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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妙手空空先生

    斌兒實在恨透了荊大田的奸險無恥,所以不顧暗器襲擊,猛撲過來。

    兩個起落,斌兒已來到荊大田身藏之處,但是哪還有荊大田的人影?只有三個花子隱身樹後,盲目不斷地發出暗器。

    斌兒接捺不住心頭怒火,肩頭一晃,已向三人撲去,落地時,一個轉身,出指如風,閃電般點了三人死穴。

    他不稍停留,又向左面撲去,但這時林內又靜悄悄的,恢復了原先的死寂。他在林內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一個人,只好向林外走來。

    就在他即將走林外時,突然林外啼倖幸一聲嘶叫,斌兒暗道“不好!”雙足用力,急向林外縱來,遠遠看見一條黑影,飛身騎上自己坐馬,就待離去。

    斌兒心中一急,忙自懷內掏出一顆鐵棋縹,振臂打出。遂見馬上之人,應手栽倒,斌兒上前一看,原來又是一個花子,被鐵棋鏢打中右太陽穴,斌兒謹記長老囑咐,忙用匕首將鐵棋子摳出,擦去血跡,揣人懷內。

    斌兒看着自己血腥的雙手,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兩雙手也微微地有些顫抖。

    怔了一會兒,他想他們既然都走了,定是另有什麼計謀,不然,他們那麼多人,又何必躲我呢?沉思片刻,就在屍身上將雙手及匕首抹擦乾淨,然後飛身上馬,直向東邊追去。斌兒催馬,一氣直追,天亮時已過羅山,他又跑了一陣,前面忽有一條小河橫阻去路,他四下打量,並無渡船過河,只好沿着河向下流走去,方走兩步,陡然一陣喝聲,自上流傳來,他愕然一驚,暗暗忖道:“該不是丐幫兩派在此火拼吧?”

    遂一勒絲繮,急向上流馳去。

    轉過一處矮林,就見前面空地上有兩人在捨命拼鬥。

    其中一箇中年人,正是自己懷疑的妙手神偷,另一個弱冠之年的人,身材稍高,氣度軒昂。

    斌兒來到近前,勒馬旁觀。

    只見那青年人,手中一支長劍,靈活奧妙,舉步進招,神態悠閒,打來輕鬆無比。

    再看那中年漢子,已顯得技細力窮,處處捉襟見時,險象環生。

    斌兒暗道:“大概這妙手神偷又向那人下手,被人家發現了才打起來的。”

    他不希望青年將妙手神偷置於死地,但也不希望妙手神偷就此逃走,因為他要向他追回失寶金光蛇皮呢。場中二人,妙手神偷賈亞已被迫得氣喘吁吁,連連後退。

    斌兒見那青年所使劍法,甚是眼熟,但一時又想不出這是什麼劍法。

    這時,那青年人左手一領劍訣,右手劍一招“長虹貫日”,只見寒光閃閃,由上而下,直取妙手神偷賈來咽喉。

    賈亞驀見寒光一閃,劍尖已距面門不滿五寸,當下嚇得亡魂喪膽,上身急向左閃,不知是立足不穩,還是有意如此,只見他一個蹌踉,斜向一旁衝出四五步遠,一個立足不穩,跌倒地上。

    那青年人一招走空,接着又見賈亞蹌踉摔倒,當下更不怠慢,雙肩一晃,已撲到賈亞面前,手中劍凌空劃了一圈,跟着劍鋒一轉,疾向賈亞胸口刺去。

    斌兒在一旁輕聲驚呼道:“啊,驚天動地!”

    賈亞摔倒地上,陡見一條人影飛撲而至,他已是驚弓之烏,心中一急,忙的鯉魚打挺,就待翻身縱起,正在他身形甫離地面,驀見劍尖疾向胸前刺來,自己挺身上迎,無異是自求速死。

    他已躲無可躲,自付必死,心中一涼,全身勁力一鬆,“叭齧”一聲,又復平卧地面,雙目一閉,靜待死神降臨。

    説時遲,那時快,看看青年人劍尖即將沾賈亞胸前衣衫時,突然,一點寒星,帶着一絲風聲,疾如流星般向下刺的長劍打來。

    青年人雖然即時驚覺,但因用力過猛,無法變招,就覺手中長劍隨着響聲,向旁一斜,而且像被什麼推動着地,快速地插入地面。

    賈亞閉目等死,忽聽骼地一聲,睜眼一看,就見那柄長劍,斜插在自己肋旁兩寸的地裏。

    他忙一躍而起,停身在五步以外。

    那青年也忙將劍拔出,後退兩步,正想破口大罵,忽一眼瞥見身前四五尺的地上,有一顆鐵棋子,在閃閃發光,他滿面驚異之色,低低地呼道:“啊!鐵棋鏢!”

    賈亞一聽呼叫“鐵棋鏢”,也驚愕地順着青年人的眼神向地上望去,果見一顆耀眼生光的鐵棋鏢落在地上,他忙抬眼向四處掃索,想看看究是何人發出的鐵棋鏢救了自己。

    此時,斌兒已飄身下馬,緩緩向這邊走來,一面拱手説道:“請這位兄台高抬貴手,饒他一命,小弟和他也有一筆帳要算。”

    那青年人愕然問道:“這鐵棋鏢是你的?”

    斌兒微一點頭,道:“小弟因見兄台劍法凌厲,招術神奇,故不及招呼,貿然出手,失禮之處,還望多多原諒。”

    那青年人又道:“閣下可是鐵棋鏢老前輩的高足?”

    斌兒遲疑了一下,道:“不是,但這棋子卻是鐵棋鏢老前輩所賜。”

    那青年人雙眉微挑,沉默片刻,冷冷地道:“好!就衝這顆鐵棋鏢,今天饒他一命!”

