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更。
月色正好,銀輝輕酒,一片清冷。
“古家堡”的庭院中,仍是那麼美,那麼靜。
但,不知怎地,今夜卻靜得隱隱令人感到窒息。慕地裡,一條無限美好的身影,掠進了“古家堡”的高大圍牆,飄落在那美輪美英的宏偉大廳之上。
月色下,迎風卓立,清雅出塵。
那是虛幻道姑。
她沒有落身暗處,而站在“古家堡”最顯明的地方。
足見她沒有隱密行藏的意思。
立時,一條白影,似匹練,如怒龍,由暗影中飄起,凌空直射,疾如閃電,向屋頂上飛樸而至。
虛幻道姑身形微閃,輕盈靈妙,揚聲發話:“別這麼大火氣,閣下,見面就動手,這豈是‘古家堡’待客之道?燕三俠,我是來找宮大俠的。”
飛撲而來的正是值夜的三爺燕惕。
“慈心神龍”一雙鐵腕之下,竟然被人輕易躲過。
燕惕神情微露,濃眉挑處,騰身二次追撲。
適時,一聲朗喝,劃破夜空,威嚴懾人:“三弟速退,不得無禮!”
暗影中,淡青人影如電,疾射而至。
是大爺宮寒冰到了。
長兄比師,何況這位大師兄又是如今的掌門人。
燕三爺含怒撤身,目光如電,直逼虛幻。
虛幻衝著他笑了笑,道:“三俠,你我之間,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燕三爺濃眉怒挑,剛要答話。
卻被大爺揮手止住,大爺宮寒冰目注虛幻,拱手淡笑道:“沒想到鶴駕深夜寵臨,怎未見家師妹?”
虛幻微笑說道:“她沒來,是我個人有事找宮大俠。”
宮寒冰道:“仙姑有何見教?”
虛幻笑道:“豈敢,正想請教,宮大快可否借一步到堡外說話?”
宮寒冰道:“古家堡此刻深夜人靜,這裡也是一樣。”
虛幻望了燕惕一眼。“宮大俠不怕有點不方便?”
宮寒冰道:“師兄弟間情同手足,無可避諱,沒什麼不方便的。”
“是麼?”虛幻揚眉笑問。
宮寒冰點頭說道:“當然。”
虛幻笑道:“那麼是宮大俠這七尺昂藏鬚眉,有點膽怯?”
宮寒冰眉一挑,冷冷一笑,道:“閣下太小視‘冷麵玉龍’了,宮寒冰向來不知膽怯為何物。”
虛幻道:“如此,宮大俠何懼跟我到堡外談談。”
宮寒冰目問寒芒,仰首朗聲道:“寧可中人激將計,不使世間笑鬚眉。閣下請,即是刀山油鍋、幽冥地府,宮寒冰也準定跟隨就是。”
虛幻美目深注,笑道:“不愧四豪之首,可惜言之太重。”
輕輕飄起,向堡外掠去。
宮寒冰目射異采,挑眉輕喝:“三弟,無我令諭,任何人不得出堡。”
點足騰身,破空直追。
虛幻道姑直上堡後高峰。
明月萬里,碧空如洗。
俯覽周遭,目力所及,寂靜空蕩,不見一絲人影,只有“古家堡”靜靜地躺在山下。
這該是個談秘密的理想所在。
虛幻道姑剛站穩身形,宮寒冰已疾驚而至。
相隔一丈,對面而立,宮寒冰首先說道:“閣下,現在可以談了吧?”
“自然。”虛幻點頭笑道:“宮大俠可知我為什麼沒再讓令師妹同來,又特意避開了堡中二位令師弟,單獨清宮大俠到這兒來的緣故麼?”
宮寒冰淡淡笑道:“宮寒冰愚昧,正想請教。”
“好說。”虛幻笑道:“我是因為唯恐惹得令師妹及令師弟太傷心、痛心,有些事,暫時不能讓他們幾位知道。我以為,以宮大俠之睿智,不會不知我的用心,也必然很贊成我這麼做,對麼?”
宮寒冰道:“閣下錯了!書有未嘗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宮寒冰沒有什麼事怕師弟、妹們知道的,何來傷心、痛心?”
“是麼?”虛幻目光凝注,微笑道:“那倒是我多慮了!既然宮大俠是事無不可對人言,再好不過,但願宮大俠能知無不言,言無所隱。”
宮寒冰平靜得很,說道:“宮寒冰生平由來如此。閣下委實是多慮了,閣下把宮寒冰召來此處,究竟為了什麼事,快說吧。”
顯然,這位“冷麵玉龍”已經有些不耐了。
虛幻道姑一笑說道:“宮大俠何其煩躁。我只有幾個問題,想請宮大俠釋疑…
…”
宮寒冰截口說道:“閣下只管訪問,宮寒冰知無不答。”
“我先謝過宮大俠坦誠相待。”虛幻道姑笑了笑。美目深注,突然說道:“宮大俠這幾天當真沒離開過‘古家堡’麼?”
宮大俠神情微震,笑道:“閣下連這一點都信不過官寒冰,恐怕稍時官寒冰所言也很難取信於閣下,既如此,多言何益?”
“宮大俠別誤會。”虛幻道姑微微搖頭,笑說道:“我焉敢信不過宮大俠?我只是覺得奇怪……”
宮寒冰道:“價怪什麼?”
虛幻道姑道:“宮大俠恐怕還不知道,我在‘終南’死谷,曾經對那假扮冒充宮大俠之人,打了一把‘紫玉薔該針’,而今日間我偕同令師妹前來‘古家堡’時,卻發現宮大俠青衫下襬上也黏有些此物,並且,此物如今猶在……”
宮寒冰臉色一變,慌地低頭查看。
虛幻道姑突然咯咯嬌笑起來。
宮寒冰猛有所悟,神情一整,抬頭笑道:“宮寒冰就不信會有這等事。”
他自認掩飾得天衣無縫。
無奈虛幻道姑笑聲倏住,美目寒芒一閃,道:“宮大俠既沒去過‘終南’死谷,何用心虛?沒想到我這最幼稚、最可笑的笨法兒,竟能在心智高深、機警過人的宮大俠面前一試奏效,真所謂智者千慮,難免一失,兵不厭詐,宮大俠必能諒之。”
宮寒冰笑了,笑得好不陰森,目光中,流露出一種兇殘狠毒之色,真能令人毛髮驚然、不寒而慄。“好說,好說,宇內武林覺還有閣下這等高明人物,宮寒冰由來喜歡弄智,也向不服人,卻不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還有一山高……”
有意無意,緩緩抬起了右手。
“宮大俠。”虛幻道姑平靜地笑道:“你想殺我滅口?奉勸最好別動蠻,別忘了那天晚上我那曾使宮大俠望而卻步、震驚欲絕的一招秘技。”
宮寒冰倏斂兇態,垂手朗笑:“哪裡話,事不關我,我何必殺你?”
虛幻道姑笑道:“事不關宮大俠,那麼關誰?”
