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怕誰?
沒有比這更好勇鬥狠的無聊句子。
就是因為有這句話,所以“劍客”橫由十八才會找“遊俠”納蘭決鬥。
雪先亮。
然後才是天。
山先光。
然後才見太陽。
納蘭對破曉練劍。
——同時鍛練自己要有破天之志。
——練劍的人,要先練志;要養大志,得要先有一顆持志不懈的心。
劍客志氣要高,但心情要寬。
納蘭是個有名的遊俠,他對旭日練破萬難之劍,對午陽習酷烈之劍,對晚霞練回光之劍,對皓月練明淨之劍,對月落練沉寂之劍,對萬籟俱寂練無聲之劍,對流星練快劍,對黑夜練心劍,對自己練納蘭之劍。
伴他練劍的小狗八寶。
好風如水。
山明水秀好劍光。
橫山十八則不然。
他一身傲骨,看不起別人的成就,也看不起沒有成就的人,更看不起自己現在的成就。
他常給鬥志燒痛了他自己。
他是“橫山門”天才老爹的弟子,排行十八,據説,他自幼原不知為何人所生,棄之於橫山,天才老爹撫養他長大成人,是以無名,無姓,號稱“橫山十八”。
橫山十八是青出於藍轉而成紅。
同門皆非其所敵。
可是他卻覺得“紅”是不夠的。
他要“紫”。
——他不止要大紅,還要大紫!
每年朝廷選拔武士時所舉辦的“百萬兩徵武狀元大賽”,武林中各大門派都派門下最出色的弟子前往。
——如何選出門中最出色的子弟?
只有兩個方式:
一是選自己最喜歡或最看重的,二是在門內先行選拔。
於是,比武乃從一幫一派、門內莊中直至進行到一州一府一省一城。
最後,才是“百萬兩徵武大賽”,三甲之內,天子御封重賞,名利雙收,權威兩得。
——十年苦練無人問,一戰功成天下聞;這種求名得利的大好事,武林中每年一度的“俠少”選拔,誰不出盡法寶,各走門路,趨之若渴?
橫山門的天才老爹同時也是“徵武大賽”的“七大評審”之一。其他五名“評審長老”:“武林幫”幫主敖獨、“江湖派”掌門人“三山五嶽”李太絕、“意思堂”總堂主李意思、“武學功術院”院主善戰大師、還有主持“振眉師牆”的直立掌櫃,即“幫、派、堂、院、牆”合稱為“天下五大”。
天才老爹能成為“評審長老”之一,是因為跟一向俯從魏忠賢的首輔顧秉謙交好,所以才獲此榮任。至於另外一位“評審”軒轅大目,就連“天下五大”也不敢與之相提並媲,乃因軒轅大目正是魏忠貿身邊愛將——其實大家心裏明白:就算比武的成績極好,只要軒轅大目不“霎眼”(他一向是以眨眼代替“點頭”,他的頭只有在魏公公面前才點得像折了頭骨似的),一樣入不了三甲,上不了“狀元榜”。
是以,“橫山門”的弟子特別榮耀,因為他們的師尊也同是這武林至高榮耀的選拔賽中的“七大評審長老”之一;當然,在“橫山門”裏派出代表弟子也挑選得特別嚴格,大家都想為自己打出一片江山、為師門爭得一口氣,至少,也不可折辱了“橫山”一脈的威名英風!
當時,“橫山門”共有七十八名弟子。
三十九場打了下來,和局的不算,只剩下了三十二名獲勝者,再作比試,依次淘汰。
橫山十八忽然站出來説話:
“這樣太費事了。我一個人挑戰你們三十一人,一次過打完,省事。”
橫山十八這句話委實是太狂了。
可是天才老爹卻頗欣賞:“有才的人一定自負,自負者狂,自高者狷。”
“狂只是有才而大志未遂的人一種迫於無奈的姿態,不是什麼好事,也不值得吹噓;”橫山十八卻説:“你幾時看過在朝在野,已經飛黃騰達、德高望重的人賣狂?狂是因為偏激,會偏激因為自己未給人接受,才會劍走偏鋒!”