    説罷,雙足一點縱出兩丈多遠,接連兩個起落,人已消逝在遠處。

    此時,在一旁發愣的妙手神偷賈亞忽頓足急道:“咳!不能讓他走呀,不能讓他,……”斌兒面容莊童冷冷地道:“已去遠了,還是談談咱們的事吧,我的蛇皮呢?”

    妙手神偷賈亞懾懦地道:“被陶振武拿走了。”

    斌兒急問道:“陶振武是誰?”

    賈亞向遠處一指道:“就是剛才走掉的那小子!”

    斌兒久聞江湖上步步荊棘,人人詭詐,對他所説似乎不十分相信,兩眼凝望着他,一語不發。

    賈亞似也看出斌兒猜疑,當下忙道:“不要説在鐵棋縹前,我不敢説半句假話,就是平時,我姓賈的也是敢作敢當,刀放在脖子上,也絕不會哼一聲。”

    隨着又向斌兒直認盜取蛇皮,至於和陶振武比拼,乃是因為在數月前與他開過一次玩笑,使他狼狽萬分,這次狹路相逢,硬搶去包袱以為報復,他不甘心寶物被搶,故才出手相拼。

    斌兒見他説話,神色之間似有一股凜然正氣,判斷他所説定然不假,但一時又委決不下是追蛇皮呢,還是追令符呢?他沉吟片刻,然後問清陶振武家鄉居處,撿起鐵棋子,縱身上馬,就待離去。

    賈亞身形一晃,擋在馬前,抱拳道:“鐵棋嫖兩次救我性命,終身難報,今願隨侍公子,俟機取回蛇皮,以報答公子救命之恩,還望公子不以小的愚蠢,賜予收留。”

    斌兒忙離鞍下馬,閃在一旁,搖搖頭:“不行,我自己都無家可歸,而且我年紀這麼小,怎麼能收你作做隨侍呢?快請起來,如你不棄我們做個朋友吧,不要再公子公子地喊,我叫林斌!”

    賈亞仍是長跪不起,俯首答道:“小的不敢,還望公子收留,成全小的心願!”

    斌兒見他甚是固執,心中左右為難,思忖片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遂雙足一點,縱落馬上,欠身道:“如此在下實難從命,只有再見了。”

    説罷雙腿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此時,曉風輕輕拂過,令人有微微的寒意,旭日正突破了雲層爬起來,和熙的陽光,普照大地。

    斌兒一路狂奔,但卻不見荊大田半點蹤影,眼看已是晌午,遂在一處小鎮打過尖,不稍停留,隨又急急上路。

    他催馬一氣飛馳,看看天色,差不多已是西未時分,前面正是漢川縣城,只得找一家客棧住下。

    斌兒一夜未睡,又經長途跋涉,已是非常疲累,所以胡亂吃了些東西后,立即和衣躺在牀上,不消片刻,已自呼呼睡去。他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卯辰之交,忙翻身坐起,一眼瞥見桌上有一紙條,他一面暗怪自己粗心大意,一面驚詫地取過紙條,只見上面寫着寥寥數語:“公子台覽:偶聞丐幫將有不利公子之舉,特為稟知,還請一路多加小心。”

    下面署名是賈亞叩,斌兒看罷,當下即將紙箋撕碎,算清房飯錢,出門上馬,向東而去。

    他信馬由繮,徐徐前行,隱隱覺得身後有人跟蹤。

    這時已出漢川縣城,數十丈外即是一片密林,斌兒一見,童心又起,暗想還是到樹林裏捉迷藏吧!心念一動,疾催坐下馬,眨眼工夫已到林前。

    驀見密林內,同時閃出幾條人影,個個蓬頭垢面,身着百補鴆衣,一看即知俱是丐幫中人。

    為首一個嘿嘿一聲冷笑,道:“好小子,乘人之危,殺害本幫三老萬師叔祖,盜走秘笈令符,現又殺死信陽許自成,及另外四個弟兄,嘿嘿!要不將秘笈令符一併留下,小子,你也別想走了。”

    斌兒聽罷,怒道:“你別血口噴人,萬老前輩非我所害,秘笈令符都是他老人家給我的,許自成死於貴幫人手中,我還要找這個兇手呢!”

    説罷,見當前情勢難以善了,就縱身下馬,立在當地。

    左邊一人哼了一聲,道:“小子好狡猾,你既不是丐幫中人,萬師叔憑什麼將天下人人夢寐以求的秘笈令符給你?別賴了,乖乖地拿出,不然……”右首一人跨前面步,向眾人道:“別跟這小子廢話,先把他逮住再説!”

    説着,一揮手中的打狗棒,當先向斌兒迎面打來。

    其餘幾人見他一出手,也不約而同地拳腳棍棒,一齊向斌兒身上招呼。

    斌兒不願生事,一邊後退躲閃,一邊連向眾人解釋,無奈七人不加理會,反而施出全力,齊向斌兒撲來。

    他見這些人不可理喻,不由忖道:“一定是荊大田這廝嫁禍於我,看來是百口難辯了,我還是追趕那廝要緊,和這些人有理也説不清。”

    當下,打定主意,不再閃避,展開身形,腳踩歸藏七星步,猶如穿花蝴蝶般,圍着眾人一陣疾走。

    他拳掌齊揮,巧妙地分別圍着七人各轉一圈,只見七個人按着出手次序,先後跌卧地上,昏死過去。

    斌兒望着七人,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上馬離去。

    一路上,不斷有丐幫中人攔劫,但武功都甚平常,斌兒很輕易地就把他們打發了,但為了不願與丐幫加深仇恨,所以對所有攔劫的人,只是點到為止,雖然如此,每遇一次攔劫,他的心就加深一重憂慮。