宮寒冰微笑不語,泰然異常。
虛幻道姑淡淡一笑,道:“我知道,‘終南’死谷中,我落了下風,捉賊,講究當場人贓俱獲,無證無據,我拿你沒辦法……”
宮寒冰仍然笑容可掬,沒說話。
虛幻道姑談笑又道:“宮大俠可別高興得太早,我還有事情要向宮大俠請教。”
宮寒冰這次開了口,道:“只管清說。”
虛幻道站緊緊逼問一句:“可仍然知無不言?”
宮寒冰道:“當然,但該有個範圍,有些事,我沒有非說不可的必要,閣下也無須非讓我告訴你不可,對麼?”
“對!”虛幻道姑點頭說道:“這樣好了,請教在我,答不答,全憑宮大俠?”
宮寒冰道:“好。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宮大俠,‘古家堡’藏有一本‘歸元真經’,應該沒錯吧?”
宮寒冰道:“這是舉世皆知的事實,宮寒冰無從否認。”
虛幻道姑道:“請問,這本‘歸元真經’由何處而來月宮寒冰道:”由來處而來,這一問,它寒冰只能做如是答覆。“”高明!“虛幻道姑笑道:”再訪問,這本‘歸元真經’是由誰獲得的?”
宮寒冰道:“既然‘古家堡’藏有此物,當然是由‘古家堡’的人獲得的。”
“答得好。”虛幻道站笑了笑,道:“不過,據我所知,這本‘歸元真經’原為一個人所持有。”
宮寒冰直認不諱,道:“不錯,但據官寒冰所知,這本‘歸元真經’也並非那原來持有者之物,真正物主,該是百年前一代神譜空空上人。”
“確是如此。”虛幻道姑道:“宮大俠胸羅淵博,令人佩服話鋒忽地一轉,接道:”這麼說來,官大俠是承認這本‘歸元真經’,是由那原持有者手中得來,而並非無意中巧獲的了?”
宮寒冰臉色一變,笑道:“這就非官寒冰所知了。”
虛幻道始淡淡笑道:“那麼,官大俠何言也非原持有者之物?”
想必,這又是千慮一失、百密一疏。
宮寒冰他有說辭,他說:“宮寒冰是以常理推測,並未肯定。”
孰料,這句話又有漏洞。
虛幻道姑一笑說道:“宮大俠這據常理推測的說法,可把‘古家堡’中人說得太壞了。”
宮寒冰笑得勉強,說道:“無主之物,人人得而奪之,就拿‘古家堡’來說,這本‘歸元真經’便引得武林人人覬覦,群起爭奪,只不過‘古家堡’還有能力保得住它罷了。”
這幾句話,很自負,也很狂。
其實,並不為過,錯非“古家堡”,還真沒人能保得住這本罕世奇寶試林夢寐以求的秘發“歸元真經”。
虛幻道姑黛眉微挑,道:“宮大俠是認為這種強搶豪奪的行徑,並無不當之處了?”
宮寒冰道:“豈敢,本來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沒想到‘天下第一堡’,四豪之首的‘冷麵五龍’宮大俠,會有這麼一種奇異的獨特見解,令人納悶宮寒冰毫不在意,微笑不語。
虛幻道姑接口道:“宮大俠,正如你所說,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古家堡’這本‘歸元真經’是怎麼來的,彼此心照不宣,不過碎施偷襲,殺人奪物,南宮夫人隱忍多年,緝兇數載,她是不會放過那陰狠毒辣的卑鄙真兇的。”
宮寒冰泰然微笑,安詳得很。“是的,閣下,‘古家堡’這本‘歸元真經’是怎麼來的,彼此心照不宣,我更希望南宮夫人能早日緝獲那陰狠毒辣的卑鄙真兇。”
‘它大俠。“虛幻道站美目突閃冷電寒芒,冷冷說道:”’歸元真經‘本屬南宮夫人所有,她獲得此經以及被害之處,正是在’終南‘死谷那古洞之內,如今此經卻在’古家堡‘中,你宮大俠又不早不晚在她現蹤誘兇之後去了’終南‘死谷一趟,且徑奔那古洞之前,這諸多疑點,你能做如何解釋?”
看來,要糟!
可是,宮寒冰答得平靜:“閣下,我可以答覆,也可以解釋,只是,閣下不是南宮夫人,我不能對閣下答覆、解釋。”
虛幻道姑談談說道:“宮大俠應該明白,我是受南宮夫人委託。”
官寒冰挑眉笑道:“宮寒冰不敢相信。”
虛幻道姑道:“要怎樣宮大俠才能相信?”
宮寒冰道:“除非官寒冰見著南宮夫人。”
虛幻道姑道:“這麼說來,宮大俠對我這受託之人,是不肯答覆,也不做解釋的了?”
它寒冰道:“事實如此,宮寒冰不願否認。”
虛幻道姑想了一想,剛要說話。
突然美目飛閃異采,道:“宮大俠,除非見著南宮夫人,這話可是宮大俠說的?”
“不錯。”宮寒冰點點頭說道:“出自我口,入諸你耳,這話是宮寒冰說的…
…”
忽地,臉色一變,目問寒芒,笑道:“原來南宮夫人早到了。”
虛幻道姑沒說話。
十餘丈外,那蒼蒼樹海中,突然有人接口說道:“宮大俠好敏銳的耳目,不錯,柳無雙也來了。”
衣裙雪白,烏星飛舞,邁步凌波,清麗高潔,自那蒼蒼樹海中嫋嫋行出,銀輝失色,星月為之一黯。
正是南宮夫人:“天香玉鳳‘柳無雙。
十餘丈距離,轉眼即至。
那雙清澈、深邃的目光,深注宮寒冰,嫣然笑道:“我該更正,我是剛到,而不是早來了。”
面對這作絕代巾幗,宮寒冰有點不安,強笑施禮:“宮寒冰見過南宮夫人。”
“柳無雙何敢當宮大俠如此客氣。”
柳無雙盈盈還禮,轉註虛幻道姑,笑道:“姊姊也真是,一個人兒沒吭聲就走了,我還好,蘭姑娘可是夠著急的,一直催著我出來找。”
虛幻道姑笑了笑,沒開口。
柳無雙收回目光,再投注宮寒冰,斂去笑容,道:“宮大俠,柳無雙現在來了。”
宮寒冰笑得更勉強:“南宮夫人都聽見了?”
柳無雙峰首微頷,道:“我只聽到了一小部分。”
宮寒冰道:“南宮夫人是一定要聽宮寒冰解釋?”
柳無雙嬌靨已布寒霜,道:“事關‘古家堡’聲名。柳無雙仇怨,宮大俠最好說明。”
宮寒冰尚未說話。
虛幻道姑突然插口說道:“妹妹,既是蘭姑娘著急,咱們就先回去好了,反正宮大俠是‘古家堡’現任掌門人,何妨改日再來拜訪。”
宮寒冰抬眼凝注,目光盡射狐疑。
本來難免人猜疑,剛才還一步緊逼一步地追問。
如今正主兒來了,她不但不問,反而希望正主兒離去。
柳無雙輕搖螓首,道:“不,姊姊,這麼多年了,我可以等,但是現在我卻不能多等一天,我要先聽聽它大俠如何解釋。”
虛幻道姑俯首不語。
思忖良久,終於點頭,望了宮寒冰一眼,道:“好吧,宮大俠,現在南官夫人就在你宮大俠眼前,你富大俠可以答覆、可以解釋了。”
宮寒冰狐疑目光一斂,深注虛幻道姑,笑道:“可以,不過,在宮寒冰未做答覆、末做解釋之前,先清閣下答我一問,不知可不可以……”
虛幻道站截口說道:“跟宮大俠一樣,能說的,我知無不能說的,知無不言。
虛幻道姑的確不易對付。
誰知道這一問,她能不能說。
“我覺得,閣下並不急於知道那殺害南宮夫人的真兇是誰?”
