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定遠在河邊大叫他的啓蒙恩師東方赫,一連叫了數聲,直震得被打腫的臉嘴疼痛,東方赫卻毫不理會地揚長離去。
張定遠廢然自嘆,哺哺説道:“難怪師父老人家生氣,我實在太對不起玲妹了!”
説話間,拔步沿河狂奔,直向“神磯島”方向奔去。
十數里的路程,在定遠只是舉足間的事情,天色來明之前,他已到了神礬島所在河岸邊。
可是!
到了此處,難題又來了。
濛濛朧朧的孤島,遠在百丈外的河心,望着滾滾東流的江水,又怎能過去呢?
他很想再往下游跑,去找回適才渡河過來的小船,不過,他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在他棄舟登岸時,根本就沒有打算再用那隻小船,未拴綁的船隻,在這浪濤洶湧的河中,早不知漂到那一國去了!
如果水面平靜一些,他自信還可憑絕頂輕功,飛馳點水而過,但對眼下滾浪逐波的河面,登萍渡水的功夫是用不上的。
左思右想,幾番沉思!
終於給他想出一個辦法:“河岸上多的是大樹,我何不自己綁一隻木筏?”
當然,這是目前渡河的唯一辦法,他立時依照自己所想的,大動起工來張定遠現在的武功,幾已登峯造極,那消片刻,他就砍倒了四株合抱的大樹,迅速用血劍削去了樹上枝葉,把四個大樹幹,一個個運到河岸邊上。
現在,該綁木筏了!
綁木筏需要繩索,這荒僻的河邊哪有繩索呢?
“沒關係,我去找些樹藤來,還不一樣可以用!”
説來也是造化弄人。
劈砍那合抱大樹,倒是輕而易舉,等去找那樹藤草葛,卻是費了大事,差不多足足耗了兩個時辰,張定遠尋遍近處四五里方圓的林木,才給他找到勉強可用的數條粗藤。
當張定遠氣喘吁吁拖着樹藤,回到安放樹幹的河邊時,竟又發生了怪事。
那四根削好的大樹幹,竟已不知去向。
張定遠在河邊仔細看察,河水並沒有上漲,若説被水沖走,絕無可能。
“難道是被風吹到河裏了?……”
笑話!笑話!
當時風勢雖也不小,但若想吹動那麼粗大的樹幹,更是欺人之談。
張定遠心中疑惑,但卻不願在胡亂猜想中浪費時間。
“那邊大樹多的是,我再去砍四根來!”
説做就做,他隨手放下樹藤,很快地奔到二十丈外的疏林間,揀了四棵差不多粗的大樹,重新削四根樹幹。
可是!當他把第一根樹幹搬到河邊時,眼前的景象卻把他嚇呆了……
平廣的河岸上,四根大樹幹並排安放,那一堆千辛萬苦找來的樹藤,卻已不知去了哪裏。
“唉!完了”
張定遠廢然拋下手中大樹幹,頹唐地坐了下來。
他知道,暗中必有人和他搗亂,但這搗亂的人究竟是誰呢?
是師父?
不可能,他老人家一心催我快去找師妹,那有反來阻撓我過河的道理。
是玲師妹?
更不可能,她現在只怕傷心得要死,那有閒心來和我開玩笑。
會不會是玲妹的乾媽“江海神尼”老前輩?
這也不可能,聽玲妹口中所説,那“江海神尼”分明是武林中遁世已久的前輩高人,又怎會拿一個後輩開心呢?況且,我來向玲妹陪罪,好應該趕快接我過去才對,哪會故意磨我的時間。
要不然,可能是莫淑貞……
不,不對,莫淑貞取得解藥,當然早已趕回山東救她爹爹去了,萬萬不可能仍留在此地。
這麼説來,該不會有人和他搗亂了!但,事實上,暗中確實有人找他晦氣,這又叫他怎能想得通呢?
張定遠百思不解,四面巡望,附近根本就沒有可供藏身之地。
除非……除非那人是藏在水裏,
如果那人真藏在水裏,那四根失而復現的大樹幹,該是濕的才對,張定遠看看那四根樹幹,又沒有泡過水的痕跡。
想到此處,張定遠更加糊塗了,他怎樣也想不通,樹藤的失蹤和樹幹的失而復得是什麼道理。
想,想,想,
他的腦子都快爆炸了!
漸漸,
黑夜消逝,黎明的曙光反映在洶湧的河水,射出閃閃光影。
張定遠突然揚聲叫道:“那位高人,何不請出來一見!”
