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
這是距離落月湖六十里外的一片荒涼野地山丘。
楚雲一身黑衣,在夕陽如血般的斜照殘霞裏騎馬奔馳着,他坐下的這乘龍駒鼻中噴着白氣,顯然已跑了不少路途,但楚雲恍如未覺,他那雙鋭利的眼睛,冷酷而機警的向四周搜視,右手不時撫着掛在胯際的“苦心黑龍”長劍。
在二十里外的一個叉路左近,他與黎嬙、狐偃羅漢三人,發現了一座猶新的孤墳草草築在一個山窪裏,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標誌,他們懷疑之下,終於請黎嬙避開一旁,兩人迅速將這新墳挖開,於是,他們驚異而嘆息的搖頭了,躺在墓中之人屍體尚未腐爛,仍可依稀認出,是那面色枯槁死灰的百角堡堡主,三羽公子的叔父——一笑奪魂黃極,這終於看到了報應的老人!
沒有遲疑,二人又極快的將墳墓恢復了原狀,略一商量之下,只有向那條叉路分途追了下去,楚雲自己負責右邊這條路,狐偃羅漢與黎嬙則沿左邊的道路搜尋,三人約定,第三天早晨在叉路口見面,雖然,黎嬙是多麼不願意與楚雲分開。
當他們分頭進行的時候,楚雲在路上一邊奔馳,一面深深感喟,世上的任何事情多難預料,但,但是,因果循環卻又是在冥冥中絲毫不爽的啊。
暫時忘記那雙水汪汪的風目,暫時忘記那橫波似的笑靨,別想那依依,別想那期切,現在,要照着這條難得的線索追蹤下去,……
楚雲的心腔微跳着,他極目搜尋四野,不放過任何一處石隙、林叢、崖岸、山窪,目光中的冷氣盈溢,像冰,也像劍。
夕陽的餘暉更悽豔了,暮霧四起,濛濛散散,野地中冥寂無人,有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
在經過一片荒草之旁時,楚雲目光忽地接觸到了一樣物體——那是一具屍身!
他驀然收繮,在坐下愛駒揚起前蹄“唏聿聿”長嘶之際,他的身影已電射而出,略一盤旋之下,又猛然飛回,這時,馬的前蹄適才落地。
“這是個江湖中人的打扮……嗯,穿着好像在哪裏見過
楚雲靜靜的凝視着那具遺骸,靜靜的思考——剎那間,他眼中閃耀出一片冷厲的光芒;恍然大悟後的光芒:“不錯,這人的穿着打扮,與玄凌院中白羽公子手下完全相同,而玄凌院內的這些人都已被全數斬絕,那麼……對了,這人一定是抬着軟兜隨着白羽公子逃逸的爪牙之一,可是,他為何又橫死於此呢?”
他一面想,一面觀察着周遭,希望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即使是一絲絲也是好的,總可以循着它繼續追下去啊。
順着他的目光,在一塊山石之後,赫然又發現了一對僵直伸出來的人腳!直挺挺的,毫無生氣!
這雙自山石後伸出的腳,隔着眼前的屍體,不過百多步的距離,楚雲因為注意力全被荒草中的遺屍所引去,所以一時沒有發覺,他搖搖頭,一抖繮繩,潑刺刺的奔到那山石之後,不錯,又是一具被刀劍所殺的屍身——
與荒草中的這一具相同,都是一樣的穿着打扮。
這時,天色已經黯了,四野的光度十分微弱,在這等了無人跡的荒山郊野,特別有一股令人毛髮悚然的陰森鬼飛。
楚雲運用着自己尖鋭而敏捷的智慧推斷目前的情形,他好像依着一條線去找尋,又好像使自己幻為幽靈,令自己的思想緊跟着玄凌院中逃出的白羽公子等人,在昏黑中,在陽光下,判斷他們所可能的變化及遭遇……
“或者……”他默默的忖思,“蕭韻婷自殺未死,卻負創極重,那柄匕首上染着的鮮血便可證明……而那另一乘軟兜所抬之人,定是在百角堡受了自己掌傷,卻仍然纏綿牀第,未曾死去的一笑奪魂黃極……在他們匆忙逃出後,一笑奪魂黃極可能受不了沿途奔波之苦,再加以神浮心焦,病勢因而轉劇,終至死去……”
嘴角勾出一絲殘酷的微笑,他繼續想:“他們可能隱藏在一個極度秘密的地方,白羽公子十分機警,他在這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境遇下,更不敢有絲毫大意,他一定知道我不會就此甘休,必然會派遣追騎四出搜捕他……”
楚雲冷厲的哼了一下:“於是,在黃極死後,他只好草草將這位助紂為虐的叔叔埋葬了,可能蕭韻婷的傷勢已在這段隱藏期間恢復了不少,是而催促他快些遠揚,嗯,蕭韻婷一定已忍受不住這恐懼的生活,這躲藏的日子,這難見天日的逃亡,她是個喜歡舒適享受的女人……”
楚雲自己問着自己:“楚雲,假如你是白羽公子,你會怎麼做?”