虛幻道姑淡然反問:“何以見得?”
宮寒冰道:“擱下前言後語之間,似有矛盾。”
虛幻道姑平靜說道:“我並未發現矛盾所在。”
宮寒冰道:“是麼?彼此心照不宣,何必做此欺人之談?”
虛幻道姑依然很平靜,道:“我不明白宮大俠此言何指?”
宮寒冰淡淡說道:“明白不明白無關緊要,只清閣下答我問話。”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這就是了,那宮大俠還何須多問。”
話鋒微頓,投注柳無雙一眼,接道:“我認為,我是否急於知道,那無關緊要,只要南宮夫人地急於知道就行了,宮大俠以為對麼?”
這一句,高明無比。
宮寒冰愣了一愣,笑道:“說得是,不過,宮寒冰以為內情不會那麼單純。”
虛幻道姑那覆面黑紗為之一科,但仍笑得平靜。“宮大俠,適才言明幾問?”
宮寒冰道:“一問。”
虛幻道姑淡淡說道:“那一問我已作答,不知宮大俠這一問是第幾問?”
宮寒冰愣住了,旋即目中飛閃異采,揚眉笑道:“宮寒冰生平向不服人,閣下該是能使官寒冰心口兩服的第二人,有道是:技差一籌,束手就縛。看來……”
“那是宮大俠謙虛。”虛幻道姑目光凝注,微笑說道:“據我所知,假如宮大俠毫不禮讓,竭盡智能,天下武林,無人能望項背,無人能與頜頂……”
宮寒冰神情一震,笑道:“閣下是說……”
虛幻道站截口發話,未答反問道:“宮大俠一本謙虛,謬許我為能使宮大俠心口兩服的第二人,但不知,那第一位是誰?”
宮寒冰斂去笑容說道:“當今宇內第一奇才,‘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大俠。”
虛幻道姑“哦”地一聲,笑道:“也許南宮大俠確能使宮大俠心口兩服,要不然怎稱宇內奇才第一?可是我卻不敢當那位第二人,宮大俠且看,在場的還有南官夫人。”
“冷麵玉龍”何等心智2那還不是一點就透。
再說,這句話也明顯得很。
宮寒冰泰然笑道:“閣下這才真正謙虛,夫妻本是同林鳥,南宮夫人與南宮大俠無殊一體,沒有什麼分別。”
不錯?很會奉承。
柳無雙嫣然一笑,說道:“看來,柳無雙該為南宮大俠跟自己,謝謝宮大俠看重。”
宮寒冰微笑說道:“宮寒冰句句由衷,字字出自肺腑。”
柳無雙微瞥虛幻道姑,笑道:“彼此認識已非一日,對宮大俠這句句由衷、字字出自肺腑之語,自然深信不疑;只是,柳無雙跟我這位盟姊深有同感,南宮大俠或許勉可當之,柳無雙俗脂庸粉,卻當受不起。再說,我這位盟姊都不敢當那第二人,柳無雙何敢當那第一人?”
宮寒冰赧然強笑,尚未說話。
柳無雙卻一笑又道:“宮大俠,這不是正題,老談這些,似乎令人乏味……”
宮寒冰笑得更勉強。
柳無雙美目側顧,含笑問道:“你說是麼?姊姊。”
虛幻道姑點了點頭,點得極輕微,也有點勉強。“說得是,妹妹。”
柳無雙收回目光,再望宮寒冰。“宮大俠,柳無雙等宮大俠的解釋、答覆,等了半天了。”
顯然,事關仇怨,她是一步也不放鬆。
而,這位神秘虛幻道姑,既是為的柳無雙,她要為這位閨中密友報仇雪恨,為什麼當著柳無雙,反有意拖延宮寒冰的答覆、解釋,道出真相?
這委實令人費解。
宮寒冰牽動了一下唇角,道:“非宮寒冰盡談乏味之事,實在是夫人這位盟姊,似乎不願宮寒冰當著夫人提起此事,若之奈何?”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笑道:“宮大俠,我跟南官夫人情逾手足,感情很深厚。”
宮寒冰笑道:“閣下不能否認這是事實,宮寒冰無意挑撥。”
柳無雙美目凝注,突然說道:“宮大俠,誰是被害人?是我還是我這位盟姊?”
宮寒冰只有硬起頭皮:“自然是南宮夫人。”
柳無雙道:“這就是了,那麼宮大俠何須在意別的?”
宮寒冰笑道:“倒非宮寒冰在意,只是怕得罪了令盟姊。”
虛幻道姑談笑說道:“‘古家堡’四豪之首的宮大俠,應該不會在乎得罪任何人。”
宮寒冰笑了,笑得有點狡猾。“我這個人由來最怕得罪人,聽閣下的意思,是並不在乎宮寒冰當著南宮夫人道破真相了?”
虛幻道姑有意無意避開了那雙犀利而令她不安的目光,淡然笑道:“我覺得宮大俠這話說得好笑。”
“是麼?‘官寒冰目光深深凝住,笑道:”果真如此,那宮寒冰只好說了……
“虛幻道姑平靜說道:”我跟南宮夫人都等了很久了。”
宮寒冰目光移注柳無雙,然後再凝注虛幻道姑,含笑不語。
虛幻道姑這回沒有躲,平靜得出奇。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是多麼緊張。
半晌,宮寒冰一笑出聲,突然說道:“好吧。我只能這麼說,那本‘歸元真經’,確是奪自南官夫人之手,當時官寒冰也在楊,不過,殺人奪物,背後偷襲的,絕不是宮寒冰。”
柳無雙美目飛閃寒芒,嬌軀倏泛輕顫,道:“那麼是誰?”
宮寒冰目光深注,微笑說道:“宮寒冰不能奉告,南宮夫人原諒。”
虛幻道姑目光冷冷,道:“宮大俠可有明證能使自己脫嫌?”
宮寒冰道:“問心無愧,何須明證?”
