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把孩子打掉回來,她只讓白蓮送她進電梯,理由是不想嚇著玉姐。
“你能支持嗎?”
“能!我很好嘛!一點影響也沒有。”她展示強者狀,還哈哈笑。
“答應我回家睡大覺,多吃補品。”
“知道了。”月亮拍拍她的肩膊點頭:“你要登臺,千百樣事等著你做,電梯來了,拜拜!”
當她一個人在電梯,便有一種腳站不穩定,人飄飄的感覺,這種感覺,十九年來沒有發生過的。
她還有點涼,額角滲汗,好想躺下來歇歇。
她按鈴,玉姐來開門:“又忘了帶鑰匙?”
“不!我是忘了自己帶著鑰匙。”
“小姐,你的面色有點蒼白,沒事吧?”玉姐很關心她。
“沒事,今天回去補戲,全是我的戲,大概太忙。忙到午餐也沒有吃,人有點虛弱。”
“懷了孕是不能勞累的,更不能餓,我馬上去煮東西給你吃。雞湯已燉好,先喝碗雞湯好不好?”
玉姐進廚房,月亮進臥室,脫掉皮鞋,被子一拉便睡覺了。
玉姐送雞湯進來,看她已熟睡。
她這樣睡睡醒醒的過了兩天,王子樂每天打三次電話回來,知道月亮的情形,十分擔心,巴不得馬上飛回來。
“你不用擔心,女人懷孩子總是這樣,她算好,沒暈沒嘔。渴睡也很正常,不用擔心,不信問醫生。”
王子樂回來,月亮跑過去一跳跳到王子樂身上,雙手攬住他。
“你不能跳……”王子樂慌忙把她整個抱起,輕輕把她放在最舒服的軟皮椅上:“嚇死我,你會把我們的女兒也跳出來。”
月亮最怕提這件事:“你買了什么禮物給我?”
“澳洲的東西這兒差不多都有。我先拿些糖果給你吃。”王子樂打開一個皮箱:“一皮箱都是你和孩子的,這對羊皮鞋是你的,這對小小的是女兒的,很柔軟很暖,這玩具樹熊是女兒的……”
“我要,好可愛,我要!”
“好,好,媽咪先玩,我還買了兩張銀星羊毛毯。一張鋪BB床,一張鋪著讓你睡。”
月亮童心未泯,邊吃糖果,邊玩樹熊:“真樹熊可愛?還是袋鼠可愛?”
“當然樹熊可愛,特別是白色樹熊,白天睡覺晚上玩,和貓頭鷹一樣。人家去看它,它便半睡半醒,——眼看著你,好有趣。袋鼠醜陋,雄性的還兇猛好鬥。”
“澳洲到底怎樣,好玩不好玩?你說會在澳洲買間房子,真的嗎?”
“是!我已經買了房子。”
“澳洲地大人少,很清靜、和平,就是蒼蠅多!”
“澳洲很多垃圾?沒人捉垃圾蟲嗎?”
“不!其實澳洲很清潔,到處鳥語花香,可能花果樹太多,每間房子的前後院都種滿果樹。”
他們邊吃點心邊聊天。
王子樂也買了雙羊皮鞋給玉姐,玉姐捧著鞋在工人房笑。
“房子呢?我們的房子有沒有果樹?”
“有,我拍了許多電影帶回來,吃飯後我們一起看,你多吃點,現在你是一個人吃兩個人的東西。”
王子樂看著她就開心:“可能因為移民熱潮的關係,那邊的房產經紀說,澳洲的房子價格一年比一年上升,我們的房子是二十萬澳市,不算很大,反正是租給別人賺取外幣。如果你喜歡移民去澳洲,我在澳洲度假區布里斯本的百萬富翁島買一間,那兒四季如春,天氣和夏威夷差不多,還有著名的黃金海岸,擔保你喜歡。”
看過錄像帶回臥室,月亮對王子樂新買的房子頗滿意,因為有不少影視界前輩都住在附近。
月亮洗過澡上床,王子樂捧著她的臉端詳,點了點頭:“唔!一個星期不見,你胖了一點,老闆娘說,如果太太胖,丈夫瘦,會生女兒。剛巧我瘦了一磅半,我們可能真的有個女兒。”
月亮一味笑,不說話,因為她肚內空空,但她又不敢告訴王子樂。
“我聽過很多人說,知道女人懷孕很辛苦,你為我捱苦我應該感激你,報答你,你猜我在澳洲買了什么給你?”
“剛才我不是都看過了嗎?”
“我根本一直放在口袋裡,那!你揭開盒子看看!”
“譁!七彩斑斕,閃亮的,這是什么珠寶?我從來沒有見過?”
“那是澳洲著名的奧普石。”
“好漂亮,很貴的是不是?”
“那要看顏色與光澤,顏色越瑰麗,光澤越閃耀,還有純度越高越名貴。這指環不算貴,才五千澳元,港幣三萬不到。本來我想買大一點,周太說你年紀小,戴太大的很老氣,她說這戒指配你。”王子樂把戒指套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你喜歡不喜歡?”
“喜歡,你老闆娘好眼光,我最怕戴巨型戒指,戴上去不舒服,又不好看,這指環好特別好漂亮。”月亮撫著指環,把手背舉高放遠:“樂,謝謝你!”
“澳洲的當地人說,送奧普石給你的愛人,會給她帶來好運。”王子樂握著月亮的手,吻她的手指:“願你和孩子健康快樂!”
“樂,我……”
“嗯?”王子樂望住她微笑。
他這迷人的樣子,令她不忍心說出真相,她倒在王子樂懷裡,抱緊他只是說:“你對我真好。”
“應該的嘛!”王子樂撥開她的長髮,吻她的耳朵:“你肯犧牲一切為我生孩子,證明你真的很愛我,如果我對你不好,怎對得起良心……”
月亮一覺醒來,床的另一半沒有王子樂:“樂……”
她這才記起,王子樂昨晚告訴她,今天要回公司見老闆,辦完事馬上回來。
她起床梳洗更衣,穿了條牛仔褲,胸口一條龍的名牌T恤。
她到飯廳吃早餐,玉姐又苦口婆心:“小姐,不要再穿牛仔褲,牛仔褲又硬又緊,穿著不舒服。”
“穿慣了,不穿才不舒服。”
“你也該為孩子著想,褲太緊會把孩子壓壞。”
“怎會壞?孩子,你又沒看到。”
“苦我看到了,你還會這么頑皮,穿起孕婦裙你就自然斯斯文文!”
“哎!醜死了,五年內我也不會穿那種怪衣服。”
“你口硬,看你還能硬多久?”玉姐指了指餐桌上那瓶酸瓜:“為什么不吃酸瓜?你好幾天沒有吃?”
“唔!不吃,不吃,酸死了,以後我再也不吃,酸的橙和提子也不要買。”
“不吃?廚房裡還有十二瓶。你有了孩子一直都喜歡吃酸!”玉姐很意外。
“一定是那小東西作怪,現在沒有了我當然回覆原狀,我最怕吃酸!”
