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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玄霜絳雪

    就在同時,已自遠方奔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驚嚇得蹲下身來,想抱起小女孩。

    林斌在樹上一見,喝道:“動不得!”話聲中,人已落在地面。

    少年帶着敵意説道:“她是我妹妹,難道我不能救她?”

    他雖然如此説法,可是被林斌那種説不出的威嚴所懾,竟不敢再去碰那小女孩。

    林斌道:“就因為要救她,才不能動她,她從如此高的樹上掉下,假如是五臟離位,只要一動她,就沒有救了。”

    少年見林斌比他還要小上幾歲,不由感到懷疑,説道:“我不信!”

    林斌莊容正色道:“你不信,你就動她!”

    少年怔怔的,卻不敢去動.林斌微微一笑,緩和地道:“我們不用鬥氣,你別看我比你年紀小,醫道一門我還懂一些,讓我來看看。”

    少年徵着,看林斌蹲下身子,伸手把脈,片刻,放開手對少年道:“令妹尚幸身具極佳輕功,跌落時減輕不少重量,縱然如此傷得仍然不輕,現在五臟均已離位,千萬不能輕易移動。兄台如信得過在下,則或可勉為一試,但在下着手治療時,方法特異,兄台卻不可誤會,無論在下用何手法,兄台不能阻止或干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少年似是自視極高,雖然滿心不願,但林斌所説,句句入情入理,只得默默應諾,林斌運功抄起女孩,使力一拋,將女孩拋起二丈多高,小女孩臉朝天,背朝地,平平下落,落至林斌頭頂時,他立時功貫右掌,一掌打在女孩背上,女孩哎地叫了一聲,身軀被打起七八尺高。

    少年見林斌將妹妹再次打飛,滿臉忿怒,也一掌打向林斌背後。

    此時女孩再次下落,林斌不避來掌,功運背脊硬挨少年一掌,忙將落下女孩接住,輕輕放在地下,回頭怒視少年一眼,少年不由嚇得退後一步。

    林斌氣道:“在下未動手醫療之前,已對兄台説過,不可大驚小怪,橫加干擾,你知在下此種醫治是何手法?此乃飛拍歸元法,令妹五臟離位,我將她拋起,使她身子懸空,五臟飄蕩,我再以內家真力拍開她的靈台穴,貫注內腑,復震五臟,使之歸位。設若在下不硬挨兄台一掌,恐怕令妹此時已魂遊太虛了。”

    少年一眼瞥見自己妹妹躺在地下,臉色似乎比從樹上落下時好些,知自己適才確是過於魯莽,不禁愧容滿面地道:“在下愚昧,只因手足情切,幾誤大事,還請兄台見怨。”林斌道:“這事不説也罷,現在救人要緊,請兄台將令妹扶起盤坐,好讓在下着手第二步治療。”

    少年如言將女孩扶起盤坐抱在胸前,林斌則坐在女孩對面,運起般若禪功,伸掌抵在女孩百會穴上。約有一頓飯時間,林斌額前滲出豆大的汗珠,臉色黃白,而小女孩得林斌內力之助,臉色漸漸紅潤,睜開兩眼一看,對面卻是剛才逗惹自己的小孩子,一手壓在自己頭頂,傳過一股熱力,她不知別人為她療傷,還懷恨林斌害她跌落地下。她想將對面的人打一頓,正要舉掌,林斌忙將手放開道:“動不得!”

    少年也感覺妹妹能夠活動,必已清醒過來,也忙喝道:“妹妹不準動,你傷得很厲害,非這位兄台仁心相救不可。”

    小女孩耳聽自己哥哥的聲音,知道自己現在哥哥懷中。才知自己一命乃別人所救。

    林斌此時已閉目運功自我復原,小女孩的臉色表情他根本不知也無暇理會,過了兩盞茶時間,林斌臉色才逐漸好轉。站起身形,對少年道:“令妹已無大礙,我開個藥方,回去後每天服一劑,五日後就可痊癒了。”

    林斌説了個藥方給少年,少年問道:“請問兄台高姓大名?”

    林斌道:“在下林斌,請教兄台!”

    少年道:“在下展寶庭,舍妹寶珠。”

    林斌道:“原來是展兄,敢問令尊師……”展寶庭道:“林兄乃舍妹救命恩人,原應據實以告,無奈限於師門規戒至嚴,現下未便奉告,還祈林兄原諒,不知林兄因何到此?”林斌道:“小弟與湖南排幫有些過節未了,昨夜遭排幫十數高手追擊,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以致誤奔到此。”

    展寶庭道:“林兄既來到此地,請放寬心,諒排幫絕不敢進人衡山地界,妄動干戈。”

    説着,抱起寶珠道:“今日承林兄加惠與我兄妹,只得容後圖報。”

    話聲一落,立即轉身而去。林斌看着他們去遠了,暗道:“原來此地乃是衡山,想必萬鵬等有所顧忌不敢再追。但這展氏兄妹卻是何人?是否衡山派門下?”

    好奇心使他忘了不該探查別人隱諱,他小心翼翼地暗中追蹤下去。

    翻了兩座峯頭,來到一座矗立雲霄的山峯前面,林斌默忖:“衡山七十二峯,祝融最高,大概這是祝融蜂了。”

    他見展寶庭從後峯而上,也跟着上去。驀然,峯頭上一個人影如大鳥般飛下,這人來到展寶庭面前,雙方停步不前。林斌在十丈開外看去,見來人是一個八十歲左右的老道士,展寶庭對這老道士極為恭敬。老道士自展寶庭手中接過寶珠,正在相互問答,林斌因離得太遠,聽不見他説些什麼,林斌藉着樹森隱蔽掩身過去,直到距離老道等一丈左右才停下身來。

    這時,聽到展寶庭正對老道士説林斌如何替展寶珠醫傷,老道士點頭問道:“他可告訴你這是什麼手法?”

