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海魂川的最後一站。”炎汐低聲,“千年來無數鮫人從這裡逃離雲荒,獲得自由。”
暗門打開的瞬間,那笙的右手上陡然閃過一道璀璨的光——皇天在剎那間發出共鳴,勒緊了她的手指,寶石上光華流轉,那一道光芒宛如閃電、直指室內而去!
“在這裡!”那笙喜悅萬分,脫口驚呼,“炎汐,真的在這裡!”
然而聲音未落,黑暗裡一道紅光無聲無息掠來,直取她咽喉!
那笙吃驚地後退,然而那個人顯然蓄勢待發已久,動作快得出奇,彷彿要把這個貿然闖入者立刻斬殺!炎汐大驚,不顧一切地掠來,然而卻慢了那麼一剎。
“叮”,一道光芒從她手上四射而出,恰恰格擋住了飛索。
“那笙!”那一瞬,炎汐已經搶身上前把她護住,失聲,“你沒事麼?”
“沒、沒事。”那笙驚魂未定,感覺右手痛徹骨髓——方才竟然是通靈的神戒替她擋了一擊,否則自己早已身首異處——看來,一到這裡,皇天的力量便已經復甦了麼?
黑暗裡有簌簌的聲音,彷彿什麼東西急促地敲打著石壁,想要出來。
而小門背後,隱藏著大得令人吃驚的空間。
室內只有一燈如豆,卻在門打開的瞬間熄滅。黑暗一片的房間裡殺機四伏,顯然裡面的人都做好了隨時攻擊入侵者的準備。他們兩人站在入口處不敢妄動,生怕只是一動、便會引起裡面人的激烈攻擊。
“是西荒霍圖部的朋友麼?”炎汐將那笙推在身後,聲音清晰鎮定,“在下是復國軍左權使炎汐——請問湘在麼?”
“啊?”終於,黑暗裡有人微弱地開口了,“是炎汐麼?”
喀嚓一聲,火石擊響,燈光重新燃起,將密室內的景象影影綽綽映照出來。
一張可怖慘白的臉浮現在燈下,凝視著來人。雙眼一邊空空如也,而另一邊深碧色的眼珠卻幾乎要凸出潰爛的眼眶,宛如厲鬼乍現——那笙乍一看到燈下之人,不由嚇得失聲大呼,躲到了炎汐背後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湘。”然而炎汐卻是毫不緊張,走上前去,“真高興還能見到你。”
“我也是。”復國軍最勇敢的女戰士躺在牆角,靜靜看著同僚,渾身包裹著綁帶——雖然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然而奇蹟般地、那些遍佈全身的傷口卻已經癒合,不再流淌出膿血。
“多虧了海皇賜與的藥和湄孃的捨命相助,我才活到了今日。”她低聲道,語音依舊衰弱,“左權使,你終於來了……我等了很久。”
她周圍的人齊齊抬頭看向前來的復國軍左權使,眼神各不相同——那些人都是西荒牧民打扮,為首的紅衣女子懷裡抱著一個石匣,正驚喜交加地看著那笙:“你是誰?你、你的右手上的那個戒指是不是……”
“啊?”那笙被她看得害怕,手一顫,縮了回去。
“是你!原來是你!”那個紅衣女子驀然低呼,狂喜地衝了上來,“帶著皇天神戒的少女!解開宿命封印的人!……是你!我們找了你幾十年!”
那笙本來想後退,然而一看到對方懷裡的石匣,也不由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皇天勒緊她的手,發出劇烈的鳴動。在那種念力的驅使下,那笙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把對方懷裡的石匣奪了過來,捧在手裡看了又看:“天啊……就是它!是最後一個封印!這下六合封印都全了!”
“是的,是的!”紅衣女子同樣狂喜地開口,“請您破開它!”
皇天閃耀出奪目的光,指引著佩戴者。那笙的手情不自禁的抬起來,用力按在石匣上,上面雕刻的密密麻麻的符咒硌痛她的肌膚——裂開一條縫的石匣裡,清晰地可以感覺到有什麼正在拍打著石匣,試圖破匣而出。
“哎呀,這裡頭真的是臭手的另一隻手!”那笙喜不自禁,開始凝聚念力。在她的召喚之下,皇天的力量和匣子裡的斷肢相互呼應,石匣發出崩裂的聲音,將百年前設下的堅固結界一分分的摧毀。
湘卻只是在一邊看著,眼神複雜莫辨。
“為什麼海皇要和這些空桑人結盟?”湘喃喃,語氣裡有掩不住的憎恨,“為什麼在我們如此血戰的時候,他卻向宿敵伸出了手?——如果早知道他是這樣的海皇,就算他救了我的命,我也決不會……”
“湘,我和你一樣無法原諒空桑人。”炎汐低語,神色肅然,“但是要獲得自由、光靠復國軍的力量不夠——”
“呵,左權使,”湘笑了笑,被毒素侵蝕的臉扭曲可怖,“我才不要‘空桑人給的自由’!我寧可死在這裡!”
“……”炎汐知道她心裡懷著的怨恨根本無法化解,一時也無話可說。頓了頓,低聲轉開了話題:“放心吧,如意珠已經交到龍神手上,龍神恢復了昔年的力量——湘,這一次你居功至偉,扭轉了海國的命運,復國軍所有戰士都應該向你致敬。”
“呵……那又有什麼用?我們所付出的代價,並不是敬意可以挽回。”她啞聲道,空洞的眼裡有深深的哀傷,喃喃,“寒洲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也是殘廢之身……留一口氣、只為看到迴歸碧落海的那一天罷了。”
炎汐低聲:“放心,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