    這一天落日時分,斌兒來到豫皖交界的一個小鎮,此鎮雖小.但因地處南北要行,客商雲集,所以非常繁華,大小客棧不下十數餘家。

    斌兒在一家門口下馬,連字號都沒看一眼,店夥接過馬後,他疲憊地走進店裏。

    他草草用畢飯,回到房裏,心想早些休息,忽見店夥領進一個小花子來,他向斌兒打量一陣,然後自懷內掏出一封書信,雙手遞給斌兒,轉身就走。

    斌兒急忙拆開閲看,上面寫道:明日午時,務請駕臨悦寶樓一晤。下面寫的是:丐幫掌刑堂主樓道直。

    斌兒看到最後,大吃一驚,心想怎麼竟將鐵拳樓道直也引出來了?看樣子,自己和丐幫這個結是結死了。但他轉念一想,既然丐幫長老來了,總不會不講理,當面解釋清楚,免得誤會更深,萬一弄僵了,找出癲丐任一飛來,也總可解決了。

    他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整個腦海裏,完全是秘笈,令符,樓道直,荊大田,許自成。他心思重重地又坐起來,出了房門,信步走到店外。

    這時,正是華燈初上,夜市方始的時候,滿街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斌兒轉過一處街角,突然,暗處閃出一個小花子,攔住去路,伸出兩手,意似要向斌兒討錢。

    斌兒定睛一看,愕然一驚“啊!”

    他啊了一半,隨為那小花子的眼色阻住底下的話,他偷着向左右掃了一眼,自懷中掏出一些碎散銀子,放在小花子伸出的手裏,昂首闊步,揚長而去。

    但在他與小花子擦身而這時,小花子輕聲説道:“快回店去!”

    接着向斌兒背後連連作揖,並高聲稱謝。

    斌兒一邊緩緩走着,一邊溜覽夜市,轉過一條街,他向前後左右望了望,然後疾步迴轉客棧房內。

    不一會,就見門外人影一晃,閃進一個人來,反手將門關起。

    斌兒急走兩步,迎着進來的人,挽着他的手,一同坐下,驚喜地道:“盛三兄,你什麼時候到這兒來的?”

    來人正是丐幫漢口分堂的小花子楊盛三,剛才在街上攔路討錢的就是他。

    他望着斌兒,滿臉肅穆地道:“大哥!你惹的禍可真不小,總算咱們相識一場,我冒着危險來見你一面。”

    斌兒見此情景,知道事態嚴重,忙道:“我是被人害的,不過,我不怕!咱們兄弟分別兩年多了,還是談談咱們別後的事吧。”

    楊盛三搖搖頭道:“不!先説你的事,本幫在豫皖兩省,所有屬下已奉命集中在這一帶,大哥走一步,我們也會立即知道,所以剛才在街上我不敢和大哥講話,這次我來,也是為了大哥。”

    斌兒心中暗驚,一皺眉道:“有這樣嚴重?”

    楊盛三微微點頭,嘆道:“唉!大哥對丐幫的人,手段未免也有點太狠了。”

    斌兒遂將漢口遇見鐵腳萬道力,獲得秘笈、令符,信陽令符被騙,沿途迭遭攔劫暗算等情説了一遍。

    楊盛三聽罷,點點頭道:“這些,我信得過大哥,所以我才冒萬死之罪,來此見你一面,可是大哥,你知道死在你手上的是什麼人?”

    斌兒怔了一怔,愕然問道:“不是荊大田那廝的人嗎?”

    楊盛三搖頭嘆道:“唉,大哥,你錯了,死傷在你手上的,全是現在掌門及三老的弟子和親信!”

    斌兒聞言,緩緩將頭低下,沉思不語。

    半晌,楊盛三又道:“大哥,過去的不説了,你可想到明午之約?樓道直長老為人正直,只是脾氣暴躁,他絕不會信你的話,依我看……還是想法走吧。”

    斌兒搖頭道:“是非自有公論,我即便避開這次,但是誤會更深,明天去了,看情形再説吧,現在咱們兄弟不談這些,我去叫酒萊來。”

    説着,站起身來,就要去店夥。

    楊盛三一把拉住他道:“謝謝大哥,我不能久留,如被發現了,就有八個腦袋也不夠砍的。我走了,大哥!你多斟酌。”

    斌兒默坐甚久,才躺上牀,漸漸睡去。

    第二天,他一覺醒來,在桌上又發現妙手神偷賈亞留的字,上面説今午之約,丐幫佈置周密,如果談僵,可能有性命之危,請多考慮是否踐約。

    斌兒內心甚是感激,略用一些菜飯,又將鐵棋鏢以及玄機匕首重新察看一遍,收拾停當,這才向店夥問清方向,步出客棧,直向悦寶樓走去。

    轉過兩條大街,已來到悦寶樓前,只見樓下已鬧哄哄地坐滿人,他微一猶豫,隨拾級登樓,樓上也是每桌三三兩兩坐滿了人,但卻是靜悄悄地,鴉雀無聲,一望而知,在座俱是丐幫之人。

    中央擺着兩張大圓桌,左首一桌坐着一個年約六旬的老花子。

    斌兒向眾人巡視一週,料定中坐老者大概就是丐幫三老中的老二鐵拳樓道直,而空着的那張圓桌,也必是留給自己的,於是,舉步向前走去。

    斌兒方待開口,那老者已微微欠身,道:“樓道直恭候大駕多時。”

    斌兒雙手抱拳,高聲道:“承樓老前輩見召,在下來遲一步,還請多多原諒。”

    説着,就坐在空桌下首,與樓道直遙遙相對。

    接着,酒萊即刻上來,彼此相互對飲。酒過三巡,鐵拳樓道直輕咳一聲,然後緩緩説道:“我們丐幫與閣下並無恩怨,但閣下對丐幫子弟卻屢下毒手,不知是何原因?”

