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明珠聽了蝶兒的話,不禁汗毛直豎,問道:“什麼鬼怪,蝶兒,你見了鬼怪嗎?”蝶兒被主母這樣一問,神智方才有些清醒過來,只見她遊目四盼,猶有餘悸的說道:“哦!鬼怪走了,它那個樣子麼,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說到這裡,忽然哇的一聲哭起來,史存明知道蝶兒精神受了重大的驚嚇,只好安慰她道:“不用怕不用怕,你好好的休息一陣,有我史存明在,什麼鬼怪也不敢來侵犯!”少年壯士口裡雖然是這樣說,心中也覺得恐懼,照來人那一副來去如電和神出鬼沒的身手,功力之高,決不在已故的飛龍師太之下,她怎的會到清兵營盤裡來?究竟是敵還是友呢?
史存明的心中,好久不能委決。
賀蘭明珠望著床上蝶兒的創口,怔怔發呆,忽然外邊傳來一陣悲涼的號角聲音,賀蘭明珠霍然說道:“咦!四更天了!”史存明猛然醒悟,自己這次到清兵營盤,為的是刺探福康安再次徵西的軍秘,怎的會闖入賀蘭明珠的帳篷裡,跟兆惠的小老婆鬼混,委實沒有志氣了!
師傅時常告誡自己,溫柔鄉是英雄陷阱,自古以來,無數英雄好漢衝不過美人關,結果鬧得身敗名裂!史存明不愧是個具有慧根定力的人,他被這一陣號角聲喚醒了自己的理智,站起身來,說道:“夫人,時間不早,我要走了!”
賀蘭明珠吃了一驚,問道:“存明哥哥,你拋下我走嗎?
我這次到塞外來,為的是找尋你,以後我決不跟你分離,就算你到天山之巔;崑崙之極,草原牧野,大漠長河,我也要跟隨你,咱們活著是同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處!”史存明聽了賀蘭明珠這幾句出自肺腑衷腸的話,不禁心頭一軟,可是迴心一想,自己的雷電劍還未練成,豈可半途而廢,金弓郡主對自己一片深情,豈能辜負,自己哪裡能夠跟一個嬌生慣養的滿洲貴婦互相結合,史存明面色一凜,說道:“夫人,你對我史某人一片深情,我史存明不是呆子,哪裡有不懂得的道理?不過夫人與我,決無結合可能,總之是一言難盡,與其貽禍遺恨於將來,不如懸崖勒馬於今日,言止於此,我要走了!”史存明說到這裡,為了避免賀蘭明珠的糾纏,將身一縱,用個“燕子穿簾”的身法,穿出帳篷,一縷煙般消失在冥迷夜色裡面了!
且不說賀蘭明珠在帳幕裡傷心欲絕,再說史存明毅然揮動慧劍,斬斷了滿洲貴婦賀蘭明珠的萬縷情絲,一縷輕煙似的,奔返白熊谷口,可是距離谷口還有一里左右,史存明忽然醒悟,自己這次跟隨範金駒範金驥兩兄弟,為的是要刺探清軍秘密,現在足足兩個多更次了,一點消息也探不著,就這樣的回去,怎可以自圓其說呢!如果再次折回原路,刺探清軍營盤,不久就要天亮,沒有時間可以刺探了!史存明真個是進退兩難,悔恨自己不應該進入賀蘭明珠的帳篷裡,混過了寶貴的時間,史存明正在暗罵自己愚蠢,冷不防一陣急風,猛向自己腦後撲到!
少年壯士立即把身一矮,用個“蜉遊戲水”的身法,一閃一竄,穿出五六步外,扭頭向後一望,咦!奇怪,剛才明明覺得有人撲向自己背後,怎的一忽兒便不見了!難道世上真正有鬼魅不成?史存明忽然想起賀蘭明珠的侍女蝶兒,在帳篷外遇了鬼怪,吃利爪在肩頭上鉤了三個血洞的情景,不禁一陣寒慄!
