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下。
夜深沉,萬籟俱寂。
今夜,是一彎上弦鉤月。
昏暗月色,在這古無人跡的“武陵山”下,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裡,特別悽清,還帶著點怕人的陰森。
因之,這地方也就顯得格外荒涼,格外空曠。
這地方,有一片不太大的白楊林。
白楊林的旁邊,有一座殘破不堪的“山神廟”;看那斷壁危垣、枯葉滿階的蒼涼樣子,想必久已絕了香火。
就這麼多,一片白楊林,一座殘破“山神廟”,再沒有別的。
要說還有,卻該是一直延伸到百丈外,“武陵山”腳下的那一大片亂墳崗,亂墳荒家,野草沒勝,更怕人。
這地方,除了夜風拂動白楊枝葉,吹得野草沙沙作響外,一切都是靜的,靜得令人窒息。
突然間,一種動靜劃破了這寂靜的一切。
這動靜,不是枝葉拂動,也不是沙沙草響。
那是一種“吱呀”異聲,仔細聽聽,該是輪軸相磨的聲音。
果然不錯,隨著這陣異聲,又響起了一陣輕微步履聲。
繼之,數十丈外,出現了一團黑影。
近了,那是一箇中年黑衣漢子,推著一輛獨輪小車。
車上,除了一個人高的行李捲兒外,別無他物。
雖然行李捲兒也有人高,可是這輛獨輪小車,無論大小。
顏色都跟一般小車不一樣。
按說,木頭還會有那種顏色?
而,這輛小車卻是烏黑髮亮,好似被漆過了一般。
黑衣漢子推著那輛獨輪小車,緩緩地走向了“山神廟”。
他沒進廟,到了“山神廟”前停下車,抬眼四下望了望,然後靠著一棵白楊樹坐了下來。
剎時間,一切又歸於寂靜。
“這一靜,靜得黑衣漢子有點不安,他不時抬眼張顧;而且,不時地凝神細聽,瞧模樣,他像在等什麼。
沒多久驀地裡,一聲淒厲狼降遙遠傳來,刺耳難聽,尾音還拖得長長的;此時此地,直能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聽來分外刺耳,分外可怖。
黑衣漢子神情一震,一躍而起,頭一揚,一聲怪嘯衝喉而出,竟然也是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淒厲狼嗥。
敢情,這不是真的被毛畜生嚎叫,而是一種怪異、別緻、可怕、懾人的聯絡信號。
果然不錯。
瞧!黑衣漢子這聲狼爆,那拖得長長的尾音,猶自索繞夜空。
“山神廟”前,白楊林旁,已然鬼魁般飄落一個渾身透著陰森鬼氣的黑衣蒙面人,身法之快捷,駭人聽聞。
黑衣漢子一見來人,立刻搶步上前,恭謹躬身:“屬下報到,見過……”
黑衣蒙面人森寒目光輕注,冷然擺手:“你是幾殿弟子?”
黑衣漢子連頭都不敢拍,恭謹答話:“屬下隸屬十殿。”
黑衣蒙面人道:“正殿,偏殿?”
黑衣漢子道:“屬下隸屬偏殿。”
黑衣蒙面人目中閃過一絲詭異色,道:“呈上腰牌。”
黑衣漢子應了一聲,自腰際解下一物,雙手遞過。
黑衣蒙面人沒伸手,只看了一眼,突然陰陰一笑,道:“夠了,事關本教安危,我不得不小心。”
黑衣漢子戰戰兢兢,縮回了手。
黑衣蒙面人話聲一轉冰冷,道:“由何處來?”
黑衣漢子道:“屬下由‘鄭家驛’。”
黑衣蒙面人道:“何處接的貨?”
黑衣漢子道:“屬下在‘太子廟’接的貨。”
黑衣蒙面人道:“誰交的貨?”
黑衣漢子道:“九殿弟兄。”
黑衣蒙面人道:“什麼名字?”
黑衣漢子道:“不知道。”
黑衣蒙面人道:“你沒問?”
黑衣漢子道:“沒有。”‘黑衣蒙面人道:“為什麼不問?”
黑衣漢子身形一震,道:“教規森嚴,屬下不敢。”
黑衣蒙面人目中厲芒一閃,忽地哈哈怪笑:“很好,你沒做錯,不然……”
陰陰一笑,住了口。
黑衣漢子身形劇顫,頭垂得更低。
黑衣蒙面入森冷鷙目輕注,又問:“誰告訴你到這兒來交貨的?”
黑衣漢子不知是禍還是福,但他以為實話實說總不會有錯,便說道:“屬下半路上碰到一個人……”
黑衣蒙面人冷然截口:“什麼人?”
黑衣漢子道:“如同……”
“夠了!”黑衣蒙面人一笑擺手,道:“看來不會錯了……”
原來他還在試。
“幽冥教”做事之謹慎、小心,令人不得不佩服。
黑衣蒙面人話鋒微頓,接道:“路上情形怎麼樣?”
能安然到此交貨,那還會怎麼樣?豈非多此一問?
黑衣漢子可不敢這麼說,他答得一派恭謹:“託帝君洪福,屬下一路平安。”
不錯,挺會說話。
黑衣蒙面人嘿嘿一陣陰笑,可笑得令人心驚膽顫:“那一方向呢?”
黑衣漢子一愣,沒能答上話。
黑衣蒙面人沒往下問,目光一掃小車,道:“貨在車上?”
黑衣漢子點頭說道:“正是。”
黑衣蒙面人收回目光,緊緊凝注:“你知道那是什麼?”
黑衣漢子道:“屬下不知道?”
敢情他還不知道。
黑衣蒙面人雙目突射厲芒,逼視黑衣漢子,道:“你沒打開看看?”
黑衣漢子機伶一顫,道:“屬下不敢!”
黑衣蒙面人身形突閃,到了車旁,伸手摸了摸那隻人高行李捲兒,目中厲芒倏斂,陰笑揮手道:“好,我很滿意,貨我收了,沒你的事兒了,你去吧。”
不知怎地,黑衣漢子無由地機伶伶地打了個寒噤,但是他沒敢多想,如逢大赦,一躬身:“屬下遵命。”
站直了腰,剛要轉身。
適時“山神廟”中突然傳出一個冰冷話聲:“別動,你走不出百步……給我躺下!”
黑衣漢子還真聽話,砰然一聲,倒下去。
好高的手法!此人來頭不小。
黑衣蒙面人為之一驚,霍然旋身,尚未發話。
冰冷話聲已然冷哼又道:“好毒的心腸,看來你比我還狠。”
被人一言道破狠毒用心,黑衣蒙面人不由面色劇變,目中暴射兇殘厲芒,沉聲發問:
“閣下何人?”
冰冷話聲冷笑說道:“你問我?”
黑衣蒙面人道:“正是。”
冰冷話聲道:“那麼我告訴你,我是我。”
黑衣蒙面人目中厲芒一閃:“難不成你沒名沒姓?”
“有!天下哪有沒名沒姓之人?”冰冷話聲道:“只是,我不想說,你也不配問。”
黑衣蒙面人目中厲芒又是一閃,道:“那麼,你閣下躲在廟內,竊聽人談話,窺人家隱私,是何用心?”
“躲?”廟中那人大笑說道:“我住在這兒好幾天了,比你到得早!此地百丈內,我又列為禁區,擅入者死,我還沒找你呢。”
黑衣蒙面人道:“我可不知閣下何時把此地劃為禁區。”
廟中人道:“那麼我告訴你,現在。”
天下哪有這種說法?
黑衣蒙面人冷笑說道:“閣下似乎是故意跟我為難。”
廟中人道:“不錯,我正是此意。”
黑衣蒙面人陰陰一笑,道:“閣下跟我有仇?”
廟中人道:“我連認識都不認識你。”
黑衣蒙面人道:“當然也不會有恨?”
廟中人道:“當然也談不上有恨。”
黑衣蒙面人道:“一無仇,二無恨,閣下為什麼跟我過不去?”
廟中人道:“不是我跟你過不去。”
黑衣蒙面人冷冷說道:“難不成會是我跟你過不去?”
廟中人道:“一點不錯,正是你跟我過不去。”
黑衣蒙面人道:“怎麼說?”
廟中人道:“你闖我禁地,擾我清靜。”
黑衣蒙面人目中兇芒一閃,倏又陰笑說道:“我事先並不知道。”
廟中人道:“現在知道也不遲。”
黑衣蒙面人陰笑道:“擅入者死?”
廟中人道:“那不一定,要看你是否能讓我高興。”
黑衣蒙面人道:“怎麼樣才能讓閣下高興?”
廟中人答得冰冷:“很簡單,留下車上貨,滾!”
黑衣蒙面人身形猛震,嘿嘿笑道:“我沒想錯,原來你是為貨而來。”
廟中人冷冷說道:“你想錯了。莫忘了,我住在這兒有好幾天了。
黑衣蒙面人道:“誰知道是真是假。”
廟中人道:“信不信由你,真也好,假也好,都沒什麼兩樣。”
這話不錯,真也好,假也好,反正都要貨,用不著在這一點上鑽牛角尖,怎麼鑽也免不了要貨。
黑衣蒙面人目光一轉,陰陰說道:“閣下跟他有淵源?”
廟中人道:“談不上淵源。”
黑衣蒙面人道:“是朋友?”
廟中人道:“我根本不認識他。”
黑衣蒙面人道:“那閣下何必跟我為難?”
言下有點委曲求全,八成兒他是自量沒把握對付廟中人,不然他早進廟了。
廟中人冷冷說道:“你是指我要貨?”
黑衣蒙面人道:“不錯。”
廟中人道:“江湖人管江湖事,路見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
黑衣蒙面人道:“為一個不認識,也毫無淵源的人?”