虛幻道站道:“宮大俠應當知道,空口很難取信於人。”
宮寒冰談笑說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不在乎閣下信不信。”
這話不錯,他毫不在乎。
虛幻道姑冷冷一笑,說道:“我若不信,宮大俠將永難置身事外。”
宮寒冰雙眉一挑,目中飛閃冷電,笑道:“這個我很清楚,話可又說回來了,宮寒冰雖無明證能使自己脫嫌,閣下可也沒有明證證明宮寒冰便是真兇。”
這話更對,虛幻道姑的確沒有明證。
要有,那只是一本“歸元真經”及宮寒冰去過“終南”。
可是,這兩樣都抓不穩,空口總不能當作明證。尤其證明是他出手奪物殺人。
而且宮寒冰他不承認去過“終南”。
縱然承認,風月無古今,林泉孰賓主;別人去得,我宮寒冰怎麼就去不得?這在“理”
字上站不住。
虛幻道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的人,我還沒見過一個能逃得過天理,逃得過報應的。”
“說得是。‘有寒冰揚眉長笑,說道:”有道是:無理昭彰,不隱邪惡;又有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也深信報應不爽此說,可是那蒙冤不白的無辜之人,卻能心安理得,不必有所畏懼。“虛幻道姑還要再說,柳無雙突然插口說道:”以宮大俠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柳無雙不敢不信……”
宮寒冰施利截口說道:“多謝南宮夫人,宮寒冰感激之餘,倍覺榮幸。”
柳無雙笑了笑,接道:“以官大俠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
聲譽,柳無雙以為宮大俠也不會是那隱邪瞞惡之人。“宮寒冰目光深注,含笑不語。
沉默,這該是他應付這句話的最好辦法。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當然,柳無雙絕不放鬆,美目凝注,道:“那人可是‘古家堡’中人?”
宮寒冰開了口,點頭說道:“這個官寒冰可以說,不錯,那人正是‘古家堡’中人。”
虛幻道姑冷然說道:“‘古家堡’四豪以下足有數百人。”
宮寒冰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人就在這數百人之中。”
這話,等於沒說。
柳無雙道:“當時除了官大俠外,還有何人在場?”
宮寒冰道:“沒有了,只有那人跟宮寒冰。”
現場沒有第三人,這可麻煩了。
柳無雙黛眉微皺,道:“但不知那人與柳無雙何仇何恨?”
宮寒冰道:“無仇無恨,南宮夫人該知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柳無雙道:“這麼說來,是那本‘歸元真經’害了我?”
它寒冰道:“宮寒冰不敢這麼說,不過,要不是南宮夫人先得了那本‘歸元真經’,那人斷不會背後辭施毒手。”
柳無雙眉梢微挑,笑道:“這沒什麼兩樣,宮大俠親眼看見那人下的手?”
宮寒冰道:“不錯,由始至終宮寒冰皆親眼目睹。”
柳無雙道:“那人既然身屬古家堡門下,對宮大俠必然十分敬畏,當時宮大俠為什麼沒出手攔阻,反而……”
宮寒冰截口說道:“我宮寒冰管不了他……”
四豪之首的大爺宮寒冰,都管不了的人,那此人是誰?
話鋒微頓,接道:“別說宮寒冰管不了那人,就是管得了,宮寒冰當時也不會管。我二人那時的目的,本就在那本‘歸元真經’。”
這話不錯,目的既在“歸無真經”,宮寒冰他怎會阻攔?
柳無雙冷冷一笑,尚未說話。
宮寒冰已然又道:“我可以再奉告一點,那人當時根本不知道是南宮夫人,否則,他寧可捨棄那本‘歸元真經’不要。”
柳無雙冷笑說道:“宮大俠倒很會替人脫罪。”
宮寒冰道:“事實的確如此。他惹得起任何人,但他卻惹不起‘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大俠伉儷。”
柳無雙道:“當初不知,後來應該知道。”
“不錯。”宮寒冰道:“我不否認這一點。”
柳無雙道:“他就應該趕快救我,歸還‘歸元真經’。”
宮寒冰道:“夫人,世人很少人能在做錯了事以後,面對現實,勇於認錯的;何況他誤殺的是南官夫人。當時他以為夫人已死,絲毫未敢在現場停留……”
柳無雙道:“我死了,還有南宮大俠。”
宮寒冰道:“當年‘終南’死谷事後,南宮大俠那華山‘龍鳳小築’便突遭回祿,南宮大俠由此失蹤,天涯難覓,也別說找不到南宮大使,就是找得到,他敢麼?”
虛幻道姑突然冷冷插了一句:“恐怕當時他以為南宮大俠已燒死在‘龍鳳小築’,可以從此無憂無慮,逍遙自在,而沾沾暗喜吧?”
宮寒冰神情一震,笑道:“這個,閣下最好去問他,宮寒冰不是當局人,不知他心中感受如何。”
答得狡猾。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冷笑說道:“閣下不必相譏,總有一天,我姊妹會找到他的。”
宮寒冰揚眉笑道:“宮寒冰也希望能早日偵破,也好讓官寒冰能早日脫嫌、洗刷不白,否則我將日夜難安。”
虛幻道姑冷冷一笑,道:“宮大俠與此人交情如何?”
“很難說。”宮寒冰道:“可以說交情很深,也可以說不過泛泛。”
虛幻道姑:“我以為應該是前者。”
宮寒冰臉上微微變色,笑道:“何以見得?”
“很簡單。”虛幻道姑說道:“一個人做了壞事,除了他自己外,絕不希望再有第二個人知道。尤其他殺害南宮夫人,奪取‘歸元真經’這件事,他更是唯恐多一人知道:如果不是宮大俠跟他交情很深,我不以為他會讓宮大俠這唯一目睹他行兇之人,留在世上七八年之久。”
宮寒冰道:“我明白了,閣下是說若非宮寒冰跟他交情深厚,他早就殺宮寒冰以滅口了,可是?”
虛幻道姑道:“不錯,我正是此意。”
宮寒冰笑道:“那不一定,有些人,為一己之私,骨肉手足都會相殘。”
虛幻道姑道:“虎毒不食兒,兄弟一母生,我沒聽說過骨肉手足因任何事相殘的,除非他已良知氓沒、滅絕人性。”
宮寒冰陡挑雙眉,目閃栗人寒光,但旋即他又若無其事,望著虛幻道姑,淡然笑道:
“而事實上宮寒冰仍活了七八年至八7O虛幻道姑道:”所以我說宮大俠跟他交情不淺,他不忍這麼做。
“宮寒冰淡然而笑,未置辯詞。
虛幻道始美目深注,冷冷一笑,又道:“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武學不如宮大俠,縱有殺人滅口之心,卻無殺人滅口之力。”
宮寒冰仍然笑而不答。
虛幻道姑冷哼一聲,道:“假如是後者,那他這七八年來定然生不如死,過得很悽慘、很痛苦,一直抬不起頭來。”
宮寒冰這回開了口,神情一震,道:“我不懂閣下此言何指?”
虛幻道姑冷笑說道:“我以為宮大俠明白得很。”
宮寒冰聳肩攤手,笑道:“閣下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虛幻道姑道:“宮大俠一定要我說明?”
宮寒冰道:“說不說全在閣下,我不敢相強。”
似乎有點兒怯意。
虛幻道姑道:“我還是說了的好,因為閣下是他唯一的威脅。”
宮寒冰臉色一變,道:“閣下是說……”
虛幻道姑毫不留情,道:“宮大俠是他唯一的威脅,只怕宮大俠要他向東,他絕不敢向西,事事俯首聽命,不敢稍違。”
宮寒冰變色說道:“閣下說話要小心點,宮寒冰可不是這種人,也不容人任意誣指、惡意中傷、血口相噴。”
虛幻道姑笑道:“宮大俠何言之不重?也請不必緊張,我山沒斷定如此,只是說他自己會有這種感覺,這與宮大俠何關官寒冰答不上話來。
虛幻道姑笑了笑,又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一念之差,悲慘痛苦地生活七八年,這也該是他貪婪行兇的報應……”
深注宮寒冰一眼,按說:“說來他也怪可憐的,若既知後日,池定然悔不當初,宮大俠以為我所分析的,對麼?”