“沒有?沒有什么?”
“我……”月亮暗中吐口氣:“懷孕初期會有許多不正常的反應,過了這段時期,不正常反應應該沒有了!”
“對!害喜初期會作嘔,一過了第三個月便停止。不過,你才只不過有了一個多月!”
“我身體好嘛!玉姐,我許久沒吃蝦,今晚做個芝士龍蝦!”
“蝦就真的不能吃,對孩子皮膚不好,等你產後三個月之後。”
“不用等啦,我沒有……”
“沒有什么?”
“我根本沒事。”她起來順手在水果盆拿了只香蕉,玉姐一手搶過去:“我說過多少次?香蕉不能吃,會影響孩子,你真是大耳門。”
“這不能吃那不能吃,做人有什么趣味。”月亮嘟起了嘴:“醫生說不用戒口,什么也可以吃,玉姐,你那一套落伍了,現在是太空時代,有什么不可能?”
“等你生了孩子,我天天給你-龍蝦,豉椒炒蟹!”玉姐哄她。
“若我一輩子都生不出來?”
“大吉利是,大吉利是!”玉姐搖搖頭,她收拾餐桌時把香蕉、蘋果全拿走。
“玉姐,給我拿瓶新的花生醬來!”
“好,馬上送到!”
月亮捧著瓶子,一羹一羹地把花生醬送進嘴裡。
王子樂打電話回來,抱歉不能陪月亮吃午飯,但會帶好消息回家。
接著,公司的金導演、華堅分別來過電話。
金導演告訴她,《傻仔嬉春》月底拍到她的戲,月亮答應他絕無問題,通告到就開工。
華堅請她去吃飯,月亮說王子樂回來了不方便出去。
跟著是一些記者打來的電話,都是訪問王子樂澳洲之行的事。
月亮撥了電話線的插頭。
當玉姐去買菜不久,王子樂便歡天喜地地回來了。
他揚著支票叫:“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的花紅。”
月亮接過支票一看,呱呱叫:“這么多?這么多,比你一部片的片酬還要多,原來影片賣座可以賺那么多,怪不得龍大哥成為鉅富!”
王子樂坐在她身邊,擁著她的肩膊:“我準備拿這筆錢在山頂買一間房子。房地產經紀告訴我,最近樓價跌,但,四五個月後就會升,所以我們要趕快買入新房子。”
“這間屋子不好嗎?”
“好!就嫌地方小了一點,才兩千尺。我們三個人住是夠了,但孩子出世後,特別是,每年一個孩子,地方就不夠用,所以非搬不可。”
“這房子又租給別人?”
“不!我不希望留太多不動產在這兒。有錢我會在世界各地買樓,多收外匯。英國和澳洲我們已經有自己的物業,下一目標是美國、加拿大,最後擴展到瑞士。”王子樂拿著蘋果,自己咬一口又給月亮咬一口:“這房子我會賣掉,老馮說,先出租給別人,六個月後賣出去值兩百萬,再加上我以前拿第二部片酬買的房子,一共三百多萬,我把錢分成兩份,買兩間房子,其中一間送給媽咪。”
“你和你媽咪和好了?”
“沒有,甚至沒有見過面,消息都是周老闆派人替我查。她老人家這樣住在酒店不是辦法,應該有一個家,一間屬於她自己的房子,生活才能安定。我送她一層房子,根據她的經濟狀況,她會生活得不錯。”
“樂,你真好,怪不得人人都說娛樂圈多出孝子!”
“我畢竟是她親生的,自己手上擁有六七間房子,母親竟要住酒店,心裡怎也不安。我沒有背叛我的兄姐,只想盡一點做人子的責任。”
“你說同時買兩間屋,另一間呢?”
“送給玉姐。有錢買房子送給不負責任的生母,玉姐若什么也沒有,那對玉姐不公平。每人送一間,對誰都對得起!”
“你要玉姐搬出去,她會捨不得你!”
“我沒趕玉姐走,她可以把房子租出去,或者給親戚住。其實,玉姐還有親戚,不過她不放心我,便跟著我。”王子樂捏捏月亮的臉:“玉姐年紀大,不應該太操勞,所以,我們搬了房子,我會多請一個傭人,等孩子出世,我再請一個有醫學常識的菲傭帶孩子。有三個傭人,你這個少奶奶應該很舒適。”
“樂,我……”月亮有犯罪感,想把一切告訴王子樂。
“差點忘了,你看看這個!”
王子樂把一個長形的黑皮盒子交給月亮。
“鑽石項鍊!好漂亮,款式好新,芬姐託你買的?”
“你的!雖然我沒有馬大哥富有,但送條鑽石鏈給太太,應該有能力。”王子樂一臉得意:“我去澳洲前,便已在珠寶店找設計師設計,還加上我的意念,款式真的不錯吧!項鍊背後還有我和你的名字。來,我給你戴上它!”
“樂,最近你經常送我東西,太花費,你用不著送那么多禮物給我!”
“好看嗎?不錯吧?配黑色晚裝更突出。”王子樂親了親她:“你為我犧牲事業為我生孩子,你這么偉大、這么愛我,如果我對你不好,我簡直不是人,送禮物只是一點心意。”
“但我不配!”
“你不配,誰配?我找你這樣的太太,已經找了好久,現在我有一個好太太,不久有個可愛孩子,我將會有一個美滿家庭,這全都是你賜予的,我將會更愛你、更疼你、更寵你!”王子樂給她深深一吻:“我們明天就去看房子,好嗎?”
月亮撫著項鍊,點了點頭。
王子樂順手把插頭插上打電話給老馮,約好時間。
電話剛放下,電話鈴就響了。
“喂?哪一位?”
“金大衛!”
“啊,金導演,好嗎?”
“王子樂?託福!”金導演在那邊說:“中午我和月亮通過電話,她的戲,月底就開始拍,我想問她收到劇本沒有?”
“月亮辭演《傻仔嬉春》!”
“辭演?”對方一頓:“是不是嫌我金大衛的水準差?”
“當然不是,怎會?不過,月亮身體不好,由現在到今年年底都不能拍戲。其實,月亮退出影壇,月亮口頭上通知了你們,過兩天我會去見陳老闆!”
“王子樂,你不要耍我!”
“耍你,這些事也能開玩笑嗎?”
“你說月亮身體不好,由現在到年底都不能拍戲。但,暑假開拍的《幸福花》,月亮已經接了,我們全公司都知道。她肯拍小吳的戲不拍我的,還不是嫌我不夠好?月亮呢?你問月亮,請她聽電話!”
“月亮,”王子樂回頭盯住她:“金導演和吳導演的戲你是否都接了,我叫你推戲,你沒推嗎?”
月亮過去接過電話:“金導演,明天我再給你電話好嗎?”
