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作師傅的帶了兩個大弟子來開最小徒弟的玩笑,這證明他們師徒之間是多麼和諧與快樂,雖未純屬尋開心,但也夠風趣了,同時顯得做師傅師兄的對於這個最小徒弟師弟是何等的疼愛。世上作長輩的對於後代在不姑息不放縱的原則之下,確實不可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面孔,那反而失去慈愛快樂,更顯得死氣和古板。
沙士密這位師傅夠開明,他口口聲聲叫弟子作搗蛋而不呼名,雖然無法看出他的面目是什麼樣子,但想得到,那是一個無拘無束,樂天知命的達觀長者,同時也是位看透人寰的大奇人。
沙士密大概是被白髮如雪的老頭子慣壞啦,這時競氣得大跳大叫!吼聲道:“你們這個玩笑競開了整整十天,幾乎將我局子的名譽都斷送了。”
從他門中的語氣聽來似無禮貌,然而他並未說出一個粗魯字,從此也看出他是敬在心裡!表面上卻驕得似匹野。
老頭一見,更樂啦,樂得笑彎了腰!他本來是個駝背,這下都快觸地了!喘息道:“小搗蛋,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沙士密吼叫道:“什麼好人心?”
左面黑髮人大笑接口道:“老麼,你可知道這十天工夫我們替你通過五次強敵的攔截嘛,人家看到你車上沒有佛像才未出來下手哩!”
沙士密聞言一怔,楞楞地道:“那你們明著替我出力也行呀!”
右面黑髮人鼓掌笑道:“我們既不要薪俸,也不想討好,難道白出力,連找點開心都不行嘛!”
沙士密忽然想到剛才道路被人破壞的原因,又跳起道:“此處道路也是你們搞的鬼!”
白髮老道怪叫道:“妙啊,又被小搗蛋猜著啦!”
沙士密更氣道:“這也是你們助我通過強敵?”
老頭子這下卻晦晦兩聲道:“小搗蛋,你在下山時吹過什麼牛來著?”
沙士密吼聲道:“我們打過賭!”
老頭子又大笑道:“是啊,你說你要在江湖上神出鬼沒,不叫任何人識出你的身份是吧?”
沙士密道:“現在誰識出了?”
老頭子道:“師傅我曾和你打賭,非叫你自己在無法避免之下露出狐狸尾巴對不對7”
右面黑髮人大笑道:“這次算你贏了,你轉個彎來搬。”
沙士密翻身坐回馬上,大叫道:“以後不許你們再搗鬼!”他勒轉馬頭就走,引得後面三人哈哈大笑,老頭子笑著又喊道:“小搗蛋,前途還有不少難關,你既不領情,我們也懶得再幫了,回去啦!”
沙士密大叫道:“你們回去,似這種幫助我不要!”馳過高地,又回到路上,這對他卻偷偷地笑了,自言自語道:“師傅和師兄們真輸不怕,他們打什麼賭都是輸,輸給我十幾年了。”
他一面追車,一面暗笑,但走未一里,忽又回頭道:“不能相信他們,前途上必定還有鬼搗,我得想個辦法應付!”到了鎮上,剛好看到宇文素在探頭張望,見面就問道:“看到什麼人?”
沙士密道:“是黑色太陽!”順口撒句謊,宇文素信以為真,於是就和他進入一家店中。
趟子手替沙士密接過馬,不久就開飯了,在桌上,沙士密輕聲向大家道:“前途危險更多,我們須想個妥善辦法才好。”
鄭宏軒問道:“有什麼法子可想呢?”
沙士密道:“前面快到容城了,不知這城中有沒有鏢局?”
鄭宏軒道:“有,是北京燕京鏢局的分號,有總漂頭一個,師傅十幾人,總鏢頭是我朋友,名叫趙少虎,號‘北天燕子’,武功不錯。”
沙士密道:“我有個計劃想和大家商量!”
宇文素道:“你有計劃就照著辦嘛,我們不會反對的。”
鄭宏軒道:“賢弟,一切都在你,怎麼做都可以。”
沙士密輕輕地向大家說了一陣,最後道:“鄭大哥快去容城,你先把我的意思向趙鏢頭說明,看他同不同意,我們到了就採取行動。”
鄭宏軒道:“你不在這鎮上過夜?”
沙士密道:“路很近,乘這時趕去,還不致太遲。”
鄭宏軒點頭道:“那麼我這就走!他一定會答應。”
沙士密點頭道:“我們也馬上動身,大哥先走罷。”商量已定,各行其事,鄭宏軒走了不久,這邊也就起程。
鏢車進了容城,剛好趕在關城門之前,同時鄭宏軒同一個三十餘歲的大漢也接著了,略事介紹,原來那大漢就是燕北分局的總鏢頭趙少虎。鄭宏軒輕輕向沙士密說了幾句話,於是帶領鏢車落到一家福源客棧住下。
當沙士密進入上房休息時,鄭宏軒向他道:“燕北分局準備好了。”
沙士密道:“現在還早,不妨到四更時再行動。”
鄭宏軒道:“這邊如何安排?”
沙士密道:“留下一個夥計,店門口仍插著我們的鏢族。”
宇文素道:“這是什麼意思?”
沙士密道:“非此無法瞞過敵人,同時吩咐留下之人,如有人前來打聽,只說有位鏢師病了,鋁車暫不動身!”
鄭宏軒道:“那邊除了三輛膘車,你還要準備一部馬車作什麼?”
沙士密道:“運鏢是燕北分局的人馬,我們全部坐在馬車裡,一個也不能露面,就算落店吃飯也要我認為可以才能出去,必要時由趙漂頭派人暗暗送飯到車裡吃!”
宇文素道:“這樣要幾天?”