這句話使天才老爹的面也掛不上去了。
教訓教訓這小子也好。一個對三十一個?好,就教他死三十一次:於是天才老爹同意這場比試:
開始是由橫山十八逐一向同門挑戰。
橫山十八打了十五場。
十五場都勝。
敗在他劍下的,都走不過三招。
天才老爹於是叫其他的弟子以二對一戰橫山十八。
橫山十八又打垮了兩對人馬。
天才老爹下令:三對一。
結果也是敗得一塌胡塗。
剩下九名弟子,天才老爹暗示他們一擁而上。
這一戰打得淒厲。
九名“橫山門”的高手都是非同凡響的人物。“孤魂書生”王朝曾以一人滅一幫,但在此役中着了一劍,從此臉上由左眉至右顏,有一道疤痕。“野鬼道人”馬漢精擅“五鬼陰功”,連一張臉也可以作攻襲敵手的武器,但在這一戰裏捱了一腳、此後右脅骨斷了三根,駁不回來。“一丈清”王一可掌功可清除一丈內敵人,但他是第一個給“清除”出去的。九根大那是“橫山門”天才老爹門下最有“慧根”的弟子,但他幾乎連“命根子”都給踢掉。石盼君的“八步螳螂”配合“九指擒拿”,生擒活捉,堪稱第一神手、但兩條手臂幾乎都給卸了下來。史望君精通“青城十八打”,見穴打穴,尋穴封穴,誰近得了身便正好給他飛展“沾衣十八跌”,結果他自己卻跌得臉青口腫,鼻骨斷裂。薛夢君擅發“凌空勁”,在一丈外出手傷人,易如反掌,而且根本不必近身相搏,這次卻給人像一條狗似的踢下山坡,説也湊巧,臉孔還正好砸在一盤牛糞上。施醉君練就一種心法,左右手各打一路拳,左右腳又各踏一路步法,也就是説,一人可分為四,尋常人難敵其一人四手。但這回他一共中了對方兩拳兩掌,臉孔五官因疼痛而扭曲得不成人形。“凌空步虛”文虛白輕功是同門之冠,但才過手五招,他一條腿折了,一條腿腐了。
戰爭結束,九人皆敗。
“橫山門”上下這才知道:橫山十八的武功有多驚人的高!
天才老爹又驚又悔,臉上堆起了笑容,當着一眾徒弟面前表示:若論武力,當以橫山十八為勝,但尚須檢討各弟子平常德行,方能選出橫山一門的代表前往京師。
橫山十八卻站出來説話:代不代表“橫山派”,他無所謂;去不去參加比賽,他也不重視,他卻指明要與師父天才老爹一較高下。
眾皆聳然。
天才老爹拂袖而去,橫山十八仗劍攔路。
兩人終於格鬥起來。
兩人交手三十三招。
橫山十八收劍而去。
大眾都不知誰勝誰負。
可是,這一場決鬥後三年內(一千零九十五天),天才老爹乍聞風聲都以為是劍聲,看到燭光都以為是劍光,有人在外面掃落葉時人影晃動在紗窗上,他都大叫:“別殺我,我終究是你師父啊!”