廟中人語氣冰冷答得好:“天下哪來那麼多認識的人?管不平事也用不著談淵源。”
黑衣蒙面人目中厲芒閃動,道:“聽閣下口氣,這貨,閣下似乎是要定了。”
廟中人道:“你很聰明,事實如此。”
黑衣蒙面人陰陰一笑,道:“我奉勸一句。”
廟中人道:“什麼?”
黑衣蒙面人道:“不值得。”
廟中人道:“怎說?”
黑衣蒙面人詭笑說道:“閣下可知道,這貨是誰的?”
廟中人道:“不知道,不過是誰的都一樣。”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恐怕不一樣。”
廟中人冷然說道:“怎麼說?”
黑衣蒙面人道:“閣下要是知道貨是誰的,也許就不會跟我為難了。”
廟中人道:“我說過,是誰的都一樣。”
黑衣蒙面人道:“我說,這個人不一樣。”
廟中人道:“誰?”
黑衣蒙面人笑的得意,猙獰道:“‘幽冥教’、‘幽冥帝君’。”
廟中人似乎有點意外,“哦”了一聲,道:“原來又是他……”
黑衣蒙面人一愣,道:“怎麼,……”
廟中人沒答理,冷哼一聲,截口發問:“他可是人?”
黑衣蒙面人不明所以,愕然道:“自然是人……”
廟中人冷笑說道:“只要不是神,不是鬼,他就跟別人沒什兩樣。”。
黑衣蒙面人森寒目光電閃,詭笑說道:“閣下,這個人可不同常人。”
廟中人冷冷說道:“難不成他能高過那天下第一人?”
黑衣蒙面人道:“我不知閣下指的是誰?”
廟中人道:“‘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逸”
黑衣蒙面人身形猛地一震,嘿嘿笑道:“那閣下是高估了他。”
廟中人道:“你說誰?”
黑衣蒙面人道:“南宮逸。”
廟中人道:“怎麼說?”
黑衣蒙面人道:“無論心智、功力,他都差‘幽冥帝君’一籌。”
廟中人冷哼一聲:“他兩個可曾交過手、鬥過智?”
黑衣蒙面人道:“已有幾度較量。”
廟中人道:“結果呢?”
黑衣蒙面人道:“一著之差,全盤潰亂,南宮逸處處落下風,輸得很慘。”
廟中人話聲益顯冰冷,道:“這可是真的?”
黑衣蒙面人哪明所以!答得得意:“是真,是假,天下武林,任你打聽。”
廟中人有點懷疑。道“那南宮逸怎未說過……”
黑衣蒙面人截口道:“不光彩的事兒,誰肯說?天下沒人願意往自己臉上抹灰。”
廟中人道:“他自命不凡,胸襟、氣度兩超常人。”
黑衣蒙面人道:“他總是人,越是自命不凡的人越高傲,這種事也越不會說。”
廟中人冷笑說道:“這麼說來,是真的了?”
黑衣蒙面人道:“信不信由你,我還是那句話,天下武林,任你打聽。”
廟中人道:“這麼說來,那南宮逸算不得天下第一人。”
黑衣蒙面人道:“他本來就不是天下第一人。”
廟中人笑了,笑得好冷:“以你看,誰才是天下第一人?”
黑衣蒙面人不假思索,答的毫不猶豫:“‘幽冥帝君’。”
廟中人默然未語,良久才又冷冷說道:“那麼你是……”
黑衣蒙面人道:“閣下已經知道了,何必明知故問?”
廟中人冷哼一聲,道:“擔任何職?”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閣下以為我會說麼?”
廟中人冷冷說道:“你最好說。”
黑衣蒙面人道:“不說又如何?”
廟中人道:“為了你自己,死活在你這一句。”
黑衣蒙面人的目中兇芒閃漾,大笑地說道:“不錯,死活在此一句,我不想死,所以我不會說。”
廟中人冷冷說道:“你怕那森嚴教規?”
黑衣蒙面人機伶一顫,道:“當然,凡我‘幽冥教’中人,沒有不怕的。”
廟中人道:“你要知道,我有比那森嚴教現更殘酷的手段。”
黑衣蒙面人目中厲芒連閃,笑道:“閣下……”
廟中人冷然截口:“你可是不信?”
黑衣蒙面人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字未出,廟中人陡揚冷哼:“那麼,你試試看!”
話落,未見有任何動靜,黑衣蒙面人卻已突然悶哼一聲,彎下了腰,繼而一聲慘叫,渾身劇顫,緩緩蹲了下去。
看身法,黑衣蒙面人身法詭異,論功力,足列一流高手,但在絲毫未見動靜下便被這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廟中人制住,則廟中人一身功力……
只聽廟中人冷冷一笑,道:“如何?你信不信?”
黑衣蒙面人沒回答,他哪能說得出話?滿眼盡是驚駭乞憐色。
廟中人冷哼一聲:“說!”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這才緩緩直起了腰。
適時,廟中人冰冷話聲又起:“趁早別打歪主意,要不然我讓你跟你那位手下一樣地走不出百步。”
黑衣蒙面人機伶一顫,打心底裡直冒寒氣。
如今,他是明白了,廟中人一身功力高深莫測,業已通玄,他要是不讓自己走出百步,那自己準邁不了一百零一步。
兇狠目光一轉,剛咬牙橫心。
突然,廟中人一聲凜人冷笑:“在我眼前想尋死也不行,乖乖答我問話,要不然,我讓你再嚐嚐剛才那種比死還難受的滋味。”
想想那滋味,黑衣蒙面人毛骨驚然、心膽欲裂,他知道,想尋死的確不太容易,要死就要死成,不然……
心裡一寒,不敢再往下想,只得招了,卻說得有氣無力:“‘幽冥四鬼’之-……”
“難怪一身鬼氣。”廟中人冷冷說道:“這職位是高是低?”
黑衣蒙面人道:“不高不低。”
廟中人道:“有資格見那‘幽冥帝君’麼?”
黑衣蒙面人道:“時常追隨左右。”
廟中人冷笑說道:“那麼職位不低?”
黑衣蒙面人道:“不低如何?”
廟中人冷冷說道:“算你命大造化大……”
黑衣蒙面人目中惑然,光芒方閃。
廟中人已然又冷冷接道:“我不殺你,藉你之口傳話給那‘幽冥帝君’,叫他趁早取消帝君稱號,解散‘幽冥教’;否則,一個月後,只要再讓我碰見‘幽冥教’人,莫怪我趕盡殺絕,下手無情……”
話鋒微頓,隨接道:“貨,我留下了,再告訴他,想要,叫他自己來找我,滾!”
“滾”字出口,黑衣蒙面人身形似遇無形重擊,悶哼一聲,離地而起,連滾帶翻,直飛出十餘文外,叭噠墜地。
這一下摔得不輕,忍著痛騰身又起,狼狽遁去。
黑衣蒙面人如喪家之犬,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適時,“山神廟”那廟門口,幽靈般出現一條頎長黑影。
一抹夜色陰影,掩住了他一張臉,看不清他的面貌。
但,那一雙冷電般森寒目光,卻是清晰、犀利、懾人。
那犀利目光落在小車上,未見他動,人已經到了車旁,單掌一揮,嘶地一聲,扯開了行李捲兒。
只見他身形微微一震,說了這麼一句:“是你?甫別又相逢,更難得此時此地,看來你我有緣。”
話落,抄起行李捲兒,一閃不見。
頎長黑影方逝。
墓地裡,白虹劃空,“山神廟”前白楊林旁,射落一條雪白人影,瀟灑、飄逸,直如玉樹臨風。
是位書生,是那位“談笑書生”南宮逸。
他目光輕掃環顧,眼前,只剩下了一輛空車,還有那寂伏不動、昏迷不醒的黑衣漢子。
他目中威稜陡射,立刻挑起了眉,格掌虛空遙擊,他想拍開地上黑衣漢子被制穴道。
可是,一掌拍出,他臉色一變,愕住了。
別說沒拍開穴道,黑衣漢子就連動也沒動一下。
天下竟有“乾坤聖手”解不開的被制穴道?竟有“乾坤聖手”解不開的點穴手法,這,該是他生平碰上的第二次。
但,他知道,這手法,絕不是他第一次碰上的一種怪異手法。
雙眉一挑,剛要俯身察看突然,他猛然指頭,冷然發話:“林內何人?”
立時,白楊林中響起了一個無限甜美話聲,帶笑答道:“我,出家人。”
隨著話聲,白楊林中嫋嫋行出一個美好身影,黑紗覆面,難窺廬山真面目。
赫然竟是那位“虛幻道姑”。
南宮逸神情一震,目光一片迷濛:“原來是你,閣下。”
“不錯,是我。”虛幻道姑脆聲笑說道:“南宮大俠不愧字內第一人,我隱身林內,瞞過了他,卻未能逃過南宮大俠的敏銳聽覺。”
南宮逸目光寒芒一閃:“閣下這‘他’指的是誰?”
虛幻道姑道:“賢伉儷一位昔年故人。”
南宮逸心念微轉,陡挑雙眉:“閣下是說宇文伯空?”
虛幻道姑微微點頭:“不錯,正是他。”
南宮逸目光凝注,滿含狐疑:“閣下也認得他?”
虛幻道姑答得妙:“難道只許二位認得他,我不能?”
南宮逸赧然道:“那倒不是……”
虛幻道姑截口說道:“南宮大俠是覺得,我不該認識他?”
南宮逸道:“也不是……”
“我明白了。”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是……”
南宮逸談笑道:“我只是覺得很巧。”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道:“南宮大使何不說,對我這個人至感懷疑,有高深莫測之感?”