沙士密道:“過了三天敵人就算知道也追不上了,除非在關外另有問題,總之我們走一段算一段。”及近四更,他們連店家都瞞過,協力將三尊佛像偷偷地搬到燕北鏢局去了,人員則進了馬車,五更天,燕北膘局即起鏢上道。燕北分局經常運的普通商貨,都是些綠林道上的人物看不上眼的,他們當然也運過貴重東西,那必須由總局趕來人馬,這是綠林道上人人俱都清楚的事實,這次掌大旗的是趙少虎,人也帶得不多,因之誰都不注意。沙士密這著棋下對了,他不惟瞞過師傅和師兄,同時也瞞過五關要劫三尊佛像的大強敵。
三天過去了,這是第四天中午,鏢車到達將軍關了,只要過長城,估計到五龍山頂多一天半路,快一點一天也能趕到。
趙少虎策馬走近馬車,輕聲向車裡問道:“鄭老大,你們要不要出來接手?”意思是叫日月鏢局自己運,鄭宏軒大聲笑道:“趙老三,還是你的運氣好,乾脆偏勞一番罷,我們只把車簾拉開,透透空氣,看看塞外風光就是了。”
趙少虎哈哈笑道:“這趟鏢雖說很順利,但也最沒油水,這種買賣如果經常作的話、總局主非開除我不可!”
鄭宏軒笑道:“誰叫你認識我這個窮朋友,少暗蘇,快點過關,安全尚談不到哩!”出關不到十里,前面趟子手忽然回來報道:“趙鏢頭,前面有朋友攔道。”趟子手面色緊張,趙少虎一見大急,又到馬車旁向鄭宏軒道:“鄭老大,前面有朋友!”
馬車裡早就看到了,鄭宏軒立刻向沙士密道:“最後’程還是出事了,怎辦?”
沙士密急忙跳下車,面對趙少虎道:“趙大哥,鏢車暫停,請那位師傅讓馬給我坐,我一人過去看看,這位恐怕是關外的朋友。”
立時有一個鏢師下馬道:“沙師傅坐我的!”
沙士密走去笑道:“李師傅,謝謝!”
當他跨上馬背時,鄭宏軒大聲道:“我陪你去!”
沙士密擺手道:“鏢車不上去,這裡更重要,你們必須提防敵人襲車!”說完一馬衝出,至數里外,遙遙發現一個大漢立在一座石山下,那正是車輛的必經之處,在大漢身後立著兩匹馬,一白一黑,沙士密一眼看到那匹黑馬時,居然大吃一驚,自寸道:“我的黑龍鱗怎會被那人偷去?”他暗暗運功準備,仍舊放馬衝近。
詎料一到跟前,發現那大漢竟是賭鬼“闖三關”牛強,真出他意料之外。牛強‘見他來,哈哈笑道:“少俠,我算定你來了!”
沙士密詫異道:“你算定我要來?”
牛強道:“你們起漂出宜昌的第三天,我就向朋友借了十兩銀子,再加上我自己的十幾兩,估計路費差不多了,於是我就一路追趕你們,但到了保定府時,沒想到你們競走便道奔容城,害得我擠命追真把我累慘了。”
沙士密駭然道:“你追我們作什麼?”
牛強道:“我想在路上替你出力,謀一份工作!”
沙士密道:“聽說你的武功相當高,你為什麼不向牟老局主討事作呢,當名師傅足足有餘呀,找我有啥希望?”
牛強道:“牟老闆那裡我求過,他說我的生活太隨便,加上又好賂,當面給我兩個字‘不用’!”
沙士密道:“我的鏢車停在容城,這趟車是燕北鏢局的,你如何知道我在內呢?”
牛強大笑道:“你們在將軍關裡停了那一會兒,我就看出毛病,料到你們必在容城有了警惕,於是乎由你出主意,來上一次金蟬脫殼之計,你們都藏在馬車裡,我算計已定,提前趕來此處攔截。”
沙士密想不到達賭鬼競不簡單!不由對他有了好感,但更疑惑,迫問道:“你單單在此攔截,為何不到地頭才見面呢?”
牛強道:“那是探得一點消息想提前告訴你,免得你臨時措手不及!”
沙士密道:“你怎料到我必定單獨前來會你?”
牛強道:“別人不敢來!”
沙士密笑道:“你莫忘了我是一名小鏢師!”
牛強大笑道:“但我相信鄭宏軒和宇文素都得聽你的!”
沙士密沉聲道:“你發現我什麼秘密?”
牛強道:“我這次是冒險求見,事前決心一死!”
沙士密道:“你說吧!”
牛強道:“第一,我認得這匹馬,它名叫黑龍鱗,能日走數千裡,世間無匹,同時此馬不服人管,只聽主人,然而此馬之主就是你。”
沙士密道:“雖然是我的,但它這時不也讓你騎來了?”
牛強正色道:“我最大的長處是識馬,馴馬、別,人不能者我能,因此我把它偷來,目的作為我送你的,別人不會生疑,否則你不便讓它露面!”
沙士密笑道:“你的本事不小嘛!”
牛強接道:“第二,你們記得在某鎮發現金指老人嘛?”
沙士密點點頭。
牛強道:“你裝作腰帶斷了,上街買腰帶,但沒有買沙士密道:“你偷偷地盯著我?”
牛強點點頭道:“是的,第三,我拼著一死躲在鬼屋後面!”
沙士密笑道:“這些我懂了!”
牛強道:“我流浪半世,現在請你收留!”
沙士密嘆聲道:“跟著我是很危險的,但你既下了決心,那你就跟著吧,不過你仍須守密!”
牛強見他答應了,不禁大喜道:“那是自然!”
沙士密問道:“你得到什麼消息?”
牛強鄭重道:“到五龍山必須經過興隆山,現在有批不明強敵要在興隆山下劫車!”
沙士密點點頭,勒馬回頭道:“你跟我去見大家,但要謹重說話!”
鄭宏軒見他去了這久,想不到竟帶回來一個牛強,大家都感到莫明其妙!
沙士密為了掩飾秘密,見面就道:“大家當心,牛強探得消息,專程趕來送信,敵人慾在興隆山下劫鏢!”
鄭宏軒向牛強迫:“你的消息可靠嗎?”
牛強道:“我蒙沙少俠經常在暗中接濟,無以報答,這次得了-匹好馬,準備送給他,同時想在暗中替局裡出點刀,因此一路追來,但在路上發現一個敵人的爪牙,從他口中得悉一切,絕對不假。”
宇文素道:“我們有沒有第三條路繞過興隆山?”