宮寒冰笑了笑,笑得有點勉強。“對,對極!事實上,他這七八年來,一直愧疚不安,受良心的譴責,使他錐心刺骨、痛苦良深。”
虛幻道站道:“難得他還有良心。”
宮寒冰道:“他本來不知是南宮夫人。”
虛幻道姑道:“殺人奪物,對誰都不應該。”
宮寒冰笑了笑,道:“說得是,是宮寒冰失言,二位還有什麼要宮寒冰說明、解釋的?
夜已深,宮寒冰要告退了。”
柳無雙方待發話,虛幻道姑已冷然擺手。“煩勞甚久,至感抱歉,宮大俠請回吧。”
宮寒冰目光輕掃,舉手微拱,笑道:“那麼,宮寒冰告退了。”
身形如電,疾掠下峰,直射“古家堡”中。
柳無權惑然轉往虛幻道姑,道:“姊姊怎……”
虛幻道姑談笑說道:“多留他一會兒何用?他這個人高明得無以復加,無證無據,咱們就別想從他身上追出點什麼來。”
柳無雙道:“姊姊對他適才所說……”
虛幻道姑道:“可信不可信,目前唯一的線索,是在‘古家堡’的那本‘歸元真經’;令大師兄也承認當年行兇奪物的是‘古家堡’的人,但卻矢口否認是他,‘古家堡’上下數百,咱們沒辦法確定是他,假如真是他所說那人,咱們也沒辦法由他口中獲知那人是誰……”
柳無雙默然不語。
虛幻道姑卻一聲輕嘆,又道:“可惜老堡主已然故世,不然問問老堡主,定可知那本‘歸元真經’是誰得來的……妹妹難道一絲兒也不知道?”。
柳無雙微搖滾首,道:“‘古家堡’藏有‘歸元真經’這回事兒,我還是前年才知道的,以前從未聽先父提過,我知道了以後,他老人家也絕口不提這件事。”
虛幻道姑道:“妹妹難道沒問過?”
“問過。”柳無雙道:“他老人家只說是無意中巧得,卻未曾明言是誰在無意中巧得的。他老人家一定不知道這本‘歸元真經’的來處,要不然,他絕不會容那殺害南宮夫人之人留到現在。”
虛幻道姑微微點頭說道:“妹妹說得是……”
抬眼凝注:道:“辛二俠跟燕三俠,他二位也不知道麼?”
柳無雙搖頭說道:“二師兄跟三師兄也是剛知道沒多久。”
虛幻道姑道:“這麼說來,真正知道‘歸元真經’來處的,就只有你大師兄‘冷麵玉龍’宮大俠一個人啦?”
柳無雙點頭說道:“想必如此。”
虛幻道姑沉吟不語。
但,猛地,她身形一震,抬眼投注那峰側蒼蒼海樹中,美目電閃寒芒,沉聲發話:“林內是哪位?”
柳無雙神情微震,尚未來得及轉身回望。
峰側,那蒼蒼樹海中,突然響起一滿含驚喜的顫抖話聲:“哦。三嬸,小靈兒三個在此。”“我”是答虛幻道姑詢。
“三嬸”,顯然是對柳無雙而發。
話落,三條人影捷如鷹隼,破林疾射而來。
柳無雙有點驚慌失措。
虛幻道姑卻已倏揚輕喝:“妹妹快走!”
柳無雙嬌軀一震,電飄而起,如飛射向夜空。
適時,三條人影落地,諸葛靈一聲急呼:“三嬸……”
突然住口,瞪大了一雙星目,呆呆望著柳無雙那美好的背影,生似靈魂兒出了竅。
小黑與小虎二次騰身,就要去追。
虛幻道姑身形橫移,攔在身前:“二位,慢走一步!”
柔夷輕彈,陰柔掌力橫截二小。
饒是二小身手高絕,藝出“九指神丐”商和,卻也回手不及,硬生生地被阻了回來,飄退數步。
小虎臉上變了色,可是,三嬸的朋友,他未敢造次。
小黑卻雙眉一挑,道:“閣下是什麼意思?”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我只能說沒有惡意。”
小黑冷冷說道:“是麼?”
虛幻道姑道:“信不信全憑二位。”
小黑道:“阻攔我三個跟我三嬸會面,我不覺得是什麼好意。”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笑道:“小獅子,別那麼大火氣,我跟你三嬸都有苦衷。”
小黑道:“你認識我?”
虛幻道姑道:“久仰‘鐵獅子’大名。”
小黑眨眨眼,沒理會這帶捧的一句,說道:“聽你那‘苦衷’二字,好像出手阻攔,是不得已?”
虛幻道姑道:“你說對了。”
小黑大眼睛凝注,道:“我願意聽你那不得已的苦衷。”
虛幻道姑道:“我只能告訴你,目前,她還不能跟你們見面。”
小黑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虛幻道姑道:“總有一天。”
小黑道:“總有一天似乎遠得很,也讓人無法確定。”
“你好厲害。”虛幻道姑笑了笑,道:“等她破了案,找出殺害地的真兇以後。”
小黑道:“真兇應該已經找到了。”
虛幻道姑笑問:“誰?”
小黑目閃殺機,道:“宮寒冰。”
虛幻道姑笑道:“你有何證據說是宮寒冰?”
小黑道:“他去過終南死谷。”
虛幻道姑道:“他不承認,抓賊抓贓,這不足為證,就算他承認去過,終南死谷人人可去,他何獨不能?”
小黑道:“我三叔看得清楚,這種事,也由不得他狡賴?”
虛幻道姑說道:“‘冷麵玉龍’在武林中的身份聲名兩重,沒有確切證據,任何人拿他沒辦法,到時候反被他指為惡意中傷、血口噴人,那可棘手得很。為了你三叔跟三嬸,我勸你們別憑血氣之勇惹禍。”
話,說得很平談。
可是不知怎麼的,小黑竟覺有隱隱懾人之威,他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句,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什麼。
虛幻道姑笑了笑,又道:“為此,你三嬸目前不能跟你們見面,你們三個敬你三嬸、愛你三嬸,為什麼不能為她多等等?”
小黑低著頭仍沒說話。
小虎卻繃著臉道:“沒人說不可以等,但我們想不通早一點見面會對我三嬸有什麼不好的影響,這似乎沒關係。”
“關係大得很。”虛幻道姑道:“不過這原因很難說,一時也說不完;總之,我跟你三嬸是閨中密友,你三個聽我的就沒錯。
‘”
小虎本沒諸葛靈跟小黑那麼會說話,如今面對這位極善言詞的虛幻道姑,當然更沒有話可說了。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夜已經很深了,峰頂露重,小心著了涼,回去吧。”
話聲極其柔和,還帶著無限關切,令人不忍不聽。
小虎跟小黑沒了脾氣,他兩個覺得這位道姑的話,比三叔的話,還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力量與感受……
按說,三嬸昔年遭人殺害,訛傳死訊,七八年沒見面了,如)就是誰攔也攔不住他兩個的。
可是,偏偏虛幻道姑能夠,而且那麼容易。
這委實令人難解。
想必,因為她跟三小那位三嬸是閩中密友。
小黑低著頭,小虎愣愣地,他們都沒注意到諸葛靈神情有}呆呆愣立了好半天,轉過身,要走。
突然,諸葛靈開了口:“小黑、小虎,等一下。”
小黑、小虎一愣停身,目光投向諸葛靈。
諸葛靈卻面布寒霜,凝注虛幻道姑,冷冷發話:“閣下,還有一個我,我不像他們兩個那麼好打發。”
虛幻道姑呆了一呆,笑問:“小麒麟,怎麼說?”
