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班”在廢莊園裏停了整整一個月。
兩個老兒是這樣想的:如果慕容彪得到紫晶白玉馬,首先要報復的是少林、武當、山西玄中寺三處。
因此,自己和光燦、飛燕必須先赴其中一處,以對付慕容彪。
再有就是“鴻雁班”的人,還得對付“神火幫”的襲擊,如果不提高他們的武功,後果不堪設想。
除了教授“屠狗”刀法一十八式,“醉步流星劍法”三十六式之外,兩老將全班十四名男女分為七人一組,雙方各二男五女。
由老壽星教了一套陣法,名之曰“天罡七鬥刀劍陣”。
再將“屠狗”刀法、“醉步流星劍法”的招式揉合於其中,厲害非常。
對資質最好的張克虎兄妹,老壽星又授了一套“醉步流星掌”,一共二十八式。
老屠夫則授了一套“防狗十三式”遁身法。
這名兒都是他自己取的,也不知原來的稱呼是什麼,這套“遁身法”是防禦躲閃用的,功力越高越見效用。
吳玉芹張大成也分別學了劍法刀法和“遁身法”。
天罡七鬥刀劍陣練完後,才讓其餘人學“遁身法”。
就這麼成天練呀練,效果異常顯著。
經張大成吳玉芹再三要求,兩老才答應收張克虎、張雲雁兄妹為“記名弟子”。
東野驤傳給張克虎本門“玄功”心法,讓他改練道家上乘氣功。
東方木則授了張雲雁“上清罡氣”,也屬道家上乘氣功。
這麼一個月的時間,光燦得益非淺。
他整整靜坐了三十天,每天進一次水,三天吃一次飯。
謝飛燕則帶着謝念珠住在他隔屋,輪換替他護法。
謝飛燕還趁此機會教授謝念珠武功。
到決定動身的頭一天晚上,光燦功德圓滿。
眾人只見他神光湛然,面色紅潤,俱都感到驚奇。
光燦向飛燕姐妹再三道謝,惹得飛燕又説了他一通,問他是不是要“見外”。
光燦哪裏敢如此,又連連陪罪一番。
此時已是六月中旬,天氣已熱。
一路上,眾人興高采烈,充滿了信心,不再擔心惡人來襲。
到達杭州時,時令已進入了七月。
杭州原名錢唐。隋文帝開皇九年,廢錢唐郡置杭州。
這裏十分繁華,別有一派南國風光。
城內最大的“瓦市”——即藝人賣藝之所,有五個地方,即大瓦、北瓦、東瓦、南瓦、中瓦。
這五個地方又以北瓦為最大。
這“瓦市”內,又分許多個“勾欄”,北瓦就有十三座勾欄,在那裏有説書的、有演戲的、有賣藝的、教練飛禽的,日夜不閒,這一撥演完了那一撥又來。
觀眾、聽眾也是一撥撥輪換。當然,你若有精神要在勾欄裏聽一天看一夜又何嘗不可。
如此繁華熱鬧的都市,讓“鴻雁班”的人個個眼都花了。
經過一番奔波,這日晚間在北瓦第三勾欄演出首場。
一開場,由謝飛燕、張雲雁出台。
張雲雁著大紅衣裙,懷抱琵琶。謝飛燕一身素白,手上握着一塊白絹。
她唱了一首小曲:《春去》
幾陣紅侵野草,
一團綠染庭槐。
夢裏未知春去,
翩翩蝴蝶飛來。
這首詞唱的是惜春。
幾次摧花的風風雨雨,將花瓣吹落在草地上。
而庭中的槐樹,則已長滿了綠葉。
夢裏見到蝴蝶翩翩,感到春天並未遠去,依然還在目前。
站在人叢中的光燦呆呆望着宛如仙子的謝飛燕,聽得如醉如痴。
她亭亭玉立在彩燈環照之中,黛眉星目、纖濃中度、清麗脱俗、嫋嫋婷婷,絕代風姿。
她吐字清晰圓潤,聲韻悠揚,真是達到了響遏行雲、聲穿金石之效。
上千聽眾,如痴如狂。
一曲唱罷,彩聲迭起,欲罷不能。
她只得向張雲雁微微點着,再唱了一道蘇東坡詠西湖的名詩:
水光瀲灩晴方好,
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妝濃抹總相宜。
光燦心中嘆道:“這也是唱你自己,你貌比西施,淡妝濃抹都相宜,此生能與姑娘共結連理,餘願足矣!”