月亮掛上電話,看著不快的王子樂。
“我們說好的,你沒有信用。”
“樂,一直是你在說,我可從來沒親口告訴你我會在今時今日退出影壇。你不覺得我辛辛苦苦捱了一年,剛有點成績便退出,實在太可惜,對我不公平?”
王子樂雙手托住頭,閉上眼睛好一會,他吐了一口氣:“我承認的確很自私,想困住你,但你還那么年輕,而且大好前程,我不讓你拿個影后獎,你不會甘心,對你也不公道,好吧!”王子樂伸手拉她坐下來:“等你把孩子養下來,休養好了身體,明年再接戲。至於你欠公司一部戲,我會和陳老闆說,等你生了孩子再還戲,他們會體諒的。我肯讓步,你不會再怪我自私不公平。”
“《傻仔嬉春》我能演,《幸福花》我也接下了,因為機會難逢,吳導演說我可以憑《幸福花》拿到影后獎。”
“但那段時間腹大便便,怎樣拍戲?你肯拍,人家也不要。”
“所以,孩子我暫時不要了!”
“你在說什么?”王子樂抓住她的手,一臉惶然。
“她已經活在你肚子裡,你怎可以說暫時不要。孩子一天天成長,不會等候你的?你在說什么傻話?”
月亮咽一下口水,醜婦終須見家翁,不能瞞王子樂六個月:“我請人把孩子由我肚子中拿出來,他已經沒有了!”
“為什么?”他聲音發抖,手抓得更緊,月亮覺痛,但不敢哼半聲。
“樂,對不起,我不能失去演《幸福花》的好機會,這樣的機會也許一生人只有一次,但我還年輕,以後可以為你生好多好多兒女……。”
“你跟我走……”王子樂一手拉起她,另一手去拿鑰匙。
“去哪兒?去哪兒?……”
王子樂不理她,牽她走,麻鷹拉小雞似的。
到電梯口碰見玉姐:“少爺,小姐,你們出去?回來吃飯嗎?”
王子樂不理玉姐,把月亮拉入電梯。
上了汽車,王子樂為她扣好安全帶,便把汽車開走。
“樂……樂……。”
王子樂眼睛望住前面,他生氣的時候,樣子很冷很可怕。
“我們去哪兒?”
他一句話都不說,月亮開始心慌,一忽兒看窗外,一忽兒看王子樂。
汽車在醫生的診所樓下停車。
他拉她上去,繞過候診室,遇見個護士。
“王先生,哪一位不舒服?”
王子樂指指月亮:“我趕時間。”
護士請王子樂等一會,因為醫生正在為病人診症。
不久,護士帶王子樂和月亮進診症室。
王子樂指住月亮對醫生說:“她肚裡的孩子沒有了,我想知道她是小產了還是墮胎?”
醫生皺皺眉,看得出王子樂很激氣,便叫護士給他倒杯熱茶。
醫生帶月亮到隔壁的檢查室。然後,醫生先出來,說:“孩子真的沒有了,是墮胎,她告訴我是一個星期前的事,你為什么沒有陪她一起去做手術……”
“啊!真的沒有了!”他跳起來,叫著:“墮胎?她竟然墮胎,天!她竟然墮胎!為什么不陪她?你以為我會容許她做這種殘忍無良的事——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肉,她不是人,她……。”
醫生走到他身邊,安慰他:“不要這樣激動……”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你的身上,你會不會激動?”
醫生拍拍他的肩膊:“我很瞭解你的心情,她是不該墮胎,而且還瞞著你。但是,她可能也有她的苦衷,比如她太年輕,沒有做母親的心理準備,恐懼,而且她又正在受力捧,外在誘惑力和壓力都很大。聽我的話,以後發生事情大家有商有量。孩子沒有就算了,不要為了失去了一個孩子而鬧得不開心。我替她檢查過,她雖然墮過胎,但並不影響她以後生育,日後她再為你添幾個漂亮的兒女,不是補償了?”
“永遠不能……。”他噎一下。
月亮穿好衣服,顫抖著走出來,王子樂過去一手握住她,向醫生說了一聲再見,便帶了月亮走。
他把月亮推進車,便把車開走。
他雖然不是個體貼入微、侍候周到的男人,但卻從未對月亮這么粗暴,跟她懷孕時王子樂對她寵愛有加相比,更是雲泥之別。
月亮就是望住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因為無論說什么,總是她錯,連醫生也說她錯了。
回家好好向他道歉!
回家,玉姐來開門,王子樂把她推向皮椅裡,玉姐緊張地叫起來:“少爺,你瘋了么?看你樣子就不對勁,你怎可以推小姐,把孩子推出來你會痛心一世。小姐,你沒事吧?”
“我心痛一世,”王子樂用力捶胸:“孩子沒有了,早就給她弄掉了!”
“嚇!”玉姐驚叫:“怎么會?小產嗎?我怎會不知道?”
“她瞞住我們,偷偷走去墮胎,我一個多月的孩子,就給她……就給她殺死了!”
“小姐,你怎會這樣做?罪過,罪過,一條人命!”玉姐緊張地望著月亮:“你人好心好,不會墮胎的!”
月亮可憐兮兮地望住玉姐,她真是孤立無援。
“呀!我記起了,少爺去澳洲的第二天,小姐說要去補戲,回來的時候面無人色,一定是那天去墮胎,怪不得要吃龍蝦。小姐,你怎可以這樣做?你知道少爺多疼那孩子,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你真忍心……”玉姐望望王子樂,見他呆坐在一角,雙目閃著淚光,她心一酸,站起來,飲泣說:“這次我也不幫你,你太……”她低頭走進去,回到工人房。
月亮走到王子樂身邊,在他腿旁蹲下:“樂,我知道孩子沒有了你很傷心,我錯了!將來我為你養兩打女兒給你補償。”
“你永遠也不能補償!”王子樂人如冰冷,推開她的手。
“為什么不可以補償?你要孩子,我能生多少就多少,但《幸福花》在暑假便要開拍,我不想失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樂,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有沒有體貼我?”
“明白,你貪慕虛榮,想當影后!最初因為你不定性、心花,我怕你見一個愛一個,我確曾想用孩子把你綁在家裡。但是,結果我已同意你生產後可以繼續演戲、繼續當你的影后!”
“如今孩子已經沒有了。況且,拍不成《幸福花》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有這么好機會,吳導演說我可以憑此片當上影后,他從來不會亂開空頭支票。”
“其實,你虛榮我也不怪你,要在娛樂圈找一個沒有虛榮心的人根本不可能,你要演戲,做影后不做太太,我都可以忍受,但我受不了你對我虛情假意。”
“我對你虛情假意?”月亮用手掩住胸口。
“是的,我直到現在才知道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他一眨眼,淚就藏不住。
“樂,”月亮伸出雙手攬住他:“今天全是我的錯,但你怎能說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怎會和你生活在一起!”