趙少虎道:“那要多走…天!”
沙士密道:“不繞路,我們會會關外的朋友也不錯,動身罷。”
趙少虎舉鞭一揮,膘車繼續前進,沙士密退還李鏢師座騎,換乘黑龍鱗。一大隊人馬走不到十里,忽見前面路上立著一個蒙面少女,她在那荒僻的地區顯得異常安靜而自然,身邊並沒代步的東西。
趙少虎策馬接近鄭宏軒道:“鄭老大,那女的出現得蹈踐,這關外不似內地,人家少得可憐,怎會有女子孤身在此?”鄭宏軒向沙士密道:“你覺得如何?”
車隊快要接近了,沙士密忽然一怔,忖道:“那不是前曾遇過的少女——卓文蒂!同時她也是追查我的黑色月亮!”心念中,他向鄭宏軒道:“到了再說!”車把式一看道路中心被阻,不得不把車輛停下來。蒙面少女毫不客氣,問道:“誰是主事鏢頭?”
趙少虎拱手道:“姑娘,在下便是。”
蒙面少女道:“你可知道有人要劫鏢車?”
趙少虎見她開門見山,毫不在乎,急答道:“雖有消息但不知是哪路朋友?”
蒙面少女冷笑道:“既然不明敵情,你竟敢前去送死告訴你,憑你們這幾個人想通過興隆山下,連打湯都不夠。
宇文素自車上伸出頭來接道:“這位姐姐,我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呀,他們是哪路人物?”
蒙面少女子看她一下,啊聲道:“車裡還有高手啊,你不要亂叫,我不會比你大,要問盜賊嘛,他們是關外第一流綠林,江湖稱之為‘古龍幫’,頭子禿尾龍,手下有十九個一流高手,人稱‘十九龍子’,個個劍術高,內功深,還有七十二龍孫,無-不是好手,他們出沒於長城,東起山海關,西至玉門關,專劫大宗買賣。”
鄭宏軒這時立起道:“我們不是大買賣呀?”
蒙面少女冷笑道:“你們自己尚矇在鼓裡,競不知道三尊佛像乃是純金所鑄,外面只是加層色彩罷了,同時不知客人的來路。”大家聞言悄然,莫不張口結舌!
沙士密道:“客人是幹什麼的?”
蒙面少女道:“是清廷中頗有勢力的魯貝勒,他將在宜昌所得的孝敬都鑄成佛像,目的就是瞞人耳目,但此次交日月鏢探局保送卻出人意外!”
沙士密沉吟一會,不知他在動什麼腦筋,然而蒙面少女又向他道:“我曾經答應一個人查探金指鏢的事情來實現,大概你清楚吧?”
沙士密笑道:“你想另外拿件事情實現諾言?”
蒙面少女點頭道:“這次送你過興隆山!”
沙士密拱手邁:“那就請到馬車裡坐吧!”
蒙面少女道:“不,我只給點東西與你!到時你把這東西插在鏢車上。”說著拿出一節竹筒又道:“到了興隆山時,事先將竹筒打破,裡面自有使鑲車平安通行的東西,但過了興隆,立即將該物燒掉!”
沙士密接過竹筒笑道:“能保險嗎?”
蒙面少女喧道:“不保險也與你無害!”說完即向側面縱身而去,瞬息消失在風沙之中。
宇文素忽向沙士密道:“她是誰?”
沙士密笑道:“我怎麼知道?”
宇文素道:“我從她言語之間,似覺得你們早就認識呀?”
沙士密道:“見過面不能算認識,因為我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啊?”
鄭宏軒笑道:“我看她必有來頭,何不將那竹筒先打破?”
沙士密道:“人家吩咐的事,我們不能不遵守。”
宇文素道:“她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沙士密笑道:“我第一次遇到她時,她說願替我打聽金指鏢的事情,但這件事情她無法履諾啦,也許她從不食言之故,這次才來助我們過關。”
鄭宏軒道:“我不相信憑這隻竹筒能過關?”
沙士密道:“沒有它我們也要前進呀、到時看看就知道趙少虎立即揮手道:“那就走!”
當黃昏降臨時,膘車恰好接近一座高山下,趙少虎緊張地向鄭宏軒道:“鄭宏大,前面就是興隆山的狹道了,我們要通過它才有地方落店!”
沙士密急將竹筒交給他道:“趙兄,你快打開看看!”聲還未落,前面突有大批黑影出現!
趙少虎急不及待,接過就雙掌一合,“昧咳”一聲,竹筒破了,他忽然取出一支小旗,迎風一抖,驚叫道:“黑色月亮!”
大家看得很清楚,只見他手中拿的是一面白綾三角小旗,旗子中間划著一顆黑色的蛾眉新月。鄭宏軒大聲道:“快將它插在第一輛漂車!”他的話是多餘的,趙少虎哪裡還要他吩咐!旗子剛插好,狹道前面已發出大聲吼叫:“停車,停車!”
沙士密卻向趙少虎道:“不要停!”車聲磷磷,蹄聲得得,趙少虎壯膽前衝i同樣在喝道:“道上朋友,你們照子放亮一點,休得耽誤我們的時間!”這時狹道已完全堵塞,對方的人數多到三十幾人,也許因天黑之故,他們還未發現那面小旗。
忽有——個大漢提劍上前大喝道:“把車輛留下放你回去!”
沙士密哈哈笑道:“請禿尾龍親自來答話J”
那大漢應聲走近,突然看到那面小旗,真如見了毒蛇,猛地後退,立即拱手向沙士密道:“對不起,在下有眼無珠,不知這是卓姑娘的車輛。”說完急退回頭,居然立即俏俏地帶人散去。趙少虎一見,哈哈笑道:“這小旗真威風!”
鄭宏軒道:“趙老三,快催車,今晚不落店!”
趙少虎同意,舉手一揮,車輛疾馳而去。
第三日午後,前面又有高山,趙少虎大叫道:“五龍到了!”
鄭宏軒道:“直驅山下,看對方有什麼人接漂!”
正走之間,突見前途塵頭高起,宇文素驚叫道:“來大隊人馬!”