唱完,喝彩聲此起彼伏。
離光燦不遠,有一個叫得最起勁。
循聲看去,卻是少林派的小青龍林麟。
只見他忘情地嚷道:“謝姑娘,唱得好啊,再唱呀,唱一支……”
唱支什麼,被其他觀眾的聲音淹沒了去,光燦並未聽得真切。
然而謝飛燕已經退台。
接着上場是姑娘們的樂舞。
這一晚,首演成功,觀眾在演完後遲遲不肯離去,直等到另外一撥藝人登台,方才依依不捨散去。
“鴻雁班”一舉成名,轟動了整個北瓦。不到三天,全城聞名。
這一來麻煩就多了,官府士紳,無不爭相而來,請“鴻雁班”到府中獻藝,以在親朋好友中顯示自己的闊綽。
“鴻雁班”身價扶搖而上,來請的佣金一再上漲,直到百兩銀子仍應接不暇。
謝飛燕、張雲雁被人稱為“鴻雁雙姝”,成了杭州城中家喻户曉的名伶。
林麟為“鴻雁班”的名噪一時而陶醉,忘了名門大派、公子哥的身份,竟天天與大家一起出入瓦市,也不怕被熟人親友闖見了。
他從少林寺回來,帶來了驚人的消息。
據少林掌門覺慧大師言,江湖上已放出風聲,紫晶白玉馬重現江湖,誰若得到此物放出黑煞凶神慕容彪,誰就能繼承他的一身驚人武功,成為當今天下第一高手。
另外,少林已接江西清江縣閣皂山白雲觀現任觀主衝玄真人的書信,紫晶白玉馬確為師弟廣元道人所盜,廣元三年前已不知何往,而發現白玉馬不見只是去年的事。衝玄真人請少林協助捉拿廣元,以免白玉馬落人奸人手中,造成無窮禍害。
由以上兩則消息可以推知,紫晶白玉馬將在江湖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幾天來,東方木、東野驤早出晚歸,出入於酒肆茶樓,專門打探江湖動向。
第五天,果然得到了消息。
據丐幫一位長者告訴他倆,紫晶白玉馬已為洞庭湖君山的洞庭三霸所獲,目前許多武林人已趕往洞庭湖。
是真是假,只有到那裏去才能知道。
截住紫晶白玉馬,就可阻止老魔下山。
令人奇怪的是,紫晶白玉馬從謝家取走已經一年,為何還到不了老魔的手上呢?
按醉壽星東方木的説法,到謝家取走白玉馬的人見寶物而起了貪念,其中定有人攜寶逃走,因而你逃我追,到不了老魔手中。
這個説法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經過商議,“鴻雁班”決定第二天起程赴洞庭。
但是,今日晚上還需到城外一家大富户演出,這是先收下了定金不得不去應酬的。
信義為本,以後還要到杭州來呢。
傍晚,“鴻雁班”的男女分乘四輛馬車,直向杭州城郊馳去,出城六七里,從官道拐入小道,又走了三四里,來到了一家大院。
這家人院圍牆高逾兩丈,兩扇朱漆大門又厚又重,馬車到達時,有僕人引道,將車趕到後院小門,小門無檻,車可長驅直入。
像任何大富豪的宅第一般,院中都有花圃,假山池水,亭台樓閣,一應俱全。
馬車停在後門,眾人下車,不禁為主人的豪富感到驚訝。
帶路的管家年約三十五六,生得高大壯實,一臉傲相。
跟他的兩個僕人,都已上了年歲。
他們把後門關上後,便讓大家沿小徑經池塘小橋曲欄,穿過一片竹林,到了一幢樓房前。
偌大個莊園,卻不見幾個人影。
管家道:“各位,請在此暫候,家主人慾請各位先赴宴,在宴中即興表演。”
説完,他邁步踏上石階進了大廳。
不一會,只見他引着個瘦瘦的老兒蹣跚走出。
除了滿身綺羅,這老兒相貌也平常得很,與一般老兒無別。
“誰是班主,過來説話!”管家道。
張大成從人叢中走了出來,向老兒施禮道:
“敝姓張,不知老爺有何吩咐。”
老兒聞言,先笑後語,道:“久仰貴班色、藝、才三絕,更有‘鴻雁雙妹’,藝壓羣芳。
老夫頗喜音律,故着人請來貴班一敍。請大家人室赴宴。”
張大成道:“老爺,敝班來時已用過飯,就請及時獻藝吧。”
老兒聞言,面有愠色,問管家道:
“老夫不是有言在先嗎?要請貴客赴席,這就是你辦事不周之處了,定是未將此意轉告班主。”
管家急忙分辯道:“老爺,他們……”
張大成接嘴道:“管家已照老爺吩咐説過,但敝班怕打擾了主人,故……”
老兒一揮手,道:“既如此説,請進去奉茶吧。”
説完又比了個“請”的手式,自己當先進去了。
張大成也招呼眾人進廳。
這間廳堂從外間看不出來,竟是異乎尋常的大,因為整個樓下只一間屋,自然寬大了。
屋中支着一張大圓桌,靠牆有許多椅子排列。
管家見眾人奇怪,解釋道:
“為使各位演舞方便,主人特叫人騰空了此屋。”
落座後,兩個老僕連忙抬來幾張彩燈,一一點上,將廳堂照得如同白晝。
老爺吩咐道:“人家已來了,快去請太太、少爺、小姐們下樓來吧。”
兩個老僕從兩側上樓去了。
老爺也道:“老夫上樓更衣,你們先吹打起來,熱熱鬧鬧!”