南宮逸臉一紅,沒能答上話。
虛幻道姑嫣然一笑,道:“其實,天下的巧事兒並不少,此時此地能碰上虛幻道姑,這該就是一樁,不是麼?”
南宮逸沒接腔。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又道:“大概,南宮大俠也忘了,我是尊夫人閨中密友,我認識宇文伯空,恐怕還比南宮大俠早上幾年呢。”
看來,對南宮逸夫婦昔年諸般事,這位人兒莫不了若指掌。
她說的,也是理,既然她與柳無雙結識在先,自然,她也就比南宮逸早認識字文伯空了。
南宮逸沒追究,道:“是他救走了皇甫少奇?”
虛幻道姑點點頭,道:“南宮大俠晚來了一步。”
南宮逸道:“閣下到得比南宮逸早?”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微笑說道:“南宮大俠是怪我沒有出手?”
南宮選淡淡說道:“不敢,閣下本沒義務伸手。”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錯怪我了,宇文伯空可不是當年的字文伯空;而實際說來,我也比他晚到一步。”
南宮逸道:“是麼?”
虛幻道姑淡然道:“南宮大俠不信我也莫可奈何,我來得是早,可是我沒想到宇文伯空就住在這座破廟之內,而且住了好幾天了。”
南宮逸一愣道:“如今呢?”
虛幻道姑道:“帶著人走了,不知所往。”
南宮逸道:“這麼說來,是南宮逸出言無狀。”
虛幻道姑道:“本來是南宮大俠錯怪了人。”
她竟一點也不客氣。
南宮逸臉一熱,好窘,笑了笑,道:“閣下,得饒人處且饒人。”
虛幻道姑淡笑說道:“對威震宇內的南宮大俠,我哪兒敢?”
南宮逸更窘,赧笑說道:“閣下,路要讓一步……”
虛幻道站截口說道:“我知道,味須減三分。”
南宮逸及時一揖:“閣下,南宮逸這兒謝了。”
虛幻道姑犀利口舌硬是不饒人,接了一句:“沒想到南宮大俠也會嬉皮笑臉!”
天!南宮逸一張臉脹得通紅。
良久,才開了口,他有意改變話題:“閣下此時來到此他虛幻道姑道:”有幸跟南宮大俠一樣,救人。“南宮逸一愣,道:”閣下怎知……“虛幻道姑她有意促狹,存心氣人,嫣然一笑道:“難道就只准南宮大俠知道?”
南宮逸道:“南宮逸沒那麼說。”
虛幻道姑咯咯一笑,美目輕注,道:“那麼,南宮大俠是怪我不該知道?”
南宮逸簡直哭笑不得,紅著臉道:“閣下,南宮逸適才失言得罪,可是致過歉了。”
虛幻道姑竟又道:“南宮大俠是說我記仇?”
南宮逸眉頭剛皺。
她一笑又說道:“我可不像一般女人家那麼心胸狹窄,不能容物,為免字內第一奇才笑我小氣,我還是說了吧。”
頓了一下,道:“是一位道友告訴我的。”
看來,她滿意了,不再刁難了。
南宮逸暗暗吁了一口氣,道:“道友總該有個上下。”
虛幻道站道:“說出來,只怕南宮大俠又會覺得高深莫測美目深注,接道:”
是南海那位苦和尚。“這,的確夠讓人驚訝的!
南宮逸神情一震,詫異凝注,訝然說道:“閣下認得苦和尚?”
虛幻道姑嫣然笑道:“我又要說了,難道只許南宮大俠認得?”
南宮逸目光緊緊盯注,默然不語。
虛幻道姑有點兒不安,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那雙炯炯目光。
“苦和尚是世外高人,佛門得道高僧,南宮大俠是認為我沒資格認識世外高人、佛門高僧麼?”
南宮逸目光緊盯不放,淡然開口,道:“南宮逸怎敢?我只是奇怪,我所認識的人,怎麼閣下都認識,而偏偏我卻對閣下感到陌生。”
虛幻道站答得平靜,道:“我以為,那沒什麼可奇怪的。莫忘了,我是尊夫人閨中密友,南宮大俠所認識的人,我自然認識,要說奇怪……”
嫣然一笑,接道:“我還感到奇怪呢。”
南宮逸道:“閣下奇怪什麼?”
虛幻道姑道:“跟南宮大使有同感,我所認識的人,怎麼南宮大俠也認識?”
南宮逸奇才字內第一,可是他明白,要跟眼前這位莫測高深的神秘道姑做口舌之爭,他是絲毫也佔不了便宜。
他一直覺得,道姑的談吐、風度,像極了一個人,好像在哪兒見過,無奈,他突搜枯腸絞盡腦汁,就是想不起來。
這感覺,在他第一次邂道這道姑時就產生了;而且,這種感覺,見道姑一次,就濃厚一層,簡直就呼之欲出。
他目光深注,略一沉吟,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苦和尚可認得閣下?”
虛幻道姑一愣,笑道:“南宮大俠何做此問,我既認得他,自然……”
“那不同。”南宮逸截口說道:“有時候,一個人是認得另一個人,但對方那另一個人卻不一定也認得他,就拿閣下跟我來說,閣下認得我……”
虛幻道姑輕笑截口,道:“而南宮大俠卻對我陌生得很,可是?”
南宮逸毅然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
“這不難解釋。”虛幻道姑笑道:“眾人認識一個人容易,一個人認識眾人難,像南宮大俠這樣威震宇內的第一奇才,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是理,也不算太牽強。
南宮逸笑了笑,道:“閣下倒很會捧人。”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誇獎,這不是捧,是事實。”
南宮逸道:“這麼說來,苦和尚不一定認得閣下?”
虛幻道姑答得好:“我只能這麼說,他是僧,我是道,彼此都是出家人,有過交往,苦和尚他該認識我……”
南宮逸截口說道:“他也不會把這種事告訴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虛幻道姑脫口說道:“不錯……”
南宮逸目中異采一閃,默然不語。
虛幻道姑已有所悟,身形一震,笑道:“南宮大俠好心智,不過我奉告一句,那沒有用。”
南宮逸目光深注,道:“什麼沒有用?”
虛幻道姑淡笑說道:“就是南宮大俠所想的那件事兒沒有用。”
南宮選暗暗一驚,道:“南宮逸愚昧,不知閣下何指?”
虛幻道姑美目輕注,笑得狡黠:“第一奇才稱愚昧,世間哪有聰明人?”
南宮逸眉鋒一皺,道:“閣下……”
虛幻道站截口說道:“難道南宮大俠非要我說明麼?”
南宮逸談笑道:“閣下最好說明。”
虛幻道站微一點頭,道:“南宮大俠既然非要我說明不可,我只好從命了。”
話鋒微頓接道:“我是說,南宮大俠要想由苦和尚那兒打聽我的根底,那恐怕南宮大俠是白費心機,一點收穫也不會有。”
南宮逸笑道:“他不知道閣下來歷?”
虛幻道站平靜說道:“他既然認得我,自然知道我的來歷。”
南宮逸道:“那麼是他不會說了?”
虛幻道姑點頭談笑:“正是。”
南宮選道:“是麼?”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快要是不信,儘管一試。”
南宮逸道:“閣下怕我不試?”
虛幻道姑道:“我還是那句話,沒用。”
南宮逸眉梢一挑,道:“閣下好像很有把握。”
“那自然!”虛幻道姑嫣然笑道:“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也從不說沒把握的話。”
南宮逸皺了皺眉,道:“這麼說來,我似乎用不著試了。”
虛幻道姑答得無懈可擊:“那是南宮大俠的事,我無權過問。”
南宮逸目閃異采,一笑說道:“既然是我的事,南宮逸是非試不可。”
虛幻道姑毫無震驚態,道:“識要南宮大俠不怕失望。”
南宮逸淡然笑道:“我這個人可從不怕失望,再說,沒有失望哪來的希望。”
虛幻道姑淡淡說道:“那我就沒什話說了c”
南宮逸目光深注,道:“閣下認定他不會說?”
虛幻道姑不答反問:“南宮大俠認定他會說?”
南宮逸道:“我跟他可是多年知交。”
虛幻道姑道:“可巧我認識他,不比南宮大俠晚。”
頓了一下,又說道:“再說,這也無關交情深淺。君子重一諾,苦和尚世外高人,他既點了頭,答應過我,任何人都無法從他口中打聽到我的底細。”
這話不錯,南海那位和尚的為人,南宮逸可是瞭解得很清楚,他要是點了頭,那隻怕……
南宮逸眉鋒一皺,淡然道:“閣下底細有什麼怕人知道的?”
虛幻道姑笑道:“司馬君實說得好: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可是,南宮大俠,我憑心行事,與人無涉,並沒有把底細告訴別人的必要啊。”
看來,我們這位第一奇才又落了下風。
既落下風,只好認了。
南宮逸略一沉默,改了話題,道:“眼前這件事,苦和尚他怎麼說的?”
虛幻道姑樂得避開,道:“他只告訴我,‘衡山世家’的‘小孟嘗’落入二鬼之手。”
南宮逸道:“那麼,閣下又怎知……”
虛幻道姑截了口:“怎知真正的皇甫少青被帶到此處?可是?”
南宮逸點了點頭道:“正是。”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這一點,我可以奉告,只因為南宮大院對‘幽冥教’的動靜,瞭解得沒有我多,也沒有我……”
南宮逸雙眉剛挑。
虛幻道姑忽地說道:“怎麼,南宮大俠不以為然?”