沙士密道:“那就是對了,那可能是接鏢的。”
兵馬轉瞬即到,一看足有百餘騎,最前面有五騎如4軍一樣的人物,一直朝鏢車衝來,沙士密急忙吩咐道:“大家戒備,對方如沒有信物,我們不管是什麼兵馬都不交鏢。”同時他順手將那面小旗子拔掉!對方五騎一到,其中一個大喝道:“你們是哪個為首?”
沙士密催馬上前道:“是我!”
那將軍急問道:“你是什麼鏢局?”
沙士密道:“湖北宜昌日月鏢局!”
那將軍詫道:“那你車上為何插著燕北鏢局的旗號?”
沙士密正色道:“這是走鏢的一種手段,閣下有何指教?”
那將軍道:“你們的貨物是什麼?”
沙士密道:“三尊佛像!”
那將軍點點頭道:“正是我們要接的貨,你可否讓我去看看?”
沙士密道:“你有信物我才讓你看。”
那將軍哈哈笑道:“就算沒有信物,我們要看便看。”
沙士密突然拔劍冷笑道:“你想憑這一百騎人馬硬來不成?”
那將軍擺手道:“你不要慌,信物是有的,但我們必須驗看,我們要趕時間回去。”
那將軍跳下馬,走近鏢車一一驗看,之後從身上拿出一隻小銅佛交給沙士密道:“你拿去交還貨主!”
沙士密也拿出身上一隻對照,覺得毫無差別,這才放心”收下後又道:“你們派人前來搬罷。”
那將軍舉手向後一招,從兵馬中立即也馳來三輛馬車,未幾就將三尊佛像搬了過去,交接一完,沙士密揮手轉程。
動作迅速,膘車回頭走到一處叉道,沙士密忽對鄭宏軒大聲道:“鄭大哥,我們在前面鎮上好好休息一晚。”長日寸期的疲勞,大家都想休息了,鄭宏軒同意,立同趙少虎催車,加勁趕到鎮上落店。晚餐後,沙士密招呼牛強道:“你陪我到街上走走,這關外我還是第一次來。”
牛強道:“要玩又不比關內,毫無可看的東西。”
沙士密向鄭宏軒道:“大家要休息的儘可提前睡覺,現在我們可大放寬心了。”
鄭宏軒笑道:“你也不要玩久了!”
沙士密點頭道:“看樣子這鎮不大,我只想買點應用東四就回來。”
三人出了店,沙士密忽然向牛強道:“老牛,你猜我要買什麼?”
牛強道:“你想買點土產品帶回去?”
沙士密笑道:“我又沒有親戚朋友,買土產送誰?”
牛強道:“那你買什麼?”
沙士密道:“你那匹馬能馱多重?”
牛強道:“我的馬是從一處牧場偷來的,不是普通馬一天可走七八百里,載重一千五百斤沒有問題。”
沙士密道:“好極了,我的黑龍鱗足可載兩千多斤!”
牛強奇道:“我們不是有車嗎!”
沙士密正色道:“我要帶你單獨走!你快去買四隻皮袋兩大兩小,要能裝兩個七歲小孩和兩個五歲小孩才夠用!
牛強大驚道:“難道你要從關外買四個小孩回去不成?
沙士密輕輕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話,只聽得牛g張口結舌,駭然道:“你如何能脫離大家而不露破綻?”
沙士密道:“你買好袋寄在鎮口,我先回去,你則拿來張紙疊成方勝兒,回來時就當著大家說有人寄信給我,以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牛強連聲答應,於是倆人立即分開。
沙士密在外轉了一圈,回去時大家尚在閒談,進房就道:“這鎮上沒有什麼可玩的。”
宇文素道:“牛強呢?”
沙士密道:“他老毛病又犯了,與幾個人聚賭去了。”
鄭宏軒道:“我準備由關外買點內地沒有的東西帶口去,你在鎮上看到有什麼可帶的嗎?”
沙士密笑道:“藥材可帶,其他什麼也不如關內,要有就是風沙了。”
宇文素道:“對了,我們買一批人參帶回去必獲巨利!”
沙士密笑道:“你倒是有生意眼,好罷,明早再說罷。”
正說著,忽聽牛強在外叫道:“沙鏢頭,你的信!”
沙士密向大家看一眼,詫道:“我在關外沒有朋友呀!”說著走出,一會進來向鄭宏軒道:“是黑色月亮的信!”
他裝著把午強喊進房中道:“是個什麼樣的人送給你的!”
牛強信口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我不知他如何認得我,她說她小姐有要事催你去!”
沙士密故意皺眉道:“這真是接受人家幫助不得!受人之惠,就不得不去。”
宇文素道:“我跟你去?”
沙士密道:“信上只許一個人去!”
鄭宏軒道:“那恐怕不能馬上回來?”
沙士密道:“大哥請把這信物帶回去,我如在今晚回來更好,萬一不能,你們就動身迴轉容城,再由容城將自己的鑷車帶回家,我也許單獨自己北京這條路回宜昌了。”
鄭宏軒接過信物又道:“你要小心!”
沙士密道:“我不會冒險的。”
沙士密交代一完,立即辭別大家,他出去牽了自己的黑龍鱗,瞬息離鎮而去。牛強等他走了之後,輕聲問鄭宏軒道:“我不是漂行人我可暗暗跟著他,多少有點幫助,鄭兄認為如何?”
鄭宏軒連忙點頭道:“好極了,你是老江湖,士密毫於經驗,有你去是再好沒有的了。”
牛強立即向大家告別,他也招呼店家牽馬而去。在鎮口,牛強取走了四隻皮袋,縱馬奔出北鎮口,加鞭疾馳,去勢如風。約莫五六里,牛強看到沙士密在含笑坐等,他驅馬接近,問道:“向什麼地方走?”
沙士密笑道:“我打聽到嘉峪關離此不遠?”
“順長城走約五十里。”
沙士密道:“接鏢的人馬今晚非在嘉峪關過夜不可。”
牛強鄭重道:“憑我們兩個能把三尊佛像劫出來?”
沙士密笑道:“還要減少-手!”
牛強大驚道:“你一個人進關?”
沙士密道:‘我們邊走邊計劃!”
