倚山而傍水。景緻優美。
逆著河流而上數十丈遠,便有一條瀑布,高約十三四丈,瀑布自崖頂激衝而下,猶如白色匹練,直墜下面的深潭。
瀑布下的水潭有數丈寬,因為下游的河水低淺,村裡人常來此水潭洗衣淘米。
這一日,忽然有五人經過村子,五人皆神色匆匆。村莊人煙稀少,極少有來客,也並無其它莊子的人要由此經過,故村莊裡幾乎從不會出現外人。這五個人的出現,立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當村人見五個不速之客穿過村子,向瀑布方向走去時,立即有一老者遠遠地呼道:“客人請留步。”
五人相視一眼,眼中皆有狐疑之色。
只見一個頭發花白、一臉勞苦之象的老者氣喘吁吁地小跑而至,喘息著道:“五位客人要去何處?”
那五人中一微胖者道:“老人家為何要問這個?”
老者道:“由此去不遠就再也無路可走,更無法去其它村莊,五位客人是否走錯了路?”
那微胖之人打量了老者幾眼,方道:“原來如此,實不相瞞,我們五人是替一位解甲歸田的官老爺來此察看地形的,聽說這兒景緻不錯,風水亦好,就想為之在此建造幾間屋子,頤養天年。”
老者道:“這兒景緻的確不錯,至於風水……唉,本也是不錯的,多少年來,村裡的人無病無災,只是……只是……”欲言又止。
微胖之人與其同伴相視一眼,又道:“老人家但說無妨,若是……若是貴地有甚不便之處,我們幾人也好回去稟報。”
老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道:“建宅落根可不是小事,若不把實情告訴你們,我心中終是不踏實。實不相瞞,前天傍晚,這兒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讓村裡人著實吃驚不小,有人甚至想就此搬遷了。”
那微胖之人“哦”了一聲。
老者指了指遠處的瀑布,接道:“事情就出在那邊……”
聽到此處,其餘四人皆顯得有些緊張了,微胖之人輕咳一聲,那四人的神色方漸漸和緩。
老者繼續道:“前天傍晚,村子裡有幾個姑姑、媳婦在那水潭中洗衣。突然間,只聽得‘譁’然一聲,一道白光突然從那瀑布中飛了出來!”
五人皆神色微變,微胖之人道:“怎會有白光?”
老者心有餘悸地道:“大夥兒嚇了一跳,跑去定神看時,那道白光己幻化為人形,竟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見過那姑娘的人都說就像畫中的人一樣。其實,那怎會是真正的人?多半是水潭裡的魚精!這水潭下邊深不見底,與東海龍宮連著哩!”
那微胖之人忙追問道:“那……那魚精後來怎樣了?”
“大夥兒都嚇傻了,只見那魚精從瀑布邊飛了出去,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若有大老爺來這兒頤養天年,本是我們的福分,只是這件事可也不能隱瞞。”
“後來,你們有沒有去水裡看個究竟?”
老者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現在誰也不敢去瀑布邊了。”
微胖之人的臉色忽然變得無比陰冷,他對四個同伴沉聲道:“將村裡的人全部殺盡,一個不留!”
老者一呆,一時竟反應不過來,茫然道:“什麼?”
話音剛落,他便覺喉間一甜,立時緩緩向後倒去。
倒下之時,他的雙目猶自睜得極大!
他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為何被殺?
※※※
當一股莫名的力量將別之棄手中的假墨玉粉碎時,妙門大師、別之棄、師一格皆神色大變!
別之棄愕然失聲道:“怎會……如此?”
妙門大師神色凝重地道:“你是否曾對它施以壓力?”
別之棄毫不猶豫地道:“沒有。”
妙門大師沉聲道:“這塊假墨玉因魔門功力而成,魔力一直潛伏於其中,如今突然爆發——一定是受邪魔之力的牽引所至!”說完又喃喃自語道:“難道人世間又有至魔兇物誕生了?”