“生活在一起的人未必相愛,就如你。”王子樂拉開她的手站起來:“我當過影帝,你仰慕我,又一起拍過戲,於是你便和我親熱起來,一起生活。然而,明天又會有新影帝,你又會有新偶像。甚至你自己也會成為影后,做別人的偶像。到時更多的人追求你,你會愛更多人,但這並非愛情,是博愛,是濫交。”
“樂,你為什么總是不信任我?我是真心真意愛你的!”
“想我信任你,用行動去證明,口講是沒有用的。”
“怎樣證明?什么行動?我馬上去做。”
“把我們的骨肉,第一個愛情結晶品養下來,就可以證明你真心愛我,”王子樂抽口氣,冷笑:“你能嗎?”
“我……”月亮不知道怎樣回答,都墮胎了,又怎能要回來。
“無言了!因為你口是心非。”
“樂,我是愛你的。”月亮迫到他身後:“我只是不知道該怎樣說?”
“你聽我說,有個人,你很愛他,但他只送給你一隻十元的鐲子,你怕把鐲子戴出來會惹人笑話,你會不會扔掉?別忘了你愛人送你的是廉價品。”
“當然不會扔掉,我會戴上它,我不會怕人笑話,愛人送的禮物怎能扔掉?就算只值一元,我也要留為紀念!”
“我根本不相信你,是你自己親口說愛我的。”王子樂迴轉身指住她,他的臉溼濡的,雙目透紅:“你愛我,於是我送了一個孩子給你,這孩子不單隻值一元十元,她是無價之寶,她也不是東西,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命。記著,我送給你的,但你……你乘我出門,便馬上偷偷去把我送給你的孩子殺掉。你對我如此殘酷無情,還敢說愛我?嚇?”
“我……”月亮打著踉蹌,她從來沒有想過後果這么嚴重。
“無言以對了,被我一針刺中你的心臟,再也說不出假話!”王子樂掩住雙眼仰起臉長嘆了一口氣:“如果蔡妮和我有了孩子,她要,我負責,我不會迫她去墮胎;她不要,我也不會傷心,因為我根本不愛她。你常說我只愛孩子,緊張孩子,那是為什么?因為我愛你,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因為愛你才緊張孩子,你明白不明白?我愛孩子因為你!”
“我明白!”月亮見王子樂這樣痛苦,她心裡也很難過。她是真真正正知道犯了大錯,但怎樣去補救?“對不起!樂,我錯了,大錯特錯,你罵我,甚至可以打我!我活該的。”
“打也不能解決問題。”王子樂背轉身,用手帕抹把臉:“既然你不愛我,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連繫,也就不必再生活在一起,我們分手吧!”
“分手?不!樂,我是愛你的,以後再有孩子我一定會把她養下來。”
“我不想見到你,”王子樂哽咽著咬住下唇,好一會才能說下去:“你令我好痛苦,好傷心,請你走吧!我請你馬上離開。”
“樂,我從未想過你會這樣。我認錯,悔改,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我什么都肯做!”
“因為你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去愛過一個人,所以你不覺得痛苦。愛一個人……原來是這樣痛心疾首的……。”王子樂跑回臥室,關上門。
“樂,樂,”月亮追上去,她自己也慌亂得哭了:“為什么鎖上門?不要不理我!樂……。”
她叫聲很大,玉姐跑出來:“什么事?”
“他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知道他要幹什么?”月亮嗚嗚咽咽。
“你也真的幫不上。”玉姐看看她搖頭,又去敲門:“少爺,你在裡面幹什么?別唬玉姐,開門……”
大概半小時後王子樂開門出來,眼睛和鼻子都有點紅腫,但已沒有淚,他手中拿著個紅皮篋,是月亮的。
“我把你的證件、珠寶、皮革都放進去。但衣服沒有辦法再塞下去。無所謂,時裝根本和你的男朋友一樣,天天新款,你隨時可以添置。”
“樂,你真的趕我走?”月亮急得哇哇哭。
“少爺,小姐在這兒無親無故,你叫她去哪兒?不如暫時……”
“她既然有辦法墮胎,怎會沒地方住。”王子樂棒冰一樣:“我不想再見她,不想再被她傷害,我要慢慢令傷痕平復。”
“不過,少爺,或許小姐她……。”
“如果你認為她應該留下來的話,那么我走好了!”王子樂的聲音令人發抖。
“你去哪兒?什么時候回來?”
“去哪兒都可以,等她走了我才回來。”
玉姐把月亮拉過一邊:“少爺的脾氣我最清楚,他生起氣來很驚人。他在氣頭上,你就先到外面住幾天,比如白蓮、綺伶她們家,等少爺氣平了才回來,否則他真的走了不回家!”
月亮已沒有主意,只好答應。
玉姐拿起皮篋:“我送你去搭的士。”
王子樂過去接過皮篋,他打開門把皮篋放在門外,眼都不看說:“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也不要再來我家,我不要再見你,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樂!”月亮雙手拉住他的臂:“你氣平了,給我電話,我馬上回來!”
王子樂一言不發,只盯住她的手,滿面厭惡,玉姐拉哄她出去,王子樂馬上關上鐵閘,他隔著鐵閘說:“永別了,從今天起,我們是陌路人!”
大門“蓬”的一聲拍上,月亮再也見不到王子樂。
她在門外飲泣一會,鄰居的洋夫婦從外面回來,詫異地打量她。月亮連忙提起皮篋離去。
白蓮家她不能去,因為白蓮已去登臺,而且她家人多複雜。
月亮便到護衛室打個電話給綺伶。
綺伶家人說她去了泰國,月亮才省起綺伶約了一班朋友去泰國還神。
今晚是無家可歸,看樣子,只能住酒店。
住酒店也不是辦法。因為她是明星,惹人注目,相信明早便有一隊記者來訪問她。
這兒不能去,那兒不能去,肚子又餓,今晚怎樣解決?”
去洪偉家,但他和父母同住,這么晚去煩人家?可能他的父母不歡迎。
最方便當然是華堅家,上次華堅生日她去過,地方大又幽靜,最重要是他家不在市區,記者不容易碰到。於是她乘出租車到華堅家。
華堅看見月亮,意外又驚喜。
他一手替她接過皮篋,請她坐下便問:“月亮,你要出門?”
月亮嘆著氣搖頭:“我是被王子樂趕出來的!”
“王子樂的脾氣真大,老喜歡趕走自己心愛的人,也不分時間,令人難受,以前是蔡妮,現在輪到你了!”
“都是我和蔡妮錯,與王子樂無關。”月亮伸一伸腿,這大半天真不好過:“華堅,我想在你家裡住幾天,方便不方便?”
“方便,住幾個月、幾年都方便。”
“你就想!王子樂氣平了我馬上回去。”月亮撫著腹部:“餓死了,我連晚飯還未吃,可不可以給我吃餅乾、牛奶?”
“餅乾牛奶怎能做晚餐?我去給你煎兩塊牛扒,先吃個蘋果填填肚子好不好?”
華堅看著月亮吃晚餐,他忍不住問:“你和王子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我告訴你,你可以為我保守秘密?”