    展寶庭道:“他説是飛拍歸元法。”道士聞聽之下,二目陡睜,射出一道懾人心魄的光芒,吶吶地道:飛拍歸元,飛拍歸元,這不是玄霜絳雪醫典中的獨門醫術嗎?”展寶庭總問:“師父,您説什麼?”老道士徽然嘆道:“我衡山派有一部玄霜絳雪寶典秘策醫術絕學,失傳兩代之久,我聽上代掌門人説過,飛拍歸元是寶典中最玄妙的一種醫術,這林姓之人既通此道,玄霜絳雪寶典必然落在他師門手裏。師祖遺命,寶典乃我衡山派傳派之寶典,遺失乃我派奇恥大辱,寶典在誰手中,誰即我派之深仇大敵。寶庭,你不能因他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而有違門規,縱然寶典不在他手中,也必在他師門之中,他師門即我衡山派大仇。他學會寶典中醫術,亦為我衡山派所不容,寶庭,你可聽明白了?”展寶庭恭敬地道:“徒兒知道。”

    林斌聽得心中一驚,暗忖:“看來這老道是衡山派掌門玄機子趙如修,難怪展寶珠一身輕功如此卓絕,現在縱是將寶典送還,自己仍不會為衡山派所容,除非拜在衡山派門下,這……”他心裏在想,耳中聽玄機子趙如修道:“寶庭,姓林之人現在何處?快領我去,先將他擒回再説。”

    林斌聽説玄機子趙如修要擒他,不禁大吃一驚,他知道趙如修為武林六尊之一,且北劍中彈南輕功。衡山派以輕功獨步武林,要是讓他發現自己,如何能跑得了?心裏一慌,想早些離開,豈知他不動還好,這一動,雖然極為小心,但仍未瞞過玄機子的耳朵。

    玄機子倏然轉身,對林斌藏身之處喝道:“什麼人?”

    林斌自知無法逃過,心想:“不如出去向他説明,自己無意中得到寶典,為治療傷體才研究寶典中的醫道,而且有送還衡山派的意願。”

    想到這裏,心念已決,於是他昂然走了出來。

    玄機子一看來人乃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孩,轉頭向展寶庭問道:“你説的可就是他?”林斌搶着道:“不錯,我就是林斌,玄霜絳雪醫書……”玄機子趙如修心急問道:“原來是林少俠,久仰,久仰,聞説歸藏秘笈本已為我門下六代弟子所得,在武昌失去,後聞秘笈落在少俠手中,不知少俠是否能將此事真相見告?”

    林斌心下一怔,暗忖:丐幫信符已失,鐵腳萬道力遺命未能完成,與丐幫的誤會仍未化解,此事説出,決難取信於人,徒增困擾,還是不説為是。當下道:“想道長必是衡山派掌門玄機子趙老前輩,請老前輩原諒,林斌有不得已之苦衷,未便奉告,只有一點林斌倒可先行透露,貴派參與奪寶之人,已為烏蜂幫門下所害,屍體現在埋蛇山,至於下情,請容後再稟。”

    玄機子趙如修乃有道之士,雖然不滿於林斌的答覆,仍舊和顏悦色地道:“既然少俠有不便之處,貧道也不問少俠如何得到秘笈,只請少俠將秘笈交還貧道。”林斌作難道:“秘笈是否原為貴派門人所得,我也不清楚,但據託付秘笈與我之人臨終所囑,秘笈中有送達之地,再説三年前林斌處在強敵環伺之下,為安全計已將秘笈撕毀。

    玄機子壽眉高挑,一聲冷哼道:“依少俠所説,本派門人弟子就白白地送上一命?在真相末明之前,貧道也不便強人所難,但本門傳派之寶玄霜絳雪寶典,少俠是從何而得?”

    林斌剛才暗中已聽知此書為人所盜,衡山派對得書之人絕不輕易放過,不敢説是在丁家莊所得,謊言道:“這書我在一舊書店無意購得。”

    玄機子趙如修不等林斌再往下説,道:“看少俠言詞閃爍,不盡不實,既不肯實情相告,説不得只好屈留少俠。”

    林斌本有前來衡山派送書之意,但眼見玄機子語氣不善,他如何肯去?當下道,“林斌還有要事在身,不便驚擾,老前輩有話就在些地説清,林斌就要下山。”

    趙如修更誤會林斌心虛,不肯隨己前去,聞江湖傳説林斌人雖小,卻極為狡猾,深怕林斌逃去,乃決意先下手為強,口中説道:“少俠既然不肯留下,貧道只好強留了。”

    人隨聲起,伸手便抓。

    林斌屢遇大敵,經驗豐富,早巳戒備。趙如修雖快,他也不慢,一晃身,閃過了一旁。趙如修見林斌身手輕靈,心知江湖傳言不假,神步之稱,果非幸致,當下一聲冷笑,將手中的展寶珠交給展寶庭,再次飛身撲來。林斌知自己功力與玄機子相差太遠,不等撲上,人已閃進樹林,這一進了樹林,玄機子輕功再好,也難與林斌神步相比,哪能抓住,趙如修越追越急、悶哼一聲、停下身形力貫雙掌,連環劈向林斌掩身之處,掌風所及,枝葉紛飛。但是林斌卻仍在兩丈之外,閃避如故,玄機子趙如修喝道:“林少俠再不留步,休怪貧道絕情。”

    説話之時,雙掌已緩緩提向胸前。

    小女孩展寶珠不知何時掙出了哥哥懷抱,飛跑過來道:“師父!你不能殺他,他救了我的命。”

    林斌並不在意,只顧向寶珠看去,見她跑不幾步,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人已倒在地上。

    玄機子一見之下,連忙放下雙手,轉身縱到寶珠身旁,伸手抱起,轉頭對林斌道:“今天暫時放過你一次,但衡山派必將追回師門寶典。”

    説罷,轉頭對展寶庭道:“走!”

