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翎出了“藥王廟”,這時候大殿裡又走出兩個人來,可惜李玉翎沒看見,這兩個人一個是賴大爺,一個是芸姑。
窮要飯的站了起來,嘻態全斂,一臉恭謹神色,一欠身,叫了賴大爺一聲:“大哥!”
賴大爺跟芙姑兩雙眼直瞅著李玉翎那漸漸遠去的頎長背影,尤其芸姑,那兩眼之中還含著點什麼。
賴大爺道:“這孩子口風好緊,他還是不肯說。”
窮要飯的道:“大哥看怎麼辦?”
賴大爺道:“現在咱們弄清楚了,他那師門神功就是你二哥的‘小接引’,咱們已經有九成把握他那師父就是你二哥了,剩下的一成就差見面再看看了。”
窮要飯的道:“可是您聽見了,他不肯說,二哥真會這麼交待麼?”
賴大爺嘆了日氣道:“只怕你說對了,你二哥對咱們幾個至今還不……”
芸姑突然說道:“我說讓我試試,你偏不許!”
賴大爺兩道所眉一聳,道:“正在緊要關頭,我不許你讓他分心。”
芸姑臉一紅道:“宮天鶴的那個女兒怎麼就能找他?”
賴大爺搖頭說道:“你跟她不同,她是宮天鶴的女兒,他對她多少總會有幾分提防,什麼事也不會當真,你別說了,我不許就是不許!”
芸姑沒再說話,賴大爺一臉嚴肅,誰敢再說什麼。
窮要飯的這時候說道:“大哥,您看二哥的眼……”
賴大爺神情一黯,道:“誰知道,別在這兒多耽擱了,你去告訴樂天一聲去,叫他擋擋那一個,別讓玉翎多耽擱,好讓他趕快把正事兒辦了,我跟芸姑這就去找榮奇去。”
窮要飯的道:“大哥,您一人兒去……”
賴大爺淡說道:“這種事人去多了反而不好,難道說你還怕榮奇他能吃了我麼,我走了,你也趕快去吧!”
話落,他伸手拉住芸姑,父女倆穿出大殿破空飛射而去。
窮要飯的也騰身而起,往李玉翎剛才走的方向射去。
“藥王廟”裡,剎時一片空蕩寂靜……
李玉翎順著大街走著,剛走到一家客棧門口,人影一閃,從客棧裡撲出個人來,大叫一聲:“姓李的,你償命吧!”
一陣金刃破風聲向著李玉翎當頭落下。
早在這條人影撲出客棧時李玉翎就有所驚覺了,他往後微退一步就要出手,只聽一聲尖叫:“爹呀!你饒了我吧,我下回不敢了。”
一陣風般捲過來一條矮小人影,直往客棧裡撞去。
只聽一聲“砰”,接著又是一聲‘”哎喲”,“喳!”地一聲,客棧門口掉下一口刀。
凝目再看,小禿子壓在一個人身上,嘴裡還直嚷嚷,像要往起爬,但一時爬不起來。
李玉翎當即就是一怔,再一看被小禿子壓在身下的那個人,李玉翎又是一怔,脫口說道:“朱大哥!”
可不是麼!這人正是“天威牧場”的朱順,他什麼時候也跑到“承德”來了?
朱順閉著眼沒答理,倒不是他不答理,而是被小禿子那一腦袋撞暈了過去。
李玉翎彎腰就要去招小禿子,只聽耳邊傳來一聲輕咳,有人叫了他一聲:“老弟臺!”
李玉翎抬眼一望,身邊沒見人,身邊雖然沒見人,可是他那眼角餘光掃見對街站著個熟悉人影。
他凝目一看,竟然是落拓生,落拓生正衝他滿臉堆笑。
他這裡才凝目,耳邊又傳來個話聲,這回他聽清楚了,是落拓生在說話:“老弟臺,別在這耽擱了,趕快去辦正事吧!大功一樁等著你呢!隻立下這樁大功,何愁不躍龍門,快回去吧,要是遲了小禿子這一頭就白撞了。”
李玉翎剎時明白了,深深一眼,他也傳喜說道:“我不謝了,請替我問候大先生跟芸姑。”
邁步走了,耳邊適時又傳來落拓生帶笑話聲:“請放心,這話我一定帶到!”