    話説得雖是平淡和緩,但卻是字字有力,震人心絃。

    斌兒恭謹地答道:“丐幫有恩於我,何敢無故淬下毒手?這實在起於誤會,完全為奸人陷害。”

    樓道直冷笑一聲,道:“久聞閣下狡計敗羣雄,獨享珍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問你,信陽郊外五命,演川城外死傷累累,難道是丐幫冤枉了閣下?”

    斌兒道:“這是他們圍擊在下,為了自保,才出手……”他話還沒有説完,樓道直已冷哼道:“哼!好説,許自成竟也對閣下暗施煞手?”

    斌兒朗聲答道:“許自成死在貴幫人手中,與在下無關。”

    樓道直大聲喝道:“住口!我們老三萬道力重傷之後,難道也是為奸人所害?”

    斌兒暗暗一驚,心想他們竟把這些都加到我頭上來了,可惜死無對證。他憤憤不平地搖了搖頭,昂然答道:“萬道力前輩究為何人所害,在下確不知道,但是決非在下所為。”

    樓道直雙眼怒睜,沉聲問道:“他身上的秘笈和令符,若不是閣下乘人之危,謀寶害命,如何會一起落在閣下手裏?”

    斌兒掃了眾人一眼,見個個俱都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心中微微一震,又見樓道直正以冷漠鄙夷地眼神望着自己等待答話,當下胸膛一挺,道:“萬道力前輩重傷以後,自知不保,遂將秘笈交在下轉達貴幫掌門人,令符並交在下,作為會見貴幫掌門人時的信物。”

    樓道直陡然站起,面罩寒霜,冷冷地道:“那麼,兩年之久,閣下因何不將秘笈令符送還丐幫?”

    斌兒嘆了口氣道:“唉!跟你説也説不明白,反正兩年來,為了這秘笈,逼得我到處逃亡,幾乎喪生,如何去找丐幫掌門人?”

    樓道直右手一攤,道:“既然如此,現在請將秘笈與本幫令符交我帶回,過去之事,一筆鈎銷。”

    斌兒有點作難,望了樓道直一眼,緩緩將頭低下,半晌之後,始輕聲道:“令符已失,秘笈早毀。”

    樓道直哈哈大笑,笑聲震耳,但倏忽笑容盡失,怒容滿面地道:“哼!好狡猾的東西,今天我倒要見識見識。”話聲未落,已閃身前縱,雙臂微揚,伸手疾向斌兒左右肩井穴抓到,端的是剛勁快猛,無與倫比。

    眾人見樓道直已然動手,大都紛紛離開坐位,將斌兒團團圍困核心。

    斌兒見他起身,即暗暗戒備,隨見他雙手抓來,忙一按桌沿,借勢向旁一滑,躲過一招。

    樓道直見一招撲空,左臂虛空一劃,只用了五成勁力,拳出如雷,剛猛沉實,帶起一股勁風,疾向斌兒打去。

    斌兒知他功力高絕,不敢硬接,疾向左飄開三步,右臂高舉,振臂一揮,一招“日月無光”斜着推出一掌。

    樓道直見他小小年紀,出手竟是絕技,不禁咦了一聲,躲過來招,也忙暗運真力,功貫兩臂,左拳右掌,帶着呼呼風聲,一拳連一拳,一掌接一掌,勢若山崩海嘯,連綿不斷地向斌兒攻來。

    斌兒自知內力不敵,同時也不願多樹強仇,所以只是見招拆招,只守不攻。

    但是樓道直乃是丐幫三老之一,功力非比等閒,這一全力施為,不消片刻斌兒已被逼得手忙腳亂,險象還生。

    樓道直焦急萬分,憑自己的輩份聲譽,眼看就是三十招了,竟奈何不了一個黃口孺子,哄傳出去,自己這張老臉往哪兒放?但轉念一想,斌兒所用招式,分明是丐幫絕技左拳右掌,莫非老三已傳了武功給他?但是又不全像,每每在危急時,突出奇招,招式奇妙難測,變幻無窮,竟連自己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麼路數。

    但唯一可以斷言的,是斌兒必與丐幫有深厚的淵源。

    他想着想着,招式不覺一慢。

    斌兒已有些難以支持了,滿身大汗,心急氣躁。忽然,他想到歸藏步,但偷眼一掃四周三四十人形成一堵人牆,將自己圍困中央。

    他看眼前情勢,真有點急了,正想不顧一切硬闖出,陡覺右腕被扣,幾乎就立腳不住。

    樓道直笑道:“今日只將本幫令符留下,其他事情待查清後再行結算,你如是不服隨時到總舵找我好了。”

    説畢,令人將斌兒全身搜了一道,除了二十顆鐵棋子,一塊銀牌,一顆珠子,一把匕首,並無秘笈、令符。樓道直雙目凝視斌兒,問道:“本幫令符真的丟了?”

    斌兒雖然被制,但人尚清醒,聞言怒道:“誰還騙你?”

