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被沙士密幾句之不誠的禮貌話堵得啼笑皆非,不由驚奇這個嘻皮笑臉的傢伙競有超人的急智,她心中略一轉念,立即哼聲道:“你以後說話要小心點!”
沙士密嘆聲道:“現在這年頭說話確實很難,一旦不慎就要得罪人,無怪有位老江湖對我說,在稱呼上最好多拍馬屁。”
蒙面女子冷笑道:“稱呼要拍什麼馬屁?”
沙士密道:“我聽到那位老江湖說,如果見到老人,你不妨叫他一聲老丈,見了中年人,你就叫他一聲大伯,見了壯年人,你就叫聲大叔,青年人則叫大哥,老太婆叫她老太太,中年婦人多半喜歡叫夫人,總之,女的最好統統叫她一聲小姐,你根本不必管她年齡多大,有無丈夫,或嫁了多少次啦!”
蒙面女子順手一鞭,呼的橫掃而至,嬌皂道:“誰嫁了人,誰是老太婆了?”
沙士密將頭一縮,恰恰避過,回頭笑道:“你憑什麼打人?我又不是罵你?”
蒙面女子怒道:“我是女的!”
她無法抓住沙士密的語病所在,只好這樣蠻來啦。沙士密苦笑道:“姑娘,你還有沒有一條面紗?”
蒙面女子冷笑道:“你的面目無須再遮了!”
沙士密笑道:“姑娘,你討厭的不是我的面目,而是我的嘴!我只有捆住它。”
蒙面女子噗哧一聲,笑了,但仍作喧道:“你與前面那些人是什麼關係?”
沙士密道:“那老人是宜昌日月鏢局的局主,我只是他的夥計。”
蒙面女子道:“你每月有多少銀子薪水?”
沙士密道:“少得很。”
蒙面女子格格笑道:“我如是那局主,回去就加你薪水。免得你偷懶!”
沙士密哈哈笑道:“姑娘,現在世局不同啦,有的人情願偷懶而不願加薪的。”
蒙面女問道:“你們去哪裡?”
沙士密道:“辦案!”
蒙面女子道:“開封這件大案請你們局裡辦嗎?”
沙士密道:“被害之人是我局主的妹丈2”
蒙面女啊了一聲道:“有線索了?”
沙士密道:“恕難奉告。”
蒙面女笑道:“你為了很少的薪水保密?”
沙士密道:“那只是做人的基本問題!”
蒙面女道:“告訴我也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沙士密哈哈笑道:“這個我有經驗!”
蒙面女不解道:“你有什麼經驗?”
沙士密道:“記得在我十二歲的時候,祖母給我五兩銀子進城買東西,詎料走到一座橋上竟丟了一塊銀子在小河裡,可是我不敢下去撈。”
蒙面女道:“河水太深?”
沙士密道:“不,那河是我經常撈魚的地方,因為我不敢脫衣服。”
蒙面女啊了一聲道:“因為你還有更多的銀子在身上!”
沙士密點點頭,接道:“後來有個人到了,他探得我的苦衷,說‘你脫罷,我幫你守衣服!……”
蒙面女道:“你就下河去了?”
沙士密又點點頭道:“可是我不但沒找到那塊銀子,結果連現存的銀子和衣服也不見了!”
蒙面女哼了一聲道:“你太笨,事先應問問那個人姓什麼,住在什麼地方,同時認清他的面目呀!”
沙士密大笑道:“所以說,這次我有經驗了!”
蒙面女豁然道:“壞東西,說來說去你是在兜我的圈。”
沙士密笑道:“姑娘對我的幫忙,是不是與那人一樣?”
蒙面女沉吟一會,取下紗巾道:“我名卓文蒂,家住阿爾金山,現在總可以了吧!”
沙士密怔怔地望著她,居然發傻了,顯然是著了迷啦,他似從來沒有見過有如此美得出奇的少女!
少女有點莫明其妙,嬌滇道:“你看什麼?”
沙士密聞言一愕,立即回過神來,鎮靜一下,忙接口道:“姑娘,我在想……”
少女噗哧笑了,問道:“你在想如何告訴我,是不?”
沙士密被其提醒線索的事情,連忙點頭道:“是,是,我們得到一枚金手指!”
少女道:“那是皇家劍客金指老人的暗器呀!”
沙士密道:“他能作案嘛?”
少女道:“他在十幾年前也許會,現在被清庭聘為劍窖,養尊處優,他不會棄尊就卑了。”
沙士密道:“我們也是這種看法,但那隻金手指又從何而來的呢?”
少女道:“你要我查這件事嘛?”
沙士密道:“這是劫賊的手法,恐怕不易查出真正的原因?”
少女笑道:“你不要用激將法,我查出就告訴你,查不出拉倒!”
到了分道的路口,少女揮手笑道:“我們再會了。”
沙士密道:“你能否告訴我你自己的事情?”
少女道:“在查尋黑色太陽!”
沙士密哈哈笑道:“今天他就在這附近露過面。”
分手後,沙士密立即策馬急馳,趕到曲興鎮時,天已全黑了,可是他不奔莊上,卻落在鎮上一家客棧裹住著。
真巧,沙士密剛落店,街上即來了宇文素和鄭宏軒,二人是未見沙士密趕到而來迎接的。因為沒有撞上,宇文素顯然已不耐煩,這時只見她向鄭宏軒道:“這東西一定走錯路了,我們回莊去罷!”
天黑找不到,鄭宏軒也覺得再尋無用,點頭道:“大概是天黑分不清道路和方向,他也許找地方睡覺去了,明天自然會來莊裡,回去罷。”
莊院離此不到兩裡,他們回去時正好發現牟老人和易天飛在莊門眺望。
鄭宏軒向牟老人道:“牟叔,沒有接到!”