二人放馬奔馳,走的是小路,順長城奔了一頓飯之久前面已看到高聳的嘉峪關!
沙士密看好地形,急對牛強道:“你把我的馬牽到長城裡面,左側似有缺口可過,記著,距離不能太近,近了怕守兵發現,但也不要太遠,因為我要來回走三次!一次只能盜一尊佛像。”
牛強忙問道:“你要空手抱佛像出關?”
沙士密道:“這個你不要管,快走!”他跳下黑龍鱗,獨自縱身而去。牛強不敢誤事,急急由長城缺口處縱過,順著內城牆下接近關下,看好城勢,就在大道旁的樹林裡;連人帶馬藏了起來。關內死氣沉沉,完全進入夢鄉,僅有單調的更鼓之聲傳來。估計有半個時辰了,牛強仍未發現有何動靜,心中非常不安j他想到每尊佛像有幹餘斤,同時勢必守衛森嚴,自己真不敢相信能有希望。一等再等,仍無動靜,他暗忖道:“大概他還沒有尋到地點?也許那批接鏢的根本未在此停留?”身不由主,悄悄的走出林外,抬頭望望天色,知道快近三更了。忽然,他發現一條黑影自關上落下,動作奇速,委時就急撲而來。牛強提防來人不對,急忙退人林中,僅伸出腦袋探望。距離近了,忽而認出那黑影真是沙士密,不由大喜,衝出低聲叫道:“這裡來!”沙士密背上居然堂而皇之地揹著一尊佛像,進林就道:“關內高手不少,你快將這一尊切斷,先裝進兩隻小皮袋!”
牛強駭然道:“切斷?怎麼切法?”
沙士密由身上摸出一把小匕首道:“用這個切,這兩隻袋子架在你的馬背上。”
牛強接過巴首一看,疑問道:“這是寶刀嗎?”
沙士密道:“不要問,你只照作,金佛不會比豆腐硬我還要去盜另外兩尊,這次要一次盜出來!”
牛強道:“那些高手都是官家的?”
沙士密道:“何止官家的,興隆山下的那批‘古龍幫的人物也到了,但他們尚未採取行動,另外還有幾批我認不出是何來路,每批人物都不少,同時我還發現了黑色月亮,無疑她也是有為而來。”
說完,牛強又見他如飛而去,暗忖道:“他真厲害,竟能出入高手群中如人無人之境,而且把千斤重的東西揹著飛騰!”
付思中,牛強舉起匕首,猛提一口真氣,照定佛像腰部力切而下!一聲脆響!佛像應手而斷,真正如切豆腐,可是他用力過大,競連整隻手臂都插進土裡去,上身一俯,幾乎來一下狗吃屎。
牛強在吃驚之餘,他抽出手來暗罵道:“他媽的,我真是膿包。”翻動斷口一看,在林隙下的月亮下,他發現滿眼都是金光閃閃,忘形地道:“真是全金的。”
忙於忙腳,立將佛像裝進自己馬背的皮袋裡,一看恰好!外面一點也看不出。這次沙士密來得很快,顯然是因輕車熟路之故,一閃進入林!來時無聲,倒把牛強嚇了一大跳。這次他是一手抱了一尊,但也有點氣促,急催道:“快點,官家發覺了:“牛強一面幫忙裝載,一面忙問道:“看到你沒有?”
沙士密搖頭道:“東吳之禍,遺害許昌,那兒批人恐怕要背定黑鍋啦。”裝載妥當,牛強急問道,“向什麼地方去?”
沙士密跳上馬背,喝聲道:“火速帶路向南馳,我們得日夜急進,頭十天除了吃東西之外休想睡覺。”
牛強叫苦道:“天啦!我的馬恐怕受不了!”
沙士密揮手道:“走捷徑時,野外可以休息,但我們絕對不可進入城市。”
他們馳走不到一個時辰,關內部鬧翻了天,人喊馬嘶,火光大起,居然是打成一片啦!當城內亂成一片之際,只見在大道上如飛掠來三條黑影,其速如電,競也朝著南行大道急衝而來,到了林前,原來是三個少女。最後一個這時嬌聲向前面少女問道:“小姐,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前面少女道:“三尊金佛在我去探前已被人劫走了!”
第二個少女接口道:“那為何古龍幫與官家大打出手呢?”
前面少女道:“官家發覺失盜對,恰好古龍幫全體撲後面少女格格笑道:“古龍幫背黑鍋!這叫做‘黃狗吃屎,黑狗擋災’!可惜我們沒有多看一會。”
前面少女道:“我已查出盜走金佛那人的形跡,料定他非走這條路不可。”
第二個少女急問道:“小姐看見那人了?”
前面少女道:“看見人我還不截住,就是沒有發現人啊!”
最後少女道:“三尊金佛,每尊聽說有千多斤,不可能是一個人幹得成功的。”
前面少女鄭重道:“我猜不會超過兩人!”
第二個少女驚訝道:“那是絕頂高手啊!”
前面少女道:“能揹著一兩千斤走的人,當今武林並不少,但這次之人確是非凡,他既要從守護森嚴的總兵衙門盜出,同時又不被各路武林看到,可見他的輕功是何等高深,最難的是身背那樣重的東西競能高來高去,由此更明白他是非常之人。”
三少女的年紀都不到二十歲,估計最前面那個小姐頂多十八歲,第二個大約十六七歲,最後的也最小,決不超過十六歲,論姿色都可說是萬中挑一的佳麗,尤其是那個小姐,她竟美得有點迷人,原來她就是沙士密兩度相逢的卓文蒂,也就是“黑色月亮”。以往她蒙著面,這次卻玉容朗然。她們縱躍如飛,好在龍駒馬比她們快,可是她們始沒沒有追上沙士密和牛強,也許是追錯了路線。
這時第二個少女又開腔了,嬌聲道:“小姐,快天亮了!
前面少女抬頭看看天,發現確已有了曙色,急忙立住道,“易容。”最後少女道:“還是蒙紗吧,我感到易容總不自然!”
前面少女道:“不惟要易容,而且要化裝成討飯的,你們如果愛俏,那就給我回谷去。”
最後少女驚叫道:“穿破衣,塗泥臉!”