聽説橫山十八沒當眾擊敗他,正是因為當他是“師父”了。
這件事之後,橫山十八還是以他個人名義,去參加武術比試。
他當然不獲參賽的資格。
他也無所謂,照樣闖蕩江湖,找人比鬥,出道三年內,一連敗了十一名名噪一時的用劍高手;近三年來,他依樣向人挑戰,找人決鬥,但決戰的對象,已不一定是用劍的好手——只要是高手,而且是一流高手。他都要去比一比、試一試、鬥一鬥、戰一戰。
有一次,他找上了方柔激。
方柔激正在陷入一場忘生捨死的熱戀中,他不願在此時此境中決鬥,便説:“你要跟我打?先去贏了納蘭再説吧。”後來橫山十八又找上了“黑刀峽”大公子談島島決戰,談島島的“風神戟”,仍是敵不過橫山十八,慘敗後的談島島只淡淡的説:“你贏了我,有什麼希奇?有本領就把納蘭也打下來,我就服了你。”
之後橫山十八又擊敗了“紙刀”雷小可。雷小可不甘心,巴不得橫山十八能替他除去納蘭:“你敢不敢找一個人決鬥?”
橫山十八含笑:“誰?”
“不説了。”雷小可以退為進,“你一定怕他。”
“你想借我的手除去敵手是不是?”橫山十八不屑的説,“像你這種人,不痛不快,半吞半吐,也配來江湖上混!反正。我也要找上納蘭的,看看到底誰怕誰?誰不怕誰!”
於是,橫山十八真的找上了納蘭。
納蘭不接受挑戰。
“我為什麼要跟你打?”他説,“我們無冤無仇,你又沒作惡多端!”
橫山十八出劍。
納蘭只跳開,不接招。
橫山十八説:“第二劍你就不得不接了。”他再刺一劍。
納蘭避不開,只好擋開。
他沒有拔劍。
他是以劍鞘格開來劍的。
“你再不出劍,就要死在我劍下了。”橫山十八刺出第三劍。
納蘭不得不拔劍。
他拔劍格開這一劍,但沒有還擊。
橫山十八道:“你再不反擊,就得命喪當堂。”
“可是,如果我還擊,我們其中之一也得要傷亡;”納蘭仍是説。“我跟你無仇無怨,幹嗎要殺傷你?”
橫山十八不理,再出劍。
納蘭仍只守不攻,於是傷在第四劍下。
橫山十八大怒:“你是瞧不起我?才不跟我交手!?”
“不,”納蘭衷誠地道:“我是瞧得起你,才不想殺你。”
橫山十八狠狠地道:“你以為你一定殺得了我?”
納蘭只説:“我也不想為你所殺。”
橫山十八忽然掠出。
他一手抄起小狗八寶,把它挾在腋下,然後説:“你不跟我決鬥,我就殺它。”
納蘭無奈。
只好決戰。
納蘭拔劍。
劍鞘長於劍身。
“這是什麼劍?”橫山十八盯着納蘭的劍,眼睛給劍光反映着草原映成綠色,“跟沈虎禪的‘阿難刀’有什麼關係?”
“這是‘阿難劍’,鞘長於鋒,為的是用它以救人,而非傷人。”納蘭説,“沈虎禪的‘阿難刀’,一出刀就難以傷人,只殺人。”
然後他問:“你使的是‘寶刀’?”
橫山十八昂然道:“我的劍名‘寶刀’。”
“好一把劍!”納蘭收起自己的劍,問,“它為什麼叫作‘刀’?”
“當今竊居上位的,都是沐猴而冠,哪個算得上是人?君子忠臣,倒全成了罪犯囚客!既然如此,例行逆施,有何不可!他要無法,我便無天!”橫山十八收劍。不比拼的時候,他決不讓劍虛亮在風中的。“項羽英雄蓋世,就算叫做豬狗,一樣威震天下;魏忠賢不是又忠又賢麼,你且看日後他流芳還是遺臭!我以刀法練劍,創劍招之未有,只要我能取勝,管它是刀是劍,只要我用的得法,一樣成了名刀寶劍!”
納蘭聽他這樣説,肅然起敬,只道:“不過,天才老爹對你有撫育之思,你求名心切,如此對他,未免寡情,這點我不明白。”
“這關你屁事!如果我要天下凡夫俗子都瞭解我,不如我跟天下人為敵更省事得多!”橫山十八道:“廢話少説,接招吧!”
