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街面較為擁擠,連休二日使得急於返家的遊子引頸等待,塞滿整個臺北市街道。
燦爛的晚霞被蠻橫的夜逼退,北邊天空出現幾顆模糊的小星子,一眨一眨似地向所有夜歸的生命道晚安,遙遠而無私。
車裡流瀉著空靈歌手恩雅的英文歌曲,幽幽緲緲的聲腔彷彿來自天堂的音符,充滿令人醉心的寧靜、祥和,美得像純白雲霧,任人飄飄然。
"大哥,這條不是回家的路。"白茉莉雖然緊張,該有的警覺心不減。
白向倫故作正經的說道:"我要帶你去賣。"
"我?!"她微愕的一怔,接著噗吭輕笑。"我不值錢,你賠定了。"
"你是我的寶貝,一笑無價。"為了貪看她甜美無邪的笑容,他的車差點去舔前一輛小貨車的屁股。
白茉莉微赧地收起輕鬆態度。"你老愛開我玩笑,茉莉是最不起眼的小花。"
不夠亮麗的花朵才不會引起路人的貪豔擷探,她甘於無顏色。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冶豔的玫瑰,獨愛那清幽淡香的白色茉莉花。"他一語雙意地斜凝著她。
"難怪你愛喝榮莉花茶,玫瑰的香味太濃。"她故意轉開這個話題。
白向倫不許她逃避的切入,"如果可以,我想吃掉茉莉。"
這是真心語。
那年二十歲,他還是法律系的學生,利用暑假的空檔跟在身為檢察官的父親身邊陪同法醫驗屍,第一件遇上的驗屍案件便是她父親。
當時她兩眼無神地死命抓緊一位沉靜的少女,紅腫的眼眶滴不出淚,唇瓣失去血色只剩一片慘白。
她嚇壞了.
就是那一抹憐惜種下了情根,他幾乎移不開視線想推開那位全心護著她的少女,用自己結實的臂膀緊緊鎖住她,不讓外面的風雨傷她一絲一毫。在她守靈那幾日,他總是找齊了各種可笑的藉口去親近她,只可惜她的心只信任那個寸步不離的少女。
喪禮過後,她隨那位少女回到學校成為高一新生,他以為這將是一段無疾而終的心動而已。
誰知老天待他不薄,藉由雙方父母的聯姻,又將她送回他身邊。
因此,他知道那一臉正氣的少女叫黎紫苑,是白茉莉最好的朋友,並在往後少得可憐的相聚認識她其他三位好友——熱情的玫瑰,淡雅的香薊,恬靜的水蓮花。
"呵呵呵!你當真了?小心搓紅的指頭我會心疼。"白向倫握住她泛紅、顫動的手。
白茉莉微微一駭,強裝鎮靜要抽回手。"大哥,你在開車。"
"你是在怕我還是怕你自己?"他等得太久了,不想因某人的歸國而放手。
"你明知道我有畏男症,何必……為難我。"泫淚欲滴的白茉莉抿著唇調開頭。
她兩者皆怕。
怕他的親近、怕自己的汙穢、怕會無能為力的愛上他,她的兩手沾了洗不掉的血腥呀!
"傻丫頭,那是心理作用。"白向倫用食指輕劃她的手背。"你可以畏懼所有的男人,但不包括我。"
"你不是男人嗎?"她委屈的嘟著嘴,像個被寵壞的孩子。
"你忘了,我是大哥。"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吻遍這朵小白花。
可是他不想前功盡棄,把她嚇得縮卷花蕾不再吐香。
"大哥也是男人,我不認為有什麼差別。"白茉莉用力地縮手未果,反被他懲罰性的咬咬指頭。
見她眼神一瑟,白向倫有說不出的心疼。"我真的不如紫苑嗎?不值得你將心事舍之?"
"紫苑。"一聽好友的名字,白茉莉的神情倏然發亮。"她回國了。"
"我知道。"他很不是滋味的承認,嫉妒一個女人。
"她有一對好可愛的雙胞胎兒女,蜜兒機伶、可人,泛兒活潑、好動。"簡直是一對生了黑翼的天使,叫人又愛又提防。
"別人的孩子贊多無益,不如自己生一個。"那對惡魔的破壞力他見識過。
停留在臺灣不到十天光景,豐功偉業足以改寫臺北歷史,一師恐怖份子都得甘敗下風,俯首稱老大。
自己生……她臉色微黯。"我這輩子大概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她愛小孩卻難以無性生殖。
"你有不孕症?"