李玉翎沒再說話,加快步履往前走去。
盞茶工夫之後,李玉翎回到了“神武營”。
他一進門便碰見劉玉典,劉玉典沒顧得施禮,劈頭便道:“領班,您怎麼一去這麼久,這時候才回來……”
李玉翎只當劉玉典是不放心,笑笑說道:“找人是那麼容易的麼?整座‘承德城’我都跑遍了!”
劉玉典忙道:“找到他們沒有?”
李玉翎道:“走,我要見大領班去,咱們邊走邊談!”
說著,他就要往裡走!劉玉典伸手一攔道:“領班,有人找您!”
李玉翎一聽這話停了步,惑然說道:“有人找我?誰?”
劉玉典沒說話先笑,笑得還挺神秘的:“是‘天威牧場’來的,您想想看!”
李玉翎一聽是“天威牧場”來的,他只當劉玉典說的是朱順,但轉念一想,要是朱順的話,劉玉典不會笑得這麼神秘,突然,他想起了落拓生所說的陰人,心裡為之一跳,道:
“是不是宮姑娘?”
劉玉典咧了嘴,笑道:“您真行,一猜就猜著了!”
落拓生好靈卦。
李玉翎眉鋒微微一皺,道:“她人在那兒?”
劉玉典道:“您知道,凡是‘天威牧場’來的,那就是自己人,何況宮姑娘是場主千金,宮姑娘一來就找統帶,統帶嘛也當然要親自接見……”
李玉翎道:“這麼說她人在統帶那兒。”
劉玉典道:“她在統帶書房裡坐了老半天了,統帶交待過,您一回來就讓您先到書房去。”
李玉翎道:“不,我先不能到書房去,我得先見大領班,我有急要的事!”
劉玉典道:“您有什麼急要的事?”
李玉翎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跟我先見大領班去!”
李玉翎往裡去,劉玉典忙跟了上去!
在龔桐那辦公房裡,李玉翎見到了龔桐,李玉翎出去了一整天,這時候天都快黑,“辦公房”裡已經上了燈。
龔桐正袒露著胸膛坐在燈下,手裡拿把蒲扇,扇得“噗達’“噗達”直響,他一見李玉翎進門,把蒲扇往桌上一丟,霍地站了起來,道:“老天爺,你可回來了,可沒把我急死……”
李玉翎含笑見了一禮,道:“龔老,讓您耽心了!”
龔桐邁步走了過來,道:“回來就行了,回來我就放心了進前拍了拍李玉翎,道:“坐下,玉翎,先坐下歇歇再說!”
李玉翎道:“謝謝您,龔老,我不坐了,我回來有急要大事向您稟報,請您定奪一下做個主!”
龔桐目光一凝,道:“什麼事,玉翎!”
李玉翎道:“讓我先向您稟報,人我是找到了,他們躲在南城根兒一座‘藥王廟’裡……”
龔桐“哦!”地一聲道:“怎麼樣7”
李玉翎道:“不瞞您說,我差一點兒拿住他們,也差一點兒把命丟在‘藥王廟’裡……”
龔桐突然咧著毛茸茸的大嘴笑了,一拍李玉翎道:“沒拿著人怕沒法交差是不是,誰出去能十拿九穩?能把他們嚇跑就很不錯了,不要緊,統帶那兒我去說去!”
“不,龔老,您誤會了。”李玉翎道:“也謝謝您的好意,我沒拿著人,不能交差,這件事我希望公事公辦,因為您帶的不只是我一個人,這一回您要循私講情,今後您不好對別人……”
龔桐濃眉一掀,道:“這怎麼能叫循私講情,就算是循私講情,我看看誰個把我怎麼樣,誰個把我怎麼樣,誰敢放一個屁。”
李玉翎道:“您聽我說,龔老,我還有後話!”