    領着展寶庭如飛而去。

    林斌見他們去遠,也轉身回到剛才峽谷之處,找尋一些小野獸充飢,漸漸地天色慢慢地暗下來。林斌想到:“我怎能在此露宿過夜,可是又到哪兒去呢?”

    他想到展寶殊,因阻玄機出手而震動內腑,致使傷勢復發,忖道:“寶珠傷得必然不輕,她原是為了我而受傷,我應該去看看她,若是因此不治,那我豈不成了罪人?”他不顧一切厲害,循着原路,翻上一個山峯又一個山峯,就在月華初升時分,來到祝融峯頂。

    極宏偉的道觀山門已開,門額上高掛着“如真觀”三個金宇大匾,林斌不敢從正面進入,繞到觀側,輕身上了圍牆,放眼一看,正好對着他的一間房子,窗口透出光亮,窗前有一棵大樹,枝繁葉茂。

    林斌輕輕掩到樹下,猱身上樹,藉着茂密的枝葉隱蔽身形,向窗裏看去。

    只見玄機子趙如修正運功為展寶珠推宮過穴,展寶庭默默站在一旁。趙如修行功正緊,林斌由玄機子兩手動作之急速,已可想出展寶珠傷勢嚴重。

    約有頓飯時間,趙如修放開雙手,舉袖迭抹汗漬,長吁了一口氣,對展寶庭道:“寶庭,照説我衡山派不收俗家弟子,你兄妹二人與我關係特殊,我才能將你們留下,但不準對人説是我弟子,我因何肯擔此天大幹系?主要是因為你們的仇家對頭的厲害,我之所以如此,是對我老友盡一份心力,而今天心急師門至寶,致忽略了寶珠的傷勢。現在雖經我以數十年的內功為她療治,但卻未必就有把握,要是她有個萬一,我將以何面目對故人於地下?現在我到隔房去稍事調息,你在此小心看守,萬勿輕離。”

    待玄機子走了出去,林斌放心縱落樹下,來到窗前,偷眼一看,展寶庭正坐在窗前一張椅子,背向窗口,徵怔看着牀上的寶珠。

    林斌大膽地閃身進了屋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縱到牀前,將展寶庭睡穴點住,然後坐到牀邊,伸手為寶珠把脈,查看傷勢。自語説道:“玄機子不愧武林六尊之一,雖然醫道不精,未能將傷勢復原,可是憑他的數十年精純的內功修為,已保住傷勢不再惡化。現在不妨為她配些傷藥,明晚再來暗中喂她服下,自可無事了。”

    林斌出了真如觀,連夜下了衡山,他雖未到過三湘,但衡山為五嶽之一,他認準方向,向東南沿着山路而下,天亮來到了南嶽。

    林斌找到一家大藥鋪,開了一個方子,説明精煉,配成五粒藥丸,立等取藥,不管多少錢,要上等藥材。

    未到酉時,藥丸業已制好,林斌拿了藥丸即向衡山跑去。

    二更天未到,已然到了祝融峯真如觀。他還是來到昨夜的房屋前,從窗外看進去,玄機子和展寶庭都不在,展寶珠則靜靜地躺在牀上。

    所謂機不可失,林斌一躍進房,用手輕輕捏開展寶殊的小嘴兒,將藥丸放進口內,再將寶珠扶起,將她靠在胸前,右掌抵在她的靈台穴上,如此過了盞茶時間,才放開手讓寶珠躺下,點了她的睡穴,而後穿窗而出。

    林斌又繞到觀後,當他來到一座樹林前面時,忽有人聲傳來,像是向這面走來一樣,林斌怕碰上人,忙躍上大樹躲了起來。

    不一會兒來人已到樹下,正是玄機子趙如修和展寶庭。林斌不敢稍動,只是希望趙如修快些走過,豈知玄機子竟然盤坐樹下,展寶庭則恭謹地立在前面。

    過了一會,林斌見趙如修始終未發現自己,才大膽地看趙如修師徒究竟停留在此做些什麼。不想趙如修乃是指點武功,而且正是衡山派仗以獨步武林的輕功絕技,趙如修將口訣、要旨詳解一遍,要展寶庭演練一回。展寶庭正在當地展起輕功,就林斌眼中看來,展寶庭的輕功已堪稱上乘,只見黑影一團,有如柳絮迎風,飄忽不定,比之展寶珠勝之多多。展寶庭收住身形後,玄機子搖頭道:“你還差得遠,很多奧妙的要訣你還未能領會,你的天份比你妹妹差之甚遠。”

    於是開始指點什麼時候應提氣用勁等絕奧所在,這一來,林斌在樹上聽得清楚,看得明白,無形中而心領神會。

    玄機子指點過後,又道:“這玄玄輕功要是練到巔峯,非但可以加強功力的威勢,而且以保身立命。”

    師徒二人旋即離去,林斌也離開了真如觀,仍舊來到峽谷處,迫不及待地依照玄機子教展寶庭的口訣慢慢地練起玄玄輕功。

    這玄玄輕功聽來口訣簡單,練起來卻極困難。但林斌天份過人,恆心毅力又高人一等,他不休不止地練習,疲倦了運起般若禪功恢復疲勞,餓了則隨便摘些野果充飢,如此整整一天,方才摸到了一些頭緒。