黑夜沉深,鬼氣森森,史存明慎乎不敢滯留了,立即奔回白熊谷里,頃刻之間到了谷口,山谷入口的峭壁上,有人高聲大喝:“前面飛跑的是什麼人,快報口令,不然的活,我們就放箭了!”史存明見情形不對,高聲大叫:“不要放箭,是我!”
史存明這一喊叫,白熊谷口守望壯士方才現身出來,說道:“來的原來是史大爺,我們真個失禮了!史大爺在來路上,可曾發現奸細嗎?”史存明愕然道:“什麼奸細?大寨發現奸細嗎?”那幾個守望兄弟連聲說道:“大爺只要進去便明白了,老禪師和老山主正在裡面等候哩!”老山主就是範公達,史存明一聽這幾句話,便知道谷中發生不尋常的變故,立即穿過木柵,返入大寨,智禪上人和範公達坐在廳上,範金駒範金驥站立在旁邊,面色沉重,大廳的正中央攏著兩具清兵的屍首,赫然是剛才生擒回來的兩個滿清哨兵,史存明進入大廳,一看那兩具清兵屍首的樣子,不禁面色大變!
原來這兩個清兵的死相,十分奇特,腦門正中整整嵌了五個血洞,腦邊模糊,五洞位置齊一,分明是人手五指抓成的,史存明猛然想起,賀蘭明珠的侍女蝶兒,今天晚上不是受到同樣的創傷嗎?所不同的,蝶兒被他抓中肩膊,清兵卻是插中腦門要害罷了!想來還是那施用辣手的人,臨時變了主意,手下留情,不然的話,今天晚上的蝶兒,恐怕也跟這兩個清兵一樣名登鬼錄了!智禪上人看見史存明眼光發呆,詫異問道:“徒弟!你在來路谷口,遇見了什麼怪事!”
史存明抬起頭來,向範金駒範金驥兄弟問道:“師弟!
你們不是押解兩名清兵返人白熊谷的嗎?,怎的這兩個韃子一下變成這個樣子呢?”範金駒猶有餘悸的說道:“明師兄,這件事說起來真個不令人信,咱們兄弟捉了兩名清兵之後,跟你分手,取道回谷,距離谷口半里左右,我二弟突然內急起來,要到附近草地方便,叫我看守著兩名韃子,暫待須臾。
“哪知道二弟走開不久,忽然聽見腦後嘿的一聲冷笑,我急忙回頭向後看時,只覺眼前一花,一條怪鳥也似的黑衣人影掠過我的頭頂,耳邊聽見地上兩聲慘號,原來躺在地上兩個韃子,各自中了那黑衣怪人一抓,慘叫半聲,便自送了性命!我疾忙抽出佩刀來,正要向前砍去,那黑衣怪人陡的長起身回過來面……”
史存明接口說道:“一張披頭散髮,爛糟糟的醜臉!”
範金駒愕然道:“明師兄,你你你,你難道也看見了嗎?”
史存明知道失言,只好說道:“我的事慢一步說吧!你再接著說便了!”範金駒頓了一頓,方才說道:“原來是一個醜陋無比的黑衣老婦人,她的面孔像被火燒傷過的樣子,那副鬼怪似的臉面,把我嚇了一跳,她由清兵的屍身上,抽起血淋淋的十隻手指,我見千辛萬苦捉回來兩個韃子,竟被這老怪物抓殺了,不禁心頭火起,一聲斷喝,用了個橫中斬之式,揮刀砍去,哪知刀鋒才展,這醜婆子一聲怪嘯,出手如電,抓住了我的刀背,用力一抽,老怪物真稱得起力大無窮,我的虎口當堂掙破,單刀吃他劈手奪了過去,我恐怕她奪了兵刃,趁勢進招,馬上使出燕青拳身法來,倒身向地一滾,那怪婆子卻不殺害我,哈哈兩聲乾笑,把我的刀用力一拗,叮噹,折成兩段,擲向地上,就在這時候二弟已經趕回來了!