龔老瞪著眼道:“你說你的!”
李玉翎微微一笑道:“‘神武營’是個不講私情的衙門,對的,我也希望您公正無私,鐵面鐵腕,其實您本來就是這麼個人,是不,龔老?”
龔桐威態斂去了一些,道:“玉翎,這就是你的後話!”
“不,龔老!”李玉翎道:“我的後話在這裡。”探懷摸出了那錠包了金的元寶遞了過去!
龔桐一怔,瞪大了眼,道:“玉翎,這是……”
李玉翎道:“您接過去看看!”
龔桐滿臉詫異之色地接了過去。
李玉翎接著說道:“您用兩個指頭捏捏,能捏下黃澄澄的一片來!”
龔桐兩眼一睜,道:“假的,包了金的?”
李玉翎一點頭道:“您說著了,裡頭是錫。”
龔桐道:“你拿這包了會的假元寶給我看,這是什麼意思?”
李玉翎笑笑說道:“龔老,有人用十兩重的包金假元寶十個,裝成一小箱送給‘承德武術館’的兩個人,要買我一條命!”
龔桐一怔,道:“怎麼說,玉翎?”
李玉翎道:“這您不明白麼,十個十兩重的金元寶出自那班莠民之手,現在藏在‘承德武術館’後院上房床底下,還有,那樂逵的兩條胳膊好好的,吊是吊起來一條,但根本就沒斷,這,您明白了麼?”
龔桐明白了,這他還能不明白,兩眼暴睜,虯髯賁張,鋼牙一挫,道:“好兔崽子,該剮,玉翎帶上你的一班兄弟,咱們……”
李玉翎道:“龔老,是不是該稟報統帶一聲去!”
龔桐道:“我等不及了,那有那麼好的耐性……”
李玉翎道:“龔老,您的頂頭上司,統帶是您的頂頭上司,假如這件事我不回來先稟報您一聲就在外頭自做主張把它辦了,不管我做得對不對,您的心裡怎麼想?”
龔桐道:“只要你做得對,我不但不怪反而會……”
李玉翎道:“那是您,龔老,人之不同,各如其面!”
龔桐沒說話,旋即一點頭又道:“好吧!我聽你的,先叫你班裡的弟兄準備好……”
李玉翎向身後一擺手,道:“玉典,你去,記住,不許聲張!”
劉玉典恭應一聲,轉身如飛出門而去。
龔桐看了看手裡的包金元寶,一咬牙道:“好兔崽子,吃裡扒外,私通莠民,收受賂賄,形同叛逆,罪該萬死,殺無赦!”
“赦”字出口,他那毛茸茸的大巴掌一握,就要用勁兒。
李玉翎伸手一攔,道:“龔老,別毀了物證!”
龔桐一怔,手握了一下便停下了,道:“玉翎,咱們見統帶去,走!”
轉身大步行了出去。
龔桐跟李玉翎來到統帶書房,書房門掩著,門口站著個“神武營”的弟兄,一見龔桐跟李玉翎到,他一躬身叫了聲:“龔老,李領班!”
龔桐一擺手道:“給我通報一聲,我要見統帶!”
那“神武營”弟兄恭應一聲還沒直起腰,書房裡已傳出統帶榮富的話聲:“是龔桐麼?
進來吧!”
龔桐高應一聲帶著李玉翎走了過去,推開門,書房裡那靠牆茶几兩邊,一邊坐著統帶榮富,一邊坐著宮無雙。
宮無雙仍是一身大紅衣裳,風氅放在身邊,低著頭。
榮富一見龔桐身後還跟著李玉翎,他微微一愕,“哦!”了一聲道:“玉翎也回來了,宮姑娘等了你老半天了!”
入耳兩字“玉翎”,宮無雙像被針紮了一下,身子一震猛可裡抬起了頭,兩眼直望李玉翎,那雙目光,令人難以言諭。
李玉翎上前先給榮富見了個禮,道:“我有急要公事,先回營去見大領班了,所以沒先到書房來,您原諒!”