一連叫了兩聲,都無人回答。
他重重嘆了口氣,低聲罵道:“可恨的東西,若讓我張定遠抓到……”
眼光一瞥,摹然發現了奇蹟。
晨曦光輝中,遙遠的神礬島邊,流矢般射來一隻小船,小船之上,穩穩站立一個白裙飄飄的女子。
張定遠乍見之下,心頭大喜過望,霍然跳了起來,躥向河邊,口中大叫道;“玲妹,你”
他這叫聲未畢,那小船已到面前,中聽於個嬌滴商聲音搶着道:“你這人怎麼胡叫亂喊,誰是你的玲妹妹呀?”
張定遠走神一看,來人嬌美如花,竟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連忙改口道:“小妹妹,你是從神磯島來的嗎?”
那白衣少女讓小船停在離岸五尺之餘,也不見她動槳用篙,任那滾浪衝擊,竟然動都不動。
她聽了張定遠的問話,突把小嘴一呶,生氣道:“誰是小妹妹,你別看不起人好不好?”
張定遠聽得一怔,但立時就想到小姑娘不願人家叫她小,忙又改口道:“請姑娘恕在下出言無狀。”
白衣少女轉嗔為喜道:“這還差不多,你剛才問什麼呀?”
張定遠長長一揖,道:“敢問姑娘可是從神磯島來?”
白衣少女輕輕一笑,道:“你不是明明看見我從神礬島來嘛,還有什麼可問的。”
張定遠俊臉一熱,又問道:“請問姑娘尊姓,可認識梅玲姑娘。”
白衣少女象是胸無城府,坦然答道:“我叫白綺雲.梅玲是我姐姐,怎會不認識。”
張定遠聞言大喜,脱口道:“太好了,太好了……”
白綺雲聽得睜大眼睛,道:“什麼太好了?”
張定遠趕忙又是一個長揖,急急道:“在下張定遠,要去神磯島找梅玲姑娘,白姑娘能不能帶在下過去?”
白綺雲不置可否,卻把手一指岸上那幾根大樹幹,掩口笑道:“你不是有個大木筏嗎?”
張定遠這才恍然大悟,想想剛才小船射過來的速度.以及白綺雲壓住這份滾浪的功力,禁不住啞然苦笑道:“白姑娘把在下作弄得好慘!”
白綺雲把大眼睛一瞪道:“誰作弄你了,那樹幹根本不是我搬的,樹藤也不是我丟下河去的,你不要冤枉好人!”
張定遠聽她這般説法,真是哭笑不得,心中暗忖:“你既知道我的樹藤被丟在河裏,還説不是你丟的……”
但是,眼下情勢,他又不能和她分辯,只得陪笑道:“在下只是亂猜,絕沒有冤枉你的意思。”
白綺雲輕輕一哼,道:“人家明明沒有作弄你嘛!”
張定遠心中只想早點渡河,也不跟她多説,連連作揖道;“白姑娘別再鬧氣,快快載我過去吧!”
白綺雲白了定遠一眼,嬌聲道:“看你可憐,你就跳上來好了!”
張定遠聞言大喜,也不管白綺雲説他可憐不可憐,腳尖一彈,已自輕飄飄落在小船之上。
白綺雲站在定遠對面,把定遠臉上腫起老高的怪象看了又看,微微驚疑地説道:“你臉怎麼腫成這個樣子,看起來怪怕人的。”
張定遠心中暗暗叫苦,真想把自己的臉藏起來,不給別人看見,只是,一張臉又能藏到哪裏去呢?
白綺雲見他不答,竟又追問道:“看你臉上手指印還在,一定是被人打的,人家為什麼要打你呢?”
張定遠苦笑道:“説出來你也不懂,還是快開船罷!”
白綺雲搖頭嘆道:“好好的臉,被人打成這模樣,真是可憐……”
説着嬌軀一震,那小船已“譁”地掉轉頭去,激起了一陣水花,緊跟着把兩隻小小玉掌往船後水面連拍,船身已飛也似射了出去。
小船破浪,划起一條白線,頃刻間已到“神磯島”的岸邊。
白綺雲把船停住,對張定遠道:“梅玲姐我已好幾天沒看見她,也不知還在不在島上,你如果找不到,可不能怪我。”
張定遠忙道:“當然,當然,在下決不怪你。”
身形一晃,飄了上岸。
只聽白綺雲又在後面説道:“上了神磯島可不能胡亂説話,要知我師父比你師父厲害得多,一個不對,連你鼻子都會被打歪。”
張定遠身形落地,駭然回頭,卻見白綺雲的小船早已射到河心,遙遙飄來一陣銀鈴般的嬌笑。
“唉!倒被這小丫頭作弄夠了!”
張定遠嘆息中間島上觀看。
只見登岸處乃是一道小小山谷,山谷盡頭,一條羊腸小路,彎彎曲曲延向一座矮山背脊,也不知通向何處。
定遠稍一打量,見其他別無通路,遂自邁開大步,沿羊腸小路往前走去。
剛剛走到矮山頂脊,卻見山背後一拐一拐地走來一個手拄木杖,面貌清癯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身穿灰色短襖,頭髮雪白如銀,一眼看見張一定遠,立時駐足道:“吠!那小子,你往哪裏走?”