    樓道直指指那些東西,道:“好!看在鐵棋鏢龍雲德份上,暫將東西留下,你將令符尋回,再來換取。”

    旁邊有人將東西包在一起,雙手交與樓道直。斌兒狠狠地瞪着樓道直,但因自己打不過人家,雖然心中不服,卻也無可奈何。樓道直鬆開斌兒,向眾人一擺手,當先向樓下走去。

    突然,噔噔噔一陣腳步急響,自樓下跑上一人,無巧不巧地與樓道直撞了一個滿懷。一旁眾人正待喝罵,那人已驚容滿面,沒頭沒腦地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我來找人,請老人家原諒。”

    邊説邊打躬作揖,一轉身,已一溜煙跑下樓去。

    樓道直見這人賠禮走去,也就作罷,忽然身後有人喊道:“妙手神偷!”

    樓道直聽罷,心中一動,急忙探手入懷,不由臉色微變,喝道:“追!”一夥人追到門口,哪還有賈亞的蹤影?斌兒微一活動,也垂頭喪氣地踱回客棧。誰知甫一進門,屋內已坐着一人,一看之下,竟是妙手神偷賈亞,當下滿臉飛紅,訕訕地道:“多蒙屢次示警,感激不盡,客當……”賈亞肅容答道:“小的不敢,此來特為送還失物,請一一查收。”

    説着將一包東西放在桌上,斌兒打開一看,銀牌、墨珠、匕首,以及二十顆鐵棋子一樣也不少。他這才恍然大悟,剛才酒樓上樓道直被撞原委,一伸大拇指,笑道:“真不愧妙手神偷之譽!”

    賈亞俯首答道:“但請公子收留,願終生隨侍左右。”

    斌兒見他意誠,遂允同行,但不能以主僕相稱,卻為賈亞所堅拒,斌兒無奈,也只有隨他了。

    二人商量今後行止,最後決定先去索還金光蛇皮,因丐幫令符一時間無法查出下落,不如趁此空閒,先往討索蛇皮。第二天上路後,賈亞為斌兒説些雞鳴狗盜的偷竊經歷,斌兒聽來,真是聞所未聞。一路上,二人談談説説,頗不寂寞。

    斌兒不但對賈亞的為人本性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同時對偷竊一道,也增加了不少見識,更對他們偷富濟貧,不近女色的戒律,尤為稱道。這一天,他們來到楊柳店,此鎮小河環繞,家家垂楊,整個鎮子,一片寧和,恬靜宜人。二人圍着這小鎮轉了一圈,然後才留戀地出鎮而去。蹄聲得得,信馬前行,二人有説有笑。

    驀地,一聲斷喝,馬前三丈多處突然閃出十幾個蓬頭垢面,身穿百鶉衣的花子來,一字兒排開,攔住去路。只見為首這人雙眼精芒電射,滿臉殺氣,凶神惡煞般地盯着兩人。

    斌兒與賈亞二人一見,俱各大吃一驚。

    斌兒一見為首之人正是鐵拳樓道直,心知今天要闖過這一關,恐怕要全力一拼了。他忙跳馬,將繮繩遞給妙手神偷賈亞,賈亞也跳下馬,靜立一旁。

    斌兒不等鐵拳樓道直開口,抱拳説道:“樓老前輩,我們小別半日,又在此地相逢,真是有緣。

    樓道直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斌兒又微笑道:“昨日承樓老前輩盛情,高抬貴手,不知今日又為何攔阻在下,請道其詳。”

    斌兒在江湖上混了這一段時日,得了不少經驗、閲歷,這時他話説得很温和,很有分寸,顯得老練多了。

    樓道直冷笑一聲,道:“小子,你少花言巧語,今天你不將本幫的信符交出,你就別想走了。”

    斌兒也冷笑道:“要我交出信符不難,只要你先將我的東西還給我,我當然也將信符還給你。”

    樓道直不由怒道:“小子你少弄鬼,東西你們已取回去了。”

    斌兒不等他説完,忙插口道:“這就奇了,樓老前輩你在我身上搜取東西時眾目所見,我林斌何時動手從你手中取回我的東西了?”

    樓道直一指賈亞道:“是他,你的朋友妙手神偷弄的鬼!”

    斌兒轉頭看着賈亞,佯怒道:“賈亞,你何時從樓老前輩手上取回我的東西?為什麼不告訴我?快説!”

    妙手神偷賈亞一看斌兒的神情,心裏有數,忙恭敬地道:“主人!你別聽他信口開河,小的何時從他手上拿走東西,是誰看見了?”

    鐵拳樓道直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怎能説出讓人家在他身上作了手腳?他羞憤之下,大怒道:“小子你少廢話,交不出我丐幫的信符,就休想走!”

    斌兒大笑道:“老前輩既然決定不放我走,當然是有心賜招了,但不知是單打獨鬥,還是各位一齊上?”

    樓道直被他幾句話氣得七竅生煙,一聲冷笑道:“小子,你只管放心,只要你能接得住我十招,我就放你二人過去。”

    斌兒忖道:“到底薑是老的辣,他要我接他十招,分明是不容我以歸藏步閃躲。”

    他想了一下,慷慨地道:“十招太少,免得你後悔,我就接你二十招吧!”

    樓道直再也忍不住心頭怒火大叫道:“小子,你是找死!看招!”