    天黑了,他又上祝融峯,以他昨夜的猜想,三更後玄機子趙如修必與展寶庭到外面去練功。

    所以他算好三更時分,來到寶珠養傷的屋內,果然只有寶珠一人躺在牀上,她精神已好得多了。

    此刻定定地正睜着眼睛盼她哥哥來講故事給她解悶之時,聽見窗口有人跳人,以為是展寶庭到來,她尚未看清,已被來人點了睡穴。

    林斌像昨夜一樣地服侍她吃了一粒藥丸,然後又來到大樹上藏起身形等趙如修師徒,果然不久,玄機子及展寶庭又來了,仍在樹下練習玄玄輕功,趙如修不厭其詳地一遍又一遍地替展寶庭講解。林斌昨夜還不瞭解的,今夜可全明白了。林斌離開真如觀,又在峽谷練習了一陣玄玄輕功,如是,林斌每夜去喂寶珠服藥,在樹下偷學絕技,白天則自己練習,因他秉賦極高,又有般若禪功及踏雪無痕輕功為基礎,學來自是事半功倍。短短四天時間,已讓他學了七八成,比展寶庭有過之而無不及,林斌心下不勝興奮。

    而趙如修每次給寶珠推拿時,都有無限的詫異,想不到寶珠的傷勢復原得如此之快,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尤其每天早晨來看寶珠時,都是酣眠未醒,推了一半她才醒轉,問寶珠因何如此熟睡,寶珠也説不出一個道理來,這都使趙如修奇怪不已。

    這天夜裏,林斌照例三更多天來,他準備將最後一粒藥丸讓寶珠服下後,自己就悄悄地離去。豈知寶珠人雖小,但卻心機極深,早上經玄機子趙如修提及她酣睡不醒之事,已自頗感詫異。她慢慢地回憶,三個晚上來,她都是精神十足地躺在牀上等哥哥來,忽然一迷糊人就睡着了,後來問哥哥寶庭,寶庭都説那時候沒有來,她想必定另有其人。這夜,她的傷勢已好了九成,她下定決心要看看自己所猜是否正確,她計算着時間,裝作睡熟臉朝窗口側卧,林斌恰在此時到來,見寶珠已然睡下,遂輕輕地走至牀沿,正當伸手人懷去取藥丸,寶珠突然地睜開雙眼,伸開雙臂,抱住林斌身子道:“原來是你。”林斌見被她識破行藏,雖然並不驚慌,但對寶珠的精細,深感詫異,笑道:“你還沒睡呀,你不要叫喊,我是來替你醫傷的,你要是驚動你師父,我就走了。”

    展寶珠果然不大聲説話,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每晚都來一次,我怎麼不知道?不是今早師父問起,我還想不到會有人在夜裏來此喲!”

    林斌道:“我每次來時都點你的睡穴,才給你服藥,你當然不知道。”

    寶珠道:“你給我吃什麼藥?難怪師父説我的傷好得特別快。”

    林斌拿出藥丸道:“就是這藥丸,你吃這一粒,就全好了。”

    説罷將藥丸塞進她的嘴裏。

    寶珠感到一股又苦、又辣的味道,她眉頭一皺,含着藥丸道:“好難吃。”

    她張口想吐。

    林斌伸手一拍她的背心,咕嚕一聲,藥丸已滑進肚內,説道:“你記着,明天你師父給你推宮過穴時,你循着他的推拿運功,你就可立即痊癒,我走了。”

    寶珠拉着林斌道:“你對我這麼好,你別走,我要你陪我。”

    林斌輕輕撫着她的頭髮,説道:“我現在不走,等下你師父來了,我就走不了啦!”

    寶珠留戀道:“那麼……你什麼時候再來?”林斌道:“我不來了,等以後你下山時,你找我好了。”

    寶珠讓林斌説得高興極了,她不放林斌走,拉着林斌道:“那你別走這麼快,你陪我玩玩,你比我哥還好,哥哥老是罵我。”

    林斌拉着她的手道:“我真的不能不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成了。“你早就走不成了!”窗外突然傳來玄機子的聲音。

    林斌連忙甩開寶珠的手,但是玄機子趙如修已從窗口進來。

    展寶珠忙道:“師父,你千萬不要難為他。”

    玄機子趙如修不答寶珠的話,對林斌道:“少俠既然到此,説不得要屈留數日。”

    他滿以為在這小房中,林斌再也逃不出手去。

    説罷,腰不屈,身不動,整個人平平向林斌飛來,伸手抓向林斌肩頭。

    林斌心中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正不知如何應付,猛見玄機子雙掌抓來,忙不迭地滑步一閃,足尖一點,直向上跳,想從趙如修頭上越過。

    豈知趙如修早巳料到,就在林斌才一躲開,他已改抓為拍。林斌匆忙間不暇多想,伸掌反擊,兩掌相觸,一聲暴響,林斌藉勢向後平平飄去,當他背脊一碰牆壁時,雙掌向後一拍,拍在壁上,身子復又藉力彈回,只見他身形一晃,微然側轉,已然掠出窗外。

    玄機子趙如修又驚又怒,一聲厲喝,可是早已失去了林斌的蹤跡。

    林斌下了衡山,一路上滿心高興自己又學會了一門絕學,興奮得展起玄玄輕功,一陣狂奔,簡直像微風吹過地面。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忽然一條大江攔着眼前,他停下一看,天已大白,向路上行人一問,才知道自己不變方向地狂奔,已然來到湘潭,再過去就是長沙了。

    他想起數日前被萬鵬等人追趕,也記起了金光蛇皮和賈亞的約會,他立意到武昌白沙寺去查問妙手神偷賈亞是否來過,並請靈空長老為他引薦師門。於是他改向西走,一路上,他盡走山路,越過九峯山、幕阜山,進人鄂省地界。