"大哥。"白茉莉難為情的一喚。
掩住狂妄本性的白向倫捏捏她的手。"你有卵子,我有精子,生個孩子不算困難吧!"
"你……你在瞎扯什麼?"白茉莉燒紅的臉蛋發燙。"我們是兄妹。"
"你打算用這個藉口欺騙自己多久?它不是一座堅固的高牆,能不能跨越只在於我肯不肯推倒它。"
面對他的溫柔攻防,她的心有片刻的鬆動。
但是隨之而來的是過去猙獰的回憶,打寒了那一點點的暖意,她覺得自己很骯髒,配不上高貫的他。
"大哥,我們不回家嗎?"
白向倫輕喟一聲放開手。"你又在迥避了。"對她,他有使不上勁的無力感。
"我餓了,大哥,你要帶我去湘園用餐吧?"她是膽小鬼。
"不,我們去月下屋賞月。"白向倫端起無害的笑容順著她。
"月下屋?"
他點點頭,"一間剛開幕的新餐廳,比夜蠍情狂更具特色。"那是情人的天地。
夜蠍情狂是金玫瑰獨資的女同志酒吧。
"噢!"
霓虹燈在街道兩旁閃爍,來往的車燈不斷,透過潔淨的車窗向上眺望,白茉莉看見的不是微亮的星光,而是人間反射的光害。
她意興闌珊,心想一個連自己都抓不住的女人,還敢奢望幸福的到來嗎?
心處一個無解的黑暗空間,她困在裡頭。
閉上眼,白茉莉試圖將苦澀的回憶壓在心底最深處,讓厚重的心真不再翻動,永遠停留在最初的封面。
她是個沒有資格談愛的女人。
傷人吶!
☆ ☆ ☆
"還滿意吧?"
"這……"白茉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果然是喜歡。"白向倫自行下定論。她眼怔口愕地任由他牽著她走過一道雲石鋪成的五彩星路,張大的眼徹底迷眩了。
眼前的三樓式建築不像一間餐廳,說它是一幢藝術屋還差不多。
挑高的三樓是半月形的透明天篷,天氣許可時,餐廳主人會開啟天篷讓涼風灌入,直接欣賞天上那一抹淡月微星。
一樓三面皆是落地玻璃窗,裡頭擺設了三、四十張桌子,客人既可仰頭賞月,亦可朝外觀看稀疏的螢火蟲,而另一面則是廚房。
勾月形的楓木扶梯綴著原石平磚宜上十來桌的二樓,四周全是視野無礙的帷幕玻璃,三樓亦是如此。
整幢建築簡直可娩美華裔建築師貝聿銘在法國蓋的金字塔博物館,只是一個以三角形為外觀,一個以圓形取景。
餐廳外面圍了兩排高大木犀,二、三樓外圍牆壁的平臺檀滿倒掛式的綠色植物,風情萬種地垂吊玻璃外,使人神清氣爽,如沐春風。
"可以點菜了,劉姥姥的嫡傳子孫。"白向倫好笑地拿起菜單在她眼前一晃。
白茉莉回過神羞澀的一笑。"這裡太美了,我一時看傻了眼。"
等著服務的女侍沒有不耐煩,頭一回到餐廳的客人都會有置身童話森林的恍惚,含笑的開口道:"茉莉妞,你瞧瞧腳底下的世界。"
白茉莉反射性的低下頭一看,錯愕的驚喜幾乎溢滿胸懷。
那是海洋世界的縮影,珊瑚巖和海星,水草滿布各式熱帶魚類優遊其中,甚至還有軟骨的肛魚張開扇浮游,形成和樂的水中淨土。
一連串的驚歎之餘,她驀然察覺一絲怪異處。
"你剛叫我什麼?"
"茉莉姐。"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更詫然,用懷疑的目光質詢淺笑的白向倫。
年輕的女侍活潑的笑道:"你不認識我了?茉莉妞,我是你輔導過的小茹,簡玉茹啦!"
"小茹?"白榮莉用心的想了一下,接著捂著胸口瞪目問:"你是老用辣椒水澆傷口自虐的小茹?!"