    樓道直號稱鐵拳,拳上的功夫當然有其獨到之處,他盛怒之下,一出手就是一招“日月無光”,猛擊而出。

    斌兒陡覺一股凌厲拳風,帶着轟轟之聲,捲起沙土當面打來,閃身右手一掌“日新月異”,封解來拳,左手一招“雷厲風行”拳風呼呼向樓道直攻去。

    樓道直一見斌兒這兩招,不覺咦了一聲,他想不到斌兒對他們丐幫的左拳右掌招式如此純熟,忙收拳出掌向斌兒攻去。

    他一招攻出,立刻用快速手法,只聽一片呼呼轟轟之聲,打得周圍泥土飛揚。斌兒自知功力遠不如樓道直,不敢以掌拳硬接,盡力採取守勢。

    片刻間,已是十招過去,鐵拳樓道直仍無法取勝斌兒,心中又急又氣,用足十成功力,一招“雲嵐出峋”,猛向斌兒劈去,這一掌是他集聚全身功力推出,剛猛非常。斌兒突覺一股強力直壓胸腹,不敢硬接,虛推一掌,身子往後一仰,順着樓道直的凌厲掌風往後飄開一丈遠近,跌落地上,雖是如此,但右手也感到一陣痠麻。

    樓道直見一招將斌兒震出一丈開外,以為斌兒必受重傷,因此沒有乘機撲上,站在原地,睜着雙眼看着倒在地上的斌兒。斌兒卻無事地站起身道:“樓老前輩,我們還有九招呢?”

    斌兒説着,一縱撲向樓道直,出手就是一招“日新月異”。他知道非用拳掌並施的招式,實難擋得住對方的攻勢,所以第二次一上來,就使用癲丐傳給他的絕藝,也是樓道直所不會的丐幫拳掌招式。

    樓道直並沒看出斌兒這一招的奧妙,以為他拳掌齊施無非是拼命的打法,他冷笑一聲,一招“雷厲風行”硬接斌兒的拳掌。豈知斌兒這一招看來是同時出手,其實是掌先拳後,右掌與樓道直左拳一觸,已將樓道直的拳力化開,全力集中左拳與樓道直的右掌接實,樓道直知道上當,但已來不及了,只聽“嘭”地一聲,樓道直被打退了三步才拿樁站穩,而斌兒只退後了一步。陶樓道直真想不出斌兒這一招何以有此威力,不覺愣在當地。

    斌兒見這一招立收宏效。信心大增,微笑道:“樓老前輩,還有八招了,我們還打不打?”

    樓道直豈肯認輸,也不答話,一撲上前,拳掌同時打來,斌兒忙使出第二招“風起雲湧”毫不費力地將樓道直的拳掌化解。

    樓道直心中暗道:“這小子怎會一下子功力突然大增?”

    其實並非斌兒功力增加,而是丐幫拳掌並施的正反六招的變化奇妙。

    樓道直心裏想着,但他手下可沒閒着,用足十成勁道,全力搶攻。

    欲以功力取勝。但斌兒這時已將拳掌並施的招式使得天衣元縫,樓道直拳掌一觸對方,就會感到有如兩個斌兒向他對敵似的,不是被逼後退,就是拳掌勁力被化開,眨眼已是二十招了。

    斌兒虛晃一招跳出圈外道:“樓老前輩幾招了。”

    樓道直老臉一紅,問道:“你的拳掌是誰教給你的?”

    斌兒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我見了貴幫幫主裘老前輩之後,當會將一切經過説出,現在只請樓老前輩履踐諾言,放我們兩人過去。”

    樓道直究竟是成名人物,不能説話不算話,冷冷地道:“好!這次放過你們兩人,以後是什麼時候遇上再算這筆帳!”

    樓道直説罷,一側身,手一揮,擋在路中央的丐幫高手分向兩邊,各退五步,讓出大路。

    斌兒園身一躍上馬,對妙手神偷賈亞道:“我們走。”

    他領先縱馬越過丐幫眾人,賈亞也隨着縱上馬背,直向六安大路而去。

    一路無事,到了六安,落店之後,稍事休息,洗去旅塵,一同到街上閒溜。六安是皖西最大的城市,出產茶葉,六安茶著名全國。

    市街井然,極為熱鬧。

    兩人走了一陣,進入一家在酒店,這時正當用飯時辰,樓下已坐滿了人,於是走上樓,樓上也只有角落上空着兩三張桌子兩人就在牆角一張桌旁落座。

    斌兒隨意要了一些酒菜,兩人腹中都餓了,所以默默地喝酒吃菜。斌兒偶然一側頭,發現近旁坐着三個人,都生得身體健壯,精神飽滿,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人物。這時就其中一人道:“大哥,聽説豫皖兩省的丐幫高手都集中這一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被稱大哥的人喝了一口酒,道:“三弟!你只知丐幫的人集中這一帶,卻不知除了丐幫之外,還有泰山、恆山、嵩山、北劍派及烏蜂幫中的高手也都到了六安,聽説烏蜂幫幫主也來了。他們是追蹤一個什麼神步林斌的人,説是為了什麼秘笈和一張蛇皮,總之我也弄不清楚,反正與我們無關,我們也惹不起他們,犯不着管他們的閒事,來,二弟,我們乾一杯。”

    斌兒聽得暗暗心驚,暗付:“這些人的消息可真靈通!我到哪兒,他們就追到哪兒。”

    他略一盤算,輕輕地對妙手神偷賈亞道:“我先回店去,你去探聽一下,究竟都來了一些什麼高人,回頭告訴我。”

    斌兒掏出一錠銀子塞在賈亞手裏,裝着若無其事地走下樓去,迴轉旅店。

    斌兒在客店裏等了一個多時辰,妙手神偷賈亞才回來,他一進門,就將房門關上,輕輕地對斌兒道:“主人!小的打聽所得,現在集中六安的高手可不少,有泰山派的活閻羅王一峯,北劍派中原劍客石磊、無雙女楊秀英,衡山派方明祥,嵩山派法善,烏蜂幫幫主馬其熊和他的大弟子獨角龍柯橫,此外還有不少綠林人物。聽説他們初意都是追蹤主人而來的,但現在連那金光蛇皮也是他們搶奪的目標!”

    斌兒一聽,皺眉道:“這些人都不好對付,只好連夜趕路,找到陶振武,以免蛇皮被他們搶走!”

