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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巧遇舊怨

    天已經黑了,該歇腿打尖了。

    這家客棧,三間門面是賣吃喝的飯館兒,後頭幾進院子才是客棧。

    趙振翊訂好了座兒,在裡頭歇著,吳起站在門口瞅著。

    趙振翊、潘剛、胡三、李海一等是分幾路走的,走在一起怕太扎眼。

    這會兒趙振翊跟吳起先到了這個小鎮,潘剛、胡三、李海一還沒到。

    天越來越黑,飯時也漸漸過了,飯館兒裡的吃客,一個個酒足飯飽地走了,三間店面那麼大的地兒,就剩下了三四個人,除了趙振翊,還有三個客人。

    那三個客人,有兩個共坐-桌,一個獨據一席。

    共坐一桌的兩個,一看就知道是幹苦活兒的,看打扮,模樣,不是趕大車的就是趕腳兒的,叫的菜不多,酒喝了不少,饅頭也吃了不少,就剩菜湯了,還拿著饅頭沾湯吃呢,狼吞虎嚥,看樣子離飽還差一截呢。

    獨據一席的那位,趙振翊是久走扛湖的老行家,一眼看出是位武林豪客江湖道兒上的,一身黑,腰裡鼓鼓的,臉上有道刀疤,眉目間淨是剽悍之色,恐怕還是個惡客!

    這個人,吃喝起來更該狼吞虎嚥才對,可是不然,他一個人喝得是悶酒,斯斯文文的,始終沒吭一聲,沒說一句話。看樣子,他離盡興差得更遠。

    趙振翊這兒正打量著,忽聽吳起在外頭叫道:“二爺,三爺,四爺,在這兒呢。”

    潘剛他們到了。

    趙振翊忙轉眼外望,只見潘剛、胡三、李海一已隨著吳起走了進來,趙振翊站了起來。

    潘剛這幾個人一副豪客樣兒,到哪兒都搶眼,他幾個一進來,刀疤漢子不由抬頭望了過去,他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臉色陡地一變,忙低下頭去。

    趙振翊、潘剛等正忙著打招呼,誰也沒留意,幾個人這兒往下坐,刀疤漢子卻丟下一塊碎銀站起來走了,直等他要出門的時候,潘剛才看見了他,不過看見的只是背影,夠了,潘剛猛為之一怔,旋即皺了眉。

    趙振翊等都發現潘剛神情有異了,胡三道:“怎麼了?二哥?”

    潘剛道:“剛出去的那個人,看背影好眼熟。”

    胡三道:“怎麼,認識?”

    潘剛搖頭道:“沒看見臉,誰知道?”

    趙振翊道:“我剛打量他半天了,臉上有道刀疤,認識不?”

    潘剛眉頭猛一皺,抬手往臉上一比,道:“這兒?”

    趙振翊道:“不錯。”

    潘剛皺眉沉吟,沒說話。

    李海一道:“怎麼了?二哥。”

    潘剛道:“我碰上好朋友了,今兒晚上恐怕睡不踏實了!”

    趙振翊等明白了,胡三道:“怎麼?哪一路的人物?”

    潘剛道:“河東五義裡的老四!”

    趙、胡、李三人神情均一震,齊聲道:“河東五義?”

    潘剛道:“如今河東五義只剩下四個了。”

    李海一道:“怎麼回事兒?”

    潘剛道:“老疙瘩傷在了我拳下。”

    胡三道:“噢,原來是這麼交上的好朋友。”

    趙振翊道:“我說他怎麼一見你們進來,站起來就走,九成九是瞧見二弟了。”

    潘剛道:“這可真是躲一槍,挨一刀呢。”

    胡三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李海一道:“二哥,河東五義我聽說過,個個手底都不軟,而且-個賽一個心狠手辣,不過算來算去他們也不過四個人,一個對一個,不見得他們能討得好去。”

    吳起道:“咱們還多出一個我來呢。”

    潘剛道:“這種事兒不許你插手。”

    吳起一怔道:“二爺……”

    潘剛沉聲道:“聽見我的話沒有?”

    吳起不敢再說什麼,只有點了頭:“聽見了。”

    趙振翊道:“河東五義怎麼會跑到這條路上來了?”

    潘剛道:“怕是有什麼事兒,他們兄弟是-向不輕易離開河東的!”

    胡三道:“管他為什麼來的,反正咱們碰上了他們,讓他們來吧,咱們兄弟不是怕事的人!”

    潘剛道:“怕倒是不伯,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是為躲那幫鷹爪探、狗腿子才出來的,一路上沒見什麼風吹草動,原以為相當順利,誰知道偏在這兒碰上他們。”

    胡三道:“碰上了就碰上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已經跑了幾十裡了,也不怕驚動誰了,有什麼好煩的。”

    趙振翊微一點頭道:“三弟說得是,碰都碰上了,還煩個什麼勁兒,叫東西吃吧,吃完了好歇歇,能歇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再說皇帝也不差餓兵。”

    “對。”

    胡三一拍桌子道:“先吃了再說,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養足了精神好準備廝殺。”

    趙振翊沒再說什麼,抬手叫來了夥計,點了菜飯,也點了幾斤酒,吃飽了,喝足了,夥計帶著他們進了二進後院一間最大的北上房。

    燈點上了,茶水也送來了,幾個人躺的躺,坐的坐,-邊喝茶一邊聊上了。

    胡三道:“不知道老六跟海棠那邊兒怎麼樣了,那幫鷹爪探、狗腿子動了沒有?”

    李海一道:“你以為他們會客氣?”

    趙振翊皺著眉,沒說話。

    胡三看了趙振翊一眼,道:“大哥,煩什麼?”

    趙振翊道:“不是煩,是揪心,老六跟海棠……”

    胡三道:“用不著揪心,咱們這幾個裡,數老六最機靈,他會應付的,再說還有個當地上生土長的馬飛在,上馬飛家一待,鷹爪探、狗腿子上哪兒找去?”

    趙振翊眉鋒展開了些,道:“嗯,我倒把馬飛忘了。”

    潘剛道:“大哥,這終究是個麻煩,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來一回,咱們躲-回,躲到什麼時候為止,往後咱們還要走江湖呢,那麼一個班子更招搖,怎麼辦?”

    趙振翊道:“這個我想過了,不但班子他們仍然放不過咱們,乾脆就這麼明明白白闖,要碰就讓他們來碰吧,血滴子在官場神氣,在民間可是過街的耗子,他們在江湖上大舉的動人,不能不有點兒顧忌。”

    李海-點頭道:“大哥算是說著了,他們也惹不起整個的江湖道,一向招人恨,在江湖上還敢大模大樣的?”

    忽聽院子裡響起一個低沉話聲道:“河東五義找好朋友,請出來一個答話。”

    吳起抬手就要去熄燈。

    “用不著。”潘剛伸手攔住了他,站起來往外就走。

    胡三、李海一雙雙站起跟了出去。趙振翊坐著沒動,也拿眼色止住了吳起。

    潘剛,李海一,胡三出了屋。

    三個人並肩往廊簷下一站,潘剛衝著站在院子裡的一個黑衣中年漢子發了話道:“潘剛在此,有什麼見教?”

    來人並不是剛才那刀疤漢子,個頭兒比刀疤漢子還要壯,他森冷目光一掃三人,道:“既是正主兒出面,那我就好說話了,朋友跟河東五義間是筆老帳,諒必用不著我多費唇舌,河東五義在鎮東口外-片樹林子前恭候大駕,還請朋友即時前往一會。”

    胡三道:“你請先走一步吧,我們兄弟隨後就到。”

    那漢子道:“好,咱們不見不散。”

    一抱拳,轉身行去。

    望著那漢子出了院門,潘剛等三人轉身往回走,趙振翊已提著長劍,帶著吳起出來了,道:“別讓人家久等,咱們走吧。”

    潘剛沒說話,轉身往外先走了。

    口口口

    鎮東口外,是有片柏樹林子,趙振翊等老遠就看見了,同時,他們也看見了,樹林前站著七八十來條人影。

    胡三道:“喝,敢情還有助拳的。”

    潘剛道:“不是的,是他們弟兄手下的人。”

    李海一道:“這麼說,剛才那個也是他兄弟的手下了?”

    潘剛道:“不錯。”

    說著話,一行四人已近那片柏樹林子了,藉著頭頂上那一彎鉤月灑下來的昏暗月光,這當兒也能把那七八十來條人影看個七八成了。

    前頭一字站著四個,刀疤漢子是右邊第一個,從左邊算那另外三個,都是個頭兒挺壯的中年漢子,最左邊那個最嚇人,虎背熊腰,環目闊口外加一圈絡腮鬍,他要是上戲臺唱戲,根本不用勾臉化裝,簡直就是活張飛。

    另七個壯漢子,人人手提鬼頭刀,站在那四個身後。

    不用說,那四個是河東五義剩下的四義,後頭那七八個,則是他兄弟的手下,他們兄弟很會選地方,柏樹林子密密的,林前一片平地,沒有-根草,確是個好鬥場。

    潘剛等到了林前,隔一丈停步,潘剛一抱拳,揚聲道:“齊老大,潘某到了。”

    活張飛似的大個子炯炯目光一掃,道:“姓潘的,你交了不少賣命的朋友啊。”

    潘剛道:“這幾位是潘某磕頭拜把的弟兄,跟你們兄弟四個一樣!”

    第二個壯漢是個塌鼻子,他哼地一笑道:“姓潘的什麼時候也跟人磕頭拜把子。”

    刀疤漢子冷冷道:“是該找幾個磕磕頭,拜拜把子,免得老落單。”

    潘剛道:“別耍嘴皮子了,說耍嘴皮子沒意思,有什麼帳,不管是誰欠誰,咱們算一算吧。”

    刀疤漢子冷然點頭道:“說得是,幾位兄長辦正經的吧,人家姓潘的比咱們還急呢。”

    活張飛似的大漢道:“辦就辦吧,遲早總是要辦的,咱們找姓潘的不少日子了,好不容易碰上了,是該趕快把正事兒辦了。”

    目光一凝,望著潘剛道:“姓潘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們的老疙瘩毀在你手裡,別的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不還條命來,我先問一句,你的事,你這幾個把弟兄管不管?”

    潘剛道:“要是把兄弟不管把兄弟的事,咱們之間也不會有今兒晚上這場緣會了,是不是?”

    “好話,”像張飛似的大漢道:“那麼,你們是自己動手呢,還是等我們兄弟動手?”

    潘剛道:“齊老大,你看我們像是自己動手的人麼?”

    活張飛似的齊老大一點頭,獰笑道:“好,既然你們不願意自己動手,那我們兄弟就只有代勞了!”

    手往後一伸,一名壯漢遞過一把寬背鬼頭刀,與此同時,刀疤漢子探腰掣出了一把鏈子槍,中間的兩個,河東五義的老二、老三也自腰中取出了-對判官筆,一對吳公钁。

    除了齊老大,用的都是奇形兵刃,而且能用這種奇形兵刃的人,他的武功就一定有獨到之處,否則就用不了這種兵刃。

    怪不得趙振翊明白,李海一在乍聽河東五義之際,神情卻為之一震。

    只聽齊老大道:“亮你們的兵刃吧。”

    趙振翊低低道:“二弟、三弟、四弟,你們聽著,我對齊老大,四弟對他的老三,二弟對老二,三弟對老四,明白我的用意麼?”