    這天,林斌來到咸寧,這是他自下山以來,第一次經過的大市鎮,當他一踏人咸寧城時,立刻感到有些不對,很多扎眼人物在咸寧出現,以林斌經驗所及,這些人大半都是烏蜂幫的高手,林斌不願招惹他們,躲在客店裏絕足不出。直到第二天黎明之前,林斌才匆匆上路。可是在路上還是看見不少的烏蜂幫徒眾。

    林斌不由暗付:他們是不是為我而來?我得小心地躲避他們。

    咸寧離武昌不過百餘里路程,林斌走來,不到一日業已到達。他一到武昌,怕烏蜂幫的人追蹤而為白沙寺帶來困擾,乃先找了一個小客棧住下,捱到三更天,才離開客棧直奔白沙寺而來。

    林斌舊地重遊,這裏是他一生的轉折點,他在此嚐盡了人間的辛酸,過着乞討的生涯,他對這一座城鎮有無比的熟識,他慢慢地一步步地走着,回憶着過去難忘的日子。

    他又想起蛇山破寺,鐵腳萬道力將歸藏秘笈交給他,在臨終前附託之事,他不自禁地仰天自語,道:“萬老前輩,我對不起你,我將你們丐幫的信符遺失,直到今天仍未達成你交給我的遺命,我無論如何要找回信符,完成你的遺志。”

    倏然,一個暗角里晌起了吱吱的鼠叫聲,將林斌自迷惘中喚醒,他急忙循聲走去。

    暗角里閃出一人,林斌一看,叫道:“小牛子,是你?”

    小牛子極為興奮地説道:“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林斌拉起小牛子道:“很久不見,我們談談。”

    他拉小牛子到暗處,小牛子打量林斌道:“大哥這幾年你都在哪裏?”“一言難盡,以後有時間我慢慢告訴你。我問你,楊盛三回來了嗎?現在這兒誰是龍頭?”

    小牛子道:“盛三大哥兩年前奉命到皖西辦事以後,沒見他回來,這裏由我暫時帶領盛字輩的弟兄。”

    林斌問道:“你知我和你們丐幫的過節嗎?”

    小牛子道:“我聽得一點,但我不相信大哥如傳言般地找丐幫晦氣,我想那一定是誤會。”

    林斌拍拍小牛子肩背道:“小牛子,到底你是我的好兄弟,你瞭解我,但你可知道荊大田、鐵筷子餘樂義等的消息?”

    小牛子搖頭道:“近年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過去幫裏傳言他們要爭奪幫主之位,最近反而沒聽説了。”

    林斌道:“這事我們先不談,你可知道近日來武昌來些什麼扎眼的人物?”

    小牛子道:“我知道,來了不少烏蜂幫的人,聽説他們要來這裏找什麼人了結過去恩怨,今晚他們集中白沙洲,但不知他們找誰。”

    林斌道:“我知道,他們找我,我現在找他們去,將他們引開,免得連累靈空老長。”

    小牛子道:“他們來了最少有二三十人,大哥一人如何能對付得了?我召集丐幫的弟兄幫助大哥。”

    林斌稍一思索道:“也好,但來人個個都是高手,你們實非其敵,絕不能動手,只在一旁隱着,聽我招呼。”

    他也不等小牛子回答,一個箭步,人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斌來到白沙洲,只見人影幢幢,他展開玄玄輕功,人如一頭飛鳥般撲進樹林。林裏的人只覺身邊一陣風過,什麼也沒看見,還以為是眼花,哪知他們頭頂上樹上已伏着一人?林斌放眼一看,心下叫苦,來人果然全是烏蜂幫的高手,除了漢口分舵的十多人外,毒蜂馬其熊的弟子程剛柯橫、崔計和三頭蚊李三率領五六個太湖幫的高手。

    林斌一見三頭蚊李三,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眼中射出一股仇恨的光芒,恨不得立即將他斃命掌下,但為了要知道他們的陰謀,忍着一肚子的冤氣,看他們有何毒計。

    耳聽獨角龍柯橫道:“崔堂主,你帶了多少條蛇來?”

    白麪判官崔計道:“五百條,都在這幾個袋裏。”

    林斌跟着他手指看去,只見地下襬着幾個大布袋。

    柯橫道:“等會兒我們暗人白沙寺,請崔堂主吩咐弟兄將蛇放出,散在寺外四周,有人出來,放蛇咬他,一個也不讓他逃掉。”

    又轉對李三等人道:“太湖幫來的堂主香主和我一道進寺,漢口分堂的人守在寺外,堵截逃出之人。”

    李三道:“諒一個小小白沙寺,如何需要這麼多人,就我們幾人已足可料理,還是多放些人手在外,免得漏掉。”

    柯橫道:“你別小看龍德雲這老鬼,他手底下硬極了,雖然白沙寺一些禿驢武功不高,但保不定那老兒事先知道我們來找他晦氣而預約人手,還是小心為上。”

    崔計也道:“對,我們多些人進寺,不怕人飛上天去。”

    林斌聽到這裏,不由忖道:“怎麼龍老前輩來了白沙寺?此事雖然與自己無關,卻不能袖手不管,何況靈空長者有恩於我,豈能讓白沙寺毀在這批惡魔手內?尤其三頭蚊李三,更放他不過。”

    他暗暗思忖對付之計,而後退出樹林向城裏奔去。

    半路上,林斌遇上小牛子帶來二十多個丐幫弟兄,他教給他們一番話,自己又轉身撲回白沙洲,當他來到時,烏蜂幫等人已散開,就在此時,自寺內傳出一片殺聲。

    寺外暗角分佈二十多個黑衣人,林斌知道這些只是三四流的人物,他運起玄玄輕功繞寺一週,所過之處,一個個黑衣人都讓他以蓮花指法點倒,口中作噓噓蛇叫,幾百條毒蛇應聲紛紛集中樹林裏,盤着不動。