牟老人道:“不要緊,他明天會找來。”
宇文素生氣道:“這東西還能辦事情,連這點遠的地方都找不到!”
牟老人笑道:“馬腳壞了,他又不能揹著來,你不要小看他,這孩子對事情的見解快,而且很有道理,你爹目光從來不會看錯人。”
宇文素哼聲道:“我認為帶他出來是個累贅!”
四人轉進莊門,他們就在前面僅存的一兩排上房裹住下,莊後仍然是一片敗瓦殘垣。
莊上人數尚不少,主人僅有牟老人的妹子和她的一個十餘歲的兒子,但卻有五個女僕和三個男僕,男僕內當然有那個老僕。
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沙士密果然牽著他的馬兒找來他看到莊院只有前面一部份未燒光,心中似在想什麼,但被一個老人走近問道:“公子,你可是姓沙。”
沙士密點頭道:“我大概沒有找錯吧?”
老人頭髮斑白,脊背微駝,然而個子仍然十分高大,穿身粗布大褂,年齡在六十開外,說話有點氣促之勢,沙士密沒有看他。當此之際,忽聽易天飛在裡面大聲叫道:“士密你昨夜在哪兒睡的?”
沙士密苦笑道:“天黑了,我怕找錯路,一到鎮上就住下來了。”
老僕人將馬接過去,易天飛領他走進上房中東面第二間。房裡首先看到他的是宇文素,見面諷刺道:“老江湖,昨夜恐怕你很辛苦吧?”
沙士密點頭道:“大小姐,你真是太客氣了,我一夜未睡哩1”
鄭宏軒哈哈笑道:“你伯找不到地點麼!”
沙士密搖頭道:“是被兩個人嚇得睡不著!”
牟老人噫聲道:“是誰?”
沙士密道:“一個是金指老人,一個是黑色月亮!”
牟老人大驚道:“黑色月亮?”
沙士密道:“如沒有金指老人那聲驚恐大叫,我真不相信一個十七八歲的美女竟然會是黑色月亮。”
宇文素駭然道:“她是個美女?”
沙士密道:“不會比你漂亮J”
宇文素晚道:“別找麻煩,我是問真的!”
沙士密笑道:“我見的一定不假!”
易天飛急忙岔道:“金指老人伯她?”
沙士密道:“我只見到他吼叫著逃走,但不知是不是怕1”
牟老人道:“黑色月亮與黑色太陽同是武林新起的神秘人物,一在邊疆,一在內地,惟黑色太陽的事蹟較多罷了。”
沙士密道:“你們查出什麼沒有?”
鄭宏軒道:“吃過飯才開始,不過洲門恐怕再也查不出什麼破綻了。”
沙士密正色道:“讓我問問那老僕兒句話如何?”
牟老人道:“你如有見地,牟叔立即叫他來,但你不要使人家太難堪。”
沙士密道:“不會的,很簡單幾個問題,問完了就沒事。”
牟老人雖不相信沙士密能問出什麼線索,然在毫無希望之下不能不寄希望於萬一,他親自去到另一端上房裡叫來那老僕人。進了房,那老僕人被鄭宏軒安置在凳子上坐著,而沙密卻在他對面立著,宇文素根本不願意聽,只有易天飛倒鄭重其事地守在門口。
牟老人和鄭宏軒坐在側面床上,這時笑著對老僕道:“陳老頭,我這位少鏢頭對於搶劫的事情,想請你回答他幾個問題,你不妨就你所知詳細說給他聽。”
老僕喘著氣點頭道:“少鏢頭儘管問,老奴能記得的一定說出來。”
沙士密笑問道:“你那夜被鏢打傷在什麼地方?”
老僕掀起左腿褲腳,喘息道:“傷在大腿,好在不重:這兩天已經結疤了!”
沙士密俯身看得很仔細,半晌挺身,又問道:“你到莊上有幾年了?”
老僕緩緩地將褲腳放下,坐正才道:“四年了!”
沙士密笑道:“你的氣喘病很重,真可憐,好在你能遇到我,我可替你治療治療,保證你過幾天就會好的。”
老僕搖頭道:“少鏢頭,老奴的病找過不少大夫,他們都說沒有希望,這是熱天,冬天更壞啊,何必操心呢!”
眾人看到沙士密轉到與劫案毫不相關的事上面去了,知道已無疑問啦!
沙士密卻不管大家的態度如何,他卻一本正經地替老僕這兒按按,那兒摸模,競像煞有其事似的。模完了,他向老僕道:“老人家,你出去罷,明天我替你買藥來。”
老僕連聲稱謝,喘著氣,告退出房去了。沙士密見他背影消失後,陡然向牟老人輕聲道:“我們到鎮上或河邊走走如何?”牟老人見他面色凝重,知道一定有事情,也立即點頭道:“好的,我們都去。”
沙士密道:“不要一直走,我們裝著查看莊前莊後繞過。”
牟老人道:“你打算到什麼地方?”
沙士密道:“就到河邊罷,最好有個僻靜之處!”
牟老人知道他要避外人耳目,點頭道:“那是當然,我們租條船,離遠一點!”
四個人先在莊內查看一遍,之後就繞到莊外。附近的人家不少,他們繞來走去,終於到了河邊。河巖旁停船不少,牟老人租了一條小船,命船家向上遊慢慢劃。沙士密一見船離岸邊不近,這才向大家道:“這下子不會錯啦,那老僕有幾點非常可疑。”
牟老人驚訝道:“哪幾點?”
沙士密道:“第一點,他那擦傷不是他人打的,而是自己劃傷的!”
牟老人道:“何以見得?”
沙士密道:“你老想到鏢尖是什麼形狀沒有?”
牟老人駭然道:“對的,金指鏢是圓尖,他的傷口是薄鋒器所傷!”