“當然可以,我絕對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
月亮也忍不住把一切向華堅傾訴。
“你真委屈,只有你才能忍受,王子樂也未免太過
“什么啊?”月亮用紙巾抹著眼淚:“說下去呀!”
“你和王子樂的事我怎好插嘴?”
“我既然能告訴你,就希望聽聽你的意見。蓮姐、伶姨不在,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
“但是,我批評王子樂,你可能會不高興?”
“你不要婆婆媽媽好不好?有話就痛痛快快說出來。”
“就以你和王子樂今天發生的事來說,他未免太過自私專制和霸道。”華堅看月亮一眼,見她留心聽著,便放膽說下去:“他不瞭解你,也不肯體諒你。他今年二十五歲,做過影帝,名成利就,結婚對他當然影響不大。但你才十九歲,入娛樂圈一年,什么獎也沒有拿過,是有點名氣,也只不過是王子樂的女朋友。如果你沒有條件,在娛樂圈不上不下,根本也沒有多大發展,那就只好結婚嫁人。”
“對!我完全同意。”有人瞭解她,月亮心情沒有那么鬱結,她在水果盆裡拿了支香蕉吃:“繼續說下去!”
“你現在剛好有個名成利就的機會擺在面前,真說不定會憑《幸福花》一片成為影后,那么好的機會只有你才會遇上,就等於王子樂拍《百變英雄》拿了個影帝獎一樣。除非你是白痴,否則你怎可能錯過?”
“就是嘛!他根本不肯為我設想。不過,我私下墮胎,事前不跟他商量,也是我不對!”
“你和他商量,他會讓你墮胎?”
“絕對不會!”
“那你一樣演不成《幸福花》,做不成影后!”
“對呀!其實我也很矛盾、很痛苦。”
“孩子什么時候生都可以,去年就有幾個超過四十歲的前輩生孩子。但拍好片,一生人未必有一次機會,若他真的愛你,不會連你唯一的機會也剝奪。”
“唉,他是霸道些,想我乖乖的守在家做賢妻良母!”
“你已對他說拍完《幸福花》便做賢妻良母。你加入娛樂圈,起碼也應該做些成績給自己和別人看看,否則何必花那么多心血去把戲演好?”華堅當然是站在月亮那邊說話,既能討好月亮,對自己也有利。月亮舉目無親,投靠到他這兒來,他簡直是走上了桃花運,飛來豔福。
“我也是這樣想。其實,我並不貪心,既然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人,拍完《幸福花》,好歹我也會退出娛樂圈,為王子樂生兒育女。這樣做是對自己的事業有一個交代。”
“你做得很對,你沒有錯,他怎可以這么兇,這么狠,深夜把你趕出來。他口口聲聲說愛你,難道,他一點也不擔心你?”
“我打掉他的孩子,他的確很傷心。”
“你已經道歉、認錯、求情,他還是狠心把你趕出來。”
“他發起脾氣來,令人震慄!”
“他出身富有,少爺脾氣好厲害,平時倒沒有什么,發作起來,很兇惡的!”
“是呀!你怎會知道?”
“我和他入行好幾年,也拍過檔,其實他的大男人主義無人不知。”華堅去翻冰箱,給她拿了個水晶梨和罐裝汽水:“他和你不同,你早上生氣,下午可能已經沒事。他一生氣,嘿,難搞!”
“你說得很對。玉姐說,他氣在頭上,暫時不要碰他……”
“對,對,玉姐的話百分之一百對,不信你打個電話給他,擔保他半句不說便掛上你的電話!”
“那應該等多少天?我一定會向他道歉,討他歡心,只要他肯原諒我,我便馬上回去!”
“十天,十天後他會冷靜下來,如果他真心愛你,覺得沒有你不能生存,他還會來接你回去呢!”
“十天?十天那么久?”月亮皺起眉頭:“這十天怎么過。老實說,我不會和他分手,能不能提早些?”
“七天,一個星期,他發大火,七天才能平靜。”
“這七天我在哪兒?”
“就住在我家,我這兒有空房間。”
“住你家?你家中只有你一個人住。”
“你怕我?你不信任我?我像個會害你的人嗎?”
“當然不會,我只是怕王子樂知道了會更不高興!”
“我一定有辦法做好保密功夫。經過這幾年,我對應付記者有點心得,上次我們看午夜場,是一時大意,保證沒有下次!”
“下星期我要拍《傻仔嬉春》,我要接通告!”這也容易,要老金為你保守秘密,否則不拍,到時,他比你更緊張。不信,你明天和他通個電話,今天你太勞累,早點休息,你睡我的房間,我睡客房。”
“那不行,我睡客房可以了!”
“客房沒有浴室,很不方便,特別是女孩子。睡房是套房,舒服方便多了!”
“哪兒都一樣,我只不過住七天。”
“就因為你只住七天,所以才要你舒舒服服,快去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華堅一手拖她,一手為她拿皮篋。
“我連日用品、睡衣都沒有,明天我要出外購物。”
“我陪你去,趁這幾天你不用拍戲,我陪你大玩特玩,我向你保證:一、不讓記者碰到;二。不讓王子樂知道,如何?”
“你不用拍戲嗎?”
“真巧,戲是開了,導演臨時更改劇本,我們意外有幾天假期。”
月亮答應了,她也有一個多月沒有好好玩過。
今天發生的事,證明人不可以沒有朋友。
如果沒有華堅,她今晚除了哭,還能做些什么?
這天,華堅和月亮由離島遊玩回來,再到大排檔吃過宵夜,回家已是深夜。
各自回房洗澡休息。
月亮洗過頭髮,正由浴室出來,她拉下毛巾,便聽到敲門聲。
月亮奇怪,她走過去拉開睡房的門。
華堅拿著個大水杯進來。
“剛才吃宵夜,你說太飽,我為你榨了杯西芹汁消消滯。”
“謝謝!”月亮接過水杯,請華堅進去。
華堅已換上睡衣,穿上晨褸,他看見月亮長髮溼透垂下:“我有吹髮器,就在裡面抽屜裡,要不要我給你拿出來?”
“不用了,等會我用毛巾把它擦乾。”月亮坐下來喝西芹汁。
“今天玩得開心嗎?”
“好開心,我很久沒有像今天玩得那么痛快!”
“坐過來,靠著我肩膊喝舒服些。”
月亮就坐過去,靠著華堅果然很舒服。
華堅攬住她的肩膊,嗅著她的頭髮說:“唔,好香,好香!”
“你也說香,男孩子都喜歡這種香味。”
他的手背輕撫她的臉:“你的皮膚好美,又滑又嫩,電影圈中的男女,皮膚數你第一好,我從未見過這樣健康美麗的皮膚。”
“從未?撒謊,演《春之夢幻》我們常拍對手戲,親熱戲又多。”
“那時你化了妝、擦了粉,不同的!”