    賈亞也覺得這樣比較妥當,於是二人等到天黑,離開六安,連夜向東而去。

    翌日清晨已到了合肥,奇怪的是一路上,非常平靜,不但沒見到一個扎眼的人物,連丐幫的人也沒遇見一個。妙手神偷賈亞心中暗暗奇怪,斌兒心急趕路,只顧催馬急趕。

    他們又走了一天半,已到了含山,在含山飽食一頓,又匆匆向祁門而去。

    祁門離含山不過四五十里路,兩人坐騎腳程都快,黃昏時他們已到了祁門。

    陶振武在祁門俠名甚著,是無人不知的,因此和妙手神偷賈亞很容易地找到了陶振武的家。

    這時已是月上梢頭,萬家燈火了。

    妙手神偷賈亞惱恨陶振武搶奪蛇皮,使他對不起鐵棋縹主人,他不等斌兒吩咐,已取下他的兵刃鷹爪鈎,用鈎柄敲打陶家的大門,口中喝罵道:“姓陶的小子!快出來見你的賈爺爺,還給我金光蛇皮便罷,否則老子我放火燒你的窩。”

    突聽門裏也喝罵道:“是誰吃了熊心豹膽,敢來我陶家撒野。”

    “呀”地一聲,大門開了,閃出一箇中年壯漢,一拳直向妙手神偷賈面門打來,賈亞左手輕輕一格,中年壯漢“哎喲“一聲,捧着一雙右臂退後了二步。

    賈亞罵道:“不長眼的小子,快些叫陶振武滾出來,慢一刻,賈大爺我就拆他的王八窩了。”

    斌兒忙上前兩步,攔住妙手神偷賈亞,對壯漢道:“煩諸轉告陶振武大俠一聲,就説林斌、賈亞前來拜訪。”

    中年壯漢看看林斌,瞪了賈亞一眼,捧着右手轉身向裏跑去。

    不一會兒,陶振武走了出來,一見賈亞,大怒道:“賊子,少爺前次饒了你,你還敢來生事,快給我滾!”

    妙手神偷賈亞喝道:“小子少費話,今天你要不交出金光蛇皮,老子先給你看點顏色。”

    斌兒心忖:“陶振武是北劍派的,朱伯伯也是北劍派的,我不能和他結仇。”

    斌兒想着,已攔在賈亞身前,向陶振武抱拳道:“兄台必是陶振武大俠了,小弟林斌,前次陶兄從賈兄手中取走的蛇皮乃是小弟之物,尚望陶兄賜還,小弟不勝感謝。”

    陶振武見斌兒彬彬有禮,心平氣和,而且對神步林斌之名早有耳聞,何況他心中有愧,忙也抱拳道:“久仰!久仰,不知蛇皮乃是林兄之物,抱歉得很,但現在蛇皮已被別人拿走了。”

    斌兒一聽蛇皮被人奪走了,插口急道:“陶兄,蛇皮究竟被誰拿走了?”

    賈亞已接口哈哈説道:“好漢眼裏不揉沙子,陶大俠當然知道金光蛇皮是無價之室,絕不會輕易送人。以陶大俠你的身手,誰信有人能從你手裏搶去,我看,陶大俠你還是少打歪主意,乖乖地拿出來吧!不然……”武林人講究的是面子,陶振武的苦衷,怎能説得出口。再聽了妙手神偷賈亞冷言諷語,火冒三丈,怒道:“蛇皮到了我的手上,就是不還給你,你這賊子又能怎樣?”

    妙手神偷賈亞一晃手中的鷹爪鈎道:“怎麼樣?咱們兵刃之下見真章。”

    陶振武也從腰間拔出長劍傲然道:“只要你能贏得我手中的三尺劍,蛇皮自會還你。”

    斌兒一聽,認為陶振武是故意搪塞,不肯交出蛇皮,氣呼呼地取出玄機匕首,道:“陶大俠既然非要在手底下見真章,才肯交還蛇皮,我林斌願先領教劍法。”

    陶振武只知道斌兒的步法詭異,究竟武功如何,並不清楚,氣惱之下,心想,你一個無師自通的小孩,又能有多大的能耐?憑自己北劍派稱霸武林的乾罡劍法,只要穩紮穩打,不被詭異步法所亂,難道還怕一個孩子?當下豪氣萬丈地道:“隨便你們哪一個上都可以,就是兩人一齊來,我陶某人一樣接着。”

    斌兒哼了一聲道:“陶大俠請接招。”

    他説着,手中匕首,已向陶振武面門刺去,陶振武一閃身,長劍斜刺斌兒左肩,斌兒一挫步,陶振武立刻使出乾罡劍法搶攻。斌兒雖無用劍機會,但對乾罡劍法甚為熟悉,身子一矮,進人陶振武的劍幕之內,也將從河洛一劍朱劍夫處學來的乾罡劍法化在匕首上使出,見招拆招,兩人一上手,已是五招過去。

    陶振武見斌兒使出的招術竟和自己相同,心中本已奇怪,一看斌兒的匕首光芒閃閃,像是寶刃,突然大喝一聲:“住手!”

    喊聲中,人已退後五步站定。

    斌兒感到奇怪,忙即收招,問道:“陶大俠有何話説?”

    陶振武注視着他手中的匕首道:“林兄是北劍派何人門下?”

    斌兒道:“我無門無派。”

    陶振武又道:“林兄所使招術,是何人所傳?”

    斌兒被他逼問得很不高興,傲然道:“就不告訴你,怎麼樣?”