轉臉去望宮無雙叫了聲:“宮姑娘!”
宮無雙含笑開日說道:“聽說你一進‘神武營’,就當了二領班,恭喜你啊!”
李玉翎道:“謝謝姑娘,這是統帶跟場主的提拔,恩典!”
榮富那裡望著龔桐道:“有什麼事麼?”
龔桐寒著臉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榮富稟報了一遍。
榮富可不像龔桐那麼激動,他顯得很平靜,一直到龔桐把話說完,他才微微皺了皺眉鋒,道:“有這種事,井檜有這麼大的膽子麼?”
龔桐手往前一伸,遞出了那錠包了金的元寶,道:“這是五領帶回來的物證,您看看。”
榮富伸手把那錠包金假元寶接了過去,看了看,然後抬眼凝望著李玉翎道:“這,你是從那兒弄來的?”
榮富畢竟是位統帶,他比龔桐更冷靜得多。
李玉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問,也早預備好了話,只是他原以為頭一個問這話的會是龔桐。
不管是誰,這話拿到這兒來也用得上,他當即說道:“話,我是從那幾個莠民嘴裡得來的,折回來的時候我拐了一趟‘承德武術館’,我從後牆翻了進去,可巧後院沒有人,我進上房在床底下一翻,床底下果然藏著一隻小箱子,十個包金的假元寶一個不少,我只帶回來一個!”
榮富沉著聲說道:“別讓人栽贓誣害了井檜……”
龔桐道:“那容易,只看看那姓樂的胳膊有沒斷,不就知道真假了麼?”
榮富沒立即說話,沉默了一下之後才微一點頭,望著龔桐說道:“那好,你帶幾個人去看看,先看看樂逵的胳膊有沒有斷再說。”
龔桐道:“那姓樂的胳膊要是沒斷了?”
榮富雙眉一揚道:“井檜,樂逵就地砍了,‘承德武術館’我另派人去接事!”
龔桐答應一聲就要走。
榮富道:“慢看,要是樂逵的胳膊真斷了,別動聲色給我回來,我要詳查之後再作道理!”
龔桐答應一聲,轉身往外行去。
李玉翎欠身一禮也要走,榮富招招手開口說道:“你不用去了,宮姑娘老遠跑來看你,你留在營裡陪陪宮姑娘吧!”
李玉翎道:“統帶,這是公事,我不願讓私事耽誤了公事!”
榮富道:“難道我還不知道這是公事?”
宮無雙含笑開了口:“統帶,李領班說的對,別因為私事耽誤了公事,我在營裡等他好了!”
榮富擺了擺手道:“宮姑娘既這麼說,那你就去吧!你怎麼不懂我的意思,我是為你著想,怕你不好做人……”
李玉翎雙眉微揚道:“統帶,公跟私有衝突的時候,我只有把私拋開!”
榮富皺著眉笑了,擺手說道:“好,好,好,你去,快去吧!”
李玉翎向榮富欠了個身,也沒跟宮無雙打招呼,轉身出了榮富的書房。
龔桐在外頭等著他,一見他出來便問道:“怎麼回事?”
李玉翎告訴了他,龔桐聽得一點頭道:“對,什麼事應該把這個公事放在前頭,還怕什麼不好做人,統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還說什麼栽髒誣害,難道‘承德武術館’裡都是死人,讓人翻進去在上房床底下藏只箱子都不知道,要依我……哼!”