聲音徽帶沙啞,卻是中氣充沛,一聽而知,是個武功不弱之輩。
張定遠快步走到老太婆面前,恭聲揖道:“在下張定遠,來此找我的師妹梅玲姑娘,煩請老前輩指點一二。”
老太婆目中精光閃動,把張定遠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冷沙沙問道:“你就是東方老兒的徒弟張定遠?”
張定遠道:“東方赫正是家師。”
老太婆疑聲道:“聽説張定遠生得英俊瀟灑,是個翩翩美男子,你這小子長得又醜又怪,怎麼會是張定遠?”
張定遠禁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尷尬道:“在下……”
手指一觸傷痕,立時刺痛難忍,劍眉微微一皺,話聲曳然而止。
老太婆霍然沙聲大笑,嘿嘿然説道:“如果你真的掛上這副嘴臉,倒可消去不少情孽。”
張定遠心中一懍,不敢作聲。
老太婆漸漸止住笑聲.正色問道;“你找玲兒何事?”
張定遠一聽她對梅玲這種稱呼,知道眼下老太婆果然不是簡單人物,忙恭身説道:“敢問老前輩可是江海神尼?”
老太婆驀把木杖一頓,怒叱道:“你小子也沒眼瞎,怎給我胡安名字。”
張定遠被她一叱,立時清醒警悟,暗罵自己糊塗,江海神尼既是神尼,怎會作這種俗家打份。
老太婆又喝道:“你找玲兒什麼事?”
張定遠臉上一熱,囁嚅道:“在下……在下來求她做我的妻子。”
“呸!做你的妻子,你這忘恩負火的東西,先吃老婆子三百枴杖!”
説打就打,老太婆罵聲未落,那支木枴杖已象狂風急雨般掄了過來。
杖風呼呼聲中,招式奇譎莫測,竟把張定遠逼得連連後退,口中叫道:“老前輩,老前輩……”
老太婆門聲不響,埋頭疾攻,根本不理張定遠的叫喚。
張定遠一連退了十數步,覺得這樣後退終不是辦法,倏把身形一變,施展出小巧騰挪工夫開始繞着老太婆遊走,任老太婆攻勢再急,杖招再快,也是沾不上張定遠半點衣角。
老太婆攻擊之勢,象是長江決口,黃河氾濫,一發而不能休止,儘管沾不上定遠半點邊,仍是不停地揮杖狂擊,撲攻間竟然越來越有勁。
張定遠心中暗急,數次想要出手奪杖,制止她的攻勢,卻都不敢貿然行動。
眼看老太婆杖勢已攻了數百招,仍無半點要停息的模樣,心中漸漸生出愠怒。
他想:“這瘋婆子真不可理喻,我乾脆撤了她往裏面衝,倒比在此和她耗時間好得多!”
正想撤身開溜,卻聽老太婆大吼一聲,突然拋了枴杖,閃到近邊一塊大石上,坐着嚎陶大哭起來。
張定遠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呆,一時間進退兩難。
只聽老太婆一面哭,一面嗚嗚説道:“可憐的玲兒……嗚嗚嗚……姑姑不能替你報仇了……嗚嗚嗚……姑姑打不過他……嗚嗚……打不過這負心絕情,沒肝沒肺的小畜生……嗚嗚嗚……”
張定遠一聽這悲悽的哭聲,心中立時升起一股寒意。
“難道……”
他象瘋虎般衝了過去,一把拖住老太婆的衣領,搖撼問道:“玲妹妹怎樣了?”
老太婆嗚咽地站了起來,撥開定遠的手臂,恨聲道:“你別神氣,我老婆子打不過你,只好帶你去讓玲兒自己報仇了。”
説完話,一步步從小山下一道石谷走去。
張定遠驚疑參半,逐步隨影地跟着老太婆,在石谷中一連轉了四個彎曲,進入了一個極其寬廣的園林。
園林佈置的十分雅緻,內中什麼樣的花樹都有,數不清的飛鳥,在園林中穿梭鳴叫,簡直象進入了世外桃園。
園林盡頭,背山築着一排整齊的房舍,裏面靜悄悄的,似乎並沒有人。
老太婆把張定遠帶到最右邊一間房舍的門口,把那輕掩的門扉推開,對定遠道:“你進去吧!”