管家於是扶着老爺,欲往樓上走。
醉壽星東方木身形一晃,攔住了他倆。
東方木還未張口説話,那管家和老兒一聲不響,猛地各擊出一掌。
變生肘腋,防不勝防。
東方木儘管已是有了準備,仍未料到兩人不説就打,急忙伸出兩掌護身,“砰”地一聲巨響,他被震得退出了四步。
與此同時,姑娘發出了一陣尖叫。
他急忙回頭一看,看來廳門雖然開着,卻已瞧不見外間影物天色,已被一道鐵閘似的鐵壁封死。
剛才對掌時的巨響,其實就是鐵門從上方落下時發出的聲音。
這時管家與主人已經不見,只聽東野驤嚷道:
“從窗子往外衝!”
眾人驚慌中去找窗户,哪裏出得去了
這間大廳根本沒有窗户。
只不過在該有窗户的地方掛上了窗框,窗框上糊了窗紙,讓人以為窗户關着,待至打開窗框一看,卻是石壁。
這樣的做工不能説不精巧,讓人分辨不出真假。
醉壽星吃剛才兩人合力一掌,內腑已經受了傷,他趕緊原地坐下,運起功來。
張克虎、張雲雁則抽出兵刃往樓上衝,衝到樓梯拐角,只見一道鐵板封死了去路。
現在,大家已無路可走。
這大廳本有兩道樓梯,分別在進門的兩邊,但兩邊拐角處都落下了鋼板,哪還能鑽得出去?
張克虎道:“用兵刃挖牆!”
眾男女紛紛抽出兵刃,還未等得動手,只見大廳頂上忽然掛下一束香來,離地有兩丈高,濃濃的煙霧飄散在大廳裏。
東野驤喝道:“不好,賊人放迷香了!”
喝聲中他已躍起,抓下了這束迷香,用腳急踩。
但是,大廳頂上就在這一瞬間從孔眼中掛下了五六束香,這回不等你跳起來抓它,它們卻自動地掉丁下來。
眾人連忙用腳去踩滅,亂成一團。
就在紛亂中,頂壁上的小洞裏落下了許多粉末,散發出異常芬芳的香氣,這香氣吸入肺中,令人舒服已極。
大廳裏靜了下來,因為眾人均覺眼花頭暈,一個個如酒醉一般,慢慢地倒了下去。
就是功力深厚的鬼屠夫東野驤,也禁不住這濃烈的香味,終於倒下。
醉壽星正自運功,也在迷糊中昏倒。
不到半盞茶時分,右邊拐角處的鐵板在軋軋聲中升起。
那瘦主人和管家以及兩個老僕魚貫走了下來。
瘦主人笑道:“幸不辱使命。”
一個老僕道:“申老兄的‘醉香霧’果然不同凡響,佩服佩服!”
另一老僕也道:“追命三郎申世誠,豈是浪得虛名之輩?”
申世誠笑道:“不敢不敢,二位別捧我啦,比起沂山二怪來,我這點玩藝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況且此計若非二位策劃,只怕也無此順利。”
那扮管家的漢子笑道:“彼此彼此,一回生二回熟,以後都成了自家人,還客套什麼?”