南宮選淡然說道:“事實如此,南宮逸不願否認。”
虛幻道姑嫣然一笑,道:“那麼,請南宮大俠答我一問南宮逸截口說道:”閣下請說。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自離開‘古家堡’,與武林群豪分手迄今,這多日來,可是一直忙於救援皇甫少青的事?“
看來她不只是瞭解‘幽冥教’的動靜。
南宮逸點頭說道:“不錯。”
虛幻道姑淡然一笑,又問道:“那麼,這多日來,南宮大俠是未曾有一刻參與過追討”
幽冥教‘之事,也未曾有一次跟群豪碰過頭了?“事實如此,南宮逸他不得不點頭:“也不錯。”
虛幻道姑笑道:“那麼南宮大俠就該相信,對‘幽冥教’的動靜,瞭解得不及我多了。”
不錯,這不容置辯。
南宮逸皺了眉道:“難不成閣下一直參與其事?”
虛幻道姑點頭笑道:“不錯,只是他們中沒一人知道。”
南宮逸一得說道:“怎麼說?”
敢情他是難得糊塗。
虛幻道姑嫣然笑道:“雖同為其事,但明暗有別,我不喜歡跟人在一起。”
南宮逸看了她那覆面黑紗一眼,道:“閣下似乎很……”
很什麼,他沒說出來。
虛幻道姑替他說了,而且帶著笑:“很怪,是麼……”
頓了頓,接道:“不錯,我承認,連我自己都有這種感覺;不過,性情天生成,很難改變,我也沒有辦法。”
南宮逸雙目深注,道:“恐怕這無關性精。”
虛幻道姑神情一緊,笑道:“那麼,南宮大俠以為……”
南宮逸犀利目光逼視,道:“真正的原因,只在閣下那覆面黑紗後的廬山真面目。”
虛幻道姑身形一震,旋即談笑:“也可以這麼說,我不否認。”
敢情,她也不能不承認。
南宮逸道:“一個人的廬山真面目,又有什麼怕示人的?”
虛幻道姑嫣然笑道:“那很難說,有些人可就是不願意把真面目示人。”
南宮逸道:“閣下就是那有些人中之一?”
虛幻道姑道:“正是。”
南宮逸目光深注,道:“面目本天生,受之父母……”
虛幻道站輕笑道:“南宮大俠是責我?”
南宮逸淡然說道:“不敢,我只是認為……”
“認為什麼?”虛幻道姑談笑截口:“南宮大俠當日以呂毅身份出現‘古家堡’,那面目,可是南宮大俠真面目?請問,那又該怎麼說?”
南宮逸一愕,當時啞了口。
虛幻道姑嫣然一笑,又道:“南宮大俠何待已寬而責人苛?
像南宮大俠這等宇內第一奇才都能示人以假面目,我又何獨不能?“南宮逸一張臉好紅,窘迫說道:“‘古家堡’人,如今可都知道呂毅便是南宮逸。”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準知天下武林,永遠沒有知道我是誰的一天?”
南宮逸頓時又啞了口。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笑得令人不安。“再說,南宮大俠近來那顯現真面目之舉,也不是出自本願,要不是蘭姑娘梨花帶雨,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哀怨欲絕的緊迫不放,苦苦相逼,還不知你南宮大俠要狠著心,瞞到哪一天呢!”
天!這是什麼話?南宮逸一張臉紅透耳根,紅得就像那八月丹楓!好窘、好難為情。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閣下對我,好像知道得很多?”
“那當然。”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沒看到我跟蘭姑娘是什麼交情嘛?”
能談“這”,交情當然不淺。
既談了“這”,其他的看來九成九也保不住了。
雖然南宮逸他是隻識海水,只認巫山雲,此心如古井,水難再揚一波,可是這時他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臉紅。
抬眼輕注,皺眉說道:“古蘭,她還告訴了閣下什麼?”
虛幻道姑笑得令人著惱:“南宮大俠怕人知道的,她都告訴了我。”
敢請她是存心羞人。
南宮逸挑了挑眉,道:“也借用司馬君實那句話,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南宮逸跟古姑娘情同兄妹,誼比手足,沒什麼怕人知道的。”
虛幻道姑笑道:“那南宮大俠有什麼不放心的?”
看來,吃癟了,南宮逸皺了皺眉,又拉回話題,辯解道:“我那麼做,自有我的道理。”
虛幻道姑道:“不許我也有道理麼?”
南宮逸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虛幻道姑截口說道:“南宮大俠準知,我就沒有不得已的苦衷?”
南宮逸苦笑說道:“看來,我是永遠說不過閣下……”
“好說。”虛幻道姑輕笑說道:“那是南宮大俠誇獎,我佔的是理。”
南宮逸簡直哭笑不得,又皺了皺眉,道:“閣下,南宮逸請指教……”
“豈敢!”虛幻道站笑得俏皮,道:“南宮大俠有話只管下問。”
南宮逸眉頭皺得更深:“閣下要這麼說,我就不好請教了。”
“好吧。”虛幻道姑笑道:“那麼,南宮大俠就請教吧。”
此女可人,這麼一位可人兒奇女子怎會遁身空門?
令人扼腕!令人嘆惜!
南宮逸也不由笑了,搖搖頭,道:“閣下,我請教,‘幽冥教’近日來動靜如何?”
虛幻道姑笑道:“原來是這回事兒,南宮大俠真是不恥下問了……”
美自深注,一斂嬉態,接道:“我只請南宮大俠注意兩點……”
南宮逸截口說道:“請指教。”
虛幻道姑道:“只因南宮大俠這位領袖群倫的奇才不在,‘冷麵玉龍’宮寒冰可是出盡了風頭,搶盡了功勞。”
南宮逸淡然說道:“南宮逸不是好名之輩,他不會介意這些。”
虛幻道姑目中異采一閃,說道:“除了無雙,沒人比我對南宮大俠更瞭解得清楚,這個我知道;無奈,事實上,這一點不容南宮大俠忽視。”
南宮選道:“怎麼說?”
虛幻道姑美目凝注,道:“南宮大俠真的不懂?”
南宮逸道:“南宮逸再清指教。”
虛幻道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相信南宮大俠會不知道宮寒冰的用心。”
南宮逸心頭一震,道:“我說過,南宮逸再請指教。”
虛幻道姑話聲一轉嚴肅,道:“南宮大俠,我可是推心置腹、一片誠懇。”
南宮逸臉上陡現羞愧赧然,說道:“那麼,閣下何以教我?”
虛幻道姑道:“更難得從善如流……”
南宮逸眉鋒剛自一皺,她卻已接道:“南宮大俠該知道,這是樁大陰謀,宮寒冰的用心,也很可怕,要是讓他野心得逞,贏得天下擁戴,屆時只怕南宮大俠……”
南宮逸截口說道:“南宮逸個人得失不足論,令人憂心的是,武林將無寧日。”
虛幻道姑美目湧現無限敬佩色,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我替無雙惋惜,是她福薄…
…”
南宮逸心神一震,淡然強笑:“閣下,你我如今談的是天下大勢、武林安危。”
虛幻道始美目異采一陣閃漾,道:“‘無心觸動傷心事,是我失言。”
南宮逸淡然笑道:“哪裡話,閣下,往下說吧。”
虛幻道姑微微點頭,道:“我遵命……所以我說南宮大俠對此絕不能忽視。”
南宮逸道:“我不計較個人成敗得失,但事關天下武林安危於亂,我不能不管,不能坐視,縱然頭斷屍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這話,令人肅然起敬。
虛幻道姑美目中突然湧現兩眶晶瑩物,低了低頭,又抬起了頭,深深凝注,說道:“南宮大俠,救火,不能等它燎原,力挽狂瀾必須及早。”
南宮逸由衷感激,道:“多謝指教,只是閣下要知道,宮寒冰身為‘天下第一堡’掌門人,‘冷西玉龍’聲威遠震,身份極尊,必先取得確切的證據。否則動他不得。”
虛幻道姑微微點頭道:“宮寒冰心智、功力兩稱高絕,機警、詭詐,要想抓他的證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南宮逸挑眉說道:“我由來深信邪不勝正、道必勝魔,我有把握抓到他確切證據,只是時間早晚我不敢說。”
虛幻道姑嫣然笑道:“我不揣淺薄,希望隨時能竭力效勞。”
南宮逸搖頭說道:“南宮逸怎敢……”
虛幻道姑截口說道:“武林人管武林事,我有義務,幫的也不是南宮大俠。”
這一來,南宮逸可不便再說什麼了;目光深注,滿面激動:“為天下武林,南宮選這裡先謝過了。”
當真拱手肅然一揖。
虛幻道姑那無限美好的身形一閃,連忙避過,笑道:“南宮大俠是要拆煞我這出家人?
要知道,這是我份內事。論公,我是武林一分子;論私,我是無雙閨中密友,怎麼說我都該竭盡綿薄。”
至此,南官逸是越發地認為,眼前這位神秘道姑是奇女子、非常人,巾幗絕代不下他那愛妻“天香玉鳳”。
可是,憑他的胸羅、見識,就偏偏怎麼也想不出武林中,何時出了這麼一位高絕人物。
打從第一次邂逅想到如今,如今卻仍是枉然。
沉默片刻,他道:“不管怎麼說,這份情,南宮逸是謝領了。
閣下,請說那第二件南宮選該留心、該注意的事吧。“他本不願領受好意,無奈,人家說得對,人家也是為的天下武林。
而且,這位神秘道姑,也令他不忍拒絕。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請南宮大俠注意那沿途巧遇、自告奮勇加人伐魔行列的武林人物。”
南宮逸眉梢一挑,道:“閣下是說……”
虛幻道姑道:“我不敢斷言,只是總覺得他們別有用心。”
這話已經夠明白了。
南宮逸陡挑雙眉,道:“閣下可知道他們都是誰?”