沙士密道:“第二點,剛才我摸他背脊骨並未走樣,顯然他是裝出來的駝背;第三,他心跳正常,氣脈舒暢,根本沒有氣喘症;第四,他體外有內功反抗,哪怕他極力掩飾也在無形中發揮出來,這點可能連他自己都未料到。”
軒大驚道:“其內功竟已到自發之境了麼?”
士密道:“那倒不是,而是一種練武之人的警惕習慣,這習慣自開始練武就有的。”
牟老人涑然道:“他是我抹丈帶回來的,其真正來歷無人知道。”
沙士密道:“現在我們先猜猜他在莊上為了什麼臥底,其同黨又是哪一幫派呢?”
易天飛道:“是啊,他們與莊主有什麼仇?為何又拿金指鏢要我們上當呢?”
這時宇文素可驚訝了,她倒不想劫案上面的問題,而在暗暗注意沙士密了。沙士密忽然轉頭向她笑道:“大小姐,你心中在想什麼東西我都清楚,我的一切都是令尊教的,你不要驚奇我懂得這些,學以致用,你學的多,沒有我用得適當而已*”
牟老人哈哈笑道:“士密,這倒是你吹牛了,連我老頭子也想不到那些地方去!”
沙士密道:“這件事情我還有一個策略來對付陳老頭,相信他必定要中圈套,如果料得不錯,那我們就不必打草驚蛇。”
鄭宏軒道:“什麼策略?”
沙士密道:“叫作‘送羊入虎口’:你們如果發現我失蹤,千萬勿大驚小怪,不妨沿著我的記號跟來。”
牟老人大驚道:“你要單身冒險!”
沙士密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易天飛道:“你已算出賊巢在什麼地方了?”
沙士密道:“不知道,但我料到必然有人會將我帶去。”
鄭宏軒道:“你有什麼記號?”
沙士密道:“我的去向路上必有黑色布條留下。”
牟老人急問道:“你現在就採取行動嗎?”
沙士密道:“那要看帶路之人何時動身了。”
大家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相信他確有與人不同的智慧,牟老人只得照他的計劃行事了。他們在船上商量已定,於是就回莊等候發展。一天易過,又是晚上了,沙士密單獨走出莊去,他慢慢地向一座林中走去。剛剛接近林前,突覺背後有人襲到,那是一股指勁點採。
沙士密心中有數,不避不抗,順勢倒在地上。兒,他面前突然現出莊上那個老僕人,只見那人背也不駝,氣也不喘,發出陰陰的冷笑道:“小子,你還認得我不?”
沙士密故意看了他一眼,噫了一聲道:“何老人”門老僕嘿嘿笑道:“小子,你憑著聰明破壞老夫的行藏,致使老夫不能再在莊上隱居了!”
沙士密道:“你要殺我?”
老僕道:“老夫要用你的聰明去作另外一件事,但卻不能馬上放你!”
沙士密笑道:“那還要看我願不願出力呢。”
老僕冷笑道:“不願出力就叫你活不成。”
沙士密又問道:“莊主是你殺的,你們既劫財,又放火,為什麼還要殺人呢?”
老僕冷笑道:“你小於還不知這莊主本是老夫當年的手下,他的財產都是老夫的。”
沙士密不解道:“那你又為何殺他?”
老僕道:“那是老夫另外一批手下於的,原因是他不肯隨老夫重出江湖!”
沙士密道:“你殺了他為何不走?仍在莊上待著,同時還拿出那隻金指鏢來是何用意?”
老僕陰笑道:“金指老人乃老夫第二號助手,老夫當年被強敵逼得將全部手下解散,金指老人即投靠清庭當劍客,這次老夫派人叫他復出,他不答應I因此才拿他當年一隻金指鏢來給你們作線索。”
沙士密道:“這是你的手段,想叫我們去逼他復出。”
老僕大笑道:“你們沒有辦法逼他,老夫只不過想假你們之手將消息傳出,使他不能再在清庭當劍客。”
沙士密啊聲道:“難怪他不肯認賬了,原來他已知道是你在逼他。”
老人忽然道:“他來了!”
沙士密忽聽一陣風聲來到,側面一看,只見來的確是金指老人!
金指老人一到即大聲道:“大哥,你何必復出江湖呢?”
老僕哈哈笑道:“老三,傳言我們的強敵已死,大哥我要重整當年事業。”
金指老人道:“目前武林態勢與往年不同了,新出道的高手如雨後春筍,難道大哥不知?”
老僕大笑道:“大哥我另有辦法,我們走罷!”
金指老人——指沙士密道:“這小子拿下何用?”
何老僕哈哈笑道:“這小子有超人的智慧,大哥要用他辦件重要事情。”
金指老人道:“你要帶他去五星島?”
何老僕搖頭道:“暫時到宜昌府,辦完宜昌的事情再轉五星島。”
金指老人道:“這樣扛著一個人怎能避人耳目?”
何老僕笑道:“林中有隻大布袋,你把這小子裝起,到了城邊大道時,自然有人來接。”
沙士密被裝進布袋子,可是他一點不著急,但不知他如何留下記號。經過不知多少日子,他只記得一路上有吃有喝,但就是不能見到外面和全身活動,吃東西也任人家喂。
然而很奇怪,當他失蹤的第二天,牟老人即發現了黑布條,他們循著這點記號,居然也向湖北宜昌追去了,甚至他們還在布條上發現了字跡,寫的是劫案全部情形。這天到了宜昌,牟老人暗暗吩咐宇文素回局裡去送信,他們三人仍緊緊盯著,及至最後發現那個老僕過江去了,同時又得一張黑布條才停止,原因是黑布條上寫著鬼屋兩字。三個人立在宜昌西門外的江邊,鄭宏軒忍不住問牟老人道:“敵人真會住進鬼屋嗎?”
牟老人道:“你們沒有人知道鬼屋的故事,這批人住進去必有原因!”
鄭宏軒道:“那屋裡真有鬼嗎?”