張定遠閃步進門,頓時大吃一驚,渾身的毛髮,在剎那間全都豎立起來。
只見那小小房屋內,素帷低垂,白燭高燒,陣陣香煙裊繞,一派肅殺之氣,竟然設着一座靈堂。
供桌正中,豎立一個牌位,上寫着:“烈女梅玲靈位”。牌位之前,擺着四碟素果,看來冷冷清清,另有一股滲人的悲悽意味。
“梅玲妹妹”
一聲慘厲的嚎叫,從定遠哽咽的喉頭衝了出來,他一個跌撞的身軀,已踉蹌撲到供桌前,噗地跪倒地下,緊抱着一隻桌腿,放聲大哭起來……
“哦……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梅玲妹妹,你……你……你不能死呀……”
聲嘶力竭的一聲哭叫,耗盡了張定遠全部的真氣,他那抱桌腿的身軀,突然一陣痙攣,哭聲嘆止間,竟自昏絕過去。
等張定遠醒轉之時,發覺自己坐在靈帷邊一張木椅之中。
那銀髮老太婆,巍巍站在他身前。
老太婆臉帶濃煞,悲聲叫道:“張定遠,你害死了玲兒,你害得她好苦!”
張定遠慘然問道:“她是怎樣死的?”
老太婆厲叫道:“她是自殺而死的,畜生,你知道嗎?她是被你害得自殺而死的!你……
你……你還她的命來!”
猛然俯身,狠狠捏住定遠咽喉。
張定遠低吼一聲,揮臂掙脱了老太婆的掌握,突然站起身來,搖搖擺擺衝進靈帷之後。
靈帷後面,光線陰暗,正中停放着一具朱漆閃光的棺木,定遠一下就撲伏到棺木之上,不斷放聲大哭……
那悲慘的哭聲,震撼了整個靈堂,震撼了整個園林,震撼了整個神磯島……
這一次!
他沒有叫,也沒有喊。
但是!
他發自心坎深處的悲痛哭聲,卻比慘叫狂喊更可怕,更酸楚。
漸漸
太陽爬上了頭頂!
漸漸
又從頭頂滑向西方……
夜幕緩緩往下垂落,靈堂裏的巨大白燭,已燃燒得剩了寸餘長短的一截殘頭。
那張定遠的哭泣聲,已成了沙啞的掙扎……
驀然!
哭聲停止了。
隨着哭聲停上,靈帷一陣拱動,張定遠手託着那口朱漆棺木,跌跌撞撞走了出來。
老太婆一直坐在那邊大木椅中,這時霍地躥了過來,攔住走遠道:“你想做什麼?”
張定遠沙聲吼道:“滾開!”
老太婆駭然注目,只見張定遠雙眼浮腫如桃,絲絲血水,不斷從他眼角淚流出來,這可怖的慘象,嚇得老太婆震退五步,再也提不起攔阻的勇氣。
張定遠慢慢把棺木平放在靈堂前明亮之處,口中哺哺道:“我要看看她的臉……她是我的妻子……我要看她最後一面……”
説話間用力一掀,早把棺蓋掀了開來。
梅玲平平躺在棺木之中,臉色青慘怕人。
張定遠跪在棺木邊上,輕輕扶起了梅玲的軀體,口中沙沙低喚道:“可憐的愛妻……你怎忍心拋我而去?……難道連一個懺悔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突然!
他把紅腫的臉龐貼緊了梅玲冰冷的面頰,用力摟住了她的身子,無聲地大叫道:“你不能死!不能死!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瘋狂地吻着梅玲的臉、嘴、鼻、耳,渾然不覺於自己嘴臉的疼痛,渾然不覺自己眼中汩汩滲出的血水。
那些汩然流下的血水,代表着人類的至性和至情!也代表着戀人愛意的堅貞!
每一滴血淚,都毫無顧忌地滴落在梅玲的臉上,使那青慘的臉上,浮現出恐怖的猙獰……
那是何等令人心悸呀?
可是!
張定遠卻漠視這一切的一切,他雨點般的慘吻,無休無止地印在梅玲那血跡斑斑的恐怖嘴臉之上……
老太婆看了這怕人的慘景,老淚籟籟滾流,口中低低吼叫道:“太過份了”
身形一頓,旋風般衝了出去。
石室外面,月華已經升起!
張定遠終於精疲力竭了!
他,斜斜地靠着棺木,兩手仍輕輕摟着梅玲的身子,兩個人的臉,象是粘在一起似的,絲毫不曾分開……
忽然!
兩段殘燭在閃爍中燃盡而熄滅了!
整個陰沉的靈堂,在剎那間陷入了黑暗,陷入了極其神秘的黑暗。
儘管外面有着月光,屋子裏卻仍滲透出陰慘慘的意味……
張定遠在慘痛中渾然睡去,暫時放棄了武林間恩仇的追逐,擺脱了情愛的交迫,得到了短短的安靜。
夜風從江面吹來,掃得山林籟籟作響……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風中飄了過來:“想不到張定遠這孩子倒是一個義烈君子,貧尼倒錯估他了……”
風,不停地呼嘯!那未盡的語聲,又被風兒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