虛幻道姑微微搖頭:“我出道太晚,不認識;不過,看起來都不像正派人物。”
南宮逸目中威稜一陣閃動,道:“南宮逸再謝閣下關照。”
虛幻道姑輕笑說道:“南宮大俠怎麼又來了,我說過,這是我份內事。”
南宮逸笑了笑,略一沉吟,突然說道:“閣下,南宮逸還有一事請教,希望閣下能…
…‘”
虛幻道姑道:“據實相告?”
南宮逸毅然點頭,道:“正是。”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可以,不過,在這兒,我要先作個不情之請。”
南宮逸道:“好說,閣下只管說。”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想知道的,該有個範圍。”
南宮逸一愣,惑然投注,沒說話。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關於我的事不許再提,撇開我的事,我知無不言。”
她想得真周到。
南宮逸笑了:“閣下誠然高明。”
虛幻道姑道:“好說,那是南宮大俠誇獎,我不得已,南宮大俠該原諒。”
南宮逸道:“那麼閣下可以放心,我想知道的,是有關自己的事。”
“我明白了!”虛幻道姑嫣然甜笑,道:“南宮大俠是要問尊夫人芳蹤何處,可是?”
南宮逸赧笑說道:“面對高明,我無從……”
“南宮大俠。”虛幻道姑截口說道:“我只能說這麼一句,南宮大俠找錯了人。”
南宮逸挑了挑眉,道:“那麼,閣下以為我該找誰?”
虛幻道姑笑得刁黠,道:“什麼人都不該找,該找南宮大俠自己。”
南宮逸一愣,道:“閣下,這話怎麼說?”
虛幻道姑笑道:“哪有一個做丈夫的,向別人打聽愛妻下落的?”
可也不能說沒有。
南宮逸哭笑不得,皺眉說道:“閣下……”
虛幻道姑輕笑說道:“開玩笑的,南宮大俠千萬別惱。”
南宮逸簡直拿她沒辦法,搖了搖頭,沒開口。
虛幻道站嫣然笑道:“我說句話,南宮大快也許不信,目是‘終南’死谷跟尊夫人分手後,我就一直沒再跟她見過面。”
南宮逸淡然道:“是麼?”
虛幻道姑道:“我就知南宮大俠不信。”
南宮逸淡淡說道:“我可沒那麼說。”
虛幻道姑道:“這麼說,南宮大俠是信了?”
南宮逸道:“我也沒這麼說。”
虛幻道姑道:“那麼……”
南宮逸正色說道:“我一片誠懇,清閣下據實相告。”
虛幻道姑道:“我句句實亡,南宮大俠不信,我也莫可奈何。”
南宮逸道:“是否實言,閣下自己心裡明白。”
虛幻道姑淡笑說道:“我心裡很明白,只可惜南宮大俠不明白。”
南宮逸唇邊驟起一陣抽搐,道:“我是不明白,多少年死訊訛傳,天人相隔,我不明白她既已再現武林,為什麼避不見面?”
虛幻道姑覆面黑紗一陣輕顫,淡淡說道:“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南宮選笑了笑,笑得令人難受,沒說話。
虛幻道姑美目凝注,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南宮大俠不該怪她。”
南宮逸搖搖頭,淡淡說道:“我不會怪她,也從沒有怪過她。”
苦笑一聲,又道:“也許閣下說得對,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
可是什麼,他沒說出來,唇邊又起抽搐,以一絲令人落淚的淒涼笑意,代替了餘話。
虛幻道姑那無限美好的身形又一輕顫,美目中突湧現晶瑩淚光,忙低下了頭。
女人家究竟心軟,看來,這位虛幻道姑尤其心軟得可以。
南宮逸一愣,目中異采方自一閃。
虛幻道姑忽又抬起了頭,嫣然笑道:“南宮大俠不必如此,她既然再現武林,相信她必有跟南宮大俠見面的一天,只不過是遲早而已。”
南宮逸淡然強笑,道:“誰知道早能早到何時,遲又要遲到哪一天?”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多少年都過了,南宮大俠又何必急於一時?”
南宮逸抬頭說道:“閣下錯了,閣下既是拙荊閨中密友,就該知道南宮逸夫婦不是世俗之人,情真且長更深,我跟她都不在乎朝朝暮暮相聚,只是我想不出她不跟我見面的理由。”
虛幻道姑美目異來一陣閃漾,道:“我以為只有一種可能。”
南宮逸道:“我想聽聽。”
虛幻道姑道:“她還沒有找出那當年殺害她的兇手。”
南方逸道:“這似乎不成理由。”
虛幻道姑道:“怎麼?”
南宮逸道:“閣下該知道人多好辦事,夫妻兩個聯手,總比她一個人四處偵查要好得多,也容易得多。”
虛幻道姑搖頭笑道:“南宮大俠這種說法,我不敢苟同。”
南宮逸道:“想必閣下另有高見嚴虛幻道姑道:”高見不敢當,我以為無雙要是暫時不能跟南宮大俠見面,南宮大俠總不會因此坐視不管、袖手觀望。“南宮逸道:”夫妻本一體,縱然是一輩子不見面,我也不會不管。““那就是嘍!”虛幻道姑笑道:“分頭行事,雙管齊下,比見面聯手只有更好。”
南宮逸挑了挑眉、淡淡說道:“聽話意,似乎閣下也不贊成她跟我見面?”
虛幻道姑身形一震,忙道:“罪過!罪過,這話從何說起,南宮大俠又錯怪我了。天下哪有人不希望人家夫妻團聚的道理?何況虛幻這慈悲出家人?”
南宮逸道:“閣下要是本出家人慈悲,就該告訴我無雙的下落。”
虛幻道姑道:“那要看怎麼說了。”
南宮逸道:“怎麼說?”
虛幻道姑道:“本出家人慈悲,讓夫妻團聚,我該說。”
南宮逸目光凝注,沒說話。
虛幻道姑道:“本出家人慈悲,為賢伉儷彼此都好,我不該說。”
南宮逸道:“閣下這話令我難懂。”
虛幻道姑抬頭談笑:“現在我不想說破,南宮大俠總有明白的一天。”
南宮逸挑眉說道:“我這個人可是急性子。”
“那麻煩了!”虛幻道姑嫣然笑道:“南宮大俠碰上了慢性子的人。”
南宮逸道:“我做大膽推測,無雙之所以不跟我見面,該跟閣下有關。”
虛幻道姑又身形一震,道:“那還得細心求證,在未獲明確證據之前,我希望南宮大俠千萬別冤枉好人,因為那會使人良心不安。”
南宮逸笑了笑,道:“是否冤枉,閣下心裡明白。”
虛幻道站道:“我明白,冤枉得很。”
南宮逸慍哼說道:“除非閣下就別讓我見著無雙。”
虛幻道姑道:“怎麼說?”
南宮逸道:“一旦讓我見著無雙,問清實情,三個對了面,只怕閣下這冤枉二字,就說不出口了。”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那何不等南宮大快見著尊夫人之後再說?”
南宮逸道:“我本來就是這個打算,不然……”
虛幻道妹嫣然笑道:“不然怎麼樣?”
南宮逸挑眉說道:“不然我早就找閣下要人了。”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要找我要誰?”
南宮逸道:“閣下是明知故問。”
虛幻道姑突然一陣咯咯嬌笑……
南宮逸道:“閣下笑什麼?”
虛幻道姑猶帶三分嬌笑,道:“我笑身為第一奇才的南宮大俠,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南宮逸道:“這話有什麼不對?”
虛幻道姑道:“何止不對,簡直是大錯特錯。”
南宮逸挑了挑眉,道:“我覺不出錯在哪裡。”
虛幻道姑道:“尊夫人又不是三歲孩童,功力、智慧均高出我這出家人多多,難不成我還能把她匿藏了?南宮大俠憑什麼向我要人?”
南宮逸道:“閣下認為我找錯對象?”
虛幻道姑道:“應該是。”
南宮逸笑了笑,道:“我還是那句話,是否找錯對象,閣下自己明白。”
虛幻道姑道:“我也是那句老話,只可惜南宮大使不明白。”
南宮逸陡挑雙眉,但一觸及對方那一雙深邃、清柔、撼人心絃的目光,他卻又覺不忍,搖了搖頭,道:“閣下,算我失言,請告訴我,古蘭現在何處,近況如何?”
虛幻道姑又笑了,這回笑得神秘,還帶著點兒……
南宮逸臉一熱,道:“閣下……”
虛幻道姑含笑說道:“還好,南宮大俠還沒有忘情那位斷腸可憐人。她要是知道了,心裡不知該有多麼安慰呢……”
南宮逸臉上又是一熱,剛自皺眉。
虛幻道姑已然搖頭接口道:“本來難怪,古家妹妹紅粉絕代、天香國色、豔絕塵寰,我見猶憐,人非太上,孰能忘情?其實應該,人家雖豔芳桃李,但冷若冰霜,對別個男人,根本不屑一顧,像‘冷麵玉龍’那種舉世難求的人才,她都視若無睹,毫不動情,唯獨對你南宮大俠,她偏是一往情深,盡傾芳心,深溺請海,不克自拔……”
南宮逸見她越說越不像話了,深深地皺了眉:“閣下……”
虛幻道姑不容他多說,又接道:“南宮大俠,人家可是等了你多少年了!這多少年來,南宮大俠可知道她是怎麼過的麼?