説着脱去了管家那件暗藍大衫,露出了裏面的鮮藍長褲,又從袋中掏出些紙,將臉上擦了一陣,適才那三十七八的歲數彷彿也被擦去了,露出一張蒼白但是俊美的書生面孔來。
沂山二怪也笑着摘去頦下的鬍鬚,脱下了僕人裝束。
原來,他二人年約四十上下,年輕得很呢!
申世誠對那扮管家模樣的人道:
“慕容公子,這要兩個時辰才會醒來,不過,醒來後仍然無力,起碼七至十天才會慢慢死去,這要視各人功力而定。”
慕容公子道:“那兩個老兒呢?”
“這兩個老厭物功力深厚,半個時辰就會醒,十幾天可以死去。”
“很好,先把這些人搜查一遍,看看有什麼值得注意之物。”慕容公子道。
説完,舉手拍了幾下。
大廳鐵門“呼隆”一聲軋軋升起,十幾個男女隨即進入。
“搜!”慕容公子一指地下躺着的人。
沂山二怪之一的刁德山道:“如何處置?”
慕容恆冷笑一聲:“殺了!”
二怪之一的武雄道:“也好,免得橫生枝節,這樣做乾淨利落,不留痕跡。”
刁德山道:“那姓謝的丫頭呢?”
“這個當然得留下,要將她拷問出真情來!”
“或許也不知呢?”
“不可能。謝家兩子一女,做爹媽的不會不告訴他們。只可惜那天晚上過於孟浪,殺滅了全家,以至後悔不及。”
武雄道:“是該留下個活口的。”
慕容恆又道:“將那姓謝的丫頭抓在手心裏,退一萬步説她不知道,那麼總有知道的人,這丫頭就可以當個人質。”
刁德山讚道:“公子神算,年輕有為。”
申世誠半天插不上一句話,此刻連忙説道:
“家學淵源嘛,普天下難道還有第二家?”
慕容恆笑道:“兩位説笑了,還需各位前輩多多指教呢!”
三人忙道:“不敢不敢!”
人身搜索完畢,均無什麼發現。
慕容恆道:“將那穿白衣服的女子留下,其餘都拉到園子裏砍了,就地挖坑掩埋。哦,別忘了,把那兩個老傢伙的頭砍下來!”
有人拖的拖,抬的抬,一會就把“鴻雁班”的男女老少弄到了後園。
廳裏只留下謝飛燕,直挺挺躺在地板上。
慕容恆問道:“有解藥嗎?”
申世誠笑道:“老朽這醉香霧極是厲害,自然備得有解藥的。”
“那麼先把這丫頭弄醒,點了穴道,再把人帶走。”
申世誠答應着,從懷中摸出個不大的葫蘆,拔開塞子,道:
“解藥只要湊在鼻孔上一嗅,其毒自解。”
慕容恆道:“很好,就請前輩動手吧。”
謝飛燕躺在靠門的地方,因為她立在最後,進廳後也未挪動地方。
申世誠舉步來到門邊,將葫蘆湊在飛燕鼻孔上,她立即打了個噴嚏,雙眼眨動了幾下,便睜了開來。
申世誠左手拿着葫蘆,右手忙去點穴。
正在這時,他左手的葫蘆忽然一動,“呼”地一下脱手往門外飛去,驚得老兒顧不上點穴,扭頭轉向門外。
謝飛燕一睜眼就看見有個老頭伸出食指,正要點她的穴,大驚之下,一個“怪蟒翻身”,一下滾出丈外,接着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斜拖在肩後的長劍立即到了手中,這一下快如閃電,使慕容恆、刁德山、武雄一下來不及制她的穴。
因為那葫蘆飛出門外的情形也落在他們眼中,大驚之下不免疏神,待到眼光再掃謝飛燕,她已長劍在手立得好好的。
申世誠這時哪還顧得上謝飛燕,雙肩一晃,人已掠出廳外。
但也沒瞧見有什麼人影,葫蘆飛向離得較近的一株大樹杈中,這一點他看準了方向,便立即雙足一踮,人已騰身而起,一掌護胸,一掌向樹杈縫中擊去。
“嘩啦啦”一陣響,葉片紛紛落地,還擊斷了一根粗如兒臂的樹枝,哪裏有什麼人?”