怪婆子看見來了人,立即把身一縱,破空掠起三四丈高,就像一頭飛鳥似的,在空中盤旋了一匝,落下地來,飛也似的走了,二弟立即用家傳的棗核鋼鏢打她,一連發了三鏢,一支也沒有打中,怪婆子便自失了影跡,我們兄弟看見她那分輕功和狠辣的身手,知道追趕不上,只好帶著這兩個死屍回谷了!”
史存明十分疑惑,這怪婆子看來不是清兵營裡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同道,她分明在抓殺了清兵之後,再奔到賀蘭明珠的帳篷裡來,抓傷蝶兒,照這樣的看法,她是自己的敵人?還是自己的同道呢?他正在這樣想,範金駒已經問道:“明師兄,你剛才在谷口是不是遇著那醜怪婆子?跟她交手,是與不是?”
少年壯士不禁面上一紅,說道:“不是,我跟你們兄弟分手之後,打算刺探福康安的大營,多少取得清兵的情報回來,哪知走不到三四里路,來到一座土丘之下,便著了人家的戲弄,接二連三,鬧了個暈頭暈腦,我連忙拔出寶劍來,戲弄我的人現身出來,原來是個醜老婆子,模樣就跟範師弟所見的一模一樣,她還向我說了幾句話。”
智禪上人厲聲問道:“她說的是什麼話?”
史存明是個渾金亞玉的少年,不會說謊,這次當著師傅面前撒謊,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他因為自己去了兩個更次,大半時間在賀蘭明珠的帳篷裡,偎香倚玉,哪裡好意思說出來呢?只有信口開河,哪知道信口開河的結果,幾乎露出破綻來了!好在史存明的為人也很機警,立即說道:“哦!那醜怪老婆子她說仰慕范家父子三傑的英名,這幾天內必定到白熊谷討教!”
範公達愕然道:“醜陋的老婆子,被火燒傷了的面孔,我從來不曾見過這樣一個人,更沒有這樣一個仇家呀!”話未說完,外面氣急敗壞的跑進幾個盜黨來,連聲叫道:“老山主,怪事怪事!發生了一件怪事!”
範公達出其不意,吃了一驚,問道:“什麼怪事?這樣大驚小怪?”那幾個全是在山南一帶擔任看守的弟兄,說道:“咱們白熊谷的南面,不是有一片斷崖嗎?這斷崖是光禿禿的灰石,寸草不生,我們四個兄弟在那裡輪留守夜,剛才換班時候,忽然聽見崖上響起一陣哈哈怪笑,好像鬼哭,令人肌膚起栗,我們立即跑過去看,原來這片斷崖上不知哪個時候,被人在石上留上幾個大字!”
這幾個守望兄弟還要說下去,範公達突然伸手一抄,綽起擱在坑邊的木架,喝道:“什麼大字?立即帶我去看!”範金駒慌忙說道:“爹爹,你等一等,我叫他們準備山兜!”原來範公達平常出入,都用山兜代步,老英雄今回動了真氣,喝道:“不用山兜,難道我不能夠行走不成?”他說著把木架向肋下一插,木架划動,腳不點地的向外走,智禪一行也跟出去,那幾個進來報告的弟兄,只好躬為前導,一直來到白熊谷南面的峭壁下,這裡已經圍著十多個人,點著七八支松枝火把,個個抬頭向上看,範公達雖然用木架支身,行動卻是飛快,頃刻之間,已經越出各人前頭,只見離地兩丈多高的山壁上,縱橫交錯的劃了一十六個大字,每個字縱橫二尺見方,這一十六個字竟是:
“三日之後,退出本谷,倘有抗命,人人喪生。”
字劃蒼勁,每個字凹入山壁一寸多深,好像刀削腐木一般,智禪上人和範公達不由得愣住了!因為這人能夠輕身提氣,附在幾丈高的峭壁上揮手刻字,別的不說,單是這分輕功,已經是了不起,何況還要抓裂山石來劃字呢?這種本領更不是一指禪,金剛指,或者大力鷹爪手可以辦得到!