    潘剛幾個都是老江湖了,自然是一點就透,趙振翊所以自挑齊老大,是因為齊老大的兵刃是刀,他自己用的是劍,劍對刀,好應付。

    讓李海一對付吳公钁的老三,是因為李海一有一身鐵布衫功夫,不怕吳公钁,讓胡三對使鏈子槍的老四,是因為對付鏈子槍,將遠不如欺近。

    欺近形身,鏈子槍也就施展不開,發揮不了功效。

    而胡三的鐵頭功,則是必得近形身才能施展的,胡三既練有這門頭功,他就一定知道該怎麼去近身。

    讓潘剛去對付使判官筆的老二,則是沒有什麼特別的道理,人都挑剩下了,這一個只有交給潘剛了。

    趙振翊說完話,錚然一聲,長劍出了鞘。

    潘剛號稱霸拳,是從來不用兵刃的。

    胡三雖練鐵頭功,但用兵刃,他的兵刃是把匕首,又是種近身施展的利器。

    李海一用的是刀,刀就提在他手裡,沒出鞘。

    亮出了兵刃,雙方緩步接近,敵我八個人,無不暗凝全身功力。

    兩方距離本是很近,這一走動,很快的就接近了。

    齊老大突然一聲暴喝道:“潘剛,還我們老疙瘩的命來。”

    掄刀撲向了潘剛。◎瀟湘書院獨家連載:http://210.29.4.4/book/club/

    http://210.29.4.4/book/club/◎潘剛沒動。趙振翊把劍迎上,振腕硬架齊老大一刀,噹的一聲金鐵交鳴,火星並射,雙方各退一步。

    趙振翊道:“齊老大,你是老大,我也是長兄,我陪你逛兩趟吧。”

    齊老大滿腔是驚異之色,道:“別讓你汙了齊某的鋼刀,報個名來聽聽。”

    趙振翊道:“在下趙振翊,不知還會不會汙你的鋼刀?”

    齊老大的兄弟都-怔,刀疤漢子脫口道:“十二金錢!”

    趙振翊道:“不錯。”

    齊老大點頭道:“好,好,好,這個對手不賴,來吧。”

    掄刀攻向趙振翊。

    趙振翊抖劍迎上,兩個人碰上了。

    那裡趙振翊跟齊老大剛接上手。

    這裡刀疤漢子悄無聲息地抖起鏈子迅疾襲潘剛。

    胡三道:“朋友,你找我吧,胡三爺早就瞧上你了。”

    橫跨一步擋在潘剛之前,左手拍開了鏈子槍,右手匕首紮了過去。

    又一對打上了。

    使吳公钁的橫向潘剛,又被李海一揮刀截住了。

    如今只剩下潘剛能對使判官筆的老二了。

    潘剛笑笑道:“施老二,只有咱們湊合湊合了。”

    一拳掄了出去。

    柏樹林前,八個人展開了四對廝殺,都是生死搏鬥,一上來就全是煞手,誰也不敢不盡全力。

    四對之中,最先見勝負的是李海一跟那使吳公钁的,既稱吳公钁,當然是不必找穴道。

    李海一有心眼兒,上上來,攻守之間絕不讓對方的吳公钁逼近身,這-來,逼得對方攻勢越來越緊,專找李海一的重穴下手。

    等到把對方逼得差不多了,李海一賣了個破綻,把左肋空門讓給了對方,對方不察,吳公钁就飛點長劍,-下點個正著,點是點著了,可是李海一跟個沒事人兒似的,對方為之猛地一怔。

    就這一怔神間,李海一的掌中刀砍上了對方的左大腿根,血光崩現,硬把對方一條大腿給卸了下來,對方大叫一聲,滿地亂滾,旋即昏了過去,那七八個手下過來把人拖了過去。

    就因為這-對見了勝負,害得齊老大心驚之餘微一失神。

    就這一失神,一隻右手被趙振翊長劍齊腕砍下了,齊老大也一聲大叫,抱腕暴退,自己忙閉穴道止血。

    這兩對見了勝負。

    那兩對還沒見高下。

    沒見高下是沒見高下,可是很明白地,潘剛跟胡三在手上都吃了虧。

    潘剛是不用兵刃。

    胡三是把短短的匕首。

    兵刃一寸短一寸險,胡三專往近處欺,刀疤漢子的鏈子雖然一時難以發揮威力,但他並不傻,他一直躲胡三,離胡三遠遠的,所以胡三一時也難討到好。

    潘剛的情形還不如胡三,手上沒兵刃,只靠一雙鐵拳對判官筆,他守的時候多,攻的時候少。少歸少,可是一出手就是霸道已極的拳勁,施老二不敢讓他沾上身。

    潘剛、胡三在手上吃了虧,可是在心理與氣勢上,卻已佔了上風。

    只因為齊老大跟那使吳公钁的都已受了重傷,而且已成了廢人一對。

    心理與氣勢上佔上風,不但彌補了手上吃的虧,而且這裡佔上風的氣勢越來越壯。

    只因為刀疤漢子跟施老二越打越膽怯。

    也難怪他倆越來越膽怯。

    趙振翊、李海-提劍拖刀站立一旁,顯然無插手的意思,可也夠讓人膽寒的了。

    突然,胡三一把抓住了對方的鏈子,匕首趁勢-逼,直往刀疤漢子的左肋扎去。

    很自然地,刀疤漢子立即偏身右轉,而且左手五指箕張,去抓胡三的腕脈。

    他錯了。

    只是這也怪不得他,這原是很自然的反應。

    最錯的是他不該以左手去抓胡三的腕脈,因為他右手緊抓鏈子硬不放.兩隻手都被佔住了。

    胡三看準了刀疤漢子的心口,一頭撞了過去。

    砰砰兩聲同時響起,刀疤漢子一口鮮血噴出,鬆了鏈子,抱著心口暴退,兩眼瞪著胡三,道:“你、你、你-一”

    胡三道:“你三爺姓胡,就叫胡三,外號鐵頭。”刀疤漢子眼一閉,往後便倒,倒地再就沒動,這裡胡三一頭撞死了對方。

    那邊潘剛也得了手,左膀衣破肉綻,冒著血,左拳擊中了施老二的鼻樑。

    施老二倒了下去,連腦袋都扁了。

    李海一掠向潘剛道:“二哥,掛彩了。”

    潘剛一搖頭道:“皮肉傷,不礙事。”

    目光一凝,望著齊老大道:“齊老大,我們兄弟就在這條路上,你們隨時可以再來找我們。”

    齊老大臉上沒表情,也沒說話,傻在了那兒。

    潘剛轉望趙振翊,趙振翊歸劍入鞘,道:“走吧。”

    轉身行去。

    潘剛、胡三、李海一、吳起一起跟了上去。

    趙振翊等幾個人回到了客棧。這一場拼鬥贏是贏了,但是每個人的臉色,都顯示出了心情的沉重,所以一路上一直到進了屋,誰也沒說一句話。

    趙振翊把長劍往炕上一扔,坐了下去。

    胡三倒了杯茶,默默地喝了起來。

    李海-低著頭坐在一旁。潘剛取出傷藥在裹傷,吳起覺出情形不對,想說話,可又沒敢開口,屋裡的氣氛,簡直就有點讓人透不過氣來。

    過了半天,還是潘剛先開了口道:“都怪我,要是當初我能再多忍一下,不出那一拳,河東五義的死疙瘩至今還活著,今兒晚上什麼事兒也沒有了。”

    趙振翊微-搖頭道:“唉,這種事難說,真要說起來,河東五義不是什麼好東西,死一個少-個,可是殺人……走了多少年江湖了,以往傷一兩個人,該不會覺得怎麼樣,可是今兒個,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心裡老覺得不安,老覺得彆扭。”

    胡三道:“我也是一樣。”

    李海一抬起了頭道:“我也不好受!”

    潘剛這會兒已裹好了傷,凝目望著趙振翊,道:“大哥,莫非咱們真該收手退出江湖道了!”

    趙振翊臉上的肌肉跳動了一下,吁了一口氣道:“也許是吧!”

    胡三站了起來,到炕邊往炕口一躺,道:“算了,河東五義從此除了名,咱們也算做了件善事了。”

    忽聽院子裡有人嚷道:“諸位住店的朋友,我們兄弟江湖人稱冀魯大八義,今兒晚上要借這家客棧辦點事兒,請諸位賣個面子讓一讓,要是有誰窩著不走,待會兒可別怪我們不拿您當朋友。”

    趙振翊等為之一怔,齊聲道:“冀魯大八義?”

    胡三挺身坐了起來,道:“乖乖,怎麼這八個煞神也露面了!”急起轉身要去開門。

    李海一一把拉住了他,道:“別魯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引起他們的誤會。”

    說話間,院子裡一聲聲的門響,緊接著是一陣陣往外跑的雜亂步履聲,顯然,住店的都讓了。

    潘剛道:“大哥,咱們……”

    趙振翊道:“說是江湖人,不能不懂得江湖規矩,咱們也讓一讓吧!”提起長劍就要下地。

    這時候,院子裡又響起了剛才的話聲。

    “兄弟忘了說明一聲了,在北上房歇腿的幾位道兒上的朋友請留一步,我們八位當家要跟幾位交個朋友。”趙振翊等又一怔。

    吳起急道:“大爺,是衝咱們來的。”

    胡三道:“好傢伙,弄了半天是找咱們的!”

    趙振翊詫聲道:“找咱們?咱們之中有誰跟他們結過樑子麼。”潘剛、胡三、李海一、吳起都搖頭。

    趙振翊道:“這就怪了。”

    潘剛霍地站起道:“出去問問去。”他轉身就往外走。

    胡三、李海一忙跟了出去,開開了門,院子裡還有幾個住店的抱著行李倉皇地往外跑,在院子當中,站著個瘦高個兒,穿一身黃衣的漢子,潘剛等一出來,他的森冷目光立即投射過來。

    潘剛遙遙一抱拳,道:“朋友,請教一聲。”

    黃衣瘦高個兒傲不為禮,兩眼一翻,冷冷說道:“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胡三看得火兒往上一冒,就要說話。

    而潘剛已搶在了胡三前頭,平靜地道:“我們幾個住的是北上房,有什麼地方得罪過你們那八位當家的麼?”

    黃衣瘦高個兒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跟張死人臉似的,冷然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奉命傳話,你們既是在北上房住的,就暫時別走,想知道別的,就等我們八位當家的來了以後,當面問他八位吧。”

    胡三忍不住了,道:“我們要是不願意等呢?”

    黃衣瘦高個兒兩道森冷目光突然變得凌厲異常,冰冷道:“那你們就走吧,只要你們出得了這家客棧。”

    胡三勃然色變,道:“好大的口氣,就算冀魯大八義在這兒,也未必敢說這種話。”

    李海一抬手攔住了胡三,一抱拳道:“朋友,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規矩,你們既然上門來找人,總該先給人個明白。”

    黃衣瘦高個兒冷然道:“沒跟你們說麼,等我們八位當家的來,別急,等他們八位來了以後,自會給你們個明白。”

    轉身向外行去。

    胡三的性子最為剛烈暴躁,哪受得了這個,就要追過去,可是他剛動就被潘剛攔住了,三個人轉身進了屋。

    趙振翊臉色沉重,道:“看樣子是無法善了了。”

    李海一道:“咱們剛還說不願意傷人呢,躲得掉麼!”

    潘剛道:“我就納悶,他們怎麼會找上咱們。”

    胡三道:“來吧,別的都不必問了,就衝著那小子剛才那種態度,我也要跟他們打上一架。”

    吳起突然道:“大爺、二爺,會不會是跟河東五義有關?”

    幾個人都一怔,潘剛皺眉,道:“不會吧,河東五義跟他們扯不上關係。”

    趙振翊一擺手道:“算了,別想了,等他們來了以後再說吧,看看是什麼情形,能善了最好善了,要是不能善了,只有再拼一陣了!”

