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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柳花店

    三匹快馬,電閃一般奔馳在官道上。

    陳良氣狠狠地道:“這馬跑得真慢。”

    蘇三一撇嘴:“這可是老子花了一千兩銀子,從北地買來的良馬。你沒見都跑了兩個時辰了,可曾慢過一會兒。”

    臭嘎子悶聲悶氣的:“你們吵什麼?橫豎也沒多少路了,後天就能到海寧。能趕上。”

    “老子恨不能馬上就到。”陳良火爆爆的。

    遲到一會兒,說不定就會多死幾個高手,陳良自然心急如焚了。

    蘇三手搭涼篷,望了一會:“前面有個茶樓,還有一面酒旗,咱們先喝幾蠱,也讓馬吃點兒東西。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陳良一瞪眼:“要歇你們歇,我可不進去。”

    蘇三怒道:“放屁,你精疲力盡趕了去,能打贏麼。”

    臭嘎子附合道:“陳良,蘇三說得有理,先喝點兒吧,我知道你酒癮早上來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柳花酒家和杏花茶樓。”

    陳良的怒火轉向了臭嘎子:“你當我是不知道怎麼著。”

    也確實,南武林的人幾乎沒人不知道這個柳花酒家和杏花茶樓!不是因為這裡的酒美花香,而是因為開酒店的婦人和茶樓的主人。

    茶樓的主人名叫任順子,挺質樸淳厚的一個名字。

    可任順子其人離“質樸淳厚”四個字相差十萬八千里。

    因為任順子是個開黑店的,走進他的茶樓而沒有出來的江湖漢子不知有多少。

    但你也找不到他什麼把柄。許多死者的親友來報仇,卻都不知後事如何。

    所以任順子綽號:“人屠子。”

    但他的名頭也僅限於江湖人物的範圍內,來來往往的客商可都不知道,所以生意也還滿不錯。

    然而,杏花茶樓能開業至今,仍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店是黑店,人是人屠,而且那麼多江湖人都知道,這黑店居然還是安安穩穩紮在這裡,一開許多年,不是奇蹟,你說是什麼?

    任順子這人,你能說不是奇人麼?

    酒店的女主人名叫花滿園,挺有趣的一個名字。

    但花滿園這個人卻一點趣兒都沒有,總是死板板地坐在櫃檯後面,不理會客人的要求。

    所以柳花店生意並不好。花滿園卻不在乎。

    花滿園的酒家是三年前才搬來的。任順子的茶樓卻蓋了五十多年了,那是他任家的祖業。

    說實在話,柳花酒家是因為杏花茶樓出名的,花滿園也是因為任順子出名的。

    到杏花茶樓的人,一眼便可見到對門的柳花酒家裡,花滿園的長臉。

    所以,有人猜測,花滿園可能是任順子的姘頭。但也沒什麼證據,因為花滿園一見任順子就拉長了臉,惡狠狠的;任順子一見花滿園,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但二人沒吵過架,沒動過手。

    不管怎麼說,一個婦道人家,敢在一家黑店對門做生意,而且一做就是好幾年,也的確夠讓人欽佩的。

    至於花滿園因為什麼一定要在黑店旁邊開店,那知道的人就少得可憐了。

    憑良心說,花滿園雖已年近四十,姿色還是滿不錯的;任順子五十出頭,長相也還雄偉。

    三個人下了馬,一齊奔進了柳花店,杏花樓裡任順子氣得直吹鬍子。

    顯然,花滿園的姿色吸引了不少浪子和過路客人。這一點他任順子可沒什麼辦法。任順子沒老婆,更不用說什麼漂亮老婆了。

    陳良奔到櫃檯前,大手一拍,吼道:“花滿園,拿酒來。”

    花滿園臉長了:“你小子亂叫什麼?老孃沒工夫。”

    她抱手坐在那裡,還說自己沒工夫,酒店裡除了陳良三人外,一個客人都沒有,顯然是被她氣跑的。

    這種生意居然也能做下去,真是異數。

    陳良瞪起了眼睛:“你是不是花滿園。”

    “老孃正是,你怎麼知道?你小子既然知道姑奶奶的名頭,怎麼不曉得姑奶奶的脾氣。”花滿園也火了,“老孃不愛伺侯你們,滾。”

    店主趕客人走,這可是天下奇聞!陳良吼了一聲,正欲上前,卻被蘇三拉住了:“陳良,別跟她婦道人家一般見識,咱們自己拿酒喝。”

    臭嘎子早已奔到後面,現在抱了兩個酒罈出來了,似乎是輕車熟路:“花大姐,我們自己動手了。”