前面少女喧道:“死丫頭,泥臉在厲害人物面前看得出,先易容然後再弄髒,快點,拿衣包到前面樹林裡去。”
中間少女笑道:“世間沒有三個女孩子敢在外面闖南到北要飯的呀?”
前面少女忽然笑道:“有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帶著,而且不完全掩飾武功,江湖上這種人物多的是,你們不記得在長安街頭的竹簍大嫂,她的武功多麼高,她帶的三個孩子比你們還小!”
中間少女笑道:“小姐要化作我們的媽嗎?”
前面少女碎聲道:“胡說,難道我不能作你們的老大咀?”
後面兩少女不敢再嚕囌,兩人噘嘴,取下背上的小衣包搶到前面樹林去了。做小姐的也不慢,她獨自在近處樹後也易容改裝,未幾竟變成一個樸素無華的中年江湖女人。最妙的是那兩個小丫頭,變得又髒又醜!競連舉動都改了,然而仍不失其原有的天真活潑,委實無破綻可尋。三人對了面,不禁都笑了。
到了天黑的時候,她們趕到密雲城,當她們落店時,因為身上都有兵器,店家競不敢輕視,也許他們是見多了江湖中形形色色人物,居然不把她們當花於看待。事出意外,忽從裡面走出一個大漢向這位喬裝打扮的卓文蒂拱手道:“大嫂,你老可是竹簍大嫂?”
卓文蒂估計那位大漢似是一位江湖高手,反問道:“閣下是誰”
大漢哈哈笑道:“無怪大嫂不識,因為在下從未和大嫂見過面呀,我叫桑圍。”
卓文蒂啊了一聲道:“你就是‘鐵飯碗’桑大俠,閣下既未與竹簍嫂會過面,因何直認不疑呢?”
桑田大笑道:“江湖上如大嫂一般帶著兩個小妹的恐怕沒有第二個,因此在下才冒叫一聲。”
卓文蒂微笑道:“江湖上往往無獨有偶,閣下這次認錯了,我不是竹簍嫂!”
桑田聞言一怔,他靈機一動,立刻向左右前後看看,又笑道:“大嫂,這兒沒有礙眼的東西?”
卓文蒂知他會錯了意,遂也一笑置之,問道:“桑大俠莫非有所賜教?”
桑田側身道:“大嫂先看好房子,在下有事要和你慢慢商量。”
卓文蒂看到店家立在遠處,招手道:“店家,有清靜上房嘛?”
夥計走近道:“你老要幾間?”
卓文蒂道:“一間就夠了,但要兩張床,飯開到房裡去。”夥計領路走往上房,桑田也跟了進去。進房後,卓文蒂擺手讓桑田坐著後又道:“桑大俠有事請說罷。”夥計不敢旁聽,順手帶門出去,桑田這才開口道:“大嫂,我也是有其名無其實的獨腳花於,最近幾年我連破衣也不穿了,然而我這‘鐵飯碗’三字永遠也丟不掉了啦,同時大嫂也是遊戲風塵的女俠,咱們可說是志同道合,因此之故,我有樁買賣想請大嫂聯手。”
卓文蒂見他說了一大套拉關係的理由,不覺想笑,問道:“桑大俠有什麼買賣?”這句話問得乾脆,桑田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乾咳一聲道:“大嫂,你見過‘闖三關’牛強沒有?”
卓文蒂一愕,暗忖道:“牛強那天好似隨在鏢車後面?”一頓點頭道:“這人是個賭徒,見是見過,怎麼樣?”
桑田道:“我看到他與一個冷傲的少年今天從這兒過去,他們有兩匹馬,馬上馱著四隻皮袋,我看袋中必有問題?”
卓文蒂急問道:“那少年長得怎麼樣?長眉鳳目,英俊不凡?”
桑田搖頭道:“不,那少年的左面臉上有一道刀疤,面色微黃!”
卓文蒂忽然淡笑道:“那我猜錯了,怎麼有問題呢?”
桑田道:“我察覺他們人馬身上滿被厚塵,這證明他們身邊不是帶有大批金銀.就是暗藏奇珍。”
卓文蒂笑道:“桑大俠的意思是想動手羅?”
“是的!”桑田也乾脆!
卓文蒂笑道:“那桑大俠為何不盯去?”
桑田道:“人單力薄,我只能與牛強拉平,盯去討不了好。”
卓文蒂笑道:“牛強與那少年今晚可能落在什麼地方?”
桑田道:“他們今晚必落懷柔城!”
卓文蒂道:“但我必先告訴閣下,聯手是可以,然而我並非竹簍大嫂,我名文二姑,人家稱我為‘風高女乞’、知道我的人,都不願和我聯手作買賣,今天你是我的同道,我不得不把話說在前面免得事後出怨言。”
桑田聞言一惜,猛地站起道:“你得到我的消息才說實話!”
卓文蒂笑道:“那隻能怪你大意,我一直沒有承認我是竹簍大嫂!”
桑田忿然退出道:“你想獨吞恐怕辦不到,在下告辭!”
卓文蒂笑道:“消息是你探到的,我讓你先下手!”
桑田哪能相信,立即出店而去,顯然他要另找靠得住的人。最小少女向卓文蒂道:“小姐,我們要不要趕夜路?”
卓文蒂道:“吃了飯再走。”當店家送進飲食的時候.詎料那桑田真的找了四個同伴進店,可是他並不再來向卓文蒂理論什麼,僅在他自己的房中拿走一包行李.之後就和同伴們急急離去。他找的同伴當然也沒有一個是鱉腳貨,到了街上,只聽他鄭重道:“四位,我們得先把話說情楚,買賣到手我要與諸位四六分賬!”
其中一個胖胖的正色道:“老規矩,咱們又不是頭一次,桑兄還要提嘛!”
桑田道:“好。趁那姓文的還在店中,我們得全力趕往懷柔城。”五個人急急出城,到了城外就提功狂奔。密雲至懷柔不遠、他們甫過三更就越城而人啦,可是忽有三條黑影突然將他們截住,其中有人大喝道:“什麼人?”