“我開工前也不化妝的。”
“但沒有像今天這樣洗得乾乾——,況且,我們不拍戲也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接近。你太迷人了,我忍不住要吻你一下。”
月亮仍在喝她的西芹汁,沒加理會,沒反抗。
她對華堅沒有陌生感,不提防他,是因為他們拍過一套情侶戲,攬攬抱抱根本已成習慣。
王子樂罵她見一個愛一個,與對手拍檔日久生情,甚至水性楊花,也許沒有那么嚴重。但月亮不大計較,頗為糊塗,沒分清楚戲裡戲外,那是真的。她平時在片場也和其它演員,不分男女,攬攬抱抱,也是真的。
華堅就不同,他一向對月亮有意,無奈有個王子樂,現在月亮來了他家,正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況且玉人在抱,他便動起真情,一吻之下更是熱血奔騰,他拿過月亮手中的水杯,緊緊把她抱住,急色巴巴地吻她的嘴。
月亮和華堅也拍過接吻戲,但不是這樣子深入,只是鏡頭前擺弄而已。
月亮本能地把頭仰後,一面說:“拍戲不是這樣的,你過份了,而且,戲早就拍好了!”
“我知道,這兒也不是片場。”華堅哪肯放手,只是轉移吻她的脖子。
月亮怕癢,一邊咭咭笑,一邊推開他跳起來。
華堅跟過去從後面攬住她:“你不喜歡我?”
“我暫時沒有心情,你知道我和王子樂……。”
“就因為他待你不好,我要代他補償,月亮,其實我一早就喜歡你!”
但是月亮只是把華堅當好朋友,把他當哥哥,她從來沒有愛過他,一絲絲愛意也沒有。
“謝謝!不過,我始終還是要回到他的身邊,已過了第四天,還有三天我和他通電話後便要回去。”月亮不能讓華堅任意痴纏,她拍拍他的手說:“我的假期完了,明天便要開業拍《傻仔嬉春》,我很累,馬上要睡覺。”
“月亮……”華堅死心不息。
月亮拖著他的手,把他拉出房間,順手鎖上房門。
第二天,月亮一換好衣服便出去。
華堅已在等候:“我送你!早餐已準備好,你在車上吃。”
“你不能送我去拍戲!”
“月亮,昨晚真對不起。一定是吃宵夜時喝了酒,人就放肆了!你原諒我,我保證以後不會胡來,”華堅垂下頭來,一臉的懊悔。
“別傻,我根本沒有怪你,就算是補戲好了。”
“你既然不生氣,為什么不讓我送你上班?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休息,明天我想陪你都不行!”
“我是怕碰到記者,況且,金導演雖然保守秘密,但其它工作人員看到我和你出雙入對,會有閒言閒語,傳到王子樂那兒,後果真不堪設想。你也不希望我和王於樂就此散了吧?”月亮含笑伸手向他拿盛著早點的紙皮袋:“我在出租車裡吃。”
月亮差不多到門口,華堅追上來問:“你八點收工,回來吃飯吧!我為你-芝士龍蝦。”
“通電話!”月亮給他一個飛吻,便消失在大門後。
華堅打他自己一個巴掌,把小羊兒嚇怕了。
月亮拍了三天戲,和男主角孟加感情不錯。
孟加是影壇有名的搞笑高手,專拍笑片、胡鬧片,由於有觀眾緣,拍的片還算賣座。
孟加三十歲年紀,已有妻有兒,不過,對月亮這么年輕貌美的新秀女皇,難免有好感,但限於條件,他也不敢有非份之想。
他只是把她當小妹子般照顧。
月亮一有戲拍便開心,起碼沒時間胡思亂想。
何況孟加搞笑好玩,片場常聽見他們兩人的笑聲。
孟加雖然叫孟加,但人人叫他孟加拉,所以常聽人叫:孟加拉講戲、孟加拉打光、孟加拉埋位……
儘管如此,月亮仍然沒有忘記王子樂。
第八天,她鼓起勇氣打電話給王子樂。
“喂!”
“樂,是我,婷……”
“叮!”對方已掛了線。
月亮不死心,一連打了幾次,對方的無線電話已鎖上了。
月亮不開心。
這天她拍午班,起床到飯廳,華堅說:“我把早餐送出來,你先看報紙!”
月亮拿起報紙一看,正是娛樂版,馬上看到王子樂,本來很平常,他當紅,見報率很高。
但令月亮心跳的,是他身邊的彩虹。
她一看標題——
靚女彩虹加盟王國
與王子樂挽手合作
兩人合照相片三張,其中一張兩人相視微笑。
再看內文,原來是由王子樂出面拉攏彩虹加入王國電影公司。
另一段還有記者說,不久前已看見王子樂和彩虹雙雙去看午夜場。
“早餐來了!”華堅望住月亮:“你怎么呆住?”
月亮拍了拍報紙,手心冒汗。
“另外一份報紙才誇張,竟然說王子樂狂追彩虹!”
“不會的,王子樂並不是個貪新忘舊的人,他常說彩虹雖是出名靚女,但跟我比還差一截,他不會放棄我去追求彩虹。再說,王子樂從不主動追求女孩子。”
“但是,王子樂一向不喜歡搞緋聞。如果他和彩虹毫無關邊,他不會主動站出來和她拍照。”
“你是說,他和彩虹真的是……”
“有可能,最惹人注目的,是他拉攏彩虹加盟王國電影公司。”華堅又反過來安慰她:“也許全都是堡水新聞。如果不是事實,他今天會站出來闢謠,別胡思亂想,等看明天的報刊。吃早餐吧!我們都要趕早、午班。”
第二天月亮六時便跳下床去拿報紙,仍有登王子樂的新聞,但他並沒有站出來否認,所以差不多所有報刊,都說他默認了。
另外,又有人追問他和月亮的感情,他只說了句聚散無常。
月亮又急又慌,想也不想,馬上打電話給王子樂。
“喂!”王子樂大概仍在睡夢中,聲音有點迷糊。
“樂!月亮,不要掛上電話,求你不要,我有話說!”
“我已經叫你不要再打電話來,我不喜歡聽到你的聲音。昨晚拍通宵,大清早就打電話來,麻煩!”
“我看見報紙刊登你和彩虹的新聞……”
“你既然都知道了,便不要再來煩我。我們已經分手,彼此不相干。”他顯然已醒過來:“我正要追求彩虹,請你不要破壞。”
“你怎可以這樣對我?你說過你愛我,我被你趕出來只不過半個月,你便移情別戀?”
“愛情是要雙方付出的。我愛你,但你不愛我,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再做傻瓜,我去找一個愛我的人。”
“樂,我是愛你的,給我一個機會,好,我答應你,《幸福花》我不演了,讓我回到你的身邊!”
“NOWAY!一切都太遲,我已經不再愛你,我有了新目標,各自發展吧!代我問候華堅!”
“華堅,不,我和他根本一點……喂,樂,樂,……你太狠心……嗚……太狠心……”
華堅急步由房內走出來:“什么事?怎么哭了,你剛才在跟誰吵架?王子樂已經肯和你通話?”他遞給她一盒紙巾。
“他誤會我和你在一起,他大概在報復,所以口口聲聲說追求彩虹以刺激我!”