    李海一道:“早知道有這種拼,還不如留在鎮上跟那幫鷹爪孫、狗腿子拼呢。”

    “孃的。”胡三捶了-下桌子,道:“江湖上跑了這麼些年了,那邊讓鷹爪孫狗腿子逼得到處躲,這邊又讓這兒的猴兒猴孫逼得不得不拼命,這個找麻煩,那個要玩命,真他孃的越想越不是味兒。”

    趙振翊道:“好了,三弟,碰上了有什麼法子。”

    忽聽後窗外傳來幾聲異響。

    李海一噗地一口吹滅了燈。

    趙振翊竄近窗前,把窗戶紙戳了個洞,湊近了往外看,一看之下,臉色為之一變道:“看樣子,冀魯大八義是不打算讓咱們活著離開這兒了。”

    潘剛等忙過去往外看,都看見了,後窗離後牆還有一段距離,緊貼著後牆根,站著七八個黃衣漢子,有的手裡提著刀,有的手裡捧著匣弩。

    李海一道:“敢情他們斷了咱們的後路了。”

    忽聽吳起在前窗叫道:“大爺,前頭還有呢,兩邊牆頭上,屋頂上都站滿了。”

    趙振翊等聽得心頭震動,忙過去看。

    真的,一點不差,兩邊牆頭上,屋頂上,站滿了黃衣漢子,跟後窗外一樣,也是有的提刀,有的手捧匣弩,只院子裡還不見人影。

    趙振翊苦笑一聲道:“這檔子事,恐怕是無法善了了。”

    李海一道:“不見得,也許是事出誤會,他們找錯了人。”

    趙振翊道:“但願如此了。”

    胡三道:“什麼都別說了,看這種情形,咱們只有做最壞的打算了,二哥手無寸鐵,這樣不是辦法,拳力再大再猛,畢竟不能跟兵刃碰。”

    李海-道:“說得是,得給二哥找樣趁手的傢伙。”

    潘剛道:“這會兒上哪兒找去。”

    幾個人的目光來回在屋裡掃,都掃遍了,就沒看見一樣鐵器。

    潘剛道:“算了,還是用這雙手吧。”

    胡三道:“不行,二哥,眼前的陣勢是打群架的陣勢,赤手空拳一定吃虧。”

    潘剛道:“那怎麼辦?眼前哪有趁手的傢伙呀。”

    胡三一眼瞅上了桌子,道:“卸兩條桌子腿下來怎麼樣?”

    李海一道:“桌子腿有什麼用。”

    胡三道:“總比空著手好,說卸就卸。”

    他走過去就掀桌子,一眼瞥見炕底下有一段黑忽忽的東西,道:“咦,這是什麼?”

    蹲下去伸手一摸,他一喜,道:“鐵棍。”

    抓住往外一拉,乖乖,還不短呢,是近丈一根鐵棍,兒臂般粗細,長滿了鏽。

    李海一喜道:“正可當齊眉棍用。”

    趙振翊道:“誰在炕底下放這麼根東西幹什麼?”

    胡三道:“管他呢,能派上用場就行。”

    潘剛接過鐵棍來掂了掂,道:“噢,不賴,輕重正趁手。”

    胡三道:“這可是老天爺幫忙。”

    吳起道:“二爺,都是鏽不好使,我給您擦擦。”

    潘剛道:“我自己來吧。”

    吳起道:“哎呀,您還跟我客氣。”

    伸手抓過鐵棍,包袱皮兒上扯下一塊布來擦了起來。

    胡三道:“對了,老吳還沒兵器呢。”

    李海一道:“再找找,說不定炕底下還有。”

    胡三蹲下去就找,還真找著了,一把劈柴破斧頭。

    胡三叫道:“乖乖,怎麼有這玩藝兒。”

    李海-道:“八成兒這兒早年是家黑店,先拿鐵棍把人打昏了,然後再給一斧頭。”

    胡三道:“有一棍就夠了,還用得著這玩藝兒。”

    吳起道:“三爺,您把它給我,讓我也擦擦。”

    胡三遞了過去。

    吳起接過揚了揚,一咧嘴,笑道:“好嘛,這成了‘黑旋風’了。”

    趙振翊等忍不住也笑了,這兒剛笑,外頭晌起了雜亂步履聲。

    李海一忙湊近窗口看,急道:“來了,那八個來了。”

    趙振翊、潘剛、胡三、吳起都忙過去看,院中進來了十幾二十個,清一色的黃衣漢子,八個在前,十幾個在後,不用說,前頭那八個是冀魯大八義。

    只見一個黃衣漢子越眾而出,往院子當中一站,正是剛才那瘦高個兒,只聽他高聲道:“我們八位當家的到了,北上房裡的朋友請出來吧。”

    趙振翊道:“由不得咱們不出去,走吧。”

    拉開門行了出去。潘剛、胡三、李海一、吳起魚貫跟了出去。趙振翊出廊簷到了院子裡停步,手提長劍一抱拳,道:“在下趙振翊,請教八位當家的”

    前八位黃衣人中,最右一名抬手喝道:“抬進來。”

    後頭的黃衣漢子分退兩旁,一行黃衣漢子進了院子,每兩個抬著一塊門板,每塊門板上躺著一個人,共是三塊門板,三個人河東五義中的老二、老三、老四,齊老大臉色煞白,一塊白帶吊著右胳膊跟在後頭。

    趙振翊等看得一怔,心神也都為之一震。潘剛上前一步,抱拳道:“八位當家的莫非要為河東五義出頭!”

    八名黃衣人最左一名冷然道:“眼前這情形,還用問麼?”

    潘剛道:“八位可曾問過齊老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最左那名黃衣人冰冷道:“不用問,我們兄弟清楚,這是一場很公平的拼鬥。”

    潘剛道:“既然如此”

    最左一名黃衣人道:“恐怕你們不知道,你們壞了我八兄弟的大事。”

    潘剛微一怔道:“潘某人壞了八位當家的什麼大事?”

    最左一名黃衣人道:“沒有必要告訴你!”

    潘剛道:“這就不對了,八位既然率眾找上門來,總該給人個明白。”

    最左一名黃衣人道:“不給你們個明白,又怎麼樣!”

    潘剛臉色一變,胡三一步到了潘剛身旁,潘剛忍了忍,攔住了胡三,道;“恕我眼拙,尊駕是”

    瘦高黃衣漢子一旁道:“真是沒見識,怎麼連我們大當家的也不認識。”

    潘剛道:“噢,原來是龍大當家的,龍大當家的,咱們之間該不是潑婦罵街,小孩兒鬥氣吧。”

    龍大當家身旁一名黃衣人道:“大哥,告訴他們,他們又能怎麼樣。”

    龍大當家的目注潘剛,一點頭道:“好吧,姓潘的,你聽清楚了、河東五義齊老大四兄弟,到這一帶來,本是跟我兄弟合作,做一樁大買賣的。我乾脆這麼說吧,做這樁買賣非他兄弟不可,現在他四兄弟就剩了他一個,而且右手也廢了,你說,你們不是壞了我們兄弟的大事是什麼?”

    潘剛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那麼龍老大,要怪你不該怪我們,你該怪齊老大他們弟兄。”

    龍老大道:“這話怎麼說?”

    潘剛道:“是他們弟兄找上我的,不是我潘某人找上他們弟兄的,而且事先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弟兄跟你冀魯大八義有什麼合作。”

    龍老大道:“那我不管,反正是你們壞了我們兄弟的大事,我就找你們弟兄出這口氣,雪這個恨。”

    胡三忍不住怒聲道:“姓龍的,你講理不講理?”

    龍老大道:“當然講理,龍某八兄弟就是理。”

    胡三忽笑道:“那好,我們弟兄已經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兒了,你看著辦吧。”

    龍老大八兄弟勃然色變,齊老大低吼一聲,左手搶過一把刀,就要撲。

    冀魯大八義中最右一名伸手一攔道:“齊老大,急什麼,他們一個也跑不掉的。”

    胡三冷笑道:“未必,倚多為勝,算得了什麼英雄好漢。”

    龍老大陰陰一笑道:“我不懂什麼倚多為勝不倚多為勝,只能達到目的,我是向來不擇手段的。”

    胡三道:“那我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

    那瘦高漢子一聲冷叱道:“你什麼東西,敢對我們大當家的這樣說話,先納命來吧。”

    自身旁一名黃衣漢子手中拿過一把單刀,飛身撲向胡三。

    潘剛一見眼前情勢已無法善了,就不再忍讓客氣,跨一步擋在胡三前頭,掄起鐵棍掃了出去。

    只聽當地一聲,瘦高黃衣漢於的刀硬讓潘剛一棍震飛了。

    潘剛可不容他逃出手去,回棍一戳,正中瘦高黃衣漢子心窩。

    瘦高黃衣漢子大叫一聲,噴血倒退,砰然一聲倒在了地上。

    兩名黃衣漢子忙跑過來,扶起他退向後去。

    龍老大道:“姓潘的,帳又多了一筆了。”

    揮手,兄弟八人齊亮兵刃,帶著一眾黃衣漢子就要撲了過來。

    他身旁黃衣人抬手一攔道:“慢著,大哥,哪用得著咱們動手。”

    話落一插手。

    噗地一聲,牆頭射來一枝沒羽匣弩,正打在潘剛腳前。

    那黃衣人冰冷道:“姓潘的,你是個明白人,招子也不瞎,眼前的情勢你應該看得很清楚,這些匣弩一根根都是淬過毒的,見血封喉,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一個也逃不了。”

    潘剛道:“你們也沒打算讓我們弟兄逃出手去,是不是?”

    那黃衣人道:“我們弟兄做事不願太狠太絕,只要你們幾個自己廢一隻手去,我們弟兄就留下你們這幾條命。”

    胡三仰天哈哈大笑。

    那黃衣人道:“你笑什麼。”

    胡三道:“二當家的,你走了眼了。”

    那黃衣人道:“怎麼樣?”

    胡三道:“我們弟兄幾個都是寧折不屈的倔人物。”

    那黃衣人道:“這麼說,你們是不願自廢一手了?”

    胡三道:“廢話。”

    那黃衣人揚手就是一揮。

    趙振翊急喝道:“退!”

    幾個人反應都快,急抽身退回屋中,砰然一聲關上了門。

    適才他幾個站立處,“噗”“噗”地一陣連響,射落了一地沒羽的匣弩,間不容髮,好陰險。

    只聽外頭那黃衣人叫道:“姓潘的,你以為躲到屋子裡去,我們弟兄就拿你們沒辦法了嗎。”

    隨聽齊老大嘶聲叫道:“姓潘的,你們剛才的狠勁兒哪兒去了,你們也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了,急縱進屋子裡去,不怕傳揚出去丟人麼?”

    胡三大叫道:“姓齊的孫子,閉上你的鳥嘴。”

    他就要開門衝出去。

    趙振翊一把抓住了他,喝道:“三弟,你就這麼經不起激麼?”話聲方落,耳聽得後窗外匣弩響。

    趙振翊急喝道:“快躲!”

    幾個人有的閃身躲開,有的爬伏在地,趙振翊閃躲之前,抖手幾枝金錢鏢,向著後窗打了過去。幾枝金錢鏢幾乎與幾枝匣弩打進後窗的同時破窗打出。一陣篤篤連響,幾枝匣弩有的打在牆上,有的打在了門上。與此同時,後窗外響起了兩聲慘呼。

    胡三咬牙道:“打得好,大哥,乾脆往前頭再來幾枝。”

    趙振翊道:“多了就不靈了,我身上帶的有限,必得有待最佳時機出手。”

    只聽龍老大叫道:“姓潘的,你們幾個給我滾出來。”

    齊老大道:“再不出來我們就要燒房子了,來個活烤烏龜,看你們出來不出來。”

    李海一沉聲道:“姓齊的,耍什麼嘴皮子,是英雄好漢就帶著人往裡闖。”

    齊老大道:“闖就闖……”

    只聽那黃衣人道:“齊老大,別上了他們的當,如今咱們是佔上風,握優勢,要是進去讓他們制住你,那情形就要改觀了。”

    齊老大道:“閔老二,那咱們就放把火把他們燒出來。”

    那黃衣人閔老二道:“不妥,這時候一把火,十幾裡外都看得見,我不願意太驚動遠近的朋友們。”

    齊老大道:“闖也不能闖,火也不能放,那怎麼辦?”