牟老人道:“此屋在十幾年前是座來歷不明的隱土別墅,後來這隱士全家竟在一夜之間被人殺光了,後來這座後有青山,前有大江,花香鳥語,風景幽美的別墅連易數主,可是每易一家都遭不幸,可說無一倖存,因此鬼屋之名傳聞江湖。”
易天飛道:“難道這些案子至今尚未查出?”
牟老人道:“清庭的官府對於漢人被人所殺,可以說一律是官樣文章,敷衍了事。”
鄭宏軒道:“白道上的正派武林也無人過問嗎?”
牟老人道:“此處離武當派不遠,可說是武當勢力之下,然而武當派卻故作不知,其他的人又有誰來過問呢?”
易天飛道:“我們如何採取行動?”
牟老人想了一下,揮手道:“我們回去和你宇文伯伯商量一下。”
這時已是初更天了,他們回到局裡直奔樓上。
宇文老人正在盼望,這時與兒女和駱獄一見他們,同時起身,問道:“查出他們落足之地了?”
牟老人坐下後鄭重道:“他們落在鬼屋!”
宇文老人聞言一怔,噫了一聲道:“難道這批人竟與十幾年前殺死鬼屋主人之事有關?”
牟老人道:“沙士密,恐怕有危險,我們如何行動。”
宇文老人道:“你們發現士密的形跡嘛?”
牟老人道:“現在證明他是有意結敵人擒去的!”
宇文老人大急道:“這孩子竟敢這樣冒險!”
鄭宏軒道:“我想他為要查出敵人的巢穴才出此險著。”
宇文老人道:“憑我們的力量恐怕不易鬥過他們,這事不可冒失。”
宇文素一旦不見沙士密時,心中宛如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一般。她焦急無比地道:“士密被擒,我們也只好全力一擠了!”
宇文老人道:“要行動也要等到明天,為爹今晚要好好想一下才能決定明天的行動。”
大家都不敢反對,只有各自回房。所謂鬼屋,真是一點不錯,那是在西門外的長江對岸有一棟建築得很特別的房子,屋後是山,前面就是長江,上下左右都沒有住房,屋建在懸崖上,四周樹木森森,陰氣沉沉,而且無路可通。這時在鬼屋的客堂內坐著三個人和十幾個大漢,當中坐的就是那個何老僕,現在他可神氣十足,哪還有氣喘背駝的樣子。
只見他向大漢們喝道:“將那小於帶上來!”
當下只應一聲,立刻有兩人帶進了沙士密。他這時竟能行動的口了。老僕人一見沙士密嘿嘿笑道:“你到底答不答應?”
沙士密神情自若,搖頭道:“我仍是那條件,你如答應說出十幾年前此屋主人被人滅門的原因,我就馬上替你辦那件事,否則你就殺了我吧。”
那老人哼了一聲道:“你真不怕死?”
沙士密道:“辦案的人如果怕死,那他就要不吃這碗飯老人沉吟一會,側顧他左邊老人道:“老二,仇人已死,說出來給他聽如何?”
左邊老人顯然不同意他的想法,搖頭道!“大哥為了借重他想出那問題,竟不借洩漏一件大秘密,我認為不值得,何況他還不一定能想出這個問題!”
老僕哈哈笑道:“老二擔心什麼?”
左邊老人道:“我擔心當年還有漏網之人!”
老僕又大笑道:“賽摩勒既死,吾何足懼!”
回頭向沙士密道:“小子,你既要探出此屋之秘,老夫就告訴你吧,這屋主姓石,而且是故明貴臣之後,事實上他並不是真姓石,他為了逃避清庭搜捕,又要隱藏一件重要寶物,競不惜改名換姓隱居於此,然則天不助他,後來競被我們兄弟無意中查出了,嘿嘿,試問他還活得了嗎?”
沙士密道:“你們想必是為了要那件寶物吧?”
何老人大聲罵道:“這還要用你小子問!”
沙士密道:“寶物一定沒有得到!”
何老人突然站起、怒問邁:“你小於怎麼知道?”
沙士密冷笑道:“我也告訴你一點秘密,那件寶物是被賽摩勒帶走的!”
左邊老人突然吼叫道:“賽摩勒乃是石家食客,他憑什麼拿走?”
沙士密道:“賽摩勒知道那寶物中藏有一件武林最神秘的黑陰神功秘發,同時他本人又江湖武林絕頂高手,試問他還能放棄嗎?”
金指老人大喝道:“你怎麼知道?”
沙士密哼聲道:“我就是本姓沙而後改姓石的那位隱士之子!”
三個老人同時向他撲近,又同聲陰笑問道:“石家已被洲門殺光,你小子敢冒充石氏之後?”
沙士密昂然道:“我不惟是隱士之後,而且是賽摩勒之徒,當年家師帶我離開此屋之時,也就是你們來犯的前三天,你們只打聽到家師離去,而不知他身邊還帶了我,日後家師得到消息來找你們時,想不到你們竟逃走無蹤。”
何老人嘿嘿笑道:“你難道已練成黑陽神功?”
沙士密突然伸出右掌,掌心簍時現出一團漆黑的太陽,同時那種射眼離睜的芒尾,立使全堂之人驚體得面如死灰:齊聲大叫:“黑色太陽!”