然後,他答覆自己:“假如我是他,他一定是深愛着蕭韻婷的,那麼,我會答應蕭韻婷,儘快的遠走高飛……”
“那麼……”他又問自己:“你會選擇什麼時候行動?”
楚雲冷笑了,回答自己:“自然是在晚上,當夜色籠罩大地,有着這天然掩蔽的時候……”
這時,他的思維又陷入一個個窘境中,他迷惑的想道:“可是,現在正當白羽公子邵玉用人之際,他怎會丟下這兩個下屬呢?又怎會任他兩人被殺呢?”
忽地,彷彿電光一閃,他陰森的笑了:“可能的,他這兩個下屬已有了叛離之心,不願跟着他們這位主子東藏西躲,因此,白羽公子深恐這兩人離開之後泄露他們的行蹤,乾脆殺了以絕後患,而滅口之處便在這裏,這兩人屍身尚軟,凝血甫固,顯然時間不會超過半天以上,嗯,不會超過半天以上……”
楚雲的雙眼在夜色迷濛中,有如冷電閃掣,他極目觀察了片刻,斷然下定決心,用雙腿一夾馬腹,迅速向右前方的荒野中馳去。
馬蹄聲清脆而響亮,在這靜寂而恐怖的山野裏遠遠傳出,又遠遠迴轉,單調中別有番淒厲的韻味。
好像在做一場賭注,楚雲所以選擇了這個方向追搜,一半是由於自己的判斷,另一半,則是全憑着直覺了。
他將身軀伏在馬背之上,迅速的想:“假如,他們真是走了這個方向,那麼,便是任他們先走半天,以自己的速度,亦定然可在午夜前追上……”
“假如,他們不是走這條路呢?”楚雲反問自己。
“那麼,就算我賭輸了。”他苦笑着回答自己。
於是,他坐下的良駒越行越快,四蹄翻飛,蹄音有如驟雨密雷,始才自遠處響起,便已有如一縷黑煙,迅速移遊至渺不可聞了。
山影,極快的退後,荒野,一大段一大段的被遺棄在後面,路是越走越長,夜色也越來越濃厚了。
馬是龍種,馳來甚是平穩,但是,楚雲的心卻是跳躍而波動的,他已在考慮着先向哪一個施展煞手,白羽公子呢?抑是蕭韻婷?
“還是白羽公子,這小子十分刁滑,武功亦異常不弱,先除去他,那賤人是逃不掉的……”
“不過……”他苦笑了一下,“是叫蕭韻婷自裁呢,還是自己動手?唉,她實在也有着可愛之處,只是這可愛卻完全被她的陰毒所掩蓋了……”
彷彿觸電般全身一顫,楚雲連忙責備自己:“楚雲,啊楚雲你真是優柔寡斷,不孝不義,在老父的鮮血下,在自己的恥辱裏,猶仍為那不貞的賤人設想,真是沒有一點男人的氣概,沒有一點丈夫的血性,你往日的雄風豪氣到哪裏去了?”
他嘆息了一聲,幽幽的道:“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樣深,總是有過一段情感,親手殺戮,未免於心不忍
他又瘋狂的摑了自己一下:“住口!那賤人的恩情如何?她對你也是如此仁厚麼?她用你老父的熱血做為她罪惡上的炫耀,用你對她的摯愛來博取另一個男人的調笑,更以你這傻子的生命來換取她的安溢與享受,這淫蕩、不貞、忤逆、狠毒的女人,你還有什麼不忍之處,你可想到,她對你的一切,也都像你對她麼?”
楚雲面孔上的肌肉痙攣了一下,冷汗泱背,他神色悽怖的呢喃着:“不,不,我要殺她,而且,將狠毒殘酷,我所有的仇,所有的恨,都要在她哀號痛苦中得到報復,在她血肉模糊中得到發泄,在她悲泣求饒裏得到補償,我會殺她,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是的,沒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內……”
蹄聲更急了,那密集的聲音,若擂鼓似的擂在楚雲身上,他奇怪自己手心在淌着冷汗,不過,他明白,這不是害怕,這是激憤。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
楚雲坐下的駿馬,名喚“雙日駒”,也就是説,這匹神異的良馬,可以在兩日夜的時間裏,盡力奔馳而可以不用休息,自然,一般的坐騎卻是萬萬辦不到的。
在黑暗裏,在荒野中,雙日駒的四蹄起落如飛,鬃毛飄豎,它的頭仰得高高的,馬身股肉緊繃,現在,這匹神馬知道它主人已到了依賴它的時候了,需要它的時候了,奔得多快,似一陣狂風在捲旋溜馳。
於是——
空中的寒星在眨着冷眼,當它明滅的一剎那,它也會驚異地上奔跑着的這團黑影是如何迅捷!