史存明心中明白一定是怪老婆子所留,範公達看完了字,憤怒已極,他把木架向山石上一敲,叮噹兩聲,山石居然被他敲了一個凹洞,碎石四濺,老英雄厲聲說道:“豈有此理!這老賊妖婦究竟是什麼人?怎的要我們三天之內,把白熊谷相讓給她,駒兒,驥兒!下令全谷兄弟戒備,如果這老賊妖婦到來,咱們父子三人,和她決一死戰!”智禪上人看見師弟連聲音也顫抖,勸道:“老弟不用生氣,凡事要持之以鎮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咱們回去慢慢再打算吧!”範金駒範金驥急忙上前扶著老父,一同返回屋裡不提。
這一次範公達為了要明白清軍動向,派人到谷外去刺探敵情,哪知道卻招惹了這一個魔娘到谷里來,換句話說,白熊谷當前最大的敵人,並不是駐紮在谷口附近的滿清大軍,而是那神出鬼沒的醜老婆子了!範公達十分生氣,智禪上人卻把史存明和孟絲倫喚過一邊,說道:“我們這次到白熊谷來,起先不過想為孟賢侄女找一個安身的地方,哪知道天下事情偏偏這樣湊巧,谷主竟是孟姑娘的舅父,又是我的師弟,大家變成了一家親,現在范家父子遇了厄難,我們決不能夠袖手不管,索性就在這裡住下來,住過三天,幫忙范家父子應付一切便了!”
孟絲倫不假思索的答應,史存明卻是心中明白,他知道怪婆子的本領,迅辣異常,照自己的推測,對方和天池三老的功力,只在伯仲之間,換句話,決不是自己眼前這幾個人的武藝可以抵敵,不過事到頭來,也只好硬著頭皮,做到哪裡,算到哪裡了!
光陰迅速,有話便長,沒話便短,過了三天,在這三日裡面,谷口外的滿清大軍並沒有移動,他們並沒有到白熊谷來,清兵彷彿不知道白熊谷住了人,在天山下駐紮,想來是等候西藏方面的消息,暫時不向南疆開進,在第四天清早,範公達父子剛才起床,還未洗漱,忽然聽見谷口那邊,傳來了一陣竹梆的聲音,範金駒大吃一驚,叫道:“不好!一定是那老妖婦殺進來了!”
範公達鬚眉俱豎,熱血沸騰,厲聲喊道:“來人!”話未說完,外面接連跑進十多人來,異口同聲叫道:“老山主,一個爛臉的老妖婦殺進來了,衝入谷口,見人便抓,把守谷口的弟兄,已經被她殺傷幾十人啦!”範公達氣得三尸暴跳,五內生煙,向兩個兒子喝道:“老怪物居然來搶奪白熊谷了,快帶我去抵敵!”範金驥道:“爹爹,我叫他們抬山兜來!”範公達暴跳如雷的說道:“還等什麼山兜?你們不會背爹爹去嗎?沒用飯桶!”範金駒恍然大悟,就在坑上把老父一背,範金驟拔下父親用的七星寶刀,父子三人帶領著十多名頭目,一窩蜂般向谷口衝去!
剛剛跑到白熊谷口,便聽見一陣吶喊廝殺的聲音,範金駒兄弟定睛向前看時,果然不出所料,谷口空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三十多具屍首,智禪上人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孟絲倫三人,圍著一個渾身黑衣、披頭散髮、貌相奇醜的老婦在那裡走馬燈般劇戰。
原來智禪上人這天清早剛破曉,便帶了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到谷口去,提防萬一,原來老禪師知道凡是這類身負絕技的風塵異人,言出必踐,她說過三日之內,自己這班人如果不退出白熊谷,必定衝入谷里,把所有人殺得乾乾淨淨,倘若她沒有過人的本領,哪裡敢作這樣警告?所以智禪上人一早便和史孟二人出發,他們還不曾到達瓶頸形的險隘,距離還有半里左右,已經聽見把守谷口的兄弟傳來陣陣慘聲嘶叫!