沙士密冷笑道:“我為了找尋你們,不惜在人家茶店當夥計,幸蒙上天見憐,居然因開封這件案子牽出你們!否則我到哪裡去找]”
說完雙掌齊揮,“噗噗噗”一陣異聲起處……三個老人和那批大漢簡直沒有還手之機,只要被掌風掃著一點,人便無聲倒下了。這種武功簡直驚人至極,無怪能震動整個江湖。沙士密一旦報了仇,他的神情也輕鬆了,只見他再伸右掌.競在每個屍身的額上印了一下!奇怪死者的額上居然留下一團黑印,競與墨畫的一模一樣。他向每個屍體又仔細地模了一遍,把他們兵器都拿出來,摔在地上,之後他走了出去,未幾拿到兩個皮箱,甚至在箱上用指刻了幾行字!無疑他的事情作完了,這會他自己躺在地上不動了,不知又在搞什麼鬼。沒多久天就亮了,忽聽外面傳來一聲驚叫道:“爹,你們快來!這客堂裡死了好多人!”門口風聲呼呼,一連進來不少人,原來他們競是宇文老人,牟老人,鄭宏軒,易天飛,駱獄,宇文蒂,宇文素大家一見,反應奇怪,牟老人連聲道:“都是黑色太陽殺的!”
宇文素又驚叫道:“那兒是士密,不好!”
鄭宏軒道:“他的額上為何沒有黑色太陽記號?”
宇文老人擺手道:“他被人點了穴道。”
牟老人奔了進去,俯身一探,道:“是暈過去的,他的穴道沒有被點!”沙士密似被驚動一般,搖搖頭,口中籲出一聲長氣。牟老人輕輕將他搖動,叫道:“士密,士密,你醒醒!”
沙士密睜開眼睛,突然跳起道:“你們來了,快尋兩個箱子,那是莊上被劫的東西!”
宇文素走近道:“你是這麼搞的?”
沙士密道:“我被震暈了,幸好黑色太陽來到,以後我就不清楚啦!”
宇文老人籲口氣道:“這次全是你的功勞,孩子,我們回城報案去吧!”
沙士密搖頭道:“報什麼案,金指老人還是清庭的人物哩!”
牟老人道:“不報案怎行,死了怎麼些人呀!”
鄭宏軒補充道:“同時我們必須把這件案張揚出去,使整個江湖都知道才行,否則如何能將本局聲譽提高呢?”
沙士密道:“那我們就只好把金指老人瞞下了。”
宇文老人道:“我們如何報法呢?說是自己破的則死人頭上都有黑色太陽,如說是靠黑色太陽之力,那又與局裡的名聲無益!”
易天飛道:“待我看看箱中的失物是不是扣去了八成再說,否則就難以自圓其說了。”
大家認為有理,一齊走近兩口箱子。
宇文老人一見箱上字跡,忽然驚叫道:“這是黑色太陽刻的啊,上面寫著‘替日月鏢探局破案,原物不扣八成!哈哈,這神秘人物對我們真是情有獨鍾啦!”
牟老人急急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過江去報案。”
他還未走,宇文素急叫道:“牟叔侵點!”
牟老人道:“什麼事?”
宇文索道:“假使有人問你劫盜是誰呢?”
牟老人啊聲道:“孩子,想想看,要想江湖全知道,那就非有盜匪的姓名不可啊!”
沙士密當然是從他師傅口中聽過仇人的姓名,但他故意想了半天才道:“盜首名何世藩,他老二名叫艾天靈,金指老人是他們老三,姓金名銀山!不過不知道這些大漢叫什麼了?”
牟老人突然向宇文老人道:“大哥,這些名字我們似在早年聽到過?”
宇文老人驚叫道:“對了,他們是江湖八十二狼牛人!”
鄭宏軒鄭重道:“八十二狼聽說當年狠毒無比,武林中知道他們姓名的卻不識其人,現在我們去其三人,其他的恐怕會來尋仇呢。”
宇文老人道:“八十二狼不是一幫,這點倒不必擔心,頂多他們只是免死狐悲罷了。”
牟老人道:“好.我去報案,請府衙派人來驗屍!”
沙士密看到牟老人去後,立即向宇文老人道:“伯伯,這兩個箱子根本不必給官府看,最好請鄭大哥等運回局裡。”
宇文老人點頭同意,急忙道:“你也回去,局裡太空了!”
沙士密求之不得,立即和鄭宏軒等運箱過江,悄悄地回局裡去了。
時還來到中午,整個宜昌府都轟動了,人人知道日月鏢探局竟在鬼屋破了大案,甚至盜匪還是當年江湖八十二狼中人,這一炮確實打響啦。當宇文老人在晚上回來時,他那張老臉現出從未有過的喜色,見了沙士密就大聲叫道:“孩子,你這次冒險成名了!明天有不少老江湖要來會你呢!”
沙士密笑道:“強盜又不是我殺的,哪有什麼名可成!”
牟老人笑接道:“他們是驚於你的智慧和勇氣呀!”
沙士密道:“我不願見他們明早我起床就開溜。”
鄭宏軒笑道:“你如伯麻煩,明早你就和牟叔送東西去開封。”
牟老人道:“東西我要留下來作局裡的基金,不過我有封信給金妹,只要士密明早送去就可以了。”
宇文素道:“我去!”
沙士密笑道:“阿彌陀佛,我可受不了一路接罵!”
宇文素格格笑道:“現在你是大英雄了,我還敢嘛?”
沙士密道:“還沒走,你的諷刺話就來了,明天我一個人去。”
宇文素急了,忙向宇文老人道:“爹,我也要去!”
宇文老人笑道:“去是可以,但要聽士密的話,萬一有事情,你不可亂出主意。”
宇文素連忙道:“一言為定。”
宇文老人向沙士密道:“士兒,你就帶她去罷,走一趟試試,如果她不聽話,以後我就不許她跟你出門,如何?”
沙士密點點頭,向牟老人道:“你老今夜把信寫好,明早我要提前起程。”
牟老人笑道:“那你就睡罷,馬匹行李都不要你動手,一切叫夥計們替你準備。”
沙士密臨下樓又向宇文素道:“阿素,明天你要帶劍,帶鏢囊。身邊多帶點錢!”
宇文素格格笑道:“連這些也要吩咐呀?”