"哎呀!茉莉姐,你的記憶未免太好了,五年前的事幹麼還記著。"簡玉茹懊惱的拍拍前額。
她年紀小時不懂事,學人家說愁搞新潮,弄得全身傷痕累累,讓年輕的身體留下難以抹滅的印記。
"你真的是……小茹?"白茉莉用無法置信的口吻一再問道。
"是啦、是啦!就是我,變太漂亮了是不是?"簡玉茹毫不羞怯的旋了一圈。
她尚處在驚訝中,"嗯!我都快認不出是你。"真是女大十八變。
"當然,因為我重生了嘛!"她驕傲的挺起胸膛,不見往日的悽楚。
白茉莉突兀的輕笑,"要是你不主動打聲招呼,我真瞧不出你的成長。"
五年前那個縮在垃圾桶旁邊發抖的小女孩,身上是一條條藤條鞭過的痕跡,手握著發黴的麵包啃食,她紅了眼眶帶回當時服務的社會局。
後來她才知道看起來七、八歲的女孩已經十二歲了,被狠心的父親以二十萬代價賣給私娟寮,當了一年的雞妓,在一位好心的恩客幫助下逃了出來。
接下來便是長達兩年的流浪,有一餐沒一餐地在街頭混日子,被街上小流氓當成消遣品,三不五時以棍棒或藤條鞭打。
因此,她消極的等死,但又敵不過本能的求生慾望,所以撿攤販丟棄的小辣椒敲碎溶於水,不斷淋在冒血的傷口,讓疼痛提醒她還活著的事實。
"茉莉姐,你可別太感動囑!我怕死了你的眼淚。"簡玉茹打趣的說道。
抽抽微酸的鼻,白茉莉不好意思地把眼淚眨回去。
白向倫不捨地用指腹抹去她眼角不慎滑出的一抹溼意。
"瞧你,像個孩子似的愛哭。"
"我才沒……有哭。"白茉莉小聲的抗議。
他故作紳士的配合。"對不起,是我看錯了,你只是感冒了。"所以眼紅、鼻紅。
"討厭啦!你取笑我。"白茉莉難得有些撇嬌的羞紅臉。
她小女兒的嬌態讓他看傻了,激動的波光在鏡片下流轉,他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撫上她柔撇的臉頰。
"茉莉妞,白檢察官,你們先點菜再談情說愛,老闆在瞪我了。"簡玉茹開著玩笑。
"我們不是……"
"你有眼光。"
白茉莉和白向倫一個急於撇清,一個理所當然。
"大哥——"
白向倫忽視白茉莉漲紅的臉,逕自道:"先點菜。"
"我……嗯!"
她暫時屈服的將視線投向滾花橘色菜單,兩道柳眉微微揚起。
菜單上的字她知之甚詳,但是組合成一排排的菜名,什麼雙雙對對、你依我依、甜甜蜜蜜、熱情如火……讓她看得眼花繚亂不得其意。
這間餐廳的老闆未免浪漫過了頭,思維邏輯非常人能理解。
"呃,請問一下,這菜單怎麼點?"白茉莉難為情地抬頭一問。
簡玉茹正想大肆地宣揚餐廳的特色,白向倫以輕咳制止。
"給我們兩份天長地久和恩愛恆常,開胃酒是濃情蜜意,飯後點心是不離不棄。"
"是。"記下菜名,她熱忱地說道:"開幕期間優待八折,情侶附送一客火焰冰濱淋叫如膠似漆。"
白茉莉呀得傻了,一隻手半停在空中,眼睛張得大大的,目送穿綠色制服的簡玉茹踏著輕快的步履離去。
"別看了,這是一間典型的情侶餐廳,以招攬情侶顧客為主要賣點。"白向倫用眼神掃向四方暗示。經他一提點,睜著一雙清瞳的白菜莉才發現幽靜的空間中,盡是一對對喁喁細語的情侶,年齡在二、三十歲左右的新生代上班族。
其中不乏有熱戀男女,在大庭廠眾之下親密的碰觸、接吻,沒有半分扭捏。
"你怎麼找到這家店的?"
他神秘一笑。
"你仔細瞧瞧服務人員,是否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是一份禮物。
"你在賣什麼關子……咦!那是陳媽媽、小佩、BABY、NONO…"
"先聲明,可別感動得痛哭流涕,我身上沒帶手絹、面紙。"白向倫以輕鬆語調防止她落淚。
白茉莉心口一緊。"她們為何會在此工作?"