桑田在前,一見道:“前面可是‘五臺三豹’?”
三黑影似也看出這面五人,其一道:“那是桑田兄!”
桑田上前輕聲道:“還有‘幽燕四鷹’,你們不是生朋友!”
幽燕四鷹是河北道上名聲響亮的人物,他們雖是結義兄弟,但因齊名,江湖上對他們一視同仁,故而替他們取了“金眼鷹”.“赤目鷹”、“花翅鷹”、“鐵爪鷹”等字號,他們以年齡分次序,一名聶空,二名隆逢,三叫利司,四叫東昇,武功屬一流高手,行為亦邪亦正,別人無法分出他們是白道還是黑道。五臺三豹在山西境內吃得開.他們有點頭腦,也許叫做江湖經驗,當吃的就吃,那是連骨頭都不吐,第一是“沒尾豹”沃野,其人多智;第二是“大尾豹”魚成龍,他有個缺點,口頭上沒遮攔,好吹牛;第三是“三尾豹”易四虎,性烈如火,悍勇如獅,身上創傷累累。他們這次競撞了頭,那是很少有的事情。
三豹之首沃野向四鷹打過招呼,忙問桑田道:“桑兄等深夜前往懷柔,莫非是為了牛強之故?”
金眼鷹聶空搶接道:“正是,沃兄也發覺了?”
沃野道:“他們沒有在城中落店!我們正為了那兩人到處查問,適才得到消息,他們竟日夜不停。”
桑田道:“三位如果有意,我們就合夥追下去如何?”
沃野道:“那太好了,我們正擔心力量不足呢?”
這一下八個人同了心,他們拔身上屋,競從瓦上面疾奔過城,仍舊提功前奔。
離北京最近有座大鎮名叫北苑,這八個高手終於在那兒追上了牛強和另外一個冷麵少年,當然那少年就是沙士密易容的化身。八個人在一家客店中發現後,他們不便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下手搶劫,於是就在對街一家店裹住下看守,準備在牛強等離鎮到野外時再下手。然而這八人並未使沙士密失察,他早就看出情形有異了,於是他暗暗派牛強一一調查,他倒把別人的根底先搞明白了。午飯後不久,沙士密和牛強秘密在房中商量,不知他在作何打算。對面容店中八人之內,當然也有一部份是牛強不識得的人物,不過他能打聽到是四鷹三豹,僅名字不知而已,但在對方卻又有看法不同,他們不知牛強已摸去自己的底,這時還派認為牛強不識的人物過來啦,那是三豹的老二“大尾豹”魚成龍,還有四鷹中“鐵爪鷹”東昇。一人裝作看房子,經夥計陪著入上房,可是旁的房間不要,單單就在沙士密隔壁一間住下了。
沙士密在房中向牛強輕聲道:“他們想就近監視了!”
牛強道:“我們的戲要在什麼時候上演?”
沙士密道:“馬上要開始了!”
牛強向他一笑,突然裝出悶哼一聲,噗通倒在地上。
隔房兩人聞聲有異,立即閃出,同時撲到沙士密的窗廠偷看。
沙士密立即察出,陡向躺在地上的牛強沉喝道:“你這傢伙不知死活,競敢在我茶中下毒!”
牛強大聲佯辯道:“我沒有,那是別人放的,你不能誤會我。”
沙士密的面孔本來就冷漠難看,這時更裝得殺氣騰騰,陰笑道:“你還敢不認招,你一開始就不存好意,否則你不。會求我收留,這幾天你時常想奪走我的東西,你認為我看不出麼?”
牛強大吼道:“那你不用我不就得了,何必在這時制住我?”
沙士密冷笑道:“我須要你人和馬帶東西,時間未到你休想我放你走,嘿嘿,我不殺你已是你的萬幸,現在我警告你,假如再起歹念,那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牛強不吭聲,立即閉目頹然。
沙士密接下去道:“你剛才看到了我不怕毒,同時告訴你,普天之下沒有人是我的對手。”
牛強忽然又睜開眼冷笑道:“你這樣對待我,希望你撞上黑色太陽。”
沙士密陰笑道:“撞上又怎樣,大不了和他狠幹一場,哪怕他與黑色月亮聯手。”
他把牛強從地上拉起來又警告道:“你如不相信,等會到了野外讓你見見我的功力,快,我們要動身了。”
牛強突然一掌推出,端端正正地打在沙士密的胸膛上,大吼道:“倒下罷!”他的功力如何,江湖上大多數人都很清楚,所以也被列入高手之林,同時他這一掌用了十成內力發出,在窗劉的兩人當然是看得明白,有無保留是瞞不過的,然而牛強競未把沙士密打倒,最驚人的是連動都沒有動。牛強這下競驚呆了,他不是假驚,而是真正的發呆,因為這一掌雖是演戲,但他在出手之前確存了試試沙士密的功夫之心!窗外兩人也嚇住了,這時連大氣都不敢出,耳聽沙士密忽然哈哈笑道:“牛強,你仍不死心,好,這一下算我第二次警告。”
窗外兩人不敢再看,急急離開,連房也不回,一直朝對面店中報信去了。沙士密察出動靜,忽然向牛強輕笑道:“如何?”
牛強嘆聲道:“公子的功力簡直不可思議,我牛強算是開了眼界啦!”
沙士密道:“這場戲對他們雖未收到完全的嚇阻效果,但對你今後卻會減少不少的麻煩,他們傳言出去,別人從此不會相信你是我的人了。”
牛強點頭道:“最低限度不會有人逼迫我查你的來歷當此之際,對面客店的八人離開了,他們一直向南急奔!離城數里後,走在最前面的桑田向大家道:“我們離開大路,火速到右面林中去。”
在他後面第二位是“金眼鷹”聶空,立即接口道:“你決心要擠?”