李玉翎笑笑,沒說話。
兩個人帶著一班九個弟兄出了“神武營”的時候,天已全黑了,“承德山莊”裡到處是燈。
沿途負責禁衛的弟兄一見這麼出宮,心卻必有什麼大事,都想問問,可是再一見帶頭的是大領班龔桐,誰也沒敢吭一聲,只有躬身哈腰施禮的份兒。
他們到了“承德武術館”,龔桐老遠地便停了步,把八名一班弟兄分成兩批,一批守在“承德武術館”後頭,一批把在“承德武術館”前頭,把整個“承德武術館”全圍了起來,然後他偕同李玉翎帶著劉玉典往“承德武術館”行去。
“承德武術館”一向是早上門的,劉玉典敲開了門,開門的是魯金,他一見李玉翎滿臉堆笑就要打招呼,龔桐抬手扒開了他,大步闖了進去。
李玉翎在後笑對魯金低低說道:“魯兄別在意,這位是龔大領班,就是這脾氣!”
魯金愣愣地直點頭!
這時候“承德武術館”前院看不見人影,龔桐可不管有人沒人他帶著人直闖後院,進了後院地吩咐劉玉典道:“給我嚷嚷一聲!”
劉上典立即揚聲說道:“裡頭有人麼!宮裡來人了!”
話聲方落,那亮著燈的土房裡飛步搶出兩個人,是井檜跟樂逵,他兩個出上房先是一怔,繼而井檜叫了一聲:“龔老……”
飛一般地奔了過來,進前哈腰陪笑:“今兒個是什麼風,把您老的大駕給吹了來,您屋裡請,屋裡請!”
龔桐寒著臉冷冷說道:“不坐了!”
井檜直起腰一臉憤色地道:“魯金這東西真該死,也不進來告訴我一聲,我也好趕到大門口恭迎去……”
龔桐道:“是我沒讓他進來!”
井檜忙道:“是,是,是,您老大駕蒞臨是……”
龔桐抬眼望向樂逵,道:“你就是樂逵麼?”
樂逵戰戰兢兢上前施了一禮:“小的見過大領班。”
龔桐冷冷地說道:“你的胳膊好點兒了麼?”
樂逵忙道:“謝謝大領班,好多了!”
龔桐道:“是麼,把布拿下來讓我看看。”
樂逵一怔還沒說話,井檜臉上的神色已然不對了,強笑說道:“斷條胳膊算得了什麼,還讓您老操心,您老好久沒到館裡來了,屬下也一直沒能給您老請安去,您進去坐坐,屬下讓樂逵給您沏壺好茶去,屬下也還有一罈藏酒……”
向著樂逵一擺手道:“還不快去!”
樂逵一定神,答應一聲就要走。
龔桐沉喝說道:“站住,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許動,把布拿下來讓我看看你的胳膊!”
樂逵沒敢動,井檜忙道:“您老這是何必……”
龔桐望著樂逵瞪眼喝道:“沒聽見麼?”
樂連道:“這……”
龔桐道:“這什麼,這看不得,是不是?”
井檜忙道:“您老這是那兒的話……”
龔桐看也沒看他,冷然說道:“你給我站在一邊兒少開口,待會兒我還有話要問你……”
一頓,喝道:“劉玉典,把他胳膊上的布給我扯下來。”
劉玉典應聲大步上前。
樂逵一驚要退,井檜連忙上前:“您老這是……”
“媽相巴子,你聽不聽我的?”龔桐抬手一巴掌抽了過去。
井檜倒也機靈躲得快,他躲開了臉沒能躲開肩頭,肩頭上捱了一下結實的,立足不穩一退好幾個踉蹌。
這裡龔桐一巴掌打退井檜,那裡劉玉典已抓住了樂逵。
倒不是劉玉典身手比樂逵高多少,樂逵也不是庸手,可是他怕,不敢出手,這麼一來自然就吃了大虧。
劉玉典抓住樂逵那隻好胳膊,另一隻手跟著遞出,抓住吊胳膊的那一塊布一扯,布被扯了下來!
樂逵這才要掙,壞胳膊一抬,他勁兒大,硬被他掙脫了劉玉典的手,可是這一來也顯露他的那條胳膊沒斷沒毛病了。
龔桐一聲冷笑:“斷胳膊勁兒還挺大的,行了!”
劉玉典聽得了這一句,立即退了回來。
龔桐翻腕脫出那錠包金元寶轉望井檜!