史存明立即拔出斷虹劍來,第一個飛跑上前,剛剛望見隘口,便聽到哈哈狂笑的聲音,一個形如殭屍的黑衣老婦站在山半峭壁上,把白熊谷的兄弟一個個抓起來,活像拋擲稻草人一般,一個又一個的拋到山下!個個跌得頭破腦裂,手足折斷,慘不忍視,史存明高聲大叫:“老妖婦,居然濫殺無辜,今天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話未說完,那黑衣老婦嘿嘿兩聲怪笑,身影縱處,由七八丈高的峭壁頂上,飛掠下來,兩臂前伸,十指宛如鐵鉤,史存明看見對方只餘禿掌,十隻指頭之中,倒有八隻是鐵鉤代替的,不由嚇了一跳!他知道黑衣老婦凌空飛撲下來的力量,勁猛絕倫,自己這點本領,決不能夠跟她硬拼,立即向後一退,使出飛龍劍法裡面的“雲龍曳尾”,連人帶劍向後倒縱出去。
黑衣老婦由山壁上飛瀉直落,勢如閃電,以為十拿九結,準可以一下把史存明抓個正著,哪知道史存明用出這樣的怪招來,她雙爪攫了個空,不禁勃然大怒,雙腳剛才點地,風輪似的一轉,雙爪十指夾著強烈勁風,向史存明迎面撲來,斜刺裡刷刷幾響,一連串七八時顆彈子,照她左半邊身飛來。
這串連珠彈子是金弓郡主所發,一口氣發出八九彈,正是盂絲倫的拿手絕技,哪知黑衣老婦完全不把這些彈丸放在眼裡,原式不動向史存明飛撲,彈丸打在她的身上,撲通撲通,聲響像炒豆般,金弓郡主的鐵彈如同打在一段枯木上,黑衣老婦沒有損害半根毫毛,雙爪一起一落,左縱右橫,抓向史存明的面門胸口,史存明看見黑衣怪婦手指全是亮晶晶的鐵鉤,哪裡還敢招架,急不迭忙向左一閃,可是黑衣老婦本領大得出奇,敵人只要一在她抓風籠罩之下,別想躲閃得開!史存明向左一閃,她也如影隨形的向左邊一撲,史存明眼看就要連人帶劍被黑衣怪婦擒住,斜刺裡呼呼兩聲,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氣勁,猛向黑衣老婦右邊撞到!
這一下劈空掌是智禪上人所發,老禪師看見黑衣老婦瘦得皮包骨也似的身子,輕捷得勝似一片樹葉,知道是以前不曾見過的勁敵,智禪上人不假思索,使出自己畢生絕技劈空掌來,一掌劈面打去,砰砰兩聲大響,黑衣怪婦身形被掌風一擋,立即頓了一頓,她放棄了抓攫史存明,喝道:“好劈空掌功夫!老和尚,你的法號是怎樣叫?”智禪上人見黑衣老婦硬接了自己一掌,若無其事,不禁心頭一震,答道:“老衲法名智禪,請教老前輩的名號!”黑衣老婦醜臉一繃,獰笑喝道:“原來你是峨嵋派掌門,且看你能不能夠接我鐵爪魔娘十個回合!”最後一個字才出口,抓風颯然,那自稱鐵爪魔娘老婦的鐵爪,聲到爪到!智禪上人用個“盤龍步”扭身一晃,凌霜劍咱的出鞘,劍光閃處,照她腕時脈門便刺。
黑衣老婦正是伊麗娜在庫魯山古洞裡遇見的鐵爪魔娘甘翠蓮,她剛剛參透了地缺叟圖譜的功夫,到處尋找成名人物挑戰,看看自己的本領能不能夠跟崑崙派爭一日之長,鐵爪魔娘抓向智禪的一手功夫叫做“無聲陰抓”,比起閃電還快,哪知智禪上人居然能夠閃招還劍,鐵爪魔娘怪吼一聲,左爪向上一翻,臂膀暴長半尺,鐵爪鉤搭向智禪上人的肩井穴,右抓也閃電般按向老禪師的胸膛,這一手簡直把智禪上人手中寶劍,視同無物,狠攻猛挖,智禪上人功夫雖然老練,也被她逼得退後三步,史存明盂絲倫兩柄寶劍,及時遞招分由左右雙刺過來,猛向鐵爪魔娘背心命門穴刺到!鐵爪魔娘回爪一掃,曲肘後撞,噹噹兩響,盪開了他們兩人的劍,反爪一擒,按住了盂絲倫的肩膀,史存明不禁大驚!