諸葛靈道:“閣下是什麼時候認識我三嬸的?”
虛幻道姑道:“早了,我跟你三嬸認識多年了。”
諸葛靈道:“我怎不知三嬸有閣下這麼一位朋友?”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不單是你,就是你三叔也不知道。”
諸葛靈冷冷說道:“這件事令人動疑。”
虛幻道姑道:“有什麼可值得你動疑的?”
諸葛靈道:“夫妻之間,無話不談,我三嬸絕不會瞞我三叔。”
虛幻道姑笑道:“誰告訴你是瞞?”
不錯,虛幻道姑沒這麼說。
諸葛靈一愣說道:“那我三叔就沒理由不知道。”
虛幻道姑道:“可能是沒機會說。”
諸葛靈冷笑說道:“夫妻朝夕相處,怎說沒機會?”
虛幻道姑笑問:“你準知道,你三叔跟你三嬸,長年都在一起麼?”
諸葛靈傻臉了,就他所知,三叔跟三嬸不在一起的時候,要比在一起的時候多得多。
虛幻道姑道:“你三嬸跟你三叔難得相聚,不見面的時候,哪有機會?就是見了面,難得見面一次,也不一定準會記著說她有我這麼一個朋友,對麼?”
諸葛靈無詞以對,默然片刻,方始點頭。
“我找不出理由駁你,只請你據實答我一問。”
虛幻道姑笑道:“說吧,小麒麟,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諸葛靈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不錯。”虛幻道姑點頭說道:“出自我口,入諸你耳,獅子跟金剛也都聽到了。”
諸葛靈星目凝注,冷冷一笑,突作驚人之間:“適才那位,她是我三嬸麼?”
虛幻道姑身形一震,道:“小麒麟何以有此一問?”
諸葛靈道:“我認定她不是我三嬸。”
虛幻道姑身形又震,道:“怎麼說?”
諸葛靈道:“我說不上來,總之,她不是我三嬸。”
剎那間,虛幻道姑恢復了她那超人冷靜,笑道:“這可不能空口亂說話,總該有個理由。”
諸葛靈略一沉吟,道:“我仍是說不上來,可是我卻感覺得出。”
虛幻道姑道:“就那麼一眼?”
諸葛靈道:“三嬸由小把我帶大,何須多看。”
虛幻道姑笑道:“別忘了,你有八年沒見你三嬸了,七八年的時間不算短,歲月無情,尤其對一個身心兩受創傷的女人。”
諸葛靈搖頭說道:“跟這無關。”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那又為什麼?”
諸葛靈道:“我說過,說不上來。”
虛幻道姑笑道:“還好你三嬸不在場,否則僅僅七八年不見,你就不認識由小看你長大的三嬸,她不知要多傷心呢!”
諸葛靈低下了頭,但旋即又抬起了頭,他還想再說。
但,虛幻道姑已然擺手說道:“夠了!小麒麟,這可不許胡思亂想瞎說話,該回去了。”
諸葛靈沒說話,可是臉上那懷疑、困惑之情,卻毫不掩飾地流露了出來,偏著頭仍在想。
虛幻道姑一笑,又道:“小麒麟,隨你怎麼想吧,好在你三個總有見著你三嬸的一天,到那時,不妨再仔細看清楚些。”
諸葛靈還能再說什麼?虛幻道姑句句是理。
儘管諸葛靈懷疑,清晰地感覺到,適才離去的那位,絕不是他那人稱“天香玉鳳”的柳無雙,他們的三嬸。
無如,適才離去那位,已然離去了,又不在現場。
人不在現場,便無法對這位句句是理的道姑如何。
虛幻道姑智慧高絕,像“冷麵玉龍”宮寒冰那樣的高明人物都幾乎窮於對付,何況年紀輕輕的三小?
講理不成,動武,看適才道姑那輕描淡寫的一掌,合三人之力,也不是這位道姑敵手。
假如這位道姑真是三嬸密友,也動手不得。
諸葛靈一句話沒再說,領著小黑、小虎轉身飛射而去。
虛幻道姑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望著三小那離去的背影,覆面黑紗突然一陣輕抖,兩顆晶瑩之淚,無古垂落。
緩緩地,她低下了頭,但旋即,她又抬起了頭。
向三個逝去處,望了最後一眼,一聲輕嘆,轉身欲去。
慕地,一個清朗話聲,起自夜空。
“閣下,請候我一步。”
虛幻道姑身形猛震,電飄而起。
不但不候,她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無如,太晚了!
一條淡白人影,恍若匹練倒掛,劃空而至,如飛射落面前,儒衫汾酒、飄逸脫拔,正是南宮逸。
走又不及,只得站立,虛幻道姑平靜得出奇,清澈深邃目光凝注,淡然一笑,說道:
“南宮大俠何事相喚?”
南宮選目光深注,末答,說道:“這是南宮選跟閣下的第二次見面。”
虛幻道姑微微點頭,道:“不錯。”
南宮逸笑了笑,道:“但兩次都是避之不及。”
虛幻道姑平靜地說道:“南宮大俠卻兩次都碰上我正要離去。”
南宮逸未加理會,道:“閣下似乎很怕見我,為什麼?”
虛幻道站笑道:“南宮大俠說笑了,能多瞻仰南宮大俠神采風範,多增加一分榮幸,我剛才不是說過麼?兩次都是碰上我剛要離去。”
南宮逸想點破她適才聞聲急忙騰身之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忍。
淡然笑了笑,道:“也許我錯了。”
“好說。”虛幻道姑笑道:“我急事在身,南宮大俠若無他事,敢請告辭。”
一稽首,就要離去。
南宮逸忙道:“無事不敢相喚,南宮逸正有事請教。”
虛幻道姑只得站住,望了南宮逸一眼,道:“不敢當,南宮大俠只管垂問。”
“好說。”南宮選談笑說道:“我向仙姑打聽一人,不知仙姑可認識?”
虛幻道姑道:“但不知是哪一位,我出道甚晚,認識的人不多。”
“這不關出道遲早。”南宮逸道:“終南山下,藍橋鎮上,‘錢記老店’店主錢老實。”
虛幻道站,微一搖頭,道:“不認得。”
一句話否定了一切。
南宮逸沒在意,笑了笑,道:“那就怪了,據錢老實說,仙姑曾在他店中投過宿。”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想必他認錯人了。”
南宮逸道:“難不成還有第二位蒙面仙姑?”
虛幻道姑淡然說道:“那很難說,世上連姓名、面貌都有很似之人。”
南宮逸笑道:“仙姑說得不錯……”
目光深注,接道:“我再請教一事,‘終南’死谷,仙姑跟拙荊見著我,為什麼避不見面,突然一起離去?”