    此時剛好小牛子等人已經來到,林斌叫他們每個人拿兩條毒蛇,這些蛇在林斌噓聲之下,任人擺佈,每人一手扣住一條蛇,提在手中,分別隱在寺牆外,多餘的蛇則全部殺死。

    林斌安排妥當,方一長身上了圍牆,向裏一看,不禁一聲驚叫:“明明別慌,我來了。”聲落人到,如飛鳥般撲人寺內。

    柿斌來得正是時候,柯橫右掌斜撩,將明明長鞭震飛,左掌順勢劈肩頭,明明整個身軀為掌風籠罩,眼見已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即將傷在柯橫掌下。

    林斌眼見明明已是危機-發,哪敢再行遲延?人隨聲起,有如大鳥飛撲,他人在空中,眼觀全場,此時更發現了賈亞及靈空長老二人均已陷入危機。林斌展出玄玄輕功中最奧妙三招之一“空回九轉”,向柯橫凌空劈去一掌,並藉一掌之力飄身掠到賈亞這邊,掌劈崔計,跟着擰腰驟轉,借力使力,半空中,橫掠三丈,左拳右掌狠打那落水未死的三頭蚊李三。

    李三眼見一掌即可奏功,劈倒靈空長老,正在高興,怎料到飛將軍從天而降,林斌恨透李三,拳掌齊施,未及數招,李三的左肩已捱了一掌,這掌雖然是林斌凌空下擊,力道只用了三成,但已將李三打得抱肩而倒。

    林斌一掌劈倒李三,眼神掠處,很多和尚均陷危境,林斌空負絕世輕功,卻也不能同時解救,何況明明再次為柯橫掌風籠罩,似已受傷?筆者説來雖慢,但這不過是瞬間之事,就在這時,林斌在半空中已摸出了幾個鐵棋子,抖手打出,其中一顆打向柯橫。

    就在柯橫怔得一怔之際,林斌已落在明明身邊,伸手一抄,已將明明攔腰扶住,急忙退開五尺。

    柯橫一見,怒極暴喝,全力撲來。林斌見柯橫全力猛攻,手上扶着明明,無法還手,忙展開歸藏步法,閃開柯橫一掌。林斌為了應敵,雙手一翻,已將明明背在背上,騰出雙手,進步出招,不料方一運氣,感到肌肉澎漲,明明身子為之一移動,只覺得明明緊貼着的身子有一種説不出的舒服,而明明的口中又呼出一陣陣的蘭香,使林斌一點勁也用不上來,林斌驚訝之餘,只得以歸藏步法,在混亂已極的場中往來躲避。林斌雖知自己的功力已精進多多,但較柯橫仍要略遜一籌,現今又揹着明明,自是無法力拼,是以避重就輕地往來遊鬥,一方面盡力躲避柯橫的追擊,一方面則不時地以泰山派蓮花點穴手法,點一些烏蜂幫徒的穴道。

    林斌偷眼一瞥,自己的大仇,三頭蚊李三在這一瞬間突失綜跡,連程剛也不見了,而與靈空長老對拼之人,競變成了白麪判官崔計,妙手神偷則和一個太湖幫的香主單打獨鬥,林斌驟失仇人,心下一急,大喝道:“住手!”

    雙方之人,不自覺地全部停了下來。

    柯橫怒喝道:“林斌你屢次破壞我們烏蜂幫之事,且休説我心黑手辣,放你不過。”

    林斌笑道:“烏峯幫早就放不過我了,彼此彼此。”

    柯橫大怒道:“今天我就要你難逃公道。”

    林斌哈哈笑道:“烏蜂幫居然還講公道?不過,你有把握能打得過我嗎?那死而還魂的三頭蚊李三已經縮頭逃去,只剩下一個白麪小鬼崔大堂主,還勉強稱得上高手二字,你自問有必勝的把握?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苦果,可不大好吃哩。”

    林斌這一番話,説得非但入情入理,而且極盡挖苦、諷刺之能事,直氣得柯橫話都説不出來。

    林斌見狀,又倏然一笑道:“你若是識時務者,趁早依我良言相勸,撤離此地,少爺不為己甚,就放過你們一次。”

    柯橫聽得心頭暗忖:“依照眼前情勢,實在不一定就能必勝,然而這個臉如何丟得?”

    心念微轉,對崔計説道:“崔堂主,將你的蛇放進來,咬死他們。

    林斌縱聲長笑道:“要放蛇嗎?太晚了,放不放蛇,你問我好了,你的蛇早已是我的啦,不信你叫叫看。”

    崔計不信自己數百條蛇眨眼間已為敵所制,口作噓聲,命令寺外的弟兄放蛇進寺,不料半晌仍無動靜。

    林斌不屑道:“你看我的吧!”

    右手撮唇,吱咬兩聲鼠叫,高叫道:“兄弟們何在?”圍牆上一聲暴喊:“小弟在此。”

    牆頭之上人影微晃,已出現了二十餘個小叫花,每人雙手高舉兩條毒蛇。

    崔計急怒交加,幾乎昏倒,柯橫見此情勢,知大勢已去,狠狠道:“這筆帳我們且記着,往後走着瞧!”