午夜到了。
楚雲抖摟精神,策馬加鞭,專找暗影掩蔽之處馳進,轉過一個山崖又一個山崖,轉過一叢樹林又一叢樹林,現在,他又馳進一片亂石堆中。
於是,當他自亂石堆裏奔出時——
幾團蠕動的黑影,已驀然映人他的眼角,雖然,那幾團黑影似乎也聞見蹄音而倉皇隱沒入一片疏林之內。
楚雲心房一跳,他哼了一聲,毫不考慮的縱騎追去,當他快要接近那疏林之前五丈時,耳中已隱約聽到林後蹄聲馬嘶,搖曳而去。
“逃不掉,太遲了……”
他冷笑着,瞬息間又按近了兩丈,而一聲不響的,三溜寒光卻驟然自林中射出,另外一條黑影自斜刺裏滾向馬前,刀芒微閃,徑向馬腳斬至!
楚雲大吼一聲,右手倏揮,“苦心黑龍”劍尖急顫,幻成了三個晶瑩的小點,“叮噹”數響,那射來的三溜寒光立被斜斜擊落,劍刃幾乎在同時又電切而下,在坐下雙日駒的猛力縱回中,握着單刀斬馬腳的那隻手己齊時被砍落塵埃!
然而這人卻一聲不吭,悍不畏死的急竄而起,帶着滿身鮮血的朝楚雲身上撞來——
楚雲大讚一聲:“好漢子!”
縱馬躍前中,回手一劍,當那斷時之人慘叫聲尚未出口之際,劍尖已自那人胸前拔出,又如銀河驟降,匹練般卷向另一個隱在樹後的大漢而去!
那隱在樹後暗襲的漢子卻不閃不躲,他抖手又發出三溜寒光——那是尋常的三隻亮銀鏢,口中瀝血般的厲吼道:“楚雲,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西”字才叫到一半,他的龐大身軀已彼那森森劍鋒戳撞出五步之外,一個踉蹌,鮮血狂噴的倒向地上,四肢猶在顫抖抽搐,喉頭低曝着,像一隻受了傷,卻憤怒至極的野獸!
楚雲沒有再多看一眼,策馬急急穿林追去,心中卻在想:“不錯,這兩個都能算是英雄……”
穿出這片疏林,眼前赫然顯出一片陰森的景象——是一座亂墳崗,一片鬼火浮沉的墳地!
楚雲皺皺雙眉,極目四眺,二十丈外,在凸凹窪不平的墳地上,正有兩乘騎影在倉皇不隱的奔馳着,亡命般的,好像坐騎上的主人已將他們的驚恐感染給他們的坐騎了,看那驚魂裂膽的窘迫之狀啊!
楚雲輕輕一拍自己的雙日駒,一音淒厲的嘶叫起處,這匹龍馬已放開四蹄,如潑風般狂追而去。
於是——
像捉迷藏,轉兜衝回了幾圈,雙日駒彷彿自幽冥中突現,威猛的截住了那兩匹黃馬的退路,它前蹄高舉,長嘶如嘯。
於是——
兩匹黃馬上的騎士——面目灰敗的白羽公子邵玉,形態惟悴孱弱的蕭韻婷,都恐懼的坐在馬上,雙目發直,握住繮繩的手亦在不可察覺的顫抖着。
當楚雲看見二人的第一眼起,他已告訴自己:“好朋友,這場賭注,我勝了。”
於是,他平靜得像煞一座魔神般端坐鞍上不動,冷漠而殘酷的凝視眼前這呆若木雞的二人,在他心中,這時,除了極端的仇恨與憤怒之外,還有另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是的,看見自己以往摯愛的妻子,卻與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更處於眼前的情景之下,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觸啊!
在一片死樣的寂靜中,在磷光鬼火的浮動下,楚雲幽冷而低沉的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二位,是麼?”
蕭韻婷面容扭曲,痛苦得重首無語,白羽公子邵玉嘴唇翕動了幾下,卻囁嚅着説不出一個字來!