沙士密道:“不吩咐怎行,上一次你除了帶把劍,連水壺都不帶,這次還要你帶衣包和毯子,我要是一高興,也許不落店。”
宇文素叫道:“你存心給我找麻煩嗎?”
宇文老人沉聲道:“這是出門人少不得的東西,你下山連這個都沒學到!”
宇文素皺眉道:“我們只是送封信,又不是保鏢或探案?”
沙士密笑道:“宜未雨而綢繆,勿臨渴而掘井,凡事都要提防意外!”他說著下樓去了,回到他的房中,立即倒頭而睡。
第二天天還未亮,沙士密就起床了,他認為宇文素大概還在作夢哩,獨自暗暗好笑,心想這一次可把她整倒了。然而卻大出他意料之外,忽聽門口響起宇文素的嬌皂聲道:“阿士呀,快起來,怎麼還在睡懶覺?”
沙士密一聽,吃驚道:“你比我還早!”開門一看,只見宇文素背後竟還有牟老人:不由更驚奇了,問道:“牟叔,有什麼事?”
“呵呵!”牟老人先笑了,和聲道:“士密,開封的信不要你送了!”
“不要我送!”沙士密詫異了,問道:“另有事情麼?”
宇文素接口道:“昨夜你睡後,我們接到一筆大生意啦!”
沙士密跳起道:“這樣快J甚至在夜晚來!”
牟老人道:“人家是慎重起見,加之我們又是初交,當然以不露行跡為上。”
沙士密道:“是哪一部門的?”
牟老人道:“鏢貨,但卻是最稀奇的貨,在漂業生意來說,我們恐怕是保從來未有的一種了,你猜是什麼?”
沙士密道:“大概是珍貴珠寶?”
宇文素格格嬌笑道:“那有什麼稀奇!”
沙士密道:“我猜不出。”
牟老人笑道:“是三尊大佛像,每尊有三尺高,千多斤重,要用三輛車。”
沙士密道:“是什麼人交運,送到什麼地方?”
牟老人道:“做保鏢的人不查客人來歷,這是鏢行規矩,我們也不問貨物的貴賤.只要他交得出鏢價,地點是黑谷關的五龍山下。”
沙士密道:“出關外!”
牟老人道:“路程遠還在其次,這一路恐怕不好走!”
沙士密道:“接貨的不在城市?”
牟老人道:“是的,到了五龍山下,那邊自有人接。”
沙士密道:“如何接洽呢?”
牟老人高興道:“問得好,這是重要的,難怪你宇文伯說你到了大事當前時,你就特別細心!”
說著拿出一尊寸多高銅佛像又道:“這是客人交下的記號,到了地頭時,我們不問對方是誰,只要接鏢的也能拿出這樣一尊小佛給你就行,但要細看,慎防兩尊不一樣!”沙士密點頭道:“我們去哪些人?”
牟老人道:“鄭宏軒,素兒和你,快準備,車輛都已準備好了、馬上就起漂,趟子手已走了不少時候。”
沙士密道:“我沒有什麼,大家走罷!”
宇文素道:“你不帶兵器?”
沙士密道:“動手的事情我不行,打架由你們。”
牟老人笑道:“我替你備了一把劍在鞍上,空手到底不像個樣子。”
局外車馬齊備,但天仍未大亮,鄭宏軒一見沙士密上了馬,於是急催車把式起鏢。三輛漂車,車上插著美麗的紅底白字小鏢旗,隨風招展,派頭十足,車把式揚鞭眩喝,“巴巴”連聲,氣勢不凡,趟子手在前面半里,朗聲高喊,那是個江湖老手,漂車後面跟著三騎快馬,他們不帶普通鏢師。頭幾天太太平平,在路上這個可疑的人物都沒有,但在過河南邊界時,鄭宏軒漸漸覺出有些不對了,心知有人在向擦車窺伺啦,於是他提醒沙士密和宇文素,叫他們加倍當心。
這一晚,他們趕到河北沙沂城店,車把式在車上睡,同時鄭宏軒和沙士密輪流值班,一個守上半夜,一個守下半夜。擔任上半夜的沙士密毫未發覺一絲動靜,但等鄭宏軒接班不久,他忽然感到店瓦上有夜行人走動!事實不明,他不好意思驚動宇文素和沙士密,獨自由停車處的屋倉悄悄地翻上去查看。銀河在天,四周毫無動靜,鄭宏軒不由輕噎一聲忖道:“怪了,難道聽錯了不成?”看看天色快近天明,他也不下去了,乾脆就在屋脊上坐著,認為這樣比在屋裡還看得清楚!東方發白了,他輕輕籲口氣,喃喃道:“又過了一天了那知語猶未盡,突聽停車處有人大叫道:“鄭大哥,你在哪裡?”
鄭宏軒聽出是沙士密的聲音,立即躍下大笑道:“早晨好涼爽,士密,什麼事……”
他看出沙士密面色不對,不禁起疑,急忙向車上二看!“失鏢!”他觸目發覺車把式全在地上,而且車上蓋三尊佛像的鏢布也掀開了,嚇得全身發抖,煉叫出聲。
沙士密急急查看車把式,發現是被點了睡穴,立即將他們一個一個拍醒,拾頭向鄭宏軒道:“你守在屋上都沒發現?”
鄭宏軒又氣又尷尬,半晌答不出話來!
沙士密知道他的武功非常高強,能在他面前動過手腳而他毫無覺察的對手,不問可知,那是何等了得的人物,因此他也愕住了!
宇文素的功夫同樣非凡,這時她已被驚動,只見她向上房急掠而到,嬌聲道:“什麼事?”
沙士密道:“我們失手了!”
宇文素大驚道:“還沒走一半路就完了!”
沙士密輕聲道:“不要吵,大家仍將車輛整好,休叫別人看出來。”
鄭宏軒看到車把式一個個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輕皂道:“你們還不動手!”