    只聽龍老大道:“齊老大,別急,我不是拍過胸脯了麼,這筆債一定會幫你要回來。”

    聽到這兒,趙振翊低聲道:“幸虧他們不聽齊老大的,要不然咱們就慘了。”

    胡三道:“大哥,困在這兒也好受不到哪兒去,總得想個法子。”

    趙振翊道:“一時間能想什麼法子?”

    潘剛忽然矮身竄向後窗,湊近窗戶往外看了看,只見後窗外的黃衣人不但沒減少,反而又增多了。

    潘剛又矮身竄了回來。

    李海一道:“怎麼樣?”

    潘剛搖了搖頭,道:“難。”

    吳起道:“咱們現在顧忌的只是他們那淬了毒的玩藝兒,要是有法子破了那玩藝兒就好辦了。”

    潘剛道:“你這不是等於沒說麼!”

    胡三咦地一聲道:“兔崽子們怎麼沒動靜了。”

    的確,這時候屋外寂靜一片,一點聲響都沒有。

    吳起道:“我看看去。”

    他矮身行向前窗,往外看了一眼,忙回身招手,示意趙振翊等過去。

    趙振翊等忙竄過去,一看之下,不由一怔。

    敢情院子裡就剩下了閔老二一個人,其他的人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李海一突然道:“這是什麼意思?”

    吳起道:“大爺,這時候往外闖,是不是比較容易一點兒。“趙振翊搖頭道:“不見得,他們要是沒把握,不會這麼放心。”

    潘剛道:“不知道他們要出什麼點子。”

    胡三急爆地道:“哎呀,真是憋死人了,乾脆”

    趙振翊忙示意胡三噤聲,原來這時候一名黃衣漢子快步進了院中,走近閔老二耳邊附耳低語,閔老二直點頭,耳語完之後,那黃衣漢子又匆匆行了出去。

    胡三罵道:“孃的,這是幹什麼。”

    趙振翊忽向潘剛道:“二弟,喊他一聲,說咱們要出去了,看他們怎麼?”

    潘剛一點頭,立即揚聲道:“龍老大,我們弟兄要出來了,是死是活,咱們拼一陣!”

    只見閔老二向兩邊揚了手,隨聽他道:“出來吧,姓閔的等著你們呢。”

    李海一忽然道:“大哥,你有沒有把握,用金錢鏢擺倒這個閔老二?”

    趙振翊估計了一下距離,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得讓他分神,趁他分神我出手,這樣打中他的機會比較大。”

    潘剛道:“擺倒他又能怎麼樣,周圍這幾個不一定非他指揮不可,再說還有龍老大他們在。”

    李海一道:“你們沒懂我的意思,我是說大哥擺倒閔老二,我衝出去把他弄進來,這麼一來,就給他們一層顧忌了。”

    潘剛忙道:“那怎麼行,周圍都是匣弩。”

    李海一道:“二哥是怎麼了,我還怕匣弩?”

    幾個人聽得一怔,胡三急道:“對,老四有一身刀槍不入的鐵布衫。”

    趙振翊也猛然想起李海一的鐵布衫功夫,但是他還不大放心,道:“慢著,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四弟,你有把握?”

    李海一道:“大哥,我有把握。”

    趙振翊道:“匣弩可不如刀槍,尤其他們的箭鏃上淬過毒,見血封喉。”

    李海一道:“大哥,我知道,要是沒試過,我也不敢冒這個險,兩年多以前,我緝捕過一幫匪黨,他們拿強力羽箭對付我,射在我身上,也不過起個白印兒而已。”

    趙振翊沉默了一下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全仗你了。”

    李海一緊了緊腰帶,道:“我這就衝出去,還得麻煩大哥,打出一枚金錢鏢,引閔老二分個神。”

    趙振翊道:“舉手之勞,說什麼麻煩,四弟,你還要我們做什麼?”

    李海一道:“沒什麼了,反正我不怕匣弩,只閔老二分個神,讓我好制他就行了。”

    胡三道:“這樣吧,老四,我們再幫你個忙。”

    他到炕前抓起了一床被子,捲了幾卷,捲成一捆,然後找很帶子一綁,道:“行了。”

    潘剛道:“三弟,你這是幫什麼?”

    胡三道:“我琢磨過了,只老四能衝到閔老二跟前,他們就絕不敢再放匣弩,老四往回走的時候,有閔老二在一塊兒,他們更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放匣弩的時候,只是老四衝出去到閔老二跟前之前這一段工夫,要是能把他們的匣弩引開一陣,老四的危險不就大大減少了麼。”

    潘剛明白了,環目放光,一點頭道:“嗯,可行。”

    胡三當即又轉望李海一,道:“老四,聽清楚了,待會兒我把這卷被子往高處一扔,大哥緊接著用金錢鏢打向閔老二,你跟著就衝出去,明白了麼!”

    李海一點頭道:“明白了?”

    胡三道:“那就行了,大哥,能傷著閔老二最好,老四省得費事,可別打他的要害,要是閔老二死了,可就不值錢了!”

    趙振翊道:“我省得。”

    隨即摸出一枚金錢鏢。

    胡三道:“老吳,過來開門。”說完,邁步行向兩扇門。

    吳起、李海一、趙振翊、潘剛都跟了過去。吳起輕輕開了門。

    胡三道:“大哥,四弟,準備了。”

    他輕捷異常地閃了出去,就在廊簷下把被子扔向院子上空。

    閔老二首先看見了,要叫。

    趙振翊抖手把金錢鏢打了出去,李海一跟著撲出,一陣風似的衝向閔老二。

    幾個人的行動配合得恰好,閔老二隻留意胡三跟那捲被子,等到聽見金錢鏢破空之聲,金錢鏢已到了眼前,他急偏頭閃身,金錢鏢正中左肩窩。

    一陣徹骨痛,他抬手撫傷處,李海一已帶著勁風撲到,一刀背掄了出去。

    閔老二再也躲不了了,捱了一刀背,昏了過去。

    李海一不敢怠慢,把閔老二往肩上一扛,轉身就往回奔。

    這當兒那些匣弩手已經明白上當了,明白歸明白,可是已經遲了,李海一肩上扛著二當家的,他們投鼠忌器,怎麼敢動,只有眼睜睜看著人家把二當家的扛進了北上房。

    李海一扛著人進屋,吳起連忙關上屋門。

    趙振翊、潘剛、胡三過來抓住了李海一,激動地道:“四弟,難為你了。”

    李海一道:“自己兄弟,幹嗎說這個?”把閔老二往炕上一旗,籲口氣坐了下來。

    “這傢伙還挺沉的呢。”

    胡三道:“瞧吧,外頭那一幫,馬上就要慌神兒了。”

    只聽一陣雜亂步履聲傳了進來。

    胡三道:“來了。”

    院子裡霹靂似的響起了龍老大的話聲道:“屋裡的,給我出來一個。”

    胡三道:“我去。”

    他要動。

    潘剛攔住了他道:“我去吧。”他轉身走向了門。

    趙振翊道:“二弟,別出廊簷兒。”

    潘剛道:“我知道。”

    拉開門行出去。

    院子裡,剛才那一夥又齊了,原本沒燈,可是這會兒冀魯大八義七兄弟的眼睛,比燈還亮,簡直火炬似的。

    潘剛往廊簷下一站,道:“龍老大,姓潘的出來了。”

    龍老大厲聲道:“姓潘的,你們太卑鄙了,你們算什麼英雄好漢。”

    潘剛仰天大笑道:“龍老大,我們卑鄙,我們不算是英雄好漢,這話你是從哪兒說出來的?你兄弟用這麼多匣弩手困在這兒,又算什麼?”

    龍老大道:“好了,好了,廢話少說,”

    潘剛臉已一沉,冷然道:“龍老大,說話客氣點兒,這會兒我兄弟可不比剛才了!”

    龍老大道:“你兄弟這會兒又怎麼樣?”

    潘剛道:“用不著問我,你自己明白。”

    龍老大道:“少跟我來這個,我不吃這一套。”

    潘剛道:“那你我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轉身就要回屋去。

    龍老大暴喝道:“站住!”

    潘剛跟沒聽見似的。

    只聽另一話聲傳了過來,語氣軟多了,也客氣多了,道:“潘兄,請留一步。”

    潘剛停步轉身,道:“剛才是哪位說話?”

    一名黃衣人站了出來:“我,傅老三。”

    潘剛道:“三當家的可比你這位大哥明白多了,有什麼見教?”

    傅老三道:“好說,潘兄,你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應該知道,這麼做對你們並沒有什麼好處。”

    潘剛道:“三當家的,我的看法跟你大有出入,姓潘的不是傻子,要是沒什麼好處,我們就不會這麼做了。”

    傅老三道:“有什麼好處?潘兄以為掌握著我二哥這麼一個人質,就能逼我們退走?”

    潘剛道:“我是這麼想。”

    傅老三道:“潘兄,你錯了,我大哥吃了秤錘鐵了心,非出這口氣,雪這個恨不可。”

    潘剛道:“那是他不打算要他這個磕頭的兄弟了!”

    傅老三道:“把兄弟之間,雖然親如一母同胞,可是那也得看情形,不能為了一個,壞了大夥兒的大事。”

    潘剛笑笑道:“三當家的,你我也是話不投機,就此打住吧。”他又要轉身。

    傅老三忙道:“潘兄,你最好別惹翻了我大哥。”

    潘剛道:“他早就翻了,還等什麼呢,帶著人往這兒衝,或者是放把火燒房子,全任由他。”

    傅老三道:“潘兄,你們弟兄夥兒,要是想全身離開這兒,只有一個辦法,把我二哥放出來。”

    潘剛道:“當家的自己剛說過的話,怎麼就忘了。”

    傅老三道:“什麼話?”

    潘剛道:“龍老大已然吃了秤錘鐵了……”

    傅老三道:“現在情勢變了,是不是?什麼事都一樣,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尤其在江湖上,要是不懂通權達變,吃虧的是自己,是不是?”

    潘剛道:“這麼說,我們若是把閔老二放出來,你們弟兄就會拍拍手,放我們一馬,是不是?”

    傅老三道:“是這樣。”

    潘剛道:“三當家的,冀魯大八義,可不只你一個人啊。”

    傅老三道:“你放心,我傅老三說一句算一句,儘管以往當家的是我們大哥,可是這件事既由我出面點了頭,他斷不會不認可。”

    潘剛仰天大笑。

    “三當家的,潘某年歲不算小了,在江湖上也闖了不少年了,你怎麼拿潘某當三歲小孩兒?”

    傅老三道:“潘兄,你這話”

    潘剛道:“我不敢說信不過你三當家的,跟你這些把兄把弟,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一個討價還價的本錢,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龍老大突然怒聲道:“姓潘的,你放不放人?”

    潘剛答得很乾脆:“不放。”

    龍老大厲喝道:“姓潘的,你們找死。”

    潘剛道:“試試看吧,你只敢動,不妨儘管動。”

    傅老三道:“潘兄……”

    潘剛沉臉道:“龍老大、傅老三,要我放你們閔老二,只有一個辦法,馬上帶著你的人退走,等閔老二送我們離開這兒之後,我馬上放他回來。”

    “你們會放他?”