井檜一怔,旋即臉色大變,他算是“神武營”的人,知道“神武營”平日是怎麼對付人的,一句話沒敢說,也沒招呼樂逵,騰身拔起夜空,直往上房瓦面竄去!
龔桐怒笑說道:“你的膽子不小,在我面前還敢跑!”
他要追,李玉翎那裡開了口:“有事屬下服其勞,還用得著您出手?”
他一提氣閃電竄起,一把抓住井檜的小腿,沉腕往下一抖,井檜立即摔了下來,龔桐上前一步,一腳踩在井檜胸口上。
樂逵一看情形不對,轉身騰起,直撲後牆,劉玉典騰身追了過去,兩個人一前一後流星趕月般翻出後牆投入牆外夜色中。
龔桐沒動,李玉翎也沒動,何用他倆動,再有一個樂逵也跑不了。
龔桐望著腳下的井檜道:“媽相巴子,你敢私通莠民,收受賄賂要自己人的命,你有幾顆腦袋!”
井檜白著臉叫道:“龔老,冤枉,龔老,冤枉,屬下毫不知情。”
眼珠子一轉望向李玉翎道:“老弟……”
“媽格巴子!你還有臉叫他老弟?”龔桐道:“你憑什麼叫他老弟?”
這一句話問得好,井檜硬沒能答上話來。
龔桐道:“媽相巴子!你白糟塌糧,白糟塌俸了!”
猛往下一踩,井檜嘴一張,一股血箭噴起老高,連眼珠子都憋得凸了出來,頭一歪,立即完了。
井檜這裡了帳,後牆外頭適時也傳來一聲慘叫,劉玉典跟著翻了進來,衣裳上還沾著血!
龔桐沒問他,其實又何用多問,他一擺手道:“去把那口箱子拿出來帶走!”
劉玉典應聲走向上房,轉眼間從上房裡捧出了一口小箱子,硬是口檀木箱子。
龔桐殺了個人跟沒事人兒似的,一聲:“走吧!”
轉身往外行去!
回到了“神武營”,已然是初更了,龔桐跟李玉翎雙雙來到書房向榮富稟報了經過交了差。
榮富直點頭,沒說話,一直等到龔桐告退了,他才站起來望著李玉翎含笑說道:“我代你陪宮姑娘這麼久,你何以謝我?”
李玉翎笑笑說道:“拿這件事當謝禮,不知恰當不恰當?”
榮富伸手拍了拍他,微笑說道:“你替我除了內好,可是卻也放走了莠民,將功抵過,功勞簿上的這一筆,我不能往上報……”
李玉翎含笑說道:“統帶,我不求功。”
榮富道:“那就行了,現在我把宮姑娘交給你了,宮姑娘老遠地跑來看你,怎麼說你都該儘儘地主之誼,我給你兩天假,好好陪著宮姑娘到處逛逛!”
李玉翎一聽這話皺了眉,道:“統帶,這……”
榮富一擺手,道:“走吧!這是我處理機要的所在,不能讓你們倆在這兒談,再說我還有一大堆公文未閱,也別耽誤我的公事了。”
宮無雙站了起來,望著李玉翎,她只等李玉翎說話了。
沒奈何,李玉翎只得欠個身道:“卑職告退!”轉身先走了出去。
宮無雙也向著榮富淺淺一禮,跟了出去。
在書房外頭,宮無雙站在李玉翎跟前,直盯著李玉翎,就不說話。
李玉翎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姑娘,營裡不好待客……”
宮無雙道:“我知道,那咱們到外頭去,好麼?”
也只得到外頭去了,人家是找他的,他也只得陪著人家。
兩個人踏著石板路往宮外走,李玉翎沒說話,宮無雙也沉默著。
一直到出了“承德山莊”,李才望著那滿城燈火,眼前的茫茫夜色開了口:“夜這麼深了,上那兒去?”
宮無雙道:“我來的時候在西城一家客棧訂了一間上房,到那家客棧聊聊去好麼?”
李玉翎不想去,可是他不得不去,皺著眉勉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