這些全是她經手輔導過受婚姻暴力摧殘的婦女及慘遭蹂躪的失身少女,那一張張受盡人間悲苦折磨的受傷臉孔,曾經以不信任的眼神排斥所有人的關心,在她一次次不灰心的挫折努力下,終於拉回一顆顆千瘡百孔的心,重新在人群中站立。
她曾醫好了無數受創的靈魂,卻救不了被惡夢困住的自身,實在諷刺。
白向倫不答,反溫柔的對她說:"生日快樂,茉莉小仙子。"
她頓時明瞭地熱淚滿眶。"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提早三天不過份吧!七月一日是你們那五個女人的瘋狂夜。"他可不敢妄自菲薄地期望有人記得邀請他。
紫苑未出國前,每年的生日都是五個小女生窩在一起開什麼睡衣派對,堅持把男孩子排拒在外,他就是其中一位失意者。
後來這十年空窗期,她根本不過生日地自我放逐,一到了七月一日這天,一定和玫瑰那個女同性戀在酒吧或是海邊,徹底地消失二十四小時。
至於做了啥事,他是個不盡責的護花使者,完全不清楚。
白茉莉幾乎肯定的問:"你是這家餐廳的老闆?"
"出資的匿名股東之一,真正的金主是紫苑。"她現在可是個首屈一指的財經名人。
難怪,點子出得稀奇。"這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謝謝。"她不讓自己表現出太多私人情緒。
"一個回吻禮。"白向倫點點湊上前的面頰。
"大哥。"她臉上好不容易消退的潮紅又泛開。
"快,我等著。"
白茉莉為難的垂下臉。"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有損你檢察官的清譽。"
"我不在乎,何況這裡是情人餐廳。"他狡猾地揚起詭笑。
"可不可以換別種方式?"她眼底的掙扎表現在互絞的手指上。
"可以。"他大方說道。
"真的?"喜出望外的她立刻停止絞手的動作。
白向倫平靜地指指唇,"在上面啄一下也成,我不貪心。"
"你……"
"人不可言而無信,只不過要個小小謝禮,你沒那麼小氣吧?"他無賴的運用心防術。
猶豫了老半天,心慌意亂的白茉莉忍著恐懼和畏怯,本想草草給他一個頰吻敷衍了事,誰知,他突然轉過正面迎向她的唇,硬生生的吮住不放,一手更探入她的發中扣緊後腦,強迫她接受貨真價實的一記熱吻。
幾乎過了一世紀之久,白向倫有些意猶未盡地舔舔她嚇傻的唇瓣,嘴角笑得像偷腥的貓。
懂得察言觀色的簡玉茹老早端了熱呼呼的佳餚等著,身為情人餐廳的女服務生,第一要件是不能打斷情侶間的恩愛纏綿,第二要件是在尷尬時分適時降溫或加溫,臂如現在。
"上萊了。"
一盤盤造型獨特的美食送上桌,盤沿綴上美麗的雕花,橙色的玫瑰點綴南瓜,紫色的玫瑰點綴茄子,胡蘿蔔的雙心擺在花中間。
白茉莉根本還未從唇瓣相貼的震撼清醒,略顯蒼白的臉色突顯唇色的豔麗。
"來,張口。"白倫乘機哄誘她。
她傻愣愣聽其言張大口,微酸帶甜的美味肉質冷不防令她回魂。
"你……你吻我?"
"有嗎?"他裝傻地夾一塊類似香橙排骨做法的天長地久喂她。
"我自己有手。"白茉莉悶聲地別開頭,用刀叉戳著名為恩愛恆常的紅酒燴雞進食。
這是陰謀。
對於一個完全沒有酒量的人而言,這是一道危險的致命菜,即使酒精在烹煮過程中有些許蒸發,但侵過紅酒的雞肉仍然醉人。
"茉莉,你臉紅的模樣好美。"可憐的雞,死得好無辜。他暗自在心中偷笑。
惱意遮去她的怯色。"大哥,你怎麼可以輕薄自己的妹妹?"