茶飯不思,日日以淚洗面,當著老父,她強顏裝歡,揹著老父,她卻暗彈珠淚,甚至要斬斷一頭青絲,永伴青燈古佛。這深情,鐵石人兒也應點頭,南宮大俠你何獨忍心?“南宮逸挑了挑眉,道:“閣下這不像是出家人口吻。”
“南宮大俠錯了!”虛幻道姑抬頭說道:“其實正是,出家人一本慈悲,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南宮選道:“難得慈悲心腸,莫忘了閣下是無雙閨中密友,也該知道我夫婦情比海深,南宮逸不是人間賤丈夫。”
虛幻道姑道:“就因為我跟無雙情逾姊妹,我才要替她勸勸南宮大俠,替古家妹妹說幾句不平的話。”
南宮逸淡淡說道:“閣下雖是無雙密友,可是跟南宮逸迄今不過線僅數面。”
虛幻道站嫣然一笑道:“南宮大俠是說我交淺言深?”
南宮逸道:“事實如此,南宮逸不欲否認。”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只要我做得對,能替無雙跟古家妹妹盡點心、盡點力,怎麼想,一任南宮大俠,我不會在乎。”
敢情她真的不在乎,就怕碰上這種不在乎的人。
南宮逸道:“閣下恐怕只是在為古蘭盡心盡力。”
“南宮大俠錯了。”虛幻道姑說得一本正經:“也是為無雙。”
南宮逸談笑道:“難得的閨中知己。”
虛幻道姑道:“我說過,我不在乎,有件事,恐怕南宮大俠還不知道。”
南宮逸道:“什麼事?”
虛幻道姑道:“這是無雙的意思。”
南宮逸道:“閣下可不是無雙……”
猛覺失言,想住口,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仔細想想,這句話大大地不妥。
可是虛幻道姑她沒在意,笑了笑,道:“這是她親口對我說的。”
南宮逸道:“她該對我說。”
虛幻道姑道:“經我之口,告訴了南宮大俠,有什麼兩樣?”
南宮逸道:“閣下該知道,那究竟不同,無雙她絕不會陷我於不義,就算這是她的意思,那也得看我怎麼說。”
虛幻道姑道:“賢伉儷總有見面日,我騙不了南宮大俠。”
南宮逸道:“無論怎麼說,她不該這麼想。”
虛幻道姑道:“我不認為她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南宮逸道:“那是閣下的想法。”
虛幻道姑道:“我的想法是,真正陷南宮大俠於不義的是南宮大俠自己。”
南宮逸挑了挑眉道:“南宮逸愚昧。”
虛幻道姑道:“妾情似水,郎心如鐵,眼看著一個痴情可憐人兒心碎腸斷,泣血斑斑,也許南宮大俠真沒考慮那後果。”
南宮逸道:“後果如何?”
虛幻道姑美目凝注,目光犀利逼人,道:“她花容憔悴,日漸消瘦,幾乎不類人形,那非關病酒,不是悲秋,南宮大俠難道不知她為了什麼,為了誰?”
南宮逸心頭一震,口齒啟動,欲言又止,低下了頭。
虛幻道站美目異采一閃道:“蘭姑娘的性情,南宮大俠該比我瞭解得更清楚。
她外柔內剛,一經決定了一件事,不是任何人可以改變得了的。尤其女兒家於情之一事心眼兒死得很,也痴得可悲,萬一她心碎斷腸,絕望之餘,黯然遠揚,遁入空門,或者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南宮大俠豈不要後悔不及?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良心的譴責,這份歉疚,我相信南宮大俠你這一輩子也承受不了。“這不是恐嚇,也不是脅迫,是真是假,南宮逸比誰都明白。
心如刀割,一襲儒衫無風自動,低頭不語。
虛幻道姑美目異采再閃,淡淡說道:“還有,我說過,這是無雙的意思,得夫如此,別無他求;她對南宮大俠的愛心不移固然感到安慰,但對一個見死不救、鐵石心腸的夫婿,我不認為她能輕予諒解。自昔年事後,她已看淡了一切,假如她對南宮大俠有所不諒,只恐怕那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南宮逸身形劇顫,猛然抬頭,雙目盡赤,唇邊滲血,臉色一片藍白,木然答話,道:
“古蘭她何苦,無雙她又何必逼我?”
虛幻道姑身形一震,覆面黑紗一陣輕科,雙目凝注,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有悲痛,有不忍,還有愛憐:“南宮大俠,無雙她不是逼你,她是唯恐你一時忍心,鑄下千古恨事。南宮大俠奇才第一,該知道情無難補,恨海難填;蘭姑娘她也沒有錯,要知道,愛不是孽,也不是罪,為什麼要讓她落個飽恨終生、悲慘下場?無雙她不是庸俗脂粉,她願效娥皇女英,一修三好,南宮大快更是當世奇才,何竟食古不化,拘於世俗情?”
南宮逸唇邊抽搐,搖頭悲笑:“閣下詞鋒犀利,擅於舌辯,南宮逸說不過你…
…“
虛幻道姑道:“這是情,是理,南宮大俠本該沒什麼話說。”
南宮逸道:“我有一句話說。”
虛幻道站道:“什麼?”
南宮選道:“事不關己,閣下太愛管閒事了。”
虛幻道姑道:“我既是無雙密友,又是古蘭知交,這不算閒事。”
南宮選道:“無論怎麼說,我只有一個答覆。”
虛幻道姑道:“我想聽聽南宮大俠這唯一的答覆。”
南宮逸陡挑雙眉,答得無限地堅決:“我跟古蘭朋友論交。
情僅止於兄妹,別的,我無能為力。“虛幻道姑身形一額,美自暴射寒芒:”那麼,南宮大俠將何以為古蘭善後?“
南宮逸身形一顫,道:“那是南宮逸的事。”
虛幻道姑道:“那麼,南宮大俠又何以對無雙?”
南宮逸身形又復一震,道:“那也是南宮逸的事。”
虛幻道姑身形驟起輕顫,美目中寒芒也越見凌厲,但那凌厲寒芒之後,卻隱藏著兩眶晶瑩淚光,默默不語。
半晌之後,一切盡斂,變得無限黯然、無限幽怨,突然一嘆說道:“到今日我才知道,南宮大俠原來也是天下第一忍人。”
南宮逸淡淡說道:“非我忍心,實乃情有獨屆,此生已再無所求;再說古蘭紅粉巾幗、人間奇女,南宮逸豈能以半心領受全意?”
虛幻道姑動容道:“何謂情有獨屬?我只怕南宮大俠要愧疚一生、後悔無窮。”
南宮逸陡挑雙眉,目中寒芒一閃,道:“閣下還有什麼話說麼?”
虛幻道姑突然笑了:“有怎樣,沒有又怎樣?”
南宮逸道:“魔劫已起,南宮逸重任在身,不願多做無謂談。有,南宮逸可以稍留,沒有,南宮逸就此告辭。”
虛幻道姑搖頭嘆道:“看來,南宮大快也是唯一令我束手頭痛的人,我還有話說,只有委屈俠駕再留片刻了。”
南宮逸道:“那麼,閣下請說。”
虛幻道站道:“何必操之太急,此事一言難盡呢!”
南宮逸道:“只要是正經大事,南宮逸就是站到天明也無妨。”
虛幻道站道:“我說的都是正經事,尤其這一件,更有關天下武林之安危寧亂,不知南宮大俠願意聽否?”
南宮逸道:“那麼南宮逸洗耳恭聽。”
虛幻道姑道:“‘我要跟南宮大俠談談眼前事。”
南宮逸道:“有關皇甫少青?”
虛幻道姑搖頭說道:“不,有關宇文伯空。”
南宮選一愣,道:“談他怎地?”
虛幻道姑道:“我奉勸南宮大俠暫時屏棄一切怨嫌,跟‘冷麵玉龍’宮寒冰並肩聯手,合力對付強敵。”
南宮逸又一愣,道:“閣下都知道了?”
虛幻道姑嫣然一笑道:“我不是說過麼,碰見了苦和尚。”
南宮逸道:“他都說了?”
虛幻道姑點了點頭。
南宮逸搖頭說道:“這和尚好快的嘴。”
虛幻道姑道:“他可是為了南宮大俠跟天下武林。”
南宮逸道:“逢人便說,並沒有用。”
“有!”虛幻道姑道:“他要我站在尊夫人密友立場上,勸勸南宮大俠。”
南宮逸道:“閣下認為有用?”
虛幻道姑道:“那要看南宮大俠願不願採納忠言了。我認為,以南宮大俠在當今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應該有用。”
會捧,也會扣人。
南宮逸搖搖頭,笑了:“我只能這麼說,為天下武林,我不惜頭斷血流、粉身碎骨;但若要我跟官寒冰聯手,那辦不到!”
虛幻道姑嫣然笑道:“南宮大俠是怕貶抑了身份?”
南宮選道:“那無關身份,說身份,‘冷麵玉龍’身份不低。”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是怕損了聲名?”
南宮逸道:“那也不關聲名,談聲名,南宮逸看得很輕。”
虛幻道姑道:“我想聽聽南宮大俠的理由。”
南宮逸正色挑眉,控常答道:“正邪自古同冰炭,水火由來不相容。”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我問句不該問的話,‘古家堡’‘冷麵玉龍’是邪?”
南宮選答得好:“古家堡‘嶺面玉龍是正非邪,但’幽冥教‘’幽冥帝君卻是十惡不赦的邪魔人物。”
虛幻道姑道:“不錯,但我再請問,放眼武林,誰知道?”
南宮逸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加上他自己,跟已然故世的‘古家堡’老堡主古嘯天、嶽次雲,該不少了。”
虛幻道姑談笑說道:“南宮大快有證據?”
南宮逸道:“沒有,要有證據我不會容他到今天。”
虛幻道姑道:“那麼,南宮大俠憑什麼指‘冷麵玉龍’便是‘幽冥帝君’?”