別之棄忽然想起了什麼,道:“藥鼎山前幾日妖異之象大盛,會不會與此有關?”
妙門大師沉吟道:“若戰魔甲真的在藥鼎山,一旦戰魔甲有所異變,的確會產生驚人魔力,假墨玉中的魔力受其牽引而發,也在情理之中。”
說到這兒,他神情毅然地接道:“但無論如何藥鼎山的情況不可不留意小心!”
別之棄道:“我這就返回藥鼎山。”
師一格亦道:“我與師兄同行。”若真有變故,只怕以別之棄目前僅存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應付,故師一格要與之同行。
妙門大師微微額首,道:“劫數天定,你們只需盡心盡力即可,不必強求。若是劫魔氣盛之時,以你們的力量,尚無法逆轉,自不必做無謂犧牲。”
※※※
夜幕時分。
巢湖。
淡淡月色籠罩於巢湖湖面,猶如朦朧輕紗,遠遠近近的景緻亦籠罩於輕紗之下,如夢似幻,如同一個略顯悽婉的夢境……
一葉輕舟忽然闖入了夢境之中。
小舟以極快的速度向求死谷所在的島嶼而去!
求死谷雖已覆滅,但它的陰影並未完全在世人心中抹去,休說是在如此夜深人靜的夜晚,即使是白天,也極少有人願意接近求死谷。
輕舟徑直划向求死谷。
一切都已進入夢鄉,求死谷更己成了真正的死界,沒有人會看到這一幕。
輕舟很快靠岸.
一個人影自輕舟上輕盈飄起,落於岸上,身手竟是不弱!此人臉蒙輕紗,但由其身形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年輕女子。
上岸後,她竟徑直向求死谷深處而去。
幽谷深深,猶如詭異陰森的幽冥之境!此人究竟是誰?居然敢在夜深人靜時獨自一人潛入求死谷?
求死谷弟子被水族誅殺殆盡,本就讓世人忌諱莫深的求死谷,更是與死亡結下了不解之緣。
陰風愁慘,夜鳥不時發出詭異的鳴叫聲。
但那女子竟沒有絲毫的猶豫停滯,她的身影很快投入了叢林之中。
她對谷中的路徑似乎極為熟悉,雖在夜色之中,但仍能從容不迫。
走出半里多路後,再轉過一個山拗,前面頓時開闊了許多,那女子的腳步倏然而止。
因為,與她相距十丈遠的地方,赫然有一堆正在燃燒的火堆,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正坐在火堆旁的一塊方石上,身穿一襲白色衣衫,外罩黑色斗篷,黑白相襯,極為奪目。
藉著火光,可見此人天庭滿飽,雙目炯然有神,渾身散發出一股難以掩飾的剛強氣息。
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甚至,連他的唇線也稜角分明,顯得極為剛毅。
他的身側,橫置著一柄刀,刀未出鞘,刀鞘上繫著一塊白綾,但那女子卻清晰地感覺到鞘內之刀絕對是一柄非凡的刀。
如同眼前的年輕人,是一個非凡的人一樣。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本不該有人在這兒出現,但此時此刻,她來了,他亦已在此。
那女子注視年輕人片刻,終於開口道:“閣下何人?”
年輕人對她的出現似乎並不感到驚訝,他不答反問道:“你是求死谷谷主的女兒?”
那女子目光一閃,沉默了良久,方道:“不錯!”
言罷,她輕輕撩去了臉上的輕紗,現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容。
正是花輕塵的女兒小草!
她不是已投入沼澤之中嗎?又怎會在這裡出現?白辰的生死如何?求死谷已經覆滅;小草這次前來谷中又有何用意?
當小草揭去面紗的一剎那,一直從容不迫的年輕人竟略有拘束不安之色,但這種神情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恢復如常。
年輕人站起身來,在搖曳不定的火光映襯下,更顯其偉岸如山之氣度,只聽得他道:
“在下軒轅奉天,是為水族之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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