宇文素問沙士密道:“怎麼辦?”
沙士密毫不猶豫,吩咐道:“你們照常起鏢,我要上屋看看,你們到了城外再等我!”
出主意的是他,宇文素不敢反對,鄭宏軒更沒有主張,於是都點頭同意。沙士密上屋去了,未幾店中的客人和店家全都起來啦。鄭宏軒和宇文素悶悶不樂,競連早餐也無心吃,僅叫一個車把式向店家要一大包乾糧,立即就起漂出城。離城不到三里,忽見沙士密竟在前途等候,宇文素催著大家急急趕上問道:“有線索嗎?”
沙士密從鏢車後解下他自己的馬,飛身騎上,揮手道:“快追,賊人留下了形跡,竟也從這條路去的!”
鄭宏軒問道:“你沒發現?”
沙士密道:“太遲了!”
一路拼命全力追進,可是到了中午仍無動靜!宇文素催馬靠近沙士密道:“恐怕沒有希望了巴?”
沙士密道:“你們不管,我叫追就追,我叫停就停,現在你們到前面鎮上吃飯,我要一個人先走,這批賤人似有意給厲害與我們看!”
鄭宏軒趕上接問道:“你到底發現什麼形跡?”
沙士密道:“你知道三尊佛像每尊有多重?”
鄭宏軒道:“牟叔說每尊有幹多斤!”
沙士密忽然指著路上的深腳印道:“你們看看那些腳印!”
宇文素嚇聲道:“賊人竟然揹著走,這是三個人的腳印!”
沙士密鄭重道:“不惟是揹著走,而且其快如健馬!”
鄭宏軒涑然道:“我的天,這次我們撞上厲害對手啦!”
沙士密道:“力不能敵則用智取,我要憑腦子奪回來,你們吃過就急趕一程,千萬莫餓了馬匹和夥計。”他說完催馬而去。
這一追可迫得慘,沙士密除了早晚能與大家會一面,交待如何停,如何追之外,他簡直就沒有和大家在一塊吃過飯,如此競追了整整“卜天!奇怪的是賊人始終在這一條路上,既不讓他追到,也不另走別路,這真把自認非凡的黑色太陽搞慘啦。前途已近保定府了,看看到北京也不過幾百里路啦2這日中午沙士密忽在前面大道停了下來,當鏢車接近他時,他忽向大家道:“你們休息,這次我也糊塗啦!”
鄭宏軒急問道:“怎麼樣?”
沙士密苦笑道:“三尊佛像我找到了,可是沒有看到半個賊人!”
宇文素噫聲道:“真的?”
沙士密道:“怎麼不真,就在右前面的林子裡!”
大家聞言喜極,同聲道:“那我們快去抬過來!”
沙士密道:“不要費事,我們乾脆走這條路罷,免得通過北京城,同時這樣子去五龍山只近不遠。”大家同意,也不休息了,立即偏右前進。道路經過林子邊緣,鄭宏軒和宇文素早已不耐煩、雙雙跳下馬,一陣風似地撲了進去。一點不假,進林不到五丈,裡面端端正正地擺著三尊佛像。宇文素一見歡叫道:“大家來呀,真的在這裡啊!”車把式,趟子手,誰也不顧疲勞,一窩蜂擁去,七手八腳的,一尊一尊抬到車上,之後才在林緣休息。
鄭宏軒籲口氣道:“士密,不管敵人是何用意,如果沒有你,我們不惟發現不了形跡,縱然發現,大概追了五天也會放棄了。”
沙士密道:“我的天,怎能放棄,我們局裡貽得起嗎?”
宇文素這回真佩服他了,正色道:“確是賠不起,訂約是七十萬兩,那還是漂費在外,如果要賠,我們局子完全賠上也不夠。”
鄭宏軒笑道:“今後不到交脫手,我可不肯離開漂車一沙士密哈哈笑道:“吃飯呢?”
鄭宏軒道:“叫夥計送到我車邊來!”
他想到賊人的厲害處,不由又打個冷戰道:“那三個貨色的功夫真不得了:他們怎麼背出店子的呢,我連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呀,說來真不可思議!”
沙士密道:“你怎麼會想到在屋上面坐著乘涼呢?”
鄭宏軒低聲道:“我哪裡是去乘涼.我是發覺瓦上似有動靜,等我悄悄的上去時沒有一絲影子,加上瓦面看得寬,又風涼,於是我就沒有下來啊!”
沙士密道:“那正是賊人施的調虎離山計呀!”
鄭宏軒道:“現在我當然也明白羅!”
寧文素鄭重道!“他們顯然沒有存心殺人,否則你和夥計都休想有一個話的。”
沙士密點頭道:“我真想不通,哪有劫賊和我們開這麼大的玩笑呢?而且又不是一天兩天的?”
沒有人想得通是什麼理由,大家休息了一會,覺得體力略恢復後即上馬驅車前進。趟子手也不敢單獨喊漂了。略微鬆了一口氣.然而仍擔心前途出亂子,同時這條路沒有向北京去的寬大,鄭宏軒吩咐車把式慢慢走。當未申之交時,前途忽然出現一堆人,其聲哄哄,似也有車輛在內,宇文素立即嬌喝道:“快停車,前途出事了!”
鄭宏軒昂首遠望,詫道:“一輛馬車!”
沙士密道:“那些人仍在看什麼,不像遇著盜賊的樣鄭宏軒獨自策馬衝上去,及至接近,立向一個青年人問道:“借問兄臺,出了什麼事?”那人一見他的扮像,知道鄭宏軒是鏢師,急忙道:“大鏢頭,你看看這是什麼人這麼缺德,竟把這條大路挖斷了,這左有深溝,右有水圳,我的馬車無法過去了!”