南宮選道:“你我都明白。”
虛幻道姑點頭說道:“不錯,我明白,南宮大快也明知道是他,但是無證無據,總不能空口指人,更不能妄下斷語,對麼?”
南宮逸道:“不錯,不是這樣,我也沒那麼多顧慮了。”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顧慮什麼?”
這豈非明知故問?
南宮逸望了她一眼,道:“以前是‘古家堡’大弟子,如今是‘古家堡’掌門人,身份、地位、聲名,猶凌駕於諸大門派掌教之上,一手掩盡天下人耳目,是眾所周知的蓋世英傑、當代奇豪。”
虛幻道姑道:“英傑、奇豪,該正派人物才配稱。”
南宮逸道:“不錯,但他……”
“他什麼?”虛幻道姑截口說道:“南宮大俠不是說,他是眾所周知的英傑、奇豪麼?”
南宮逸道:“那是他一手搞盡天下人耳目,欺字內武林於茫然。”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敢直稱他不配?”
南宮逸道:“只要等我按全確切證據……”
虛幻道姑截口說道:“我是指未獲確切證據之前。”
南宮逸毅然說道:“南宮逸不是冒失矯情人,他不敢。”
虛幻道姑道:“那就是說,在未獲確切證據之前,勢必要把他當作正派人物、奇豪、英傑看待,對麼嚴南宮逸道:”不錯。“虛幻道姑笑了道:”既然如此,何來正邪自古同冰炭,水火由來不相容之說?
本皆奇豪、英傑,有什麼不能聯手的?“
一步緊逼一步,一個圈又一個圈地套了上來。
南宮逸目中異采一閃,淡然笑道:“閣下好高明、好厲害!
本該沒有什麼不能聯手的,只可借實際上他不是正派人物、英傑、奇豪。“虛幻道姑美目凝注,淡笑說道:”既沒確切證據,又何來實際與不實際的說法?“南宮逸啞了口,許久才憋出一句:“閣下該知道……”
虛幻道姑截口說道:“南宮大俠也該明白,那沒有用。”
一點不錯,那沒有用。
南宮逸又愣住了,半晌才又苦笑搖頭:“我佔盡了理,卻說不過閣下,看來我口舌笨拙得可以廠虛幻道姑嫣然笑道:”南宮大俠說錯了,佔盡理的,不是南宮大俠。“南宮逸道:”理也有正歪之分。“
虛幻道站道:“我佔的是正理,南宮大俠該知道,駁不倒的才是正理。”
好會說話。
虛幻逍站她這些理,的確令人頭痛,卻難以駁倒。
南宮逸皺眉、苦笑、無語,他無詞以對,憑他,就想不出適當的話,駁倒這位能言善辯、口舌犀利的虛幻道姑。
虛幻道姑又說了話,也等於一個扣:“人人服正理,我不相信南宮大俠會不服。”
要命,南宮逸他能怎麼說呢?
看來,此女比“南海”那位老和尚還厲害。
南宮逸略一沉吟,突然展眉,道:“閣下勸我的目的何在產虛幻道姑一愣說道:”南宮大俠何多此一問?“
南宮逸淡然一笑道:“那麼,我只要有辦法對付宇文伯空,挽救天下武林於殺劫之中,閣下又何必苛求?”
虛幻道姑道:“不是苛求,而是唯一途徑。”
“木!”南宮逸道:“事在人為,辦法多得很。”
虛幻道姑道:“找古蘭要‘歸元真經’?”
南宮逸搖頭說道:“既然苦和尚都跟閣下說了,閣下就該知道不是。”
虛幻道姑道:“他可沒告訴我南宮大俠要用什麼辦法。”
南宮逸道:“那是因為我沒對他說明將用什麼辦法。”
虛幻道姑嫣然一笑道:“可以說給我聽聽麼?”
南宮逸道:“我不能厚此薄彼。”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笑道:“南宮大俠以為我不如道麼?”
南宮逸談笑道:“我沒那麼說。”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不信?”
南宮逸微笑不語。
顯然地,他是不信。
固然,他知道這位道姑智慧高深,是位高明人兒,叵他卻不相信這位道姑能不卜而知、窺透他的心底事。
她沒有諸葛式候的好陰陽、好八卦,這,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我想說,但不說也罷,現在南宮大俠已覺得我神秘可疑、高深莫測,我若再猜透南宮大俠心底事,只怕南宮大俠非把我看成茅山妖道不可了。”
這話,夠讓人捧腹的。
南宮逸笑了,挑了挑眉,道:“閣下最好說說,否則我會認為閣下是見機藏拙。”
虛幻道姑美目凝注,笑道:“南宮大俠是激我?”
南宮逸道:“閣下要不怕激就別說。”
虛幻道姑道:“我本來不怕,無奈,南宮大俠這激將法太高明瞭。”
南宮逸笑了笑,道:“那麼,南宮逸洗耳恭聽。”
“好說!”虛幻道姑嫣然一笑,道:“南宮大俠是眼光獨到,看準了宇文伯空自毀誓言,再現武林,不單是為了打倒南宮大俠這天下第一人,報雪當年橫刀奪愛之恨。”
南宮逸道:“南宮逸靜聆高明。”
“豈敢!”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南宮大俠也看準了宇文伯空另有逐鹿武林、橫掃天下,爭奪英雄翹楚、武林第一人的榮銜野心。”
南宮選心頭微愣,表面上一副淡然:“這算不得眼光獨到,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
虛幻道姑道:“別人知道沒有用,南宮大俠知道那又當別論。”
南宮逸暗暗有點心驚,道:“南宮逸願聞其詳。”
虛幻道姑道:“既然字文伯空有此野心,那麼凡圖爭奪英雄翹楚、席捲天下武林之人,該都在他視為敵對之列。”
人家說得對,南宮逸不得不點頭:“不錯!”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單有實力,有野心不夠,還得兼具高絕的智慧。”
南宮逸仍然只有點頭。
虛幻道姑說道:“而這種智慧、實力兼具,夠條件與宇文伯空爭衡的人,武林少見,放眼天下,除南宮大俠外唯此一人。”
南宮逸明知故問,道:“誰?”
虛幻道姑道:“‘冷麵玉龍’宮寒冰。”
南宮逸沒說話,他默認了。
事實上的確如此,時至今日,“冷麵玉龍”宮寒冰已足夠資格跟他“談笑書生乾坤聖手”爭雌論雄,互較一日之短長。
而且,某些地方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虛幻道姑笑了笑,接著說道:“既然如此,毫無疑問地,宮寒冰也是字文伯空稱雄武林的一大障礙一大勁敵,他勢必也會打擊宮寒冰,掃除‘幽冥教’;這,無形中便形成為三雄鼎立的局面,他不打擊宮寒冰,宮寒冰也必會打擊他。”
南宮逸仍沒說話。
虛幻道姑頓了頓,又接道:“平心而論,宮寒冰的實力,較請你南宮大俠只強不弱,只要能打倒宮寒冰,除了德威不足以服眾外,宇文伯空就等於雄據了天下武林。所以,南宮大俠也看準了有九成可能,宇文伯空會先找宮寒冰,對付‘幽冥教’。”
這幾句話,聽得南宮逸心頭又是一震。
虛幻道姑笑了笑,又道:“權衡實力,‘冷麵玉龍’又差宇文伯空一籌……”
南宮逸突然開了口,道:“閣下別忘了,‘歸元真經’現在宮寒冰之手,他‘冷麵玉龍’顯然已練成‘歸元真經’上所載絕世‘武學’。”
虛幻道姑嫣然一笑道:“這個我知道,別拿這個難我。苦和尚說得好,每個人稟賦不同、智慧不等,宮寒冰縱使習成了‘歸元真經’上所載武學,卻仍難為字文伯空那爐火純青的‘九陰’武學敵手。”
南宮逸閉口不言,不說話了。
虛幻道姑笑了笑,又道:“再說,倘若宮寒冰能剋制宇文伯空,那字文伯空便沒什麼可慮的了,苦和尚跟我也不會奉勸南宮大俠跟宮寒冰聯手了。”
南宮逸仍沒開口,人家說得句句是理,他能說什麼?
虛幻道姑接著道:“創業維難,霸業未成,宮寒冰自是不甘俯首稱臣,無奈苦於不是敵手,一旦被逼得走投無路……”
嫣然一笑,住口不言。
南宮逸心神震動,道:“怎麼樣?”
虛幻道姑談笑說道:“他自會尋上門來,找南宮大俠聯手,共同對付強敵,這就是南宮大俠所要等的那一天,這也是南宮大俠自己的途徑、自己的辦法,可對月南宮逸何止震驚,簡直駭然,表面上,一副平靜態,道:”閣下以為宮寒冰他會找我?“虛幻道姑笑了笑,道:“這,南宮大俠早已估量過,何必問我?”
南宮逸猶不願低頭,道:“我說過,絕不跟宮寒冰聯手,閣下該聽得清楚。”
“不錯!”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說過,我也聽得很清楚;不過,那是南宮大俠不肯主動跟他聯手,反過來若是他主動做此要求,那又該當別論。”
南宮逸道:“我想不出有什麼分別。”
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何竟如此矯情,這般不肯服人?
自古只有魔向道俯首,哪有正向邪低頭?這是南宮大俠私底下算盤,難道不對?
“南宮逸心神猛震,驚然動容,突然一揖至地:”閣下,你令南宮選五體投地,自慚渺小、深為歎服。“
虛幻道站身形一閃,笑道:“能得南宮大俠讚許,一生無憾,何幸如之?”