這句話問得高明,他不問跟柳無雙在一起的,是不是她虛幻道姑。
虛幻道姑答得平靜:“事非得已,南宮大俠原諒。”
平靜歸平靜,但到底她承認了。
南宮逸目中飛閃異采,笑道:“這麼說來,仙姑認識拙荊,是沒有錯了?”
虛幻道姑目光深注,道:“南宮大俠究竟高明,是的,我不否認。”
想來,她已有所覺。
“好說。”南宮選笑了笑,翻腕自袖中取出一物,那是攜著翔鳳的“天香玉鳳”
表記那方王佩,問道:“仙姑可認得此物?”
虛幻道姑點頭笑道:“認得,是尊夫人隨身攜帶用作表記之物。”
南宮選道:“此物,拙荊向不離身,我不知仙姑從何處得來?”
虛幻道姑淡淡說道:“南宮大俠這話問得令我難懂,玉佩如今分明在南宮大俠手中,怎問我何處得來此物?”
南宮選點頭笑道:“不錯,玉佩如今是在我手中,可是那只是如今,據我所知,這方玉佩以前曾出自仙姑之手。”
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這話,令我越發難懂了。”
南宮逸雙眉一挑,道:“閣下高人,明知而故問,裝糊塗欺人,似乎有損閣下身份。閣下曾說不認得錢老實,而錢老實卻告訴我,是閣下以這方玉佩換去我寄存在他那兒的一方端硯,我不知這該如何解釋?”
虛幻道姑平靜笑問:“怎見得我非是錢老實口中人不可?”
南宮選道:“很簡單,我不以為拙荊同時有兩位裝束相同的蒙面出家朋友,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兒。”
虛幻道姑默然不語,良久突然笑道:“面對高明,再不承認,那顯得小氣。不錯,昔年投宿‘錢記老店’以玉佩換去端硯的,正是我。”
南宮選微微一笑,道:“那麼,我請問,仙姑何來此物?”
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忘了?我是尊夫人的朋友。”
南宮選道:“仙姑是說,這方玉佩是拙荊所贈?”
虛幻道姑道:“不錯,正是尊夫人所贈。”
南宮遍談笑說道:“玉佩表記,拙荊貼身懸掛,向不輕易示人,由此我認為拙荊更不會輕易贈人。”
虛幻道姑求答,笑問:“南宮大俠可知,尊夫人跟我是什麼交情?”
南宮逸道:“不知道。”
虛幻道姑說道:“這就是了。玉佩表記,雖不會輕易贈人,但對我這個情同姊妹的閨中知己,應該是例外。”
這句話,解釋得無疵可擊。
南宮逸笑了笑,道:“如今看來,仙姑才是真正高明……”
虛幻道姑微笑接口道:“南宮大俠誇獎。我說的是事實。”
南宮逸微微一笑,道:“仙姑既是拙荊閨中知己,在我夫婦那華山‘龍鳳小築’,我怎從未見仙姑光臨過?‘’虛幻道姑道:”尊夫人跟南宮大俠並不是長年都在一起。“南宮逸笑道:”
這麼說來,仙姑是從未曾光臨過蝸居了產‘虛幻道姑點頭說道:“我沒去過華山。”
“那麼,我請問,”南宮選目光凝注,笑問:“我寄存在’錢記老店‘的那方端硯,一直放在我那’龍風小築‘書房案頭,天下端硯良多,而我那方端硯又無什奇特之處,仙姑怎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南宮逸之物?”
這話問得好。
看來要糟。
虛幻道姑身形一震,但旋即卻又平靜地笑道:“南宮大俠錯了,我留言只說是故人之物,可沒說是南宮大俠之物。”不錯,留言確是這麼說的。
南宮逸淡然笑問:“但不知仙姑那‘故人’二字,指的是哪一位?”
虛幻道姑美目凝注,笑問:“我非說不可麼?”
當然不便勉強。
南宮逸道:“自無非說不可之理。”
虛幻道姑笑道:“那麼,怨我不奉告了。”
南宮逸說道:“南宮逸不敢強人所難,不過,假如仙姑這‘故人’二字,不是指的南宮逸夫婦,那麼仙姑以拙荊所贈玉佩表記換取那方端硯之舉,似乎愧對知己。”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所責甚是,我也覺得愧對南宮夫人。”
這倒好,她承認錯。
南宮逸笑了笑,略一沉默,又道:“我仍有一事不明,我那方端硯既無奇特之處,與一般硯石,毫無不同,仙姑怎能認出是仙姑那位放人之物?”
虛幻道姑遲疑了一下,笑道:“這一點,怨我不便奉告。”
南宮逸目光深注,突然揚眉大笑:“閣下欺人。”
虛幻道姑呆了一呆,道:“我不懂南宮大俠此言何指?”
南宮逸緊緊凝注,說道:“閣下告訴我,閣下那位放人硯石池心,是否也有制錢大小一塊硃紅?”原來。它有奇特之處。
無如,虛幻道姑平靜得出奇,嫣然地笑說道:“巧得很,我那位教人硯石地心,也有硃紅一塊。”
南宮逸目中冷電一閃,道:“閣下,‘雞血朱心硯’,舉世僅此一方。
虛幻道姑竟泰然點頭:“不錯,‘雞血朱心硯’罕世奇珍、名貴異常,只有一方。”
這下該南宮逸坐蠟了,呆了一呆,道:“那閣下豈非……”
虛幻道姑輕笑說道:“南宮大俠可知我那故人是誰?”
南宮逸道:“閣下不說,我怎知道?”
虛幻道姑道:“如今我可以奉告,也不得不說,就是尊夫人。
‘”
南宮逸愣住了,良久才道:“閣下,‘雞血朱心硯’是南宮逸之物。”
虛幻道姑說得好,她笑道:“夫婦本一體,何分彼此。我以為沒什麼分別。”
說來說去,還是人家高明。
南宮逸半晌才憋出一句:“端硯雖然罕世奇珍、名貴異常,但仍不及拙荊那玉佩表記萬一,閣下似乎不應以玉佩易硯石。”
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是怕玉佩失落?”
南宮逸道:“不錯。”
虛幻道姑笑道:“現在它不是好好地在南宮大俠手中麼?”
南宮逸道:“那是我去了‘錢記老店’,端硯也是我寄存之物,有人以物易之,此物當然應該歸我所有。”
“這就是了。”虛幻道姑笑道:“尊夫人沒去過‘錢記老店’,那麼寄存瑞硯的當然是南宮大俠,我以尊夫人之物換取南宮大俠之物,這有何不可?再說,我明知端硯是南宮大俠之物,以玉佩易之,錢老實也得以玉佩抵償,這又有何失落之虞7‘南宮逸不禁啞然,半晌才道:”閣下,看來我……“突然目閃冷電,高挑劍眉:”閣下既未去過’龍鳳小築‘,當然未見過這方端硯,既未見過這方端硯,閣下怎知……”
虛幻道姑淡然截口:“這不難解釋,南宮大俠準知尊夫人沒告訴過我?”
南宮選何止窘,簡直哭笑不得,默然無詞以對。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南宮大俠,還有什麼要查詢的麼?”