    林斌微然冷笑道:“你慢走一步,先看看這裏有不少打算反叛你的人,站着不肯走呢!可是小爺沒興趣收留這些忘恩負義之徒,還是請你帶走吧。”

    他將那些被點了穴道的人説成不願離去,氣得柯橫幾乎吐血,林斌過去將那些烏蜂幫徒的穴道一一解開。

    柯橫一言不發,飛身上屋而去,一時烏蜂幫的人紛紛離開了白沙寺,場上留下的幾十個和尚,驚異地看着這從天而降的神奇人物林斌。

    妙手神偷上前行禮道:“小的叩見主人。”

    林斌還禮道:“賈兄不必如此,有事等會再説。”

    他將明明放下地來,步到靈空長老前面撲身下拜,道:“斌兒叩見長老。”

    靈空長老先前因大敵環伺,未曾看清來人是誰,何況林斌一別多年,已長高了不少,如今一聽竟是當年的斌兒,連忙將他拉起,看個不住。林斌道:“斌兒特來請長老引介師尊,聽説是龍老前輩正在此地。”靈空長老黯然一笑道:“我就是龍雲德,但眼下我身受你援手解圍,甚至救命之德,這師徒之名,於我內心深處,似有不便。”

    林斌聽靈空長老就是龍雲德,不由又驚又喜,又叩頭道:“斌兒叩見龍伯伯,只是您老人家不收我為徒,難道你的武功也不肯傳給您的義侄麼?”

    林斌這幾句話,説得靈空長老愕然徵住。

    林斌遂簡略地將自己在龍家寨,認蓮花女為義母的經過説了一遍。

    靈空長老聽後方始恍然大悟,高興地拉起林斌哈哈笑道:“我有你這樣的義侄,高興都來不及哩,可是你要我拿什麼來教你?剛才你施展的幾手,證明你已得到了天下最精奧的武學.我還能教你什麼?”

    林斌道:“古人説:學無止境,斌兒所知,不過皮毛而已。”

    靈空長老拍拍他肩膀道:“斌兒,這是你的謙虛,剛才你一式衡山派的玄玄輕功,一招丐幫的左拳右掌,一手華山派的迴旋鏢,還有泰山派蓮花點穴手,雖然我沒見你使劍,但朱劍夫已將桓山派的乾罡劍法傳了給你,你想武林中所謂的,北劍中禪南輕功,西暗東穴窮拳掌,六大派的絕技,你已盡得其五,難道不是至精絕奧麼?”

    説罷,哈哈大笑不止。

    一番話説得林斌不自覺地低下頭去,靈空長老微笑又道:“我們別盡站在院裏説話,進屋裏去,我還要問你,這些年來,你怎麼會學得這麼多的絕技?”

    其實他還不知道林斌連中禪的嵩山派般若禪功也有了相當的基礎。

    這時,明明緩緩地走了過來,一拉林斌道:“你的捉蛇朋友還沒走呢!”

    林斌抬眼一看,果然牆上還站滿了人,林斌忙抱拳道:“謝謝各位兄弟幫忙,林斌明日當一一致謝,現在請各位兄弟先行回去。”

    那些小叫花們一聲歡呼,紛紛跳下牆頭而去。

    明明笑道:“你什麼時候作起小叫花頭來的?”

    林斌微笑道:“我這小叫花頭,還是打出來的呢!我認識龍伯伯,也是做小叫花頭的那一天。”

    明明道:“難怪你會窮拳掌?”

    林斌搖頭道:“不,我學會窮拳掌,卻與我做小叫花頭兒毫無關係。”

    説話之間靈空長老領着林斌、明明、賈亞進入了方丈室。

    林斌遂從自己九歲那年家遭慘變説起,説到遇見明明,負傷泰山時,一指她道:“教我蓮花點穴手絕學的師父,就是她。”

    靈空長老臉色一變,驚問道:“你是毒蝶的弟子?難怪你使的一手好鞭法。

    明明讓靈空長老這突然地一問,一時不明其意,竟自答不上話來。

    林斌已從義母蓮花女的口中知道,毒蝶與龍家寨中間之一段微妙而不可解的往事,當下代答道:“是的,明明是毒蝶的門下。”

    明明接着朝林斌説道:“以前我們曾經約定在這兒見面的,我回泰山以後,天天記掛着你的傷勢,後來師父聽説歸藏秘笈為你所得,她又追下山來找你,我放心不下,也就偷着趕下山來。本不想再回泰山,豈料在下山的第二天又遇見了師父,被她逼了回去,這多時候以來,我天天計算日子,好容易等得我們約會的時間,師父才讓我獨自下山。我就跑來找你,靈空長者問我是誰,我也沒告訴,只説是你的朋友,長老説他也不知你在何處,也想找你,我失望極了,本想即刻離去,後來賈前輩來了,説你隨後就到,所以才等到今天,你怎麼現在才來?”

    林斌不接她的話,反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師祖是誰。”

    明明迷惑道:“不知道……你問這幹什麼?我記得我也向師父問過,但是師父並沒告訴我,反而罵了我一頓,而且警告我以後不許再問,我一直到現在也不知師祖是誰?”

    林斌與靈空長老聽説,互相換了一個眼色,靈空長老臉色比較緩和下來,岔開話頭道:“斌兒,你説下去,你讓毒蝶打傷後又如何?”

    林斌繼續將癲丐醫傷,傳授窮拳掌,一直回武漢三鎮的經過説了一遍。

    靈空長老高宣佛號道:“斌兒你的福緣不淺,望你要好自為之。”

    林斌謝過靈空長老,轉對妙手神偷賈亞道:“你什麼時候到此的?金光蛇皮下落如何?”

    賈亞恭敬回道:“小的來此也沒幾天,半月前在長沙排幫追失金光蛇皮,小的在湘北一帶,打聽了好些日子,才得到一些消息,據傳言,前些日子北盜在湘鄂一帶出現,以小的推測,金光蛇皮必為北盜從排幫總壇中盜去。”

    林斌問道:“北盜又是何人?假如金光蛇皮確是被他所盜,又應該到何處去找他?”