南宮選道:“南宮逸句句實言,字字由衷。”
虛幻道姑脆聲笑道:“沒人說南宮大俠不是實話……”
笑了笑,接道:“待會兒此間分手後,南宮大俠要往何處……”
南宮逸雙眉微挑,目閃冷電威稜,道:“去找字文伯空……”
虛幻道姑截口發問:“找他要皇甫少青?”
南宮逸道:“正是。”
虛幻道姑道:“他可是正愁找不著南宮大俠。”
南宮逸目中冷電閃射,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皇甫少青之身受,已經夠慘,皇甫相也僅此一子,我不能坐視他落在字文伯空之手而不顧。”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是怕字文伯空殺了他?”
南宮選道:“以宇文伯空那殺人不眨眼的殘暴性情,令人擔心。”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該知道,一旦彼此再相逢,他不會放過南宮大俠。”
南宮逸淡然點頭:“我明白。”
虛幻道姑道:“君山最高處,那第九十六招之反敗為勝、扭轉乾坤,可是萬分僥倖,天下僥倖事,沒那麼多。”
南宮逸道:“我也知道。”
虛幻道姑說道:“那麼,我以為南宮大俠罔顧己身安危,輕易涉險的做法,是大大的不智之舉,南宮大俠……”
南宮逸淡然截口道:“多謝關注,我更明白,無知,我不能為了自身安危,而見死不救。”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這捨己為人、大無畏的仁俠作風,令人欽敬;不過,南宮大俠要知道,南宮大俠身系天下武林命運。”
南宮逸心頭一震,機伶寒噤,默然不語。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淡淡一笑,道:“南宮大俠也該知道,人海茫茫,字內遼闊,別說不容易找到他,就算是找到了他,南宮大俠成功的機會,也少得可憐。這般做法,不但毫無意義,而且實足蒙羞;身系天下武林安危,而輕易涉險,這罪過可也不輕哩。”
南宮逸身形連顫,通體冷汗涔涔而下,滿臉羞愧之色,猛然抬頭,雙目盡射感激,道:
“多謝當頭棒喝,南宮逸敬請明教。”
虛幻道姑嫣然笑道:“要這麼說,南宮大俠是見外了……”
頓了一頓,接道:“無怨無仇無恨,我不以為他會殺害皇甫少青,而且,皇甫少青也不足為他稱雄武林的阻礙。”
南宮逸道:“閣下認識宇文伯空,就該知他性情殘暴、行事偏激。”
虛幻道姑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知道。”
南宮逸道:“他所殺的人,跟他所要殺的人,都跟他談不上仇恨。”
虛幻道姑道:“這我也明白……”
望了南宮逸一眼,接道:“如此說來,南宮大俠是怎麼也放心不下了?”
南宮逸點頭說道:“無論什麼事,不能不防萬一,何況事關皇甫少青生命?何況皇甫少青是落在字文伯空之手,我怎能放心得下?”
虛幻道姑略一沉吟,道:“那麼,總該有個兩全之策。”
南宮逸淡然一笑道:“除了去試試外,南宮逸想不出兩全之策。”
“試試”?堂堂宇內第一人的“談笑書生乾坤聖手”竟作如是語,說出這話,該令人感嘆,令人難受的。
乍想起來,除了他尋去試試外,也的確是沒什麼兩全之策。
豈料虛幻道姑她搖了頭,嫣然一笑道:“不,有!”
南宮逸可領教過這神秘道姑那高絕驚人的智慧,她既然說有,那該是真的有了,忙道:
“南宮逸恭聆高明。”
虛幻道姑淡然一笑道:“南宮大俠又見外了,我去。”
南宮逸心神一震,驚聲說道:“閣下去……”
虛幻道姑點頭截口,平靜說道:“不錯,我去追宇文伯空,南宮大俠該到各大門派走走。”
南宮逸變色搖頭:“南宮逸不能從命。”
虛幻道姑道:“怎麼?”
南宮逸挑眉說道:“南宮逸鬚眉丈夫、昂藏七尺之軀……”
虛幻道姑笑道:“我說句不該說的大膽話,南宮大俠可別生氣。我以為有些事,南宮大俠這七尺昂藏鬚眉丈夫,恐怕還不如我這個嬌弱女流。”
這話不錯,她不是自負誇口,面對這位神秘人兒,南宮逸可是處處吃癟,絲毫佔不了上風。
南宮逸沒在意,道:“我不能讓閣下代我涉險……”
“涉險?”虛幻道姑竟笑了起來:“我不信宇文伯空他能吃了我,當著南宮大俠,我不避狂妄,誇句海口,我敢把他宇文伯空視同三歲孩童,擺佈於手掌之上,管教他無從逞威。”
南宮逸軒了軒眉,道:“我豈能因自身安危……”
“我要糾正。”虛幻道姑又截了口,道:“不是南宮大俠自身安危,而是天下武林安危。”
南宮逸心頭一震,陡挑雙眉:“但這是南宮逸自己的事,自己的事我不願假手他……”
“南宮大俠又錯。”虛幻道姑再度截口說道:“什麼叫自己的事?這該是自己的小事?
如說這是自己的事,那繫於一身的天下武林安危,又是誰的事……”
南宮逸一愣,啞口無言。
虛幻道姑淡然一笑,接道:“南宮大俠倘若執意廳管自己這件小事,莫非是要置天下武林安危的大事於不顧麼。”
南宮選臉一紅,滿面羞愧色,低下了頭。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說道:“南宮大俠不是大羅金仙,不能分身兩處,大小二事同時擺在眼前,也無法兼顧,那麼,如今我在這兒,這件小事我自然義不容辭。”
南宮逸默然不語,良久方搖頭苦笑:“看來,我只要面對閣下,便永遠理虧…
…“
虛幻道姑嫣然笑道:“本來都是我站在‘理’字上。”
南宮逸搖頭,苦笑了一聲,隨即一整臉色,道:“閣下……”
“我來替南宮大俠說。”虛幻道姑笑道:“去,可以,但千萬小心。”
南宮逸只有點頭:“正是……”
雙眉陡挑,目中暴射逢人威稜,滿臉殺機,接道:“萬一閣下有毫髮之傷,南宮逸我不惜一切,唯他宇文伯空是問!”
虛幻道姑身形一陣輕顫,美目凝注,異采如電連閃,那目光,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令人無從意會。“多謝南宮大俠,虛幻自會小心,也請南宮大俠放心,我有把握,他宇文伯空不敢動我毫髮。‘”
南宮逸點了點頭,目光凝注,突然一嘆,說道:“我欠閣下良多,這筆債,容南宮逸日後報還……”
虛幻道姑美目異采閃漾,截口笑道:“南宮大俠自認欠我良多?”
南宮逸毅然點頭:“不惜,受人點滴,自當湧泉以報。”
虛幻道站嫣然笑道:“這話可是真的?”
南宮逸肅然挑眉:“閣下既知南宮逸,當知南宮逸生平不做虛言,也該知南宮逸不是人間賤丈夫,向來言出如山,說一不二。”
虛幻道姑美目中再閃異采,笑道:“南宮大俠言重了,我自認南宮大俠沒欠我什麼,倘若南宮大俠一定認為欠我良多,我不欲多說,也不望報還,只希望南宮大俠他日對我點個頭,答應我件事就行了。”
南宮選可是難得糊塗,道:“閣下請說,只要南宮逸能力所及……”
虛幻道姑截口說道:“天下沒有辦不到的事,只問願不願意,這件事,如今言之過早,恕我現在不能奉告。”
南宮逸還想再說。
虛幻道站已然一笑又道:“南宮大俠,我這個人可好貪小便宜,這筆債,他年我要連本帶利一併討還,現在收回,利息豈不落空了?”
南宮逸也笑了,沒再問。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道:“我得走了,別讓字文伯空跑得太遠,要不然,就不好找了,最後我有一件事、幾句話奉告……”
話鋒微頓,接道:“在宮寒冰的回春妙手,及不遺餘力的搜尋下,崑崙掌教那走火入魔的僵硬下肢已然康復,峨嵋金項禁地,那口鎮派神物巨鍾,也已經完好無缺地被找了回來……”
南宮逸臉色一變,心神方自一震。
虛幻道站接著又道:“‘情’之一字,能生人,能死人,為自己,為無雙,為古蘭,我希望南宮大俠千萬好自為之,莫鑄千古恨。”
南宮逸心神再震,且機伶寒噤,正想說什麼……
可是,虛幻道姑那無限美好的身形,已然隨風悠悠飄起,直如凌波仙子,冉冉遠去。
望著虛幻道姑的身影遠逝不見,南宮選那俊美絕倫的玉面上,突然湧現一片迷仍、惆悵、痛苦……
本來,這夠他受的。
天下武林危安。
一個宮寒冰。
又一個宇文伯空。
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難鬥。
但,這還好。
最難鬥、最厲害,而最使他束手無策、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是古蘭那悽楚哀怨,能使百鍊鋼化為繞指柔的一縷情絲。萬解深情,那痴得可憐的情。
他該怎麼辦?他能怎麼辦?
這,目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曾因酒醉鞭名馬,唯恐情多累佳人。他沒有情多,強把那“人非太上、孰能忘情”的情,深深地理藏在心底深處。
但,仍是累及了一位佳人,為他心碎,為他腸斷。
他能說什麼?又能向誰去訴說?
誰說,情非孽?這究竟是情是孽?
虛幻道姑說得好,精衛銜石難填恨海,女媧重生難補情天,情天難補,恨海難填,這……
這難倒了這位宇內第一奇人。
其實,何止是人?就是神仙也難應此劫。
一聲滿含憂傷的長嘆,劃破了那才有片刻寧靜的一切,那頎長、瀟灑、飄逸的雪白人影,已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