桑囚道:“憑他能硬受牛強一掌來看,我們上去半數是不行,但我們有八個人,仍可一拼,否則這一趟豈不太冤枉了,同時也太洩氣了,一時傳言出去,今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第二位“赤目鷹”隆逢鄭重道:“要下手還得看時候,也許那少年還有更驚人的功夫。”
桑田道:“我們先盯一段路再說。”
他們隱去不久,沙士密和牛強真個來了,二人騎在馬上,走得並不太急,也許是馬匹負重之故,然而他們不是向北京那條路上去,顯然有繞北京城奔盧溝橋走房山城的去勢。
桑田在暗中看出動向,急向夥伴道:“他們不敢走北京,那是怕皇家劍客發現,這樣對我們也有利,那就不妨盯遠一點再下手。”
沙士密那裡是怕皇家劍客,他不過是伯北京城裡不能放馬疾行之故,同時他又察出桑田等人在盯稍,因之存心在路上給點厲害讓他們看。
這條路走了半天就有山地了,他暗暗向牛強道:“第二次演戲的時候又快到了,你對地形熟,看看有去處沒有?”
牛強笑道:“加緊趕路,到了盧溝橋再演。”
沙士密道:“那要到天黑了!”
牛強道:“憑我們兩匹馬,到了盧溝橋還早:“確如牛強的話,他們趕到盧溝橋天還沒有黃昏,牛強過了橋就向前面一指道:“那裡有樹林,他們可以接近藏身,我們就在那兒演給他們看罷,但要先裝著吃東西,否則他們沒有充足的時間。”
沙士密笑道:“有道理,我們的馬兒也得籲口氣,養養精神。”
他們到了座樹林後,兩人將馬拴在身邊樹上,然後就地坐下吃乾糧。那八人確又入了圈套,這時已悄悄地繞進林內,連牛強都察覺出來了,他暗暗向沙士密作個鬼臉。沙士密輕聲道:“開始!”
說完這句話,他裝作替自己的馬匹整理東西。
牛強在另一處不時向他背後偷看,右手卻握住自己的劍柄。這種舉動的暗示,顯出他有向沙士密突襲之心。桑田等剛剛接近,一眼看到這種情形,他們都暗暗高三豹老二傳音給桑田道:“桑兄,你看到沒有?”
桑田點頭,環顧其他人等一眼,面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傳音道:“我們希望牛強這下成功才好!只剩得他一人就是我們的運氣了。”話還未完,突見牛強全身一撲,長劍如疾電般朝沙士密背心插去,力猛,勢急,顯然他已盡了全力!“唉”的一聲,長劍恰好中的!緊接著,突然又是“鏘”的一聲大響2牛強的長劍斷只見牛強反應神速,一看不成功,陡地投身狂竄,企圖拼命逃脫!暗中八人已嚇出一身冷汗,但他們又不敢動,眼睜睜地只見沙士密回身冷笑道:“牛強,你還不死心,回來!”他不動不追,伸手向牛強背後一招!
奇事陡現,只見牛強突然應聲而停,他似乎仍在擠命掙扎.但休想再前進分毫,愈掙扎愈朝後退。牛強似已掙得筋疲力倦、這時退得更速,他終於退到沙士密身邊了,只見沙士密鬆手冷笑道:“牛強,這一次我本應要你的命,但我仍忍下這口氣,不過我對你說最後一句話,下次再要這樣,你就不要動了!”
牛強裝作不理,似乎仍無心服之情。沙士密大喝道:“上馬走!”牛強暗暗好笑,同時暗服沙士密的神功絕技。他們走了後,良久林中八人才現身而出,只見他們一個一個餘悸猶存,而且頹然不語,更看出他們完全死心啦。過了兩天,沙士密和牛強到達曲陽城,行程之速,真沒有人能相信,可見他們是晝夜不停。在曲陽城的客店裡,沙士密剛吃過飯就把牛強叫到房中道:“牛強,我們恐怕要遇到真正的對手了!”
牛強一聽大驚道:“公子發現什麼?”
沙士密道:“一個乞婦,帶著兩個乞女!今天盯了我們一段時間,我猜她們就在今晚或明天要向我們下手了。”
牛強道:“那是竹簍大嫂!她不會比公子強!”
沙士密道:“竹簍大嫂我見過,這三人不是,同時覺得她們的功力要比竹簍大嫂強好幾倍。”
牛強更驚道:“那我們如何防範?”
沙士密道:“打對我們不利,只有用計脫身。”
牛強道:“什麼計可脫身?”
沙士密道:“你看到店中有七輛藥材車吧?”
午強點頭道:“看到了,裝得滿滿的!”
沙士密道:“我們今晚三更時,要把金佛來個‘暗渡陳倉’之計,偷走藥商三捆藥材,把我們的金佛裝進去,再塞一部份藥材!”
牛強搖頭道:“明天我們馬上如果沒有東西,豈不是告訴人家揭了鬼!”
沙士密笑道:“我們的皮袋仍須留下來呀!”
牛強急急道:“空袋子連三歲的小孩也瞞不過!”
沙士密道:“店後有的是磚頭!”
牛強幾乎笑出聲來,輕輕一鼓掌道:“著啊!”
沙士密道:“我們分工合作!你裝磚頭,我偷藥材!”
牛強道:“我們為何一定要選在三更?”
沙士密道:“這是把握江湖人物一個老毛病,三更是行動的好時間,那要提防那三個女的注意,三更以前她們是不會留心的,二更以前一般人都未完全睡好,只有三更天才是我們的時間。”
牛強嘆聲道:“公子的心眼比功夫更厲害,好,我們先休息。”他臨離開沙士密時又問道:“明天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沙士密道:“等到藥材商走了一頓飯後我們才動身。”
牛強道:“藥材商的路線呢?”
沙士密道:“這個我早已打聽清楚了。”
二人的計劃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卓文蒂三女當真追來了,但他們也上了當啦,第三天一早,她們雖在暗中監視,但眼睜睜地看到七輛藥材車開走,而毫不起疑,及至沙士密和牛強兩騎動身時,她們才緊緊地盯在後面。大約走出二十餘里,沙士密忽然覺出什麼不對似的向牛強道:“老牛,不好!”
牛強道:“不好?什麼不好?”
沙士密急急道:“我們快進對面山裡去,非把磚頭倒出來不可,這樣會讓人家懷疑我們把東西藏起來了,否則她們截住我們查看時,發現磚頭必會起疑,人家又不是傻瓜,很可能想到藥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