    賈亞道:“他叫妙手空空汪行,號稱義盜,他落腳的地方多在北五省,想來必已回北方去了。”林斌對賈亞道:“明天我們就北上,可是……明明!你呢?”

    明明道:“我跟你們去。”

    就在靈空長老與賈亞分別歇息以後,林斌與明明就着黎明前的剎那,攜手漫步後園,林斌默默地端詳了明明很久,突然説道:“明明!我看你很像一個人。”

    明明驚訝道:“像誰?”

    林斌道:“像我的義母,龍夫人蓮花女。”

    明明好奇道:“真的嗎?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她?”

    林斌道:“可以,但她和你師父有仇呢,你去見她,不怕你師父?”

    明明道:“我雖然不該在背後説我師父,但平時和她來往的幾乎沒有一個是正派人,所以她的仇人不一定是壞人,而且我一見我師父就怕,我以後不想見她了。”

    林斌道:“那你不回到泰山去,你去哪裏?”

    明明流露出無限真情説道:“我跟着你,你到哪裏,我到哪裏。”

    林斌想起了他與明明以前的種種,心頭甚是感觸,他自懷內取出了千年章魚墨珠,遞給明明道:現在你拿去吧!”

    明明微微一笑,搖頭道:“我現在不要了,既然我們一道去,放在你身上,還不是和放在我身上一樣?”林斌道:“這顆墨珠曾經救過我幾次命,也醫過不少人的毒傷,現在我用不着了,你留在身邊,如你所説的,放在誰身上還不是一樣。”説完,將墨殊塞到明明手裏,明明的小臉兒上,露出一股莫名的神色説道:“斌哥哥!你太好了!”

    兩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默默無語,直到天明。

    良久,良久,賈亞已來到了園門口,大聲道:“主人,我們該上路了。”

    林斌遂與明明回到前面,合力將明明的東西收拾好,林斌忽然想起道:“明明!你不能跟我們去,我們兩個男人,你一個女孩,在路上多惹人注意。”

    明明一想道:“不要緊,我可以改為男裝,你是哥哥,我是弟弟。”

    林斌問道:“那你姓什麼?”

    明明不假思索道:“哥哥姓林,弟弟當然姓林。”

    林斌道:“那麼你叫林明,而我的名字,則太惹人注意,我改叫林文武,這樣走在路上,就會好得多了。”

    兩人辭別靈空長老,帶着賈亞上路,他們為了躲避烏蜂幫的眼線,避開官道,盡走荒山野徑。這一天走到二更時分,才遇見一家山居獵户,於是他們上前借宿。這家獵户僅只夫婦二人,房子又簡陋,只有一個小廳堂及一間小卧房,獵户招待他們在廳堂上過夜,卧具也沒有,三人只好打坐待天明。

    林斌的般若禪功已有相當火候,稍稍運功片刻,即已恢復,他睜開眼睛一看,對面盤坐調息的明明,直與蓮花女一般無二,越看越象,他不由自主地走到明明的身邊,在耳邊輕輕説道:“明明!明明!我有話問你,明明!”

    明明醒了,就是裝睡,林斌見叫不醒她,伸手輕輕地搖她的肩頭,明明候然順勢伸指點林斌的笑腰穴。

    林斌萬想不到明明有這一手,立即大笑不止。明明見斌哥哥上了當,高興地拍手大笑,這一笑將妙手神偷賈亞及獵户夫妻也鬧醒了,他們見這兩個大小孩只顧面對面地笑,不知是何原因,愕在一邊。

    林斌是不由自主地笑,明明是發自內心地笑,見三個人看着他們,不好意思,立即笑容斂,伸手要拍開林斌的穴道,到中途,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手勢一變,先點了林斌的軟麻穴,才拍活笑穴,順手提起林斌向窗口躥去。

    妙手神偷賈亞一旁見林斌受制,忙上前搶救,明明不待他出手,蓮花指法快逾閃電,已將賈亞穴道點住,立在窗前動彈不得。

    獵户夫婦被這三個同來的借宿的人攪得莫名所以,呆在當地。

    明明回身對被制住的妙手神偷賈亞道:“你別誤會,等會我們回來解你的穴道。”

    話聲中,人已消失窗外。

    明明將林斌扛到離房子三十丈遠的一棵大樹下,她將林斌抱在胸前,坐在樹根之上,讓林斌靠着自己,伸手輕輕地撫摩林斌的臉,柔聲道:“斌哥哥!你別生氣,我現在知道錯了,你要罵,要打都可以,只是你別不理我,現在我解開你的穴道。”

    林斌雖然穴道受制,行動不得,人可明白,耳聽明明的話,不由心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罵:“你這樣頑皮,説不得等一下我也作弄你一次。”

    明明伸手拍開林斌的穴道,林斌一聲不哼,立起身形,雙足微頓,人已上了頭頂的大樹,隱沒在那濃密的枝葉裏。

    明明見林斌一聲不響上了大樹,以為林斌在生她的氣,急得眼淚也流出來,對着大樹道:“斌哥哥!明明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作弄你了。”

    久久不見林斌回答,她急得也越上大樹,但哪還有林斌的影子?明明又在樹上喊了一陣,仍不見林斌回答,她哭喪着臉,悔恨自己玩笑不該開得太大,忘了自己人在樹上,氣得一跺腳,“喀嚓”一聲,樹枝折斷,整個身形從樹上掉了下來。明明驚得花容失色,以為難逃重傷,豈知身子快要落地時,從側面突然飛來一人,恰巧將明明接住。

    説道:“別慌,明明,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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