    “當然。”

    “你信不過我們,我們又怎麼信得過你。”

    潘剛道:“很簡單,因為人掌握在我手上。”

    龍老大暴喝道:“你做夢,你們不放出我家老二來,我就絕不退走。”

    潘剛道:“那咱們之間就真沒什麼好談的了,願意等你們就等吧,失陪了。”

    轉身進了屋,隨手關上了門。

    只聽龍老大在院子裡暴叫如雷,道:“放火,放火,燒他孃的。”

    胡三高聲道:“燒吧,燒完了點點屍體,多一具。”

    李海一道:“聽他叫,虛張聲勢,要敢放火,火苗這會兒早竄起來了。”

    一點兒也沒錯,外頭一點動靜也沒有。

    吳起趴門縫往外一看,道:“哈,一個個都變成傻鳥了。”

    趙振翊道:“別太高興,這件事恐怕還相當棘手。”

    潘剛微一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胡三道:“還棘什麼手?”

    趙振翊道:“很明顯地,不管放不放人,他們絕不會退走。”

    胡三道:“我就不信。”

    潘剛道:“要退走這會兒就該動了。”

    吳起道:“還沒動靜,幾個兔崽子圍在一塊兒,像在商量什麼。”

    胡三道:“說不定商議的結果是退走。”

    趙振翊道:“三弟,咱們要做最壞的打算。”

    胡三道:“大哥,閔老二掌握在咱們手裡啊!”

    趙振翊道:“怎麼樣,咱們能動他麼,要是毀了他,不跟沒掌握他一樣。”

    潘剛道:“他們看得準這一點的。”

    趙振翊道:“這就不妙了,咱們不放人,他們不退走。”

    胡三道:“那就耗吧。”

    趙振翊道:“耗?倒頭來誰吃虧?咱們得吃得喝啊,三弟。”

    胡三一怔,旋即道:“這好辦,讓店裡給咱們送進來!”

    趙振翊道:“他們要是不準送呢,咱們能把閔老二怎麼樣,要是店裡根本不敢送,咱們又能把這家店怎麼樣。”

    胡三道:“那,老四豈不是白冒這個險,白費這個事了?”

    趙振翊搖頭道:“那也不是,有了閔老二在咱們手裡,至少他們在咱們沒餓倒之前,是不會採取什麼行動的。”

    李海一猛可裡站了起來、道:“那就跟他們耗,真到了不行的時候,咱們先毀閔老二臨死也拉他個做伴兒。”

    胡三一點頭道:“對,我也是這主意。”

    趙振翊道:“說不得只好如此了。”

    潘剛皺了眉,低了頭道:“都是我,連累了大夥兒。”

    趙振翊道:“二弟這是什麼話,什麼叫磕頭拜把的弟兄。”

    胡三道:“就是嘛,二哥,你說,眼前這幾個,誰是畏事怕死的雜種。”

    李海一道:“磕頭拜把,不同生,願同死,二哥,這事兒要是擱在眼前任何一個身上,你管不管?”

    潘剛道:“別跟我說這話,這些我都懂,可是不值啊!”

    胡三道:“什麼是值,什麼是不值,沒錯,死有重如泰山,有輕如鴻毛,可是咱們是江湖人,江湖人都是這麼死的,只要是為對付奸惡犧牲,這就值。”

    趙振翊倏然一笑,點頭道:“想不到三弟胸中藏了這麼一番大道理。”

    胡三道:“大哥這是瞧扁了我。”

    潘剛臉色忽一整道:“我跟他們打個商量,我一個人讓他們處置,讓他們放你們走。”

    趙振翊臉一沉,道:“胡鬧。”

    胡三道:“二哥,你說眼前這些誰會走。”

    李海一道:“二哥別忘了,傷人的不只你一個。”

    潘剛道:“大哥、三弟、四弟”

    趙振翊冷然道:“什麼都別再說了,你要是不願要這些兄弟,容易,等這件事有個了結之後,無論陰間陽世,咱們拔香頭。”

    潘剛苦著臉道:“大哥,您這是何苦!”

    趙振翊道:“二弟,要拔香頭的是你,不是我。”

    潘剛道:“大哥,我沒有,我怎麼會,磕頭拜把,如同桃園”

    趙振翊道:“如同桃園,二弟。”

    潘剛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頭一低道:“我錯了,大哥。”

    趙振翊伸手拍在潘剛肩頭上,道:“二弟,你的意思我懂,咱們不是泛泛之交,能活,就都活著,要死,就都死在一塊,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只要能為個義字而死,值得了。”

    炕上的閔老二忽然有了動靜,發出了一兩聲呻吟。胡三急竄了過去。

    趙振翊喝道:“閉他四肢穴道。”

    胡三人已到炕前,運指如飛,疾快地點了閔老二四肢的穴道。

    閔老二醒過來了,睜開了眼,第一眼就看見胡三,眼一瞪,破口罵道:“狗子的”

    胡三道:“你罵誰?”

    抖手-個大嘴巴打了過去,叭地一聲脆響,閔老二的嘴角見了血,左臉上也紅腫起五道指痕。

    閔老二咬牙道:“姓胡的”

    胡三伸手一指,怒罵道:“閉上你的狗嘴,姓閔的,你落在了我們手裡,就給我老實點兒,要不然我就拆了你,我姓胡的可是說得出做得到。”

    閔老二道:“姓胡的,別來這一套,我姓閔的什麼風浪沒經過,什麼陣仗沒見過,有種你就殺了我。”

    胡三火往上冒,左手劈胸揪起了閔老二,右手來回正反,叭叭叭地一陣抽,閔老二臉腫了,嘴裡血往外直流,連鼻子裡都見了血。

    胡三停手指著閔老二的鼻子,道:“閔老二,你再敢吭一聲”閔老二猛橫,呸地一聲,帶血的唾沫吐了胡三一臉。

    胡三咬了牙道:“好小子,你夠狠。”

    一拳搗上了閔老二的肚子,閔老二悶哼一聲,腰往下一彎。

    胡三在閔老二身上施出了錯骨分筋兩手法,接著一指點了閔老二的啞穴。閔老二難受了,先是額上見汗繼而身子起了顫抖,想動不能動,想叫叫不出聲,漸漸的,閔老二整個臉都變了形,汗如雨下,渾身都溼透了。

    趙振翊看著不忍,道:“三弟,夠了。”

    胡三伸手在閔老二身上摸了一把,閔老二身子往上一彈,像個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癱在了炕上。

    胡三跟著拍開了閔老二的啞穴,道:“閔老二,再來吧。”

    閔老二夠橫,卻不夠硬,人像死了似的,一哼也哼不出來了。

    忽然吳起道:“他們要發話了。”

    吳起的話剛說完,院子裡響起了傅老三的話聲道:“姓潘的,讓我二哥跟我說句話。”

    潘剛道:“拉他起來,讓他跟外頭說句話。”

    胡三伸手把閔老二拉子起來,

    潘剛揚聲道:“傅老三,有什麼話,你說吧。”

    只聽傅老三道:“二哥,你還好麼?”

    閔老二沒說話,人像死了似的。

    傅老三又道:“二哥,你聽見沒有?”

    胡三冰冷道:“閔老二,少裝死了,說話吧,別等我再動手了。”

    閔老二突然叫了一聲道:“我已經死了。”

    胡三手一鬆,閔老二猝然倒了下去。

    潘剛揚聲道:“傅老三,聽見了吧。”

    傅老三道:“姓潘的,你們把我二哥怎麼樣了。”

    潘剛道:“你們自己去想吧,反正他好受不了就是了。”

    傅老三厲聲叫道:“姓潘的……”

    潘剛沉聲道:“傅老三,閉上你的嘴。”

    傅老三倏然轉了話鋒,道:“姓潘的,我兄弟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把人放出來,我們就退走。”

    潘剛道:“你們先退走,我們馬上放人。”

    傅老三道:“不行,先放人。”

    潘剛道:“辦不到。”

    傅老三道:“好,姓潘的,那咱們就耗吧,看誰耗得過誰。”

    潘剛道:“誰耗得過誰,給你們半個時辰,一刻不退,閔老二就要挨劃一刀,半個時辰一到,閔老二的屍體就扔到院子裡了!”

    傅老三道:“好極了,到那時候屍體不只一具,六具,懂麼。”

    潘剛道:“看樣子,你們是打算舍閔老二了。”

    傅老三道:“我大哥本就說過,不能因為任何一個,壞了大夥兒的大事兒。”

    潘剛道:“好個磕頭拜把的弟兄。”

    傅老三道:“就是因為是磕頭拜把的弟兄,所以我們才決定這麼做,我們這是為了我二哥,免得他一個人壞了大夥兒之後,讓他心生愧疚。”

    潘剛笑道:“這種說法我姓潘的倒是頭一回聽見。”

    傅老三道:“你們已經知道我們弟兄幾個的心意了,放不放人,說一句。”

    潘剛道:“這我就不懂了,你們既打算舍了閔老二,為什麼不乾脆現在就動。”

    博老三道:“舍歸舍,當然我們還存最後一絲希望,等到這最後一絲希望保不住了,我們當然會動手。”

    潘剛道:“好,那我們等了。”

    傅老二道:“姓潘的,你真……”

    潘剛道:“少廢話了,有力氣等著動手時用吧。”

    傅老三咬牙切齒,道:“好,姓潘的,你們就等著吧。”

    傅老三這句話說完,院子裡又沒了動靜。

    吳起忍不住湊近門縫一看,忙道:“大爺,他們幾個又嘀咕上了。”

    胡三過去一看,只見龍老大、傅老三等聚集在一處,不知道商議什麼,話聲壓得很低,屋裡一點也聽不見,胡三回過身道:“看樣子他們要作決定了。”

    李海一道:“沒什麼大不了的,除了放火,他們沒別的法子。”

    潘剛道:“這還不夠麼?”

    趙振翊道:“這麼說,他們是決心不要閔老二了。”

    胡三冷冷-笑道:“只怕未必。”

    忽見窗外火光一閃,跟著廊簷下響起篤地一聲。

    吳起忙又湊近門縫,只一眼,急急回頭說道:“大爺,他們射火箭了。”

    趙振翊等忙湊近門縫、窗戶縫,往處看,心頭都為之一震,可不是,廊簷下插著一枝箭頭上梆著袖棉的羽箭,火還正燃著呢。

    忽見傅老三往院中一站,揚聲發話說道:“姓趙的,你們都看見了,這只是個警告,再不放人,這種火箭就往屋上屋裡射了。”

    潘剛道:“傅老三,你們真不要閔老二了?”

    傅老三陰笑道:“姓潘出,少廢話,我剛才說的已經夠清楚了,還羅唆個什麼勁兒,死了這條心吧。”

    胡三道:“別聽他的,這是威脅咱們,嚇唬咱們,咱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能不捨閔老二,他們絕不會舍。”

    忽聽閔老二叫道:“老三,放火,放,燒兔崽子。”

    “狗子的。”胡三一陣飛般過去揪起了閔老二,道:“你兔崽子還過陽來了,是不是,行,胡三爺就再讓你死一回。”

    他手剛抬起,趙振翊抬手一攔,道:“慢著,三弟。”

    胡三道:“怎麼,大哥,對這種東西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趙振翊道:“把他弄過來。”

    胡三揪著閔老二,把他拉到了窗口,道:“大哥是要……”

    只聽傅老三在外叫道:“姓趙的,是漢子有種,你們就擺個痛快的,到底放不放人?”

    趙振翊道:“這就給你們答覆。”

    抬手開了窗戶,把閔老二推到了窗前,道:“龍老大、傅老三,你們看清楚了,這就是你們的老二。”

    傅老三截口道:“我們兄弟不瞎,看見了。”

    只聽龍老大道:“老二,你怎麼樣?”

    閔老二道:“我沒事兒,廿年之後又是一條英雄好漢。你們要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別管我。”

    胡三道:“你還直以為他們捨不得你呀,別臭美了。”

    閔老二道:“少來這一套,閔二爺不上你的當,捨得最好,我求的就是這,最好我們老大他們馬上放火,看你們還能挺到什麼時候。”

    胡三道:“你跟誰稱二爺?”