他這時人已上枝,正往枝梢和分杈上觀察,似乎也不像有人的樣子。
他又驚又怒,莫非真的見了鬼不成?此時天已墨黑,要找隱藏在樹上的人確實不易。
無奈何,他只好下了樹。
再回頭看大廳,只見刁德山、武雄一人一支判官筆,正圍住謝飛燕乒乒乓乓打成一團。
慕容恆剛走到門口,見了他就問:“沒人嗎?”
申世誠道:“天黑。樹葉又密,找不到人,大概還藏在樹上。”
慕容恆突然想起了什麼,叫道:
“前輩,莫非有人取了解藥去救那班人了,快、快……”
忽然,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快什麼?來不及了!”
慕容恒大驚,雙肩一晃,人已失蹤。
申世誠立即從懷中掏出個小包,叫道:“二位,快走!”
沂山二怪聞聽,知道生變,兩人奮力攻出一招,扯腳就往廳外逃。
與此同時,申世誠拿起小包迎風一晃,撒出了一些香粉,使正在朝他躍來的東野驤嚇得急使“千斤墜”,人在丈外停住。
申世誠也乘機躍入了黑夜中一晃不見。
東野驤罵道:“好不要臉的瘦狗,他日撞在屠夫手中,定將你大卸八塊才解恨!”
話才落音,後面林麟、張克虎、張雲雁等人也趕來了。
那彌散在空中的濃香,被東野驤打出兩記劈空掌吹得遠遠的去了,才沒有傷人。
眾人見謝飛燕從大廳仗劍出來,連忙七嘴八舌問她是怎麼回事。
飛燕道:“我也不知呀,你們到哪裏去了,怎麼把我一人扔在這兒?”
張雲雁道:“我們比你還慘哩,你睡在廳中,我們都是在後院的泥地上呢!”
東方木道:“別亂嚷啦,等光燦來問問就清楚了。”
這時,又來了男男女女十多個,他們是被光燦押着來的。
“咦,他們是什麼人?”班裏的姐妹紛紛詢問,指指戳戳。
光仙道:“是準備將你們殺了,埋在一個大坑裏的執刑人。”
眾人紛紛驚叫起來,知道光燦説的不是玩笑話。
光燦又道:“我把他們帶來問問,瞧瞧他們是什麼路數?”
言猶未了,猛聽這十多個男女一個個慘叫一聲,“撲嗵撲嗵”通統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光燦一聲大吼,人已不見。
東野驤也怒吼一聲,隨後跟去。
張大成喝道:“大家不要亂動,速站到牆邊去!”
東方木嘆一口氣:“好辣的手段!”
他到十多具屍體前查看,張克虎忙去廳中摘了燈籠出來照着。
謝飛燕見狀,便仗劍走到兩人身邊,以行保護。
這十多具男女屍身背上,都有一個針眼大的小洞在流烏血。
東方木面現驚憤之色,旋即從屍身上扯下一小塊布裹到手上,在屍身兩寸的上方,運起功力一吸,果然有一支比梅花針大,約有兩寸長的竹針跳在掌心裏。
“這是什麼暗器?”張克虎問。
東方木還未及回答,光燦與東野驤迴轉頭了,來到老壽星身前。
“是誰?”東方木問。
光燦搖頭:“那廝身法快極,天又黑,被他逃了。”
東野驤氣得罵道:“真是陰溝裏翻船,我屠夫這回是栽到家了!”
東方木道:“屠夫,你瞧。”
東野驤往他掌上的竹針一瞧,驚道:“九毒連環箭!”
這一嚷,站在牆邊的人又圍了過來。
東方木道:“大家進廳看吧。”
東野驤道:“我屠夫守門,看哪個吃了豹子膽的蟲子再敢來叮人!”
眾人相繼進了大廳。
東方木道:“瞧見了嗎?來來來,排隊來看吧,增長見識,有用着呢!”
等眾人依次瞧完,東方木又道:
“瞧見了嗎,這不過是根竹針,但針上浸了五種劇毒藥,見血就要命,十分快速。其實,這不叫針,叫‘九毒連環箭’,不用手發,也不用機弩,這些箭裝在一個小筒裏,將第一個蓋打開,第二個蓋則有若干小孔,用時放在嘴上以內力吹出,無聲無息,厲害無比。這玩意兒就是當年的黑煞凶神慕容彪的獨門暗器!”
眾人聽了,驚駭不已。
胡美珠問:“爺爺,那麼説,今夜是老魔頭親臨了?”
東方木道:“不是不是,若是那老魔親來,何必施用暗器,只消明着來就是了。使用此暗器的人,不是他的後代就是他的門徒。”
張婉玉道:“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東方木道:“請光小子對你們説吧。沒有這小子,今晚我們大家只有到陰間相會了呢!”