"你本來就很漂亮,讚美是一種美德,你想抹殺我的好教養?"他微掀左眉。
"你好狡猾,明知道我在指什麼。"她抑鬱地吃著叉上肉,錯把甜酒當果汁喝。
"我又不是神仙,哪聽得出你的天語。"他非常殷勤地再度為她的杯子注滿甜酒。
醉意醺人的白茉莉拉起他的手碰唇。"你是小人,吻了我的唇。"
"我不記得了,你該提醒我。"君子是做給外人看,她是"內"人。
"可惡,那是人家的初吻,你……"她倏地起了寒顫,想起初吻早在十一歲那年就被強奪。"我沒有初吻了。"
白向倫當她是不勝酒力,誤以為擁有她的初吻而暗自竊喜,未曾感受到她舌尖吐出的那份苦澀。
"你喜歡我的吻嗎?"他懷著滿心的快意,相信她和他一般沉醉其中。
記憶和現實重疊,白茉莉硬嚥的搖搖頭,"不喜歡,我們不能……這是錯誤的。"
"茉莉,別哭。"
手足無措的落寞感攏上心頭,白向倫心疼又無奈。
"手帕。"簡玉茹適時的出現。
她一直很專注的盯著這對恩人,期望有情人能得償所願成佳偶。
可是茉莉姐的反常令她心生疑竇,趕緊假借送帕的貼心一窺究竟,滿足不解的好奇心。
"抱歉,小茹,讓你看笑話了。"白茉莉不想在人前失控,理智地露出一抹堅強。
"茉莉姐不用放在心上,讓女人哭的男人罪該萬死,我去廚房拿把菜刀借你。"她豪氣地瞪了瞪"兇手"。
白茉莉被她誇張的動作逗笑。"殺人罪是重刑,借我兩粒雞蛋就好。"
"幹麼?"
兩人齊聲朝她一盹。
"在他頭上煮蛋花湯。"
簡玉茹捧場的笑出聲。
沒好氣的白向倫則摸摸鏡片以示不滿,"唉!女人喔,都是不理性的動物,記得要有碗才煮得成蛋花湯。"
他的自幽一默讓白茉莉覺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氣,趕緊轉移話題,"小茹,你不是才十七歲?"
"是呀!美好的十七歲。"
"你不用上課嗎?"
"我晚了幾年上學,現在是國二的學生,白天上學晚上工作。"
"這樣吃得消嗎?"她不自覺地喝光杯中的酒解渴。
她樂天的笑了笑,"我年輕嘛!"眼角不住地偷瞄某人的"詭計"。
"不要太辛勞,有困難到基金會來找我,硬撐會傷身。"她不太文雅地打了個酒一隔。
"謝謝茉莉姐的關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她已經比其他仍身陷火坑的姐妹好命多了.過去的不堪早住腦後拋.眼前的新生活才是唯一的目標。
脫離悲苦的牢籠,她是新生的簡玉茹。
"你現在住哪裡?"
她指指餐廳後方。"那幢層樓的建築物是員工宿舍,我們一共十七個人住在裡面。"
"咳!咳!小茹,我聽到經理在喊你了。"備受冷落的自問倫爭回男人的主控權。
女人的友情真是莫名其妙,五個女人是如此,一個女人、一個小女生亦是如此,完全忘我的排開他。
情人餐廳可不是女人交誼室。
下回不來了。
"白檢察官,你耳朵是不是……噢,是經理在叫我。"看到他難看的臉色,簡玉茹馬上記起自己的身份。"茉莉姐,你慢用,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嗯!你去忙。"她的口愈來愈渴,整瓶酒精濃度不高的甜酒被她飲去大半。白向倫鏡片下的黑瞳閃了閃。"吃點菜墊胃,不然容易醉酒。"
"也容易失身。"簡玉茹臨走前留下一句令人氣絕的"明言".
"多嘴。"白向倫低聲的嘀咕。
他是有此打算,造成既定事實先訂下她,以免被紫苑帶壞,學她連孩子都生了還不肯嫁給孩子的爹。
以茉莉保守的個性,決計會順著他的設計走。
"大哥,我的頭有點暈。"酒的後勁開始迷散了她的視線。
"我早告訴你酒別喝得太兇,你就是不聽話。"白向倫笑著輕點她的額頭。
微醺的茉莉不支的將頭偎在他肩膀,沒瞧見他疼寵的目光。
酒意醉了她清明的神智,染紅了粉嫩玉腮。
"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