    從後頭就是一腳,踢得閔老二往前一爬。

    傅老三等在院子裡看得清清楚楚,傅老三當即厲聲叫道:“姓胡的,你敢!”

    胡三道:“你說你三爺敢不敢,要不要再來一下你看看。”

    傅老三咬牙道:“姓胡的,你可千萬別落在我手裡。”

    胡三截口道:“放心,不會的。”

    傅老三還待再說。

    一名黃衣漢子突然道:“三哥,跟他羅唆什麼,動手吧!”

    趙振翊道:“對,動手吧,火箭衝著窗口來,閔老二在這兒。”

    閔老二叫道:“老大,動手啊,動手啊,別管我,動手啊。”

    傅老三轉望龍老大,龍老大沒吭氣兒,也沒任何表示,傅老三一揚手,嗖地一聲,一枝帶著火的羽箭射了過來,篤地一聲插在了窗邊牆上。

    閔老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好極了,等著看火燒耗子滿屋的亂竄吧!”

    胡三奪過李海一手裡的刀,架在了閔老二脖子上,叫道:“別拿胡三爺說的話不當話,來吧。”

    傅老三扭頭望龍老大,龍老大臉色陰沉,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一名黃衣漢子叫道:“大哥,你倒是說話啊。”

    龍老大突然冰冷說道:“姓趙的,算你們狠,可是別得意,我還沒做最後決定呢。”

    趙振翊等心頭不由為之一寬。

    閔老二急急叫道:“老大,你不能……”

    胡三從後頭-指閉了閔老二的穴道,-手扶住了閔老二,一手關上了窗戶,道:“我還當兔崽子們真狠了心呢。”

    趙振翊道:“三弟,別高興得太早,事情怎麼樣,現在還不知道呢!”

    胡三道:“大哥是說”

    趙振翊道:“沒聽龍老大說麼,他還沒做最後決定呢。”

    胡三道:“大哥,你聽他的。”

    趙振翊道:“三弟,龍老大說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胡三道:“他有什麼道理?”

    趙振翊道:“他所以說還沒做最後決定,那是他還存一線希望,等到他在這最後一線希望也幻滅了,他就會下令放火了。”

    胡三道:“他哪裡是還存什麼希望,分明是虛張聲勢。”

    “不,三弟,”趙振翊道:“他要是虛張聲勢,如今他們就可以撤走了,分明是他們堅持不了,不做任何讓步,而咱們也絕不會傻得先放人,自然,這樣下去對咱們不利,沒吃沒喝,不活活餓死也會活活悶死,無論如何,咱們是不會放閔老二,就靠咱們幾個到了悶死之前,也會先把閔老二收拾了,只等龍老大想通了這一點,他就會下令放火了,因為他知道,遲也好,早也好,除非他們先退走,咱們是絕不會放了閔老二的。”

    潘剛道:“大哥,咱們能不能先放閔老二?”

    “不能。”

    趙振翊道:“怎麼能相信他們,一旦把閔老二放出去,他們馬上就會放火,不衝別個,就衝閔老二,咱們也非被燒死不可!”

    李海-道:“那,只有等他們先退走了。”

    趙振翊道:“不可能的,咱們信不過他們,他們也照樣信不過咱們,他們是絕不肯先退走的。”

    李海-道:“那怎麼辦,真就這麼耗著?”

    趙振翊道:“恐怕只有這樣了,難道還有別的好辦法麼?”

    李海一吁了口氣道:“耗就耗吧,我就不信咱們幾個真會被燒死在這兒。”

    胡三道:“除非外頭有咱們的援軍趕到,要不然……”

    潘剛濃眉一掀道:“我不能讓大夥兒困在這兒等死,我衝出去找人去。”

    李海一道:“不,要去我去,這時候霸拳不如鐵布衫。”

    潘剛道:“不,鐵布衫只能擋擋弓箭匣弩。”

    李海一道:“這就夠了,弓筋匣弩都能擋,別的還怕什麼。”

    潘剛道:“不,四弟,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去。”

    李海一道:“二哥……”

    趙振翊一抬手,道:“好了,好了,二弟、四弟,你們倆誰都別去,咱們幾個哪兒也不用去。”

    潘剛道:“大哥……”

    趙振翊道:“二弟,你們怎麼不想想,這時候咱們找誰去,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事不關己,誰願想開罪冀魯大八義,就算有幾個能夠來的朋友,遠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胡三道:“這倒是,大哥說的是理,我看算了吧。”

    潘剛猛跺一腳,沒說話。

    李海一道:“老吳,看看他們的動靜。”

    吳起湊近門縫一看,一怔,道:“咦,人呢?”

    趙振翊等忙開窗一看,不由也為之一怔,敢情院子裡的人已走得一個不剩,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再往牆上一看,那些弓箭手還在,一個不少。

    胡三訝然道:“兔崽子們又搞什麼玄虛!”

    趙振翊關上了窗戶,道:“不管他們搞什麼玄虛,總是不會放過咱們,咱們也趁這個機會歇息,等待變化吧。”

    趙振翊坐了下來,胡三、李海-都坐下了,只有潘剛跟吳起還站著。

    趙振翊道:“二弟、老吳……”

    潘剛道:“大哥,這樣耗著,我心裡實在不好受。”

    趙振翊道:“我知道,可是眼下咱們這幾個,哪-個心裡又好受。”

    潘剛一整臉色道:“自己磕頭弟兄,我也不敢再說什麼歉疚不歉疚,可是大夥兒真要是讓他們放把火給燒死,我又絕不甘心。”

    胡三道:“咱們能讓他們燒死,算了吧,二哥,你的腦筋怎麼這麼轉不開,真要到了那一刻,咱們牽了閔老二就闖出去,要死也死得壯烈一點兒,撈回點兒本兒,豈能真那麼窩囊任他們燒。”

    李海一道:“對,三哥這說法稱我的心,如我的意,真到了最後一刻,咱們就闖出去,就算死在箭之下,也要撈上他們幾個。”

    潘剛道:“你們倆都弄錯我的意思了,我豈是那種窩囊人?我原就打算既是隻有一條路可走,咱們現在就走,不必等到最後一刻,是讓他們逼出去的,死得叫什麼壯烈,又有什麼光采!”

    胡三、李海一猛然站了起來,道:“對。”

    吳起道:“二爺的說法我也贊成。”

    趙振翊道:“我不贊成。”

    潘剛等齊望趙振翊,道:“大哥……”

    趙振翊道:“你們三個這種想法,都是匹夫血氣之勇,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咱們就不能那麼做。”

    胡三道:“大哥,咱們還有什麼希望?”

    趙振翊道:“世間事出人意料者十之八九,你又怎麼知道會絕對沒有。”

    胡三道:“太渺茫了,大哥。”

    趙振翊道:“渺茫的意思只是微少,絕不是沒有。”

    李海一叫道:“大哥……”

    趙振翊道:“五弟、六弟、七妹都不在這兒,你們又怎麼知道不會有奇蹟出現。”

    潘剛道:“大哥,奇蹟畢竟是奇蹟啊。”

    趙振翊道:“只有一點希望,咱們就絕不能放棄,不到最後一刻,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那麼做,也絕不會讓你們那麼做!”

    十二金錢趙振翊既然居長,他說出來的話畢竟是有相當份量的,潘剛等誰也沒再說話。

    潘剛、李海一默默地坐了下去。

    胡三忽然道:“奶奶的,拿這個兔崽子消遣消遣,也好出口氣。”胡三邁步要行向閔老二。

    趙振翊抬手一攔道:“三弟,不可。”

    胡三停步道:“怎麼了?大哥。”

    趙振翊道:“他已然落在了咱們手裡,而且也失去了抗拒之力,咱們何必再折磨他,折磨這麼-個人,能出什麼氣。”

    胡三為之動容,低了低頭,道:“大哥,你太仁厚了。”

    趙振翊道:“不管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存一份仁厚之心是不會錯的!”

    胡三沒再說話,默默地坐了下去,一時間,誰也沒說話,好靜,好靜,靜得令人不安,靜得令人隱隱有窒息之感。

    院子裡也沒有一點聲息,靜得就是掉根針,恐怕也聽得見聲響。

    按說,這片刻寧靜是難能的,但是趙振翊幾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這幾個都是十足的老江湖了,誰都知道,這不是好徵兆,而是暴風雨欲來的前兆。

    這陣寧靜持續了老半天,並且一直持續著,但是誰也不知道這陣寧靜能持續多久,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吳起忍不住的走到門邊,湊近門縫往外看,看了看之後,他回過身來轉過臉,什麼都沒說。

    顯然,到現在為止,外頭還沒有什麼動靜。

    良久,良久之後,胡三吁了一口氣,先說了話道:“兔崽子們居然來軟的,真讓人受不了。”

    趙振翊淡然道:“讓他們來吧,只要咱們心意定,他們耍哪一套,咱們都不怕。”

    胡三道:“大哥,你的心真能定。”

    趙振翊道:“能,怎麼,三弟不信?”

    胡三道:“那倒不是,而是,我覺得在這種情形之下,真正能夠心定,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趙振翊道:“只要願意去做,沒有什麼不容易的。”

    胡三嘆了門氣道:“這就是各人的修為不同了,咱們這幾兄弟裡,在這種情形下,真正能夠做到心定的,恐怕除了大哥就只有五弟了。”

    潘剛點了點頭道:“真的,我就做不到,我只能做到強力壓制著,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李海一道:“我有同感。”

    忽聽院子裡響起了一陣步履聲。

    吳起忙扭頭湊近門縫,急道:“傅老三來了。”

    潘剛、胡三、李海一猛然站起,都-步跨到了門邊,趙振翊也緩緩站了起來。

    胡三往外看,道:“怎麼只有他一個人?”

    院子裡只進來了傅老三一個人,只見他抬手一招,一名弓箭手自牆頭躍落院中,傅老三低低數語。

    那名弓箭手點了點頭,又躍上了牆頭,傅老三則等那名弓箭手躍上牆頭以後,往北上房看了看,扭頭又往外去了。

    胡三忍不住詫聲道:“傅老三這是幹什麼?”

    李海一道:“走了不是麼!”

    “是走了。”

    胡三回過身,把他看見的告訴了趙振翊等,然後道:“你們看,這是什麼意思?”

    趙振翊淡然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管他是什麼意思,反正是不會把人撤了放咱們走就是。”

    李海一哼哼一笑道:“龍老大居然沉住氣,跟咱們弟兄弄起玄虛來了。”“潘剛道:“讓他弄吧,遲早總會揭曉的。”

    他坐了下去。◎瀟湘書院獨家連載:http://210.29.4.4/book/club/

    http://210.29.4.4/book/club/◎趙振翊道:“二弟說得對,不要費神去猜了,還是趁那一刻沒到來之前,各自坐下來養養精神吧。”

    胡三、李海一又走回了坐處,吳起抬過一條板凳來,就坐在門邊。

    趙振翊道:“老吳,離門遠點兒,小心弩射穿門板傷了你。”

    吳起應了一聲,把板凳朝旁邊抬了抬。

    胡三忽然吁了一口氣道:“老五去的時候太久了點兒。”

    李海一道:“我正想說,要是五弟在這兒,咱們也許就不會這麼窘了。”

    趙振翊道:“誰說,要是都困在一間屋裡,照樣。”

    胡三道:“咱們錯了,當初不該住這間北上房。”

    李海一道:“住這間北上房,又有什麼不對了?”