    花滿園訝然望了望陳良:“蘇小子,他便是陳良麼。”

    花滿園的確有理由吃驚,陳良的確不是一般人,象陳良這麼有名的年輕人,走遍全武林也不多。

    而且陳良的名氣是他自己用雙手打出來的,這就更不容易了。

    蘇三也怔住了:“你知道我姓蘇。”

    花滿園輕笑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

    “你罵我是豬。”蘇三紅了眼。

    花滿園嬌媚地擠了擠眼睛,蘇三的火兒馬上消了,半邊身子都酥了。

    “老子便是陳良,便又如何。”陳良見蘇三如此沒出息,不屑地坐到桌邊,抱起了一個酒罈。

    花滿園笑靨如花:“奴家也沒有要如何你呀,只怕你要想如何如何奴家呢。”

    陳良笑了,一指蘇三:“他可是好幾天沒沾女人了,一心想著來如何你呢。”

    蘇三漲紅了臉:“放屁。”

    花滿園一扯蘇三的耳朵,媚笑道:“蘇小子,可不許吃醋,你過來。”

    蘇三乖乖跟了過去。陳良和臭嘎子笑吟吟地喝酒,也不去看他。

    “啪”地一聲大響,花滿園尖叫道:“好小子,你敢動手動腳的。”

    蘇三痛得直吸氣:“不是你拉我的手,往你胸脯上放的麼?幹什麼打人。”

    “你當老孃好欺負?你手為什麼向下摸。”花滿園笑罵道。

    蘇三理直氣壯:“摸了上面,當然就要往下摸了。”

    花滿園嫵媚一笑:“算了,再過來。”

    蘇三氣得一跺腳,飛到陳良身邊坐下了:“難怪人家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花滿園,你已經快成虎了。”

    女人最忌諱的便是別人說她的年齡。象花滿園這種說小不小,說老不老的半老婦人就更忌諱這一點。

    花滿園奔了過來,伸手就打:“臭小子,佔了便宜還賣乖。”

    陳良一伸手,拉住了花滿園的手腕子,一帶一送,花滿園被封了曲尺,倒在了蘇三懷裡。

    “蘇三,抱住花大姐,好好香一個。”

    蘇三果然伸手摟緊了花滿園,放在自己腿上,實實在在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花滿園哭笑不得:“三個不得好死的臭小子,快放下奴家,讓人家看見,成什麼樣子。”

    花滿園自稱奴家的時候,的的確確是妖嬈十分的。

    象花滿園這種開店站櫃,拋頭露面的婦人,姿色一般都不惡,性格一般都潑辣風流。什麼樣的男人她們都見過,什麼樣的場面她們也都遇到過。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對她們來說,不用說都會,更何況在男人堆裡滾了這麼多年呢?

    蘇三那裡捨得放,灌了她一口酒:“花大姐,先喝了這交杯酒,蘇三還要那個你呢。”

    花滿園臉上竟然紅了:“放屁,放開放開,老孃去做幾樣小菜去。”

    蘇三哈了一聲:“你就是小菜。”

    但他還是拍開她穴道,鬆開手。花滿園跳了起來,狠狠打了蘇三一個耳光:“沒大沒小。”

    看樣子她並沒有生氣,蘇三捱了一個脆生生的耳光,居然也沒有生氣,而且還笑得挺幸福似的。

    她一陣風似地飄走了。

    不多一會兒,幾樣精美的菜餚端了上來。真看不出花滿園的手藝還真不錯,幾碟小菜,做得色香誘人。

    蘇三伸筷子就夾,被陳良按住了,不由一怔:“怎麼了。”

    陳良一本正經地看了菜碟半晌,慢慢道:“說不定菜裡面……有毒藥。”

    蘇三抖了一下,筷子落了地。

    臭嘎子半晌沒說話的,現在也跳了起來:“有毒。”

    花滿園大怒:“放屁。”

    “我得試試。”陳良一本正經,摸出一錠銀子,捻了捻,揪下一小塊,又捻了捻,捻成一根針,就往菜裡放。

    花滿園氣得一個耳光:“陳良,你小子沒事找事,這等汙辱奴家。”

    陳良拿起銀針,看了看,揣進懷裡,也不說話,也不吃菜。

    蘇三急了:“你小子鬧什麼?到底有毒沒毒。”

    花滿園又轉身扯蘇三的耳朵:“你當老孃是任順子麼。”

    對面任順子的聲音殺豬一般響了起來:“花滿園,你嘴裡放乾淨些,我任順子怎麼了。”

    陳良微微笑了。

    費了這半天勁,要的不就是任順子這句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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