智禪上人袍袖揮處,卻使出排山掌勁來,雙手虛捧成球,向外一推,來勢雖緩,勁道比起劈空掌力還大,鐵爪魔娘只好松爪,向左一偏,反臂揮出,把孟絲倫拋出七八步外,砰的摔在地上!這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不是智禪上人及時搶救,金弓郡主的琵琶骨,已經被鐵爪魔娘捏碎!
智禪上人和史存明師徒一先一後,夾攻鐵爪魔娘,金弓郡主跌了一跤,卻是沒有傷損,立即一個翻身跳起,加入戰團,鐵爪魔娘以一敵三,昂然不懼,她陡的向智禪上人面前一衝,鐵爪翻飛,剎那之間,連使五下殺手,把智禪上人逼得連連退後,突然返身向盂絲倫一撲,疾如閃電,金弓郡主險些兒遭了她的毒手,好在史存明立即使出雷電追風劍法,“電光穿雲”,唰的一劍直扎魔娘肋下,斷虹劍是斷金削鐵的神物,甘翠蓮只好略一騰身,智禪上人的排山掌勁又再推到,鐵爪魔娘逼得回身,孟絲倫方才又逃掉一次厄難!
智禪上人師徒和金弓郡主三人合戰鐵爪魔娘,不過幾個回合功夫,已經險招疊見,老禪師向肚裡吸口涼氣,他嗔向史存明大喝道:“明兒!聯劍力守!”史存明頓然醒悟,鐵爪魔娘武功太強,自己三個人如果分開跟她戰鬥,十回八合之內,一個照顧不到,必定有人受傷,少年壯士立即向師傅身邊一站,兩師徒同時展開雷電披風劍來,凌霜劍和斷虹劍合而為一,劍花錯落,彷彿排成一座劍牆,金弓郡主十分機警,立即搶入智禪師徒的劍光圈子裡,三劍合壁,她的飛龍劍法本來得自飛龍師大的傳授,雷電披風劍全是一股陽剛之勁,飛龍劍卻偏重於陰柔這一方面,三個人兩套劍法連結起來,相得益彰,無形中排成了一座天衣無縫的劍陣,鐵爪魔娘雖然狠攻猛打,飛舞如電,也衝不進他們三個人結成的劍牆,正在怒吼連連,範公達父子已經聞耗趕到!
範公達看見智禪師徒被黑衣怪婦逼得風旋雲轉,自動站成一個三才劍陣,兀自守多攻少,不禁大吃一驚!範金駒揹著父親,不能夠上前幫手,範金駭初生之犢;立即把折鐵刀一晃,加入戰團,哪知道鐵爪魔孃的功夫太強了,多一個範金驥,也是無濟於事!不到六七個照面,嘶的一聲大響,範金驥背心衣服吃鐵爪一鉤,當堂裂了一大片,如果沒有皮衣擋住,已經受傷!
範公達厲聲大叫:“驥兒退下!”範金駭踉蹌後退,範公達知道自己如果加入戰團,必然可以扭轉局勢。(因為他的武功造詣和智禪上人約莫在伯仲之間,如果加入助戰,無形中加強一倍戰力)苦在自己雙腿殘廢,閃展騰挪很不方便,如果遇著鐵爪魔娘這類飛舞如電的敵人,等於白賠性命!範公達咬牙切齒的想了一陣,忽然醒悟出一個主意來,問道:“駒兒,驥兒,你們天天跟我練八卦磚樁,可熟悉八卦方位嗎?”範金駒道:“八八六十四卦,咱們兄弟已經滾瓜爛熟了,爹爹有什麼主意?”範公達道:“你把我一直背到老妖婦面前,距離兩丈左右,把我放在地上,你兩兄弟左輔右弼,站在我的身邊,一個踏著巽宮,一個踏著離位!”