    胡三道:“北上房就這麼一單間,讓兔崽子們打外頭一圍,咱們就施展不開了,要是住東西兩邊屋裡,一面三四間屋,他們只前後圍上咱們一住的間,咱們不就可以撞通牆打別間出去,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麼。”

    李海一道:“可惜現在想到這一點,已經遲了。”

    潘剛一擺手道:“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

    胡三道:“說說有什麼要緊,再有二回,也可以當個經驗。”

    潘剛道:“三弟,你還想有二回麼?”

    胡三臉色一變道:“老天書不會不睜眼的,應該會有。”

    潘剛道:“哼,老天爺。”

    趙振翊道:“二弟,何必怨天尤人。”

    潘剛道:“我倒不是怨天尤人,而是不甘心,咽不下這口氣去。”

    趙振翊道:“誰又甘心,誰又咽得下這口氣,既然碰上了,就需要有勇氣去面對它,去承受它。”

    潘剛應了一聲,坐了下去。

    吳起道:“大爺,您幾位歇會兒吧,我來看著,一有動靜,我馬上招呼您們。”

    胡三道:“還能怎麼歇息,這不是已經坐了麼。”

    吳起道:“我是怕您幾位太累,挺不住,我是讓您幾位輪流躺會兒。”

    “躺?”

    胡三道:“這時候誰能躺得住。”

    李海一道:“我躺,躺不住又能怎麼樣!”

    說著,他當真上了炕。

    趙振翊笑道:“四弟這才算真正想通了。”

    李海一這麼一躺,趙振翊這麼一說,潘剛跟胡二也都坦然了,雖然他倆並沒有上炕去躺著,也都閉上眼養起神來,臉上一片泰然安詳神色,幾個人就這麼歇息著。

    院子裡一直沒再聽見動靜,直到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突然一陣步履聲進了院子,胡二、潘剛、李海一睜眼欲起。

    趙振翊抬手一攔,道:“先讓老吳看看再說。”

    吳起趴爬門縫往外一看,忍不住罵道:“奶奶的,這是哪一套。”

    胡三忍不住過去往外看去,他看見了,院子裡多了兩盞明燈,四個黃衣人抬著兩筐還冒熱氣的饅頭,四個黃衣人抬著兩大桶菜,放在院子裡靠院門地方。傅老三手招呼牆頭,道:“大家輪流下來拿,吃幾個拿幾個,夾了菜上牆頭吃去。”

    於是,牆頭上的弓箭手一個一個地跳了下來,拿饅頭夾了菜又上去了,胡三回過身直冷笑。

    趙振翊、潘剛、李海一過來一看,都為之一怔,趙振翊道:“原來如此,龍老大好個用心。”

    李海一道:“大哥,龍老大這分明是整咱們。”

    潘剛道:“誰說不是了,眼不見心不煩,這麼一看,還真有點餓了。”

    胡三惱聲道:“大哥,衝出去踢翻他孃的。”

    趙振翊道:“那是正中他們下懷。”

    胡三道:“那就賞他們幾枝金錢鏢。”

    趙振翊一搖頭道:“犯不著跟這些人動暗器,他們是奉命行事,身不由主!”

    胡三道:“那就招呼傅老三。”

    趙振翊道:“三弟,你就這麼在意?”

    胡三道:“我是氣……”

    趙振翊道:“他們就是要咱們氣,此時此地氣是動不得的,動氣對咱們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忽聽傅老三在院中叫道:“北上房裡的朋友,時候不早了,該餓了吧?”

    胡三罵道:“傅老三”

    趙振翊抬手攔住胡三,淡然應道:“傅三當家的,這一套俗了。”

    傅老三冷笑道:“是麼?”

    趙振翊道:“當然,一頓兩頓餓不死人的。”

    傅老三道:“一天兩天呢?”

    趙振翊道:“日子久一點,當然餓得死,可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你懂麼!”

    傅老三冷笑道:“我就不信誰能抵得過餓。”

    趙振翊道:“你當然不懂,因為你們已經沒有骨氣,志節可言了。”

    胡三大笑道:“大哥,罵得好,罵得好。”

    傅老三怒聲道:“姓趙的,你死到臨頭還敢”

    胡三道:“傅老三,上一邊兒涼快去吧,誰死到臨頭了,我們兄弟幾個有人肉可吃,絕餓不死的。”

    傅老三厲聲道:“胡三,你”

    李海一道:“傅三當家的,別生氣,生氣吃不下飯,這麼多饅頭沒人吃,豈不可惜。”胡三又哈哈大笑。

    傅老三咬牙切齒道:“你們笑吧,你們樂吧,等我這些弟兄們吃完了,哼哼,姓胡的、姓趙的、還有姓李的、姓潘的,到那個時候,就看是誰笑,誰樂了。”

    趙振翊道:“請放心,有閔二當家的陪著,就是死,也是讓人高興的。”

    傅老三-口牙咬得格格做響,道:“好吧,姓趙的,咱們就試試看吧。”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吳起過去一看,忙道:“大爺,龍老大他們進來了。”

    胡三剛要去看,龍老大已在院子裡發了話道:“老三,弟兄們吃好了麼?”

    傅老三道:“差不多了。”

    龍老大道:“那就把剩下的抬出去吧。”

    傅老三答應一聲,向著四個漢子抬手示意,命那四個漢子把饅頭跟菜抬了出去。

    龍老大把傅老三叫到了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傅老三也低聲說了幾句。

    龍老大陡然色變,冰冷說道:“這麼看來,只有舍了,招呼弟兄們,都準備好。”

    傅老三轉身揚手,大聲說道:“大當家的有令,把所有的火箭準備好。”

    龍老大望著北上房獰笑道:“姓趙的,你要是不聾的話,你就應該聽得見,我已經下令把火箭準備停當了,再給你們一盞茶工夫考慮。”

    趙振翊接口道:“龍老大,你讓我們弟兄考慮什麼?”

    龍老大道:“盞茶工夫過去,你們要是再不放人,別怪我姓龍的心狠手辣,要下令放火了。”

    趙振翊道:“這麼說,你是下定決心要舍閔老二了?”

    龍老大道:“不錯。”

    趙振翊道:“磕頭拜把的弟兄,下這種決心可真不容易啊。”

    龍老大道:“姓趙的,少廢話,你們剩的時候不多了,還是趕快商議商議吧。”

    趙振翊道:“龍大當家的,你怎麼分不清楚遠近裡外呀。”

    龍老大道:“我姓龍的怎麼分不清遠近裡外了?”

    趙振翊道:“河東五義不過是幾個聽你命行事的角色,如今也死得差不多了,你怎麼為了他幾個把磕頭拜把的弟兄都舍了,不是讓磕頭拜把的弟兄寒心麼,往後誰還敢真心為你賣力賣命了。”

    龍老大怒笑道:“姓趙的,休想在我兄弟之間挑撥離間。”

    趙振翊道:“龍老大,難道我說的不是實情?”

    龍老大怒喝道:“姓趙的,住口。”

    趙振翊道:“住門就住口,你自己琢磨去吧。”

    隨聽龍老大厲喝道:“老三,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傅老三手一揮,噗,噗,噗,三枝火箭連射了過來,篤,篤,篤地一連三響插在了房門上。

    胡三忙道:“大哥,情形不對。”

    趙振翊沉吟了一下,道:“拍活閔老二的穴道。”

    胡二揪過閔老二來,一掌拍活了閔老二的穴道。

    趙振翊又開了窗戶,把閔老二推到了窗門,道:“龍老大,既是你已經下了決心,那就來吧。”

    閔老二叫道:“大哥,不管你有什麼決定,動手吧,別管我。”

    龍老大一臉煞氣暗消,道:“老二,我不得已,你要原諒。”

    閔老二道:“自己兄弟,說什麼原諒不原諒,是我讓你動手的,來吧,我恨透了這幾個傢伙,你要是毀了他們,也算為我報了仇、雪了恨。”

    龍老大道:“好兄弟,大夥兒永遠會記住你,咱們廿年後再見。”

    一頓喝道:“老三。”

    傅老三連猶豫都沒猶豫就揮了手,剎時,火箭亂飛,一道道的火光射向了北上房。

    趙振翊等臉上變了色。

    潘剛咬牙道:“好兔崽子,居然真幹了。”

    胡三忙道:“大哥,咱們”

    李海一道:“大哥,咱們衝出去。”

    趙振翊道:“看這情勢,出去也是白費。”

    李海一道:“總比待在這兒等死好。”

    胡三道:“對的,衝出去至少可以撈回幾個來。”

    趙振翊猶豫難決,北上房幾個地方已經冒起了火苗。

    潘剛叫道:“大哥”

    只聽閔老二笑道:“妙啊,燒得好,燒得好”

    胡三猛然給了閔老二-拳,打得閔老二身子一歪,閔老二轉過身子就要出手。

    趙振翊一指點上去,閔老二應指而倒。

    趙振翊道:“帶著他,咱們衝,拿他擋箭,能擋多少擋多少。”

    胡三立即抓起了閔老二。

    吳起摩拳擦掌,抓起鐵棍道:“大爺,我開路。”

    他揚起鐵棍就要砸門。

    忽聽院子裡傳來一聲朗喝道:“住手!”

    趙振翊等互望,這一望望得幾個人驚喜交集,如遇救星,來得不是別人,竟然會是神刀李凌風,他揹著孩子,一手提刀,滿面冷肅煞威地站在院門處。

    胡三忍不住急急叫道:“五弟,大哥跟我們在這兒。”

    李凌風-怔,‖瀟湘書院獨家連載‖忙抬眼望向北上房。

    忽聽龍老大獰笑道:“原來是屋裡那幾個一路的,給我殺。”

    他可是不知道神刀李凌風的厲害,只喊殺,沒喊射箭。

    其實,龍老人他也沒辦法射傷,因為李凌風站的地方離他們太近了。

    龍老大-聲殺,冀魯大八義裡的老四、老五雙雙撲了過去。

    李凌風出手卻-點情也沒留,他揮手出刀,只見刀光閃了兩閃,冀魯大八義裡的老四、老五就倒了下去。

    這一下立即震住了龍老大等,射箭的也急忘了射了。

    胡三喜叫道:“五弟,砍得好,砍得好。”他就要衝出去。

    趙振翊急忙拉住了他,道:“三弟,不是時候。”

    就這麼一耽誤,院子裡已起了變化,冀魯大八義裡的老六、老七,老八已跟李凌風廝殺起來,三樣兵刃圍得李凌風密不透風,點水難進。

    而李凌風以-敵三,卻是面不改色,幾招過去,突然一聲大叫,老三丟了兵刃,連右臂也沒了,混身是血,滿地亂滾。

    李凌風的掌中刀,如閃電飄風,趁勢遞到,噗,噗,兩聲,血光崩現,老七胸口正中一刀,老八的腦袋搬家。

    前後不過一刻工夫,冀魯大八義,去了五個,閔老二困在北上房裡,外頭只剩下龍老大跟傅老三了。

    傅老三一見情形不對,扯著喉嚨大叫:“放箭。”

    李凌風一個箭步撲到,單刀疾遞,森冷雪亮的刀刃已架在了龍老大脖子上,喝道:“誰敢放箭!”

    那些弓箭手硬沒敢動,傅老三也嚇傻了。

    李凌風又喝道:“讓他們把手裡的東西都扔下。”

    龍老大臉色煞白,沒說話,李凌風刀刃一翻,一絲鮮血從龍老大的脖子上順刀刃滾了下來。

    傅老三忙叫道:“把手裡的傢伙放下來。”

    眾多箭手紛紛把手上的強弩,長弓扔下了地。

    趙振翊道:“是時候了,出去吧。”

    幾個人一擁出了北上房。

    胡三叫道:“五弟,你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忽見院門外闖進個漢子,手使鬼頭刀,向著李凌風腦後就劈。

    潘剛急叫道:“五弟小心。”

    趙振翊急喝道:“別動。”

    抖手一枚金錢鏢打了出去,正中那漢子的眉心,那漢子沒吭一聲便倒了下去。

    胡三叫道:“龍老大,你們弟兄怎麼竟背後傷人。”

    龍老大身軀顫抖,望著趙振翊道:“姓趙的,姓龍的認栽了。”

    李海一道:“哪怕你不認。”

    龍老大轉望李凌風道:“朋友,你是”

    胡三搶著道:“龍老大,這是我五弟,神刀李凌風,聽說過麼?”