姑娘們嘁嘁喳喳,七嘴八舌催光燦快快講。
光燦道:“其實也沒多少講的。進廳時,在下覺得此地有些古怪,便沒有隨大家進去,藏到了門外那株大樹上。”
他轉身朝門外指指。
“隔不了多會,廳門上便落下了一道鐵門,在下知道今晚中了歹人的奸計了。門一關上,在下即時從樹上躍下,欲從窗户衝進,繞屋一轉悠,才知根本無門可進。一急之下,便躍到了房頂上,趴在瓦片上聽樓上的動靜。只聽有人説:‘他們上當了,誤將香草當毒藥了,好,這回再撒下我的醉香霧吧……’又聽此人説:‘夠啦,開鐵門,我們下去吧。’在下又急忙從房頂上下來,跳到樹上躲着。鐵門果然升起,他幾個議論着要殺害大家,只留下飛燕姑娘,説是要拷問她,若她真不知,就留下做人質。那叫慕容恆的拍了幾下掌,大廳兩側的牆邊便衝出來十多人,在下繞行大廳時,已看見了他們,因不知來路,沒有驚動。這些人進廳後將各位搜了一遍身,隨後就將各位拉到後園,慕容恆還特別關照,要將兩位老人家的頭顱砍下來,其餘的砍死則可……”
東野驤大怒:“好個歹毒的小子,竟敢砍老屠夫的六陽魁首,氣死我了!”
光燦繼續道:“在下便尾隨他們到了後園,未等他們動手便將他們點了穴,然後又回到大廳前的樹上。正好申志誠掏出解藥,湊到飛燕姑娘臉前,姑娘立時就醒了,在下立即將解藥取到手……”
張克虎道:“慢,你怎麼取的呀?”
光燦無奈道:“在下以‘懾空取物’將藥弄到手,立即到後園解救各位,情形就是如此,完了。”
張雲雁道:“燕姐當時又怎樣了?”
謝飛燕一雙秀目也瞧着他,看他怎麼説。
光燦道:“藥取到手時,對方俱都一驚,此時燕姑娘先是一個‘怪蟒翻身’,接着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在下知道燕姑娘對付得了他們,便趕緊去後園。”
謝飛燕聽他説得如此準確,芳心大喜,心想,他總算牽掛着我呢。
眾人聽完,紛紛讚揚光燦機警,並對他能以“懾空取物”的內家上乘功夫從人家手上奪下解藥更是讚歎不已。
林麟聽了後悔不迭,他這個在江湖上闖出名兒的小青龍,怎麼就看不出大廳有異?結果和大家一樣直挺挺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真是丟人現眼。
若自己多留個心眼,今日不也能救了大家嗎?那該多風光啊!飛燕、雲雁兩位姑娘,又會怎麼瞧我呢?
東方木道:“賢侄,你説那年輕人叫慕容恆?”
光燦道:“不錯,裝扮老僕的什麼沂山二怪,一個叫刁德山,一個叫武雄。裝主人的叫追命三郎申世誠,使用的毒粉叫‘醉香霧’。”
東方木道:“原來是這班人!那刁德山、武雄是將我騙到黃鶴樓去的人。這慕容恆必是慕容彪的後人,否則,怎會使九毒連環箭?”
東野驤道:“追命三郎成名數十年,‘醉香霧’十分厲害,沒有他的解藥就只有一命嗚呼了!”
東方木又問:“光賢侄,你説他們要拷問飛燕,像是要問什麼口供嗎?”
“是的。聽起來,似向姑娘追一件東西,他們説,謝家只有兩子一女,定會告訴他們的。
若真的不知也不要緊,這世上總有知道的人,就扣下她做人質吧。他們就是這般説的。”
謝飛燕道:“奇怪,他們還要追索什麼東西呢?我怎麼不知道?”
東方木道:“可還有什麼珍寶古玩嗎?”
飛燕搖頭:“不知道。”
“有沒有祖傳武功秘籍?”
“不知道。我七歲就跟聖母走了,三年回家一次,也未聽父母談及。”
東野驤道:“以後就會明白的,還是走吧,這裏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張大成命張克虎等人去瞧馬車,眾人隨後跟去。馬車無恙,大家遂上了車。
鈴聲叮噹,馬蹄嗒嗒,靜夜中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