話才説完,他還沒有出劍,但全身都像爆發的火山一樣,噴出一股熾烈的劍氣來。
納蘭還聞到一股血腥昧。
納蘭雖受了點傷,可是傷得並不太重;橫山十八並沒有負傷,可是血腥味卻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
——許是他殺人太多,動手之時,自然湧現一股濃烈的血味吧。
納蘭不得不拔劍,拔劍就不得不出劍,出劍就不得不盡全力。
比拼一招。
兩人都在交手的剎瞬之間有所悟。
橫山十八頓悟:納蘭的劍法看似是殘葉落盡,實則是新芽方萌;乍如花落如水,實是新蕊初綻。
——沒有虧,哪有盈。
——沒損怎會有益?
——無死焉有生!
一種活的劍,比殺人的劍法更難抵禦。
死亡雖然無可抵抗,但一定先讓人活着才發生作用。
換言之,與納蘭交戰的感覺是:石頭浮在天空,落葉沉於湖底。
納蘭的感覺則是:他跟正噴發出來的熔岩作戰。
——與損毀一切的力量為敵。
山在抖,地在顫,天在搖。納蘭知道自己面對的不止是橫山十八的殺氣,還有他那把劍:“刀”的殺氣,還有橫山十八和“刀”所凝聚的天地間一切殺氣。
在他面前,“敵人”已不見了,一切都是“殺意”,對抗這盈滿天地間的“殺”,只有他獨自一個人。
作戰多年來,他只在這正須聚精會神面對大敵之際,他感到孤獨。
無限孤寂。
他知道在這時候,能夠不為這絕對的孤獨所擊碎,唯一的方法,就是他的劍法。
於是他馬上“三心兩意”。
——“三心兩意,用意使氣,心隨意去,心意相依”,即是“阿難劍”的要義。
兩人拼了一招,不知過了多久,才驚覺日薄西山,才又拼了一招。
兩人雙劍交擊,發出來的不是利響,而是一種青色閃紅的火花,一如—把烈火中的劍給噴上水珠時的滋滋之聲。
然後橫山十八就收了劍。
他知道:再比拼一招,就要見出生死了——是生死,不止是勝負。
他一收劍,納蘭也立即罷手。
“今天比到這兒為止,”橫山十八臉上出現了一種堅毅的神情,“一個月後的今天,月亮升到那棵辛夷樹頂的時候,我在這裏,與你決一死戰。”
然後他不待納蘭説話,拋下一句:“咱們不死不散。”就去了。
納蘭呆立當堂。接着,他才知道自己己汗濕衣衫。月華冷悽,他感到份外孤清,一種不如死去的力倦筋疲。
他這才知道,他剛才面對的是如同一座火山爆發般精力昂奮的一名敵手,以致他在敵手去後三天之內,都感覺到冷清寂寞、寂寞冷清。
三天後,納蘭聽到了傳聞:
橫山十八在跟他決戰後的那一晚,找上“意思堂”的十一名分堂堂主,一口氣敗了十個,殺了一個,殺的還是“金龍堂”的大堂主蓋霸天。
——驚人的是:橫山十八在跟自己決戰之前,還約了那麼多面手;如果不是胸有成竹,志在必勝,焉又會在決戰之前己約好決戰之後的決戰?
這種“一戰必勝”的決心和鬥志,令納蘭震訝。
方柔激的看法卻不一樣。
“他是自知未必能取勝於你,是以先激起自己瘋狂的意志、燒痛自己的鬥志;”他悠然得就像是飄浮於天地間一根白色的羽毛,“後來他知道未必勝得了你,或者,取勝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所以,他要在一個月內把要辦的事全料理好,這樣才以背水一戰的心情跟你作個了斷。他跟你決鬥之後,得要打敗十人殺掉一個人,才能把他的鬥志和殺意懈卻下來——由此可見:一,你對他壓力之鉅;二,他不能懷着太強烈的殺意去做他現在要做的事,所以他去做的一定是件大事。”
——究竟是橫山十八的鬥志太盛了,還是自己給橫山十八的壓力太大了,這點納蘭也不甚清楚。
納蘭要面對的是:
一個月後,他要不要跟橫山十八—戰?能不能取勝?可不可以不打?打的結果究竟是他怕了橫山十八、還是橫山十八怕了他?要是不打,江湖上人會説:誰怕誰?誰不怕誰?