    陶振武冷笑道:“好小子,你所使的招術,分明是我北劍派的乾罡劍法,這套劍法從不外傳,你既不是北劍派門徒,一定是偷學的武功,今天我非追回本派武功不可。”斌兒哈哈笑道:“乾罡劍法又有什麼了不起,有本領你就追回吧!”

    陶振武怒:“今天不教訓你,你也不知道北劍派的厲害。”

    他説着,長劍一領,進步搶攻,但見寒光閃閃罩向斌兒,風聲呼呼,威猛非常。斌兒也不覺暗暗心驚,忙使出歸藏步,揮動匕首迎敵。

    眨眼間,兩人已鬥了五十招,陶振武已使出全身解數,但仍未能佔得絲毫優勢,心中焦急,出招更加快捷,可是這一來,正犯了武學上的心躁氣浮大忌。表面雖見攻勢凌厲,其實威力已大不如前。

    斌兒看準時機,一招“龍飛風舞”,“咯”地一聲,將陶振武長劍削為兩截。

    陶振武陡感手上一輕,心知不妙,忙退數步,喝道:“小子!住手!”斌兒氣惱陶振武驕橫,諷刺地道:“陶大俠怎麼樣?是否想換了兵刃再鬥?”

    陶振武一怔之後,平靜地道:“林兄之兵刃可否借給在下一觀?”

    斌兒哈哈大獎道:“陶大俠奪去了我的金光蛇皮,是否又想騙取我的寶刃了?”

    陶振武怒道:“我陶某是何等人物,豈會騙你的兵刃,我問你,你手中的兵刃是否玄機匕首?”

    斌兒聽陶振武一口説出匕首名稱,也暗暗佩服陶振武眼光厲害,不愧為北劍派弟子,淡淡地道:“正是玄機匕首!”

    陶振武大聲追問道:“這匕首是誰給你的?”

    斌兒已從六指聖僧慈雲大師口中得知這是北劍派遺失的百年寶物,當然知道陶振武追問匕首的用意,笑道:“這匕首既不是什麼人送給我的,也不是偷來搶來的,就算是撿來的東西,於你北劍派又有什麼關係?”

    陶振武冷笑道:“玄機匕首乃是我北劍派二室之一,失去已有百年之久,今天既然出現,當然要歸還我北劍派,你乖乖地把匕首還我便罷,否則要你賠上一條小命。”斌兒冷冷地道:“除非你請你們北派的掌門人來,我林斌也許讓他三分情面,否則,賠命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這玄機匕首在北劍派的弟子説來極為重要,因為北派的一劍一匕首誰能拿到手中,誰就是北劍派的當然掌門人。北劍派自失去玄機匕首和寶劍之後,歷代追尋不休,只要是門下弟子,都有追回的責任。關於劍和匕首形狀門下弟子都知道。陶振武如無力取回這匕首,就得向本派傳遞消息,全派弟子全體出動,直至奪回絕不罷手。

    陶振武剛才一劍出手,仍奈何不了斌兒,如今長劍已斷,明知絕非斌兒對手,但奪回師門至寶要緊,再也不顧厲害,空手向斌兒撲去。

    正在此時,陶家後宅突然一道紅光沖天,濃煙瀰漫屋頂,顯然是失火了,陶振武背向房屋,還未發覺,斌兒看在眼裏,他與陶振武並無深仇大恨,不願乘人之危,忙閃身後退,口中喊道:“姓陶的,我林斌不願乘人之危,請你先回去照料你的房子,再比鬥吧。”

    陶振武回頭一看,火光沖天,再一瞧不見了妙手神偷賈亞的影子,心裏已明白怎麼一回事,一跺腳喝道:“好個不乘人之危,這把火分明是你們預謀,姓林的,毀家之仇,我陶某人永世不忘,師門之寶自會有人來向你索取!”

    斌兒聽了陶振武幾句挖苦言語,回頭一看,不見了妙手神偷賈亞,也已想到起火原因,再聽陶家傳出一片哭喊之聲,立刻想起了五年前,他自己家遭橫禍一幕。他呆呆地愣在當地。

    這時一條人影自陶家屋頂下跳下,正是妙手神偷賈亞,他來到斌兒面前,見斌兒渾如不覺,喊道:“主人!”

    斌兒被這聲“主人“驚醒了,雙眼一瞪怒道:“賈亞,你這狠心狗肺的小人,快滾開!”

    賈亞被斌兒罵得怔了一怔,忙道:“主人,小的實在氣這姓陶的小子,所以放他一把火。”斌兒冷哼道:“陶家老小與你何仇何恨,放火燒房,無異殺人,你這種歹毒的心腸,盜賊的行為,我本應將你一刀殺死,念你對我過去的情義,我也不難為你,快走吧!離得我越遠越好!”

    斌兒説完,一個縱步,跳上馬背,一抖繮繩,飛馳而去,眨眼間,人馬已隱沒有在黑暗之中。

    斌兒混混噩噩地縱馬急奔,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已來到了長江邊,滾滾江水阻住了去路,他抬頭看看天色,只見滿天星斗,已是夜半時分了。

    他低頭沉思,心想:“蛇皮丟了,可恨的賈亞,他燒了陶振武的房子,我無顏再向陶振武追究。但是,我現在又到哪兒去呢?”

    斌兒沿着江邊緩緩前進,他的眼淚像滾滾的長江之水,流個不停,他喃喃地道:“五年了,爸媽死去五年了,我要報仇!立刻報仇。

    這兒是長江,前面不就是太湖嗎?對!到大湖去找三頭蛟,為爸媽報仇。”

    斌兒想到報仇,立刻豪氣千丈,他不再掉淚了,他跳下馬坐在江邊上,呆呆地望着江水,他等着,等着,等到天亮,渡過長江,前往太湖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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