“不可能的,沒有人知道你住在我家裡,報紙雜誌都沒有登,我們也役在公眾場所出現過,他到底怎樣說?”
“他說問候華堅,他一定知道我住在你家裡。”月亮嗚嗚咽咽:“我是不該住在你家裡令他誤會。”
“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也承認追求彩虹,是他貪新忘舊,移情別戀,你不要中計,他硬塞你一個罪名!”
“一開始我就錯了,看在他眼裡,好象我因為和你拍戲愛上你,所以才打掉孩子似的。”月亮越想越痛心,跑回房間去。
月亮哭個飽,但身為演員,儘管你心都碎了,一旦站在鏡頭前,劇本要你笑,你不能哭,要你哭,便不能笑。
拍完一場戲,月亮就控制不住了。
孟加註意了她一天,忍不住:“月亮,我方便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其實,老問題,記者每天來訪問你,都是那一句:你和王子樂是不是真的分手了?”
“不是!起碼在我這方面不是。”月亮說:“不過,我不否認我們之間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吵過嘴!”
“看報刊,王子樂說他和你沒有再在一起,到底你現在住哪兒?”
“我和他吵架後,他把我趕出來。我家人全不在這兒,蓮姐、伶姨剛巧都出門,我投靠無門,一時沒考慮清楚,到了華堅家暫住。”月亮嘆了一口氣:“他一直擔心我和華堅假戲真做,上一部戲我和華堅拍檔。王子樂一向不信任我的感情,我離開他去投靠華堅,本來清清白白、但他可能誤會我和華堅……他報復我,便找了個彩虹出來,其實我好無辜……”
“話雖如此,人言可畏,你住在華堅家的確不適合,誰都知道他獨居,難怪令人誤會!”
“我是要搬出來的,但是戲剛開,我哪有時間去找房子?我又不能住酒店。”
“唔!我想到一個辦法,叫我太太去為你找房子!”
“我怎能麻煩你太太?”
“為什么不行?她每天沒事做,反正逛街打牌,況且我當你是親妹子,她就是你大嫂。你要租的還是買的?”
“租好了,我已經有一間房子租給別人。”月亮展露歡顏:“孟大哥,我是已不得儘快搬出來,希望還能挽回王子樂的感情!”
“你放心!你大嫂的工作效率不錯!”
孟太太終於為月亮找了一層房子。
月亮嫌房子面積小了點,才只不過一千尺左右。
但也有個好處,上一手的住客因為趕著移民,傢俬全沒有帶走,月亮買張大床就可以搬進去,因為一切都是現成的。
最好的事,他們用了幾年的鐘點女傭,月亮可以繼續用,有人打掃房子收拾地方,對月亮來說,十分重要。
月亮搬了新房子,馬上通知王子樂。
“……我現在一個人住一層房子,有個鐘點女傭,你記下我的電話號碼和地址,隨時歡迎你來看我。樂,你到底氣完了沒有,我好想你,讓我回去好嗎?”
“你說夠了沒有?我今天讓你說個夠,因為,明天我會換一部新的無線電話,你再也找不到我,你說吧!”
“我知道錯了,我認錯,而且你不要誤會,我和華堅只是朋友,我們之間不可能發生愛情。我只愛你一個,你寬恕我吧!讓我回家吧!”
“夠了,夠了,我現在回覆你:我和你之間已經一點連繫也沒有,你是你,我是我。你喜歡愛誰便愛誰,但請不要再來煩我。我對你的心早死了,求你再不要苦苦糾纏,憑你的條件為人,還怕找不到人代替我?你有沒有自尊心的,不分早晚的打電話來?等下一屆的影帝吧!”
“叮!”
“喂,樂,樂呀……”月亮哭了一大場。
她還是不死心,就到王子樂家去,要和王子樂當面說個清楚,因為隔著電話說話,總是難以傳情,不像面對面說個明白那么好。
護衛員一看見她,忙上前歡迎:“月亮小姐!”
“我是來找王先生的!”
“他已經搬走了。”
“搬走了?”月亮全身一涼:“什么時候搬走的?”
“唔!前天,前天黃昏,月亮小姐,你怎會不知道?”
“我拍片忙。”月亮尷尬一笑。
“玉姐說那邊還沒有裝修好的。大概那邊風水好,王先生才趕得那么匆忙!”
“玉姐有沒有告訴你,他們搬去什么地方?”
“沒有,做明星的,地址越少人知道越好。”護衛員拍一下頭:“我差點忘了,月亮小姐,你等一等。”
月亮心裡一樂,會不會王子樂留下口訊給她。
“是這個了!”護衛員交給她一串鎖匙:“玉姐說月亮小姐還有許多東西在屋子裡,如果你來了就把鎖匙交給你,好讓你把東西搬走。”
月亮拿著鎖匙到王家,房子依舊,但冷冷清清。
進臥室,臥室更冷了,因為起碼少了一半東西,王子樂已把一切搬走,只留下她的衣服用品和掛牆相片、床頭相片。
她倒在床上,抽抽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怎也想不到他會那么絕情。
她或者對自己過份自信,以為王子樂很愛她,無人能代替。
報刊、雜誌都寫王子樂和彩虹的新戀情,她一直當那些是謠傳,其實,王子樂自己也承認要追求彩虹。
她和王子樂其實早就完了,她還對他死纏爛打,實在太不要臉,怪不得王子樂罵她沒有自尊心。
她告訴自己,她是個人,就應該有人的尊嚴,她雖然愛王子樂,但他既然貪新忘舊,移情別戀,就應該一刀兩斷,感情事既不可勉強亦絕不能拖拖拉拉,他有彩虹,她為什么不可以有一個太陽。
外面男人多的是,何況還有一大批人追求她。
她想通了,抹把鼻涕去收拾東西,把需用的東西和相片帶走。
床頭本來放著一張她和王子樂的相片一一那是她搬進來第一天拍的,她從後面擁住王子樂,把臉貼住他,兩個人甜蜜蜜。
現在相片不見了,大概王子樂早就把它扔掉,像扔掉她一樣。
月亮一向喜歡熱鬧,喜歡人多、喜歡請客,以前在王子樂家,畢竟是別人的家,又受到諸般限制:這不好,那不能!
如今她不用拍戲時常在家開大食會,高朋滿座:綺伶、小王、洪偉、華堅、孟加夫婦、英姑……。
又常到清吧歌廳,到的士高跳舞。
綺伶和英姑很關心的問過她和王子樂的事,她便滿不在乎的攤攤手:“合久必分!”
這天,洪偉、月亮、孟加一班人上的士高。
月亮和孟加跳完舞回桌子,發覺洪偉身邊多了個人,他們正在熱烈交談。
月亮對這人的樣貌並不陌生,但又好象沒有見過面。
洪偉正在介紹:“著名紅歌星——長江,大家一定認識!”