南宮逸赧然苦笑:“閣下誠然高明,縱有又有何用……”
虛幻道姑飛快接道:“那麼,我告辭了。”
轉身嫋嫋行去。
南宮逸突然說道:“閣下慢行一步。”
虛幻道姑回身笑道:“南宮大俠還有什麼教言?”
南宮逸道:“閣下總該知道拙荊現在何處?”
虛幻道姑笑道:“尊夫人剛與我分手不久,現在何處,連我也得找。”
南宮逸默然無語。
虛幻道姑轉身欲行。
南宮逸忽地又冒出這麼一句:“閣下,恕我冒昧,我總覺得跟閣下似曾相識。”
“好說。”虛幻道姑笑道:“那當然,前些日子中見過一面。”
轉身又行,漸去漸遠,隱人茫茫夜色中不見。
冷清的峰頂,只剩下南宮逸一人,望著虛幻道姑逝去處,呆呆出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適時,峰頂蒼蒼樹海中轉出兩人。
是商和與司徒奇。
南宮逸沒有回顧,苦笑說道:“大哥、二哥該都看見了,聽見了?”
商和與司徒奇,皺眉點頭不語。
南宮逸道:“大哥、二哥做何感想?”
司徒奇卻道:“三弟見著了小靈三個了麼?”
南宮逸緩緩點頭:“見著了。”
司徒奇道:“都告訴三弟了麼?”
南宮逸點點頭,卻沒說話。
司徒奇道:“無雙由小看他長大,小靈該不會走眼。”
南宮逸目光不離虛幻道姑逝去處,悽然苦笑,道:“我也這麼想。”
司徒奇道:“那麼是……”
南宮逸道:“誰知道!”
司徒奇沒再開口。
這冷清峰頂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這一天,坐落在這深山中的“古家堡”,到了很多武林人物;這些武林人物,俱皆聲名、身份兩重的一流高手。
這些武林人物,僧、道、俗俱全。
僧是三個面貌清瘦的老和尚,四名高大威猛的中年和尚。
道是八名童顏鶴髮的老全真。
俗是九位皓首銀髯老者。
三個老和尚,是威震武林的少林“監院大師”大慧大師,“藏經堂”首座主持大智大師,“羅漢堂”首座主持大空大師。
四名中年和尚,是身份、功力猶高於“十八羅漢”的少林“四大金剛”。
八名老全真,是武當“上清下院”主持天一道長,及聲名響澈宇內的“天”字輩高手:
“武當七子”。
九名俗裝老者,則是“峨嵋三老”、“崑崙四翁”、“華山二臾”。
除了少林多了位“監院大師”,少了“十八羅漢”,武當少了“三十六天罡‘猻,完全是上次聲討”古家堡’樹之老人馬。
諸大門派之精銳,少林派出“監院”及“藏經”、“羅漢”
二堂首座主持;武當派出“上清下院”主持,“武當七子”;峨嵋、崑崙、華山分別派出碩果僅存的替老,陣容可說十分強大。
也足見諸門派對滅除“幽冥教”一事之重視。
這幾位武林諸大門派高手,由大爺“冷麵玉龍”它寒冰親自接待,迎人堡門,陪著到歇息處所。
黃昏前,武林帖所邀約請大門派高手,都到齊了。
“古家堡”中,沒有盛宴,那是因僧、道、俗、飲食不同。
只是香茗幾杯,點心數樣,擺上了大廳。
代表“古家堡‘例席的有:大爺”冷麵玉龍“宮寒冰、二爺”
鐵腕墨龍“辛天風、三爺”慈心神龍“燕惕。
威震武林的“四豪”,只剩其三,更不見那位小師妹古蘭。
南宮逸、商和、司徒奇也到了。
可未見三小隨行。
今夜,大廳中燈火輝煌,光同白晝。
“古家堡”戒備之森嚴倍於往昔。任何人不得行近大廳十大之內,堡中人違令者,按堡現嚴懲不貸。
堡外人擅闖者,則格殺勿論。
這是大爺宮寒冰的令諭。
這麼做,一方面固然因為大家在大廳中共商機密。
另一方面,也因為“古家堡”有內奸“幽冥教徒”。
而這潛伏在“古家堡”的內奸,經大爺、二爺、三爺的多方偵查,竟未能查出一點兒蛛絲馬跡。
“古家堡”上下,都是跟隨老堡主多年的兄弟,沒有確切的證據,大爺師兄弟自也不得輕易得罪。
在這種情形下,焉能不小心謹慎?
機密會議,一直到三更方散。
除了與會之人外,誰也不知道會中都商議了些什麼。
不過,有一點不算機密。
那是南宮逸他表示有事到“洞庭”去一趟,暫時不能與眾人同行;至於“要事”
是什麼,他沒說明,也沒說明的必要。
雖然暫時不能隨行,不過,他表示可以跟大夥兒一起出川,然後再在適當的地方分手。
出了大廳,二爺三爺陪著諸大門派高手往安歇處走了,石階上,只剩下宮寒冰與南宮逸三兄弟,步下石階時,南宮逸隨口問起古蘭。
宮寒冰答得很自然,他說,他不願意讓小師妹參與這種難免廝殺的事情,所以,早勸她安歇了。
這是理。也足見大師兄愛護之情。
話剛說完。突然一聲淒厲鬼哭起自“古家堡”一座峰頭,由遠而近,挾著一點綠光,劃空射落廳前。
大廳距那座綠光冒起處的峰頭,不下百丈,誰有這等好腕力?
放眼天下,無人能夠辦得到。
何況還夾帶刺耳難聽的淒厲鬼哭,由遠而近,劃空射至,落地而寂,這是誰?
是怎麼回事?
大爺宮寒冰臉上變了色。
南宮逸目光投注,心中卻立即瞭然。
那是一支箭形物,後帶一截小小圓筒,簡後更帶有兩片竹子削成的薄薄扭曲竹片。
南宮逸胸羅淵博,一望而知,那是苗疆土人特有的一種傳信器具,苗疆土人給它取了個名兒叫“姑拉”。
“姑拉”那半截圓筒內,暗藏機關,擲出時,光憑脫力,腕力將盡,機關適時轉動,故能射出百丈。
苗疆特有物怎會在此出現?這頗令人費解。
不過,苗疆“姑拉”是隻聞其聲,不落地,目力難見,而這支“姑拉”上,如今被塗上了一層磷石,故而綠光慘淡,顯而易見。
但,苗疆土人絕不會在“姑拉”上塗磷,這分明是……
宮寒冰冷哼一聲,右掌微招,“姑拉”倒飛入手。
“姑拉”尖端,插著一卷紙條,打開紙條只一注視,大爺宮寒冰霍然色變,目閃寒芒,冷然發笑,道:“好心智,好手法,好靈通的消息,我倒要看看你區區‘幽冥教’能拿我宮寒冰怎麼樣?”
隨手遞向南宮選。
南宮逸看了看,皺眉笑道:“看來咱們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人家眼中,‘幽冥教’神秘詭譎,陰狠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宮大俠還是……”
宮寒冰冷笑說道:“多謝南宮大俠,宮寒冰正愁找不到他們。”
舉步下階而去。
南宮逸望著他那頎長背影淡淡一笑,將手中紙條遞向身後商和與司徒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