果然,不久之後,江湖上傳得沸沸蕩蕩,正是橫山十八大鬧“百萬兩徵武大賽”的事。
他擊敗了“意思堂”十一名分堂堂主,總堂主李意思反而舉薦他,但經由天才老爹力阻,橫山十八依然沒有參賽的資格。
他不管,當“評審長者”公佈了“濁流一劍”黃獨清、“萬丈紅”陳白塵和“風林火山”薛冰禪進入三甲決賽之時,橫山十八竟闖到台上去,單劍連敗這三大高手。
這件事名震一時。
此際卻正值魏忠賢亟思用人之時,他要用的不是人材,而是奴才。他正大舉殘殺東林黨人,自然也生怕遭人報復,故見橫山十八這等壯士,覺得大有用處,於是,暗中示意軒轅大目力排眾議、收攬橫山十八為今屆“俠少”,亦即是應屆的“武狀元”。
橫山十八的反應居然是:
“軒轅大目若是要用我,首先得要擊敗我,”他在眾人面前公然向評審主持提出挑戰,“要不然,他沒資格當評審,俠少也只不過是一堆狗糞!”
眾目睽睽,咄咄逼人。
這使得自恃、自負而且自大過人的軒轅大目,決意“教訓教訓”這後生小子,以便樹威立功!
軒較大目眨了眨眼抄起“熱火朝天驚神槍”,直迫橫山十八。
他一步步的迫近去,橫山十八一步步的退。
據説,當時無論是場中的高手,還是事後聞悉的高人,聽到軒轅大目挺槍進逼的氣勢,都只能説“無懈可擊”四個字。
那真是無懈可擊——一種必殺的槍法!
軒轅大目全身上下,決無一絲破綻可讓人攻擊的。
當退到第十八步的時候(已快給迫出台外了),他陡然頓住。
槍刺入橫山十八胸際。
濺血。
橫山十八的劍在同一剎間切開槍尖、正中剖開槍把、斬去軒轅大目右手拇指。
血濺。
軒轅大目棄槍而退,怒視橫山十八。
橫山十八傲然而去,當場無人敢阻。這一戰已使橫山十八和他的“刀”名動天下。
“這一戰之妙,不在於擊敗與取勝,而是在進退;”事後,方柔激似乎有點幸災樂禍的跟納蘭説,“橫山十八看準軒轅大目渾身上下完全無一絲瑕疵可以進攻,唯一的可趁之機只有他的武器——那柄槍。所以,他硬挨一刺,卻破了敵人仗以成名的槍法,以一招取勝,震壓全場。他的目的只在揚名和搗亂,如果殺了軒轅,在場的番子、錦衣衞和評審長老,決不會放過橫山的;但要是他只傷敗對方,評審長老一向都巴不得親近奉迎魏閣的軒轅大目遭受挫敗,反正樂見此戰,袖手旁觀,只要評審長老們不出手。其他人因懾於其威,也斷斷不敢貿然動手——橫山便得以全身而退。他現在已功成得手,你就有難了!”
“不會吧。”納蘭有點擔憂地道,“他受了傷,還來找我決鬥,豈不是把上風賣與人?”
“才不是呢,”方柔激詭秘而傲然笑道,“他雖是受了傷,但已連勝十數場,信心已達全盛,這時才是鋭不可當呢。單是這點,他已佔了你的便宜。”
他豔冶的向納蘭挾挾眼,一副有熱鬧可瞧的笑道:“別忘了,他跟你説過:‘不死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