原來整桌人除了月亮,都認識長江。
長江跟大家打招呼,然後他望住月亮,向她點頭微笑。
“啊!差點忘了,她是最年輕貌美、潛質最高的影壇新秀。月亮,你聽過長江的歌?”
“聽過,我是你的歌迷!”
“我也是你的影迷!”長江笑起來有個酒窩。
“影迷?我才拍第三套片,但已經放映的只有一套,那套我還只是個配角!”
“一見著迷呀!對不對?長江。”
“是的!”他一直笑著。
“好一大段日子沒看見你!”
“去美加一帶登臺。”
“譁,賺大錢!”大家都說。
“是不是登臺最賺錢啊?”其中一人問。
“開演唱會賺錢最多,登臺屬於其次,拍電影就不行,我拍過幾套片都不賣座,一千萬都不到,真洩氣。所以我暫停拍戲,全力進攻樂壇。”
“你七月有個演唱會,歌迷反應熱烈,票子好搶手!”
“大家賞面,捧場!”長江為人相當圓滑,和王子樂的吾行吾素,大不相同:“我就是為了七月的演唱會趕回來!”
“我和月亮都想看你的演唱會,能不能送我們兩張入場券?”
“可以!到時我派人把票子送給你,座上每位都有,請大家捧場指教。”
座上人人開心。
聊了一會,長江說:“我明天要開會,先告辭,等忙完演唱會,請大家吃飯。”
長江離去後,一個武指說:“他就只會說這句話,忙完了請大家吃飯,結果他永遠忙不完,也永遠不請大家吃飯,連茶都不請人飲一杯,吝嗇鬼!”
“人家憑什么請你吃飯?”孟加說:“他又不拍動作片!”
“他連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肯請飲一杯咖啡?”
“節儉是美德,別再講我偶像閒話。”洪偉伸手拖月亮:“我們去跳舞!”
月亮最喜歡玩,別人的閒事她沒興趣理。
白蓮一登臺回來,馬上去找月亮。
“你和王子樂真的分手了?”
“分手了!否則你不會在這兒見到我,我應該在王家。”
“你們感情這么好,怎會分手?”白蓮訝然:“到底發生什么事?”
月亮把她和王子樂的事,重複說一遍。
“什么?你不是已徵求王子樂的同意才墮胎?你竟然連我也瞞騙了!”
“他絕不會同意我墮胎,求他也沒用。”月亮搖頭嘆息。
“月亮,這一次是你不對,做錯了兩件事。第一:你不該瞞著王子樂墮胎,我早說過,他熱愛家庭,視孩子如命,你打掉他的骨肉,他怎不痛心憤怒。第二,他趕你出來,是一時之氣,也是他的個性。本來事情淡了你們是有機會從頭開始。你不應該去投靠華堅,他知道了會誤會你墮胎與華堅有關,多冤枉!”
“當時我走投無路!”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帶你去墮胎,拆散了你們,我看這樣吧!我去找王子樂,我向他道歉求情,希望他能夠原諒你!”
“不,不,絕不!絕對不能。”月亮拉住白蓮的手,她鼻子一酸,咽一下說:“感情的事很奇炒,要來便來,要走就走,你以為我沒向他道歉求情嗎?沒有用,他人太冷,涼血的,少爺脾氣重,大男人主義意,恨一個人便恨一輩子,沒轉圈餘地,他認定我不愛他,怎樣解釋也沒有用。況且,他已經有了另一個獵物,他不會回過頭來看我。”
“什么新獵物?”
“彩虹!”
“啊!那些都是堡水新聞,彩虹剛巧是王子樂新戲的女主角。誰跟誰拍檔演出便傳他們拍拖,宣傳舊橋,堡水新聞,你怎會相信這些!”
“謠傳我當然不會相信。但,是王子樂親口告訴我,他要迫彩虹。當事人都承認了,還會是謠傳?”
“你未入影目前,彩虹是第一美女,她條件也算不錯。但會不會王子樂太傷心,故意氣你報復?”
“如果他說去追蔡妮、鈴鈴、紅玉,那當然是氣頭話。但他追求的是彩虹,連你也說她條件好。”月亮表面上不當一回事,心裡還是酸酸的:“當初我和你一樣,也不相信,但你看這些雜誌的封面。”
封面是王子樂和彩虹並肩而拍,兩人都穿上晚禮服。
“王子樂帶彩虹參加一個慈善餐舞會,記者為他們拍下的。你知道王子樂怕應酬,和我一起半年,從未和我出席過稍為隆重的宴會,看樣子他為了追求她,不惜討好她。”
“我始終認為應該負責任,如果我不和你提墮胎的事,你根本不知道墮胎是什么。我去向王子樂道歉,他要氣,氣我好了!”
“蓮姐你不能去,我求求你!”月亮雙手捉住她:“第一,對我完全沒有幫助。第二,他由始至終不知道陪我墮胎的人是你,你何必去跟他翻臉?現在你們見了面,他還會叫你一聲蓮姐。”
“但他和彩虹……”
“或許彩虹比我更適合他?我相信他和彩虹在一起,是件好事。”
“你呢?”白蓮憂心地問。
“失望、傷心、哭了幾場,可能他是我的初戀,所以我對他念念不忘,便來個死纏爛打,常天真地以為吵過就算,一定會複合。”月亮仰起臉,眼淚不斷地淌下:“我盡了全力,得到的是他的冷酷決絕、換無線電話、搬家……後來出現個彩虹,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白費心機,因為他根本不想要我,把我踢出來,心裡才能放別人。你不是說過男人變心,用鎖鏈也鎖不住?”
白蓮拍拍她的手嘆著氣:“感情本來不可以勉強,我是怕你一個人太孤單,寂寞的滋味不好受。”
“不是孤單,是自由。”月亮抹抹鼻子:“以前我就算不用拍戲,王子樂拍通宵,他也要我乖乖留在家裡睡覺,不喜歡我出外玩樂,很束縛,完全沒有自由,現在我沒戲拍可以由早玩到晚,有戲拍,收工後還可以去吃宵夜,我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喜歡什么時候回家便什么時候回家,不用再向王子樂報告行蹤,請求批准。”
“曲終人散,不寂寞嗎?”
“怎么寂寞,每天拍戲呀!玩呀!跳舞呀!倦得半死才回家,回家洗過澡倒在床上便大睡。以前只和王子樂在一起,生活圈子很窄,現在圈子越來越闊,朋友也越來越多……嗯,電話響了!”
月亮去聽電話:“……我就是,記得,方樹嗎?對不起,今天我要拍夜班,明天?明天再通電話好嗎?現在不行,我剛有朋友在……好的,好的,……再見!”
“是不是那個模特兒方樹?”
“對呀!他現在排第三,頗紅。”
“不過,他既喜歡美女,也喜歡俊男,你當心,他是個雙性人。”
“所以我把他的約會推了,而且,我這個星期的約會都排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