    龍老大臉色陡地一變道:“你就是神刀李凌風?”

    李凌風道:“不錯。”

    龍老大道:“姓龍的久仰,可是你要是個英雄好漢,就讓姓龍的跟你放手一搏。”

    李凌風毫不猶豫道:“行,不過得等我幾位兄弟把地上的東西收拾收拾。”

    一頓道:“二哥,四哥,偏勞一下。”

    胡三、李海一答應一聲,轉身奔去,-會兒工夫就把地上的長弓、強弩收成了一堆。

    胡三叫道:“行了,五弟,他們沒法兒暗箭傷人了。”

    李凌風收回了刀,龍老大往後疾退,探腰抖出-根鏈子槍。

    趙振翊道:“五弟,把孩子給我。”

    上前抱過了李凌風背上的孩子。

    吳起過來道:“給我吧,大爺,您好為五爺掠陣。”

    趙振翊一想也對,敵眾我寡,不能不防萬一,當即就把孩子交給了吳起,然後在掌中暗釦了幾枚金錢鏢。

    傅老二挨近龍老大,道:“大哥,讓我先來。”

    龍老大道:“不,你照顧老六去。”

    老六適才滿地亂滾,此刻已經昏死過去了,傅老三退至老六身邊,為他閉穴止血。

    龍老大揚起鏈子槍,道:“李凌風,咱們可以出手了。”

    李凌風一動沒動,道:“龍老大,我這幾位兄長,跟你有什麼了不得的過節?”

    龍老大道:“現在用不著再談這些了,你們兄弟跟我之間的仇,現在已經相當深了。”

    李凌風道:“那麼,你的意思,是非見個生死不可了?”

    龍老大道:“那是當然。”

    趙振翊道:“龍老大,只要你能勝過我們五弟一招半式,我們幾個馬上自縛雙手,聽任你處置,可是你要是不是我們五弟的對手,我們把閔老二還給你,帶著你的人馬走路,彼此間的任何過節,自此一筆勾銷,你認為怎麼樣?”

    龍老大道:“你們不怕吃虧?”

    趙振翊道:“龍老大,我們並不吃虧,你要是不是我們五弟的對手,不傷你的性命,也就保住了另三條性命,算起來你也不算吃虧,對不對?”

    龍老大兩眼放光,一點頭道:“好吧!”

    趙振翊道:“龍老人,咱們可是君子一言。”

    龍老大大聲道:“快馬加鞭。”

    抖起鏈子槍攻向李凌風,龍老大這一招既快又猛,而且是突然發出,令人難躲難防。

    而他的對手畢竟是有神刀之稱的李凌風,李凌風疾快側身,讓過了龍老大這頭一招,然後單刀一攤,貼著鏈子槍削向龍老大的虎口。

    龍老大叱喝中沉腕,避開了李凌風的刀鋒,鏈子槍陡地飛起,點向李凌風咽喉,李凌風身軀紋風未動,頭一偏,單刀挽起一朵大刀花,疾向龍老大胸口要害捲去,這一招,逼得龍老大不得以求自保,他一吸氣,倏地飄退三尺。

    李凌風如影隨形,跨步欺上,龍老大大喝一聲,疾抖鏈子槍,連連攻出了數招,一氣呵成,只見閃電般的槍尖飛舞,疾襲李凌風的要害。

    李凌風手上一緊,招式也是一招連一招,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轉眼也是十招過去,倏見李凌風刀光暴漲忽斂,兩條人影疾快分開。

    李凌風泰然安詳,單刀橫於胸,龍老大提著鏈子槍,看不出什麼來,只見他臉色煞白。

    在場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兩個人身上。

    突然,龍老大抬手把鏈子槍纏在手腕上,向著李凌風抱了拳,道:“不愧神刀,龍某口服心服。”

    李凌風答禮道:“好說,承龍大當家的留情相讓。”

    傅老三叫道:“大哥”

    龍老大轉望傅老三道:“咱們是不行,而且仇人太多,要不是李神刀及時收勢,我早就身首異處了,什麼都不要再說了,走吧。”

    傅老三神情為之一黯,沒再說話,立即把手下招呼過來,受傷的該抬的抬,該扶的扶。

    這裡趙振翊一掌拍活了閔老二的穴道,道:“龍老大,閔老二交給你了。”

    閔老二人一醒,翻身躍起,一打量眼前情形,臉色倏變,咬牙欲動。

    龍老大喝道:“老二住手。”

    閔老二霍地轉頭望龍老大。

    龍老大面無表情,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咱們走吧。”

    閔老二臉上閃過一陣抽搐,轉望趙振翊道:“朋友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還有再碰面的時候的。”

    胡三雙眉一剔,要說話。

    趙振翊抬手攔住了胡三,道:“閔二當家的,以後你再碰見趙振翊兄弟的時候,趙振翊兄弟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閔老二冰冷道:“你兄弟還能變成了什麼樣子?”

    趙振翊道:“我兄弟幾個雖然仍會在江湖上行走,可都已經不算武林中人了。”

    閔老二跟龍老大等都一怔。

    閔老二道:“趙振翊,你們兄弟要退出武林?”

    趙振翊道:“不錯。”

    閔老二哼哼兩聲,突然仰天大笑。

    趙振翊舉起長劍,振腕猛一抖,一陣錚然連響,一柄百鍊精鋼倏地寸斷,散落一地。

    閔老二笑聲倏住。

    龍老大、傅老三也瞪大了眼。

    一時間,院子裡陷入了一片寂靜中,好靜、好靜。

    忽然,閔老二臉上浮現起一種難以意測的異樣表情,一抱拳道:“告辭!”

    轉身而去。

    龍老大一招手,也帶著傅老三等跟著往外行去,一轉眼工夫走得一個不剩。

    由於龍老大等沒再繼續發射火箭,所以北上房的火也沒燒起來,只毀壞了幾扇窗,火就熄滅了。

    此刻,潘剛、胡三、李海一等上來握住了李凌風的手,個個激動,尤其是胡三,他顫聲道:“您來得真是時候,您來得真是時候,您要是再來遲一步,咱們永遠也見不著面了。”

    李海一道:“五弟,你是怎麼知道,怎麼趕來的?”

    李凌風道:“我原不知道被困在這兒的是幾位哥哥,只聽冀魯大八義在這兒圍住了幾個江湖人物,並且準備要放火,於是我就趕來了。”

    李海一笑道:“看來你管閒事算是管對了。”

    趙振翊緩緩道:“五弟,我不願提,可又不能不問,弟妹她”

    李凌風神情一默,道:“大哥,我帶著孩子,您還不明白麼。”

    潘剛、李海一,胡三更見激動,一起緊握李凌風的手。

    胡三道;“老天爺這是,這是”

    吳起抱著孩子,望著孩子淚直流。

    趙振翊道:“五弟,明知道勸你沒用,可是我不能不勸你節哀。”

    李凌風道:“多謝大哥,我本來是不想往回走的,可是我不能讓幾位久等,我原打算見著您幾位之後,告訴您幾位一聲,我不能跟著您幾位組班子去了。”

    李海一忙道:“五弟,這是為什麼?”

    李凌風道:“四哥,我帶著這孩子”

    李海一道:“那有什麼關係,讓海一兄來照顧。”

    李凌風道:“不,四哥,我不能這麼做,欠下這筆債,將來我不好還,也還不了。”

    李海一道:“這”

    他住口不言,他懂李凌風的意思了。

    潘剛道:“五弟,不能說有了孩子就要離開弟兄們,孩子不算是累贅,大不了給他僱個奶媽。”

    趙振翊道:“僱什麼奶媽,這樣怎麼樣,交給你大嫂,讓她幫你帶。”

    胡三道:“對,怎麼把大嫂給忘了。”

    李凌風道:“這怎麼好,怎麼好給大嫂添麻煩,添勞累。”

    趙振翊道:“自己兄弟,你的孩子還不跟我們夫妻的孩子一樣,只要你放心。”

    李海一道:“大哥,自己兄弟,怎麼也講這個。”

    趙振翊笑了。

    潘剛道:“五弟,班子裡不能少你,就這麼說定了,把孩子交給大嫂帶。”

    趙振翊道:“一兩天我先把孩子送回去!”

    胡三道:“乾脆咱們一塊兒,都去見見大嫂去。”

    李海一道:“對,應該,應該,咱們還沒見過大嫂呢。”

    趙振翊道:“五弟,怎麼樣,你倒是說話呀?”

    李凌風胸氣激盪,熱血上升,道:“大哥,我領受了,也不說什麼了。”

    胡三拍手叫道:“好極了,好極了,大哥,咱們是不是該痛飲幾杯?”

    潘剛笑道:“想喝酒的人又找藉口了。”

    眾人大笑,陰霾、低沉的氣氛,為之一掃而淨。

    趙振翊帶笑點頭道:“三弟說得不錯,兄弟重逢,是該痛飲幾杯。”

    胡三叫道:“聽見了沒有,二哥,你們屋裡坐去吧,我去找夥計去。”

    胡三說完話,就要往外走。

    院子裡畏畏縮縮的走進個人來,正是客棧的夥計。

    胡三道:“你來得正好,給我們準備些酒菜去。”

    夥計一面答應,一面冷著臉望著北上房。

    趙振翊道:“不要緊,貴寶號所有的損失,自有我們賠償。”

    夥計忙立即道:“不,不,剛才那位龍大爺已經賠過了。”

    趙振翊等都一怔。

    胡三道:“那就行了,快給我們準備酒菜去吧。”

    夥計連聲答應,急忙退去。

    潘剛道:“沒想到,真沒想到。”

    胡三道:“什麼,二哥?”

    胡三道:“龍老大居然會賠償人家的損失。”

    胡三道:“嗯,這倒是真沒想到。”

    趙振翊道:“這麼看來,冀魯大八義要比河東五義強多了。”

    李海一道:“強得太多了。”

    李凌風道:“大哥,怎麼會跟冀魯大八義結上樑子的?”

    趙振翊道:“咱們屋裡談去,別在這兒站著了。”

    吳起抱著孩子先往北上房行去,趙振翊等並肩跟了過去。進了屋,點上了燈,幾個人分別落座。

    李凌風道:“老吳,放在炕上吧,別老抱著,怪累人的。”

    吳起忙道:“不,不,不,不累,抱小少爺都累,別的還能幹什麼,豈不是空長了這麼大個子。”

    趙振翊道:“別理他,讓他抱著吧!”

    說著話,夥計把灑菜送來,趙振翊等起身抬桌子拉椅子。酒菜擺好,夥計退了出去。

    幾個人圍桌落座,只吳起不肯坐,一陣讓,一陣死拉活扯,到底還是讓他抱著孩子坐下來。頭一杯酒下喉,話匣子又打開了。

    趙振翊等是有心人,過去的事一概不提,談的都是將來的事,將來的事不外是組班子的事。

    幾個人越說越興奮,你幹什麼他幹什麼,你表演什麼他表演什麼,都分配得好好的。

    談著談著,東方發白,曙色已上窗欞。吳起叫道:“唉喲,天都亮了。”

    胡三道:“乖乖,這一夜可真夠人受的。”

    李海一道:“這一夜當中,恐怕就這會兒舒服。”幾個人為之大笑。

    趙振翊舉杯站起:“來,兄弟們,天亮了,這象徵咱們前途光明,來,為咱們將來乾一杯!”

    李凌風舉杯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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