範金駒吃驚道:“爹爹,你要坐在地上跟老妖婦交手嗎?
那怎可以?”範公達道:“有什麼不可以?你看大師伯三個人,使用位置戰法方才跟老妖婦勉強攀個平手,我們父子三人也可以學他一樣,兩下夾攻,方才可以把這老妖婦收拾!”範金駒恍然大悟,揹著父親,直向鬥場奔去,範公達伏在兒子的背後,呼的打出一下劈空掌,鐵爪魔娘猛吃一驚,看不出這跛腳的老頭子,居然會使用劈空掌法!
鐵爪魔娘雖然不怕劈空掌,不過中上也是疼痛異常,她立即向後一個倒縱,範金駒已經把老父放在地上,兄弟二人一個踏了巽宮,一個踏了離位,範公達喝了一聲:“妖婦看招!”呼呼兩響,接連打出兩下劈空掌,猛向鐵爪魔娘當胸劈到!
鐵爪魔娘性如烈火,一聲狂吼,身子凌空直竄起來,頭下腳上,十指如鉤,向範公達頭心命門攫落,範公達在對方跳起時招呼兩個兒子:“駒兒,你走晉位,攻他小過,驥兒,你走離位,攻他中孚!”話聲未絕,甘翠蓮已經凌空飛落,範金駒兄弟聲人心通,兩柄單刀閃電似的遞出,刺向鐵爪魔娘腰間要穴,鐵爪魔娘不禁大驚,立即提氣輕身,向後倒縱,智禪上人三個人的劍陣,已經像旋風般向她腳下捲到。
甘翠蓮只好回身救招,鐵爪翻飛,跟智禪上人連拆三招,把對方逼開兩步,突然一聲厲嘯,騰空直掠起來,再向範公達兜頭攫落,範公達在鐵爪魔娘飛身縱起的時候,又再吩咐兒子:“駒兒,你攻‘明夷’,驥兒,你取她‘同人’之間的節位與損位!”範金駒兄弟雙刀一遞,又刺向鐵爪魔娘腰腹要害,鐵爪魔娘心中一凜,又再跳開,她一連攻了三次,都被範公達兩個兒子及時擋開,範公達在他兩小兒子翼護之下,接連發出三下劈空掌,把鐵爪魔娘逼得團團亂轉,再加上智禪上人三個人的雷電飛龍劍陣,左攻右守,左守右攻,似這樣的對拆了七八十招,鐵爪魔娘知道自己在敵人兩陣夾輔之下,難以取勝,厲嘯一聲,跳出圈外,回身戟指喝道:“饒你們六個人多活一天,明天正午到谷口受死,知道沒有?”話剛說完,一騰身跳上斷崖,手足並用,只見她像猿猴攀升一般,頃刻之間,翻出白熊谷外去了!惡戰方才終了,智禪上人望著地上三十多具頭破腦裂的屍首,禁不住搖頭嘆氣!
範公達使了八九次劈空掌,也累得滿頭大汗,呼呼喘氣,史存明道:“這老妖婦好不厲害!如果我們不是無意中排出這樣的位置戰法,跟她交手,恐怕三十招內,無一幸兔,她這樣的退去,並不是服輸認敗,明天一定想出破我們的法子,捲土再來,我們用什麼法子應付呢?”範公達嘆了一口氣道:“現在已經是午牌了,距離明天正午不過一十二個時辰,在這短短的一天裡,哪有什麼方法可想,明天還是認命吧!”範金駒範金驥忿然說道:“爹爹,我們用不著長人家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明天正午,我們照舊用老法子,跟這老乞婆決一死戰!”智禪上人和範公達兩個只是搖頭不語,一行人返入大寨裡面。
白熊谷的弟兄出動收拾屍首,這次鐵爪魔娘闖進谷里,一連殺了三十多人,如果不是智禪上人師徒及時趕到助戰,死傷恐怕不止這個數目,小頭目向範公達稟告了死傷人數,範公達頹然道:“把谷口卡哨守衛完全撤退免得明天多傷害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