鄭宏軒跳下馬兒上前一看,只見道路挖斷三尺多寬,深卻不到四尺,剛好使車輛無法通行,不禁皺眉道:“這是什麼名堂,填起來非半夫工夫不可,現在天都要黑了,怎辦?”他見人家也有幾騎馬,一輛車,嘆聲道:“兄臺,只有繞道過去了。”
那人搖頭道:“大漂頭,你看看清楚,右邊水圳一里,左邊深溝更長,道路只能通一輛車,兩側餘地不多,車調不了頭,能退回去嗎?”
鄭宏軒道:“沒有農具,憑一雙空手的話起碼到半夜才能完工,同時手指也休想要了!”正說著,鏢車也到了,鄭宏軒立將事情向沙士密一說,嘆氣道:“怎麼辦?”
沙士密行近斷路處一看,忽然有所領悟,大聲道:“大家當心,這是敵人阻漂的手段!”
鄭宏軒道:“兩邊沒有一點動靜呀?”
沙士密道:“也許去請幫手:總之不可大意。”
宇文素道:“快點想辦法通過呀!”
沙士密道:“你們在此看好,我到前面看看有無農家!”他也不騎馬,縱身過了缺口、放腿前奔!轉眼消失在前面轉彎處。半晌還不見他來到,人人都有些緊張了,那輛馬車的客人倒反顯得輕鬆起來。他們認為有鏢師在一塊非常安全。正在此際,鄭宏軒突覺背後不知何時多了一人似的。回頭——看,不禁大駭,三尺之外竟立著一個黑巾蒙面之人!他“嚓”地拔出長創,大喝道:“你是誰”這一舉動,連寧文素也嚇了一跳,同樣拔劍戒備!其他的人幾乎嚇得無地容身,莫不驚惶失措!
蒙面人向鄭宏軒道:“你們不要緊張,我不是來劫鏢的,你們要向前途去,我只不過剛到此地!”
鄭宏軒沉聲道:“閣下沒有車輛,相信那道缺口阻不住徒步之人,閣下請。”
蒙面人淡然笑道:“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大鏢師何必這樣聲色俱厲?你們過不去,也許我能幫個忙!”
宇文素接口道:“我們雖要幫助,但得先明白助我們的人的身份,同時閣下要表明態度才能接近我的鏢車。”
蒙面人笑道:“我如要下手,你們早就死光了!要知在下是誰,那就請看。”只見他平伸右掌,漸漸的在他手心現出一團黑色圓餅!
鄭宏軒一見大驚,衝口叫道:“黑色太陽!”
原來那蒙面人竟是沙士密!只見他垂下手去,然後沉聲道:“你們快將馬匹解下,先將馬匹趕過去。”
鄭宏軒知道不依不行,他和宇文素聯手也不是人家的對手,立即向宇文索道:“妹子,我們照辦罷。”那輛馬車主人也知不對、他們都跟著鄭宏軒一樣行動。馬匹卸下,又一匹匹趕過缺口,之後鄭宏軒向蒙面人道:“閣下如何相助?”
沙士密暗暗好笑,仍變著聲音道:“你們大家都過去,只在缺口那面準備,等我將車輛頂到那邊時,到時你們協力技一下即可。”
大家聽說他要將車頂過缺口,不禁駭然,這下誰也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依言行動。沙士密之所以神出鬼沒於江湖,自然有他不可思議的神功,只見他俯身鑽人車下,雙手握住車軸,沉喝一聲:“起!”
真是駭人聽聞,他竟然連車帶行李高舉過頂,同時大步行向缺口,似不費力,緩緩跳下去,競真將車輛送到那面了!
這種天神之力,不惟嚇呆了普通人,連鄭宏軒和宇文素也看痴啦!好在鄭宏軒還記得吩咐的話,他大喝眾人上前拉車。沙士密一輛一輛地頂過,接著一輛一輛地拉走,須臾之間,大功告成了,連膘車上的千斤佛像也不要多費手腳搬下,總計起來、每輛車不下三四千斤!沙士密拍拍手,哈哈笑道:“出外靠朋友,這話不錯罷,貴漂局欠了我一筆工資,將來這筆賬可難算了,再見。”他根本不讓鄭宏軒開口,身形一起,萎時消失在夕陽餘輝之中。
鄭宏軒和宇文素相對一怔,簡直如作夢一般!忽然一聲馬嘶,猛地將大家驚醒,鄭宏軒大喝道:“快備馬!”馬剛備好,只見沙士密也回來了,他遠遠大叫道:“沒有人家!”鄭宏軒大笑道:“不要了,我們的朋友把車子頂過來。”
沙士密暗笑,但仍故作驚訝,問問情形後嘆道:“難怪我看到一條黑影,原來就是他老兄,好了,我們走罷。”
在急忙中,誰也沒注意到他背上還有一個衣包,那是他臨去時從馬上拿下的。當車輛開動之際,宇文素忽然一指右面道:“當心!那兒有黑影閃動!”
沙士密急問道:“什麼地方?”
宇文素道:“在那高地上面!”
沙士密急忙道:“你們趕快前進,我去查查看,前面十餘里處似有一座鎮,你們到鎮上找店子。”說完跨馬,一鞭刷出,直朝高地馳去。高地離道路不到半里,一鞭就趕登上去,他忽覺高地後面似立著三個人,不禁一愕,雙腿一挾,衝下喝道:“你們是誰?”
三個黑影兩矮一駝,而且是蒙著面的,從下額上看,僅覺出兩個中年一個老人,因為能看出兩部黑髮和部份白鬍。
沙士密到達數文之外時,突聞那高駝白髮老人哈哈笑道:“小搗蛋,你連師傅都不認了!”
沙士密翻身下馬,啊呀道:“師傅,你老和大師哥、二師兄出山了!”
三人同時大笑,左面黑髮人叫道:“小師弟,這幾天你辛苦了!”
沙士密如夢初醒,跳起大叫道:“三尊佛像是你們搗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