楚雲右手輕輕摩挲着胯旁“苦心黑龍”冰涼的白玉劍柄,陰悽悽的一笑,道:“百家堡,玄凌院,已有不少人陪着二位殉葬了,這已經很夠得上二位的身份,現在,我的來意,想必大家心中都很明白……”
他停了一停,目光在二人臉上一轉:“三年來,我的悲哀,我的痛楚,是不能用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的,是不能用鮮血與生命來衡量的——自然,我是指其他的生命與鮮血,可惜的是,在這段日子裏,在兩次的殺伐中,我們三個人都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現在,我到底找着你們了,這個環境我很滿意,有無數離開這塵世的人在冷眼看着我們,有飄浮的幽靈在為我們做見證,更有最好的安息之所,二位,或者天下真有因果報應,我們就會知道這報應是落在我頭上,還是落在二位頭上了。”
蕭韻婷驀然痛哭失聲,她悽哀的叫道:“雲哥,你逼得我太狠了……”
楚雲冷漠的看着她,緩緩的道:“我們是彼此。”
白羽公子邵玉嘴角痙攣了一下,卻倔強的道:“楚雲,你用不着向一個女人施展你的威風,本公子早已將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以往的事,孰是孰非也用不着再説,大丈夫就要提得起放得下,本公子豈會畏懼於你?你放馬過來吧!”
楚雲笑了,冷酷的笑了:“邵玉,白羽公子,你也總算説了一句男人説的話,多少的仇恨,多少的悲苦,姓邵的,我們就快清結了,徹底的清結,不會有人再有僥倖……”
他抿抿下唇,冷然道:“現在,邵玉,你出手吧。”
白羽公子邵玉猶豫了一下,終於緩緩拔出背上的一柄奇形細窄的長劍,他微一用力,劍身嗡然顫動,寒芒如水,盈溢擴閃。
楚雲不言不動,穩坐馬上,目光凝注着白羽公子,自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那裏面所包含的輕蔑與不屑。
白羽公子眼皮半闔,右手微微抬劍,就在他的劍勢抬到一半的時候,就在他的眼簾驟睜之際——-
大片其薄如紙,成三角形的鋒利鱗片,已“嚯”然飛出,宛如羣星墜落,又似天女散花,成為一面扇形,無間無隙的罩向楚雲!
楚雲大笑若嘯,苦心黑龍倏而閃掠,成圈成點,成弧成圓,瞬息間,圈、點、弧、圓又攏合一處,形成了一片強烈的,無懈可擊的渾厚芒牆!
於是——
輕微細碎的金屬斷裂聲不絕響起,銀色的碎屑細鐵四處飛濺,紛紛在黑暗中消失了蹤影。
楚雲大笑道:“姓邵的,一別數年,閣下卻仍然毫無進展,的是可嘆!”
在他的大笑聲中,一溜冷電又似天外長虹,猝然自冥寂中飛射而來,劍刃破空,隱有風雷之聲!
楚雲一聲不響,手腕急顫,苦心黑龍抖起萬點寒芒,若電光石火,眨眼間已將飛來長劍連連擋出九次!
他暴吼半聲,右臂猛揮,一道雄渾與深厚的寒光,彷彿烈陽之輝,綿綿密密,浩浩蕩蕩,自四面八方,自天上地上,無盡無絕的洶湧狂卷而到!
白羽公子邵玉剎那間變得面如死灰,他咬緊牙根,將真力全部貫注雙臂,傾出生平之力,上下如飛的招架攔截,閃耀的劍芒,隨着他迅捷的動作,也凝成了一片縱橫的光網!
只有人們眨眼時間的十分之一,“叮噹”的交擊聲亂成一片,而當這聲息尚在人們耳中繚繞之際,楚雲已狂吼一聲,如雷殛閃閃般一口氣揮出圈點相連,迷迷濛濛的二十七劍!
白羽公子邵玉慌忙揮劍急擋,又是一片“叮噹”不絕之聲傳來,幾度裂帛似的刺耳聲音亦緊接着邵玉的悶哼響起——
寒芒倏斂,微弱的星光下,邵玉的左臂、胸前、臉上,已被劃開了三道血淋淋的傷口!而他的雙目中,卻透出憤怒不屈的火焰。
蕭韻婷尖叫一聲,哭泣着以手蒙面,不敢再看下去。
楚雲平靜的抖動了一下手中的“苦心黑龍”冷冷一哂道:“很不服是麼?我也知道,當我在三年前於黃河口海濱遭人截殺時,亦有這相同的感受,不過,有些不同的是,那時是在海邊,此刻卻是墳場,那時我是以一敵六,而你此刻卻僅是一對一,邵玉,我要説,這是一場公平的決鬥。”
白羽公子沒有回答,雙眸中狠毒之光四溢,楚雲恍如未睹,又道:“假如,你旁邊的人想幫助你,那麼,我也歡迎,因為你們的命運都會得到相同的結果。”
蕭韻婷泣不成聲,顫抖的悲號:“楚雲,你……你太狠了……”
楚雲哼了一聲,驀然揮劍斬向白羽公子,邊冷厲的大叫道:“這叫做以血還血,你懂麼?以血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