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方丈法緣大師聽小沙彌通報神杖翁何恩佑、鐵麒麟徐海峰來訪,忙率監寺法清大師、知藏法淨大師等人迎接。
新提升的知客僧、藏經堂的護法濟方和尚,已陪著客人從大門外進來。
雙方寒暄了一番,對於藍人俊和何恩佑一塊來訪,法緣大師等人既驚奇又抱愧。
一行人道由知客僧濟方和尚帶引到後殿一間禪房坐下,彼此又互道仰慕,客氣一陣子。
何老兒笑道:“方丈,血經有下落否,我等願為尋回此經盡一份心力!”
法緣大師喜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有何老施主、徐施主出頭,乃佛門之幸!”
何老兒道:“得、得,大師先莫高興,我等雖願出力,但並無頭緒,這力出不出得上還未可知呢。”
法緣大師嘆道:“一年來,老衲為此耗盡心血,但迄今仍無進展,愧對佛祖,愧對列代祖師,實是慚愧之至!”
徐海峰道:“貴寺遭人暗殺的淨頭僧濟明,身世已查明瞭麼?”
法緣道:“查雖查了,但無法查清,濟明僧出家前究竟是何人,也成千古之謎!”
何老兒道:“去年白馬寺大會,我老兒也來了,只是未曾露面,那一高一矮兩個怪傢伙,大師知道是誰麼?”
法緣答道:“不知。這兩人武功極高,很難對付。”
何老兒嘻嘻笑道:“出家人足不出寺,自然不知其為何人了,這兩人高個子那個叫楊洲,矮的那個叫彭民,在滇北一帶無人不曉,被稱為漠北雙兇,大師可聽說過?”
法緣大驚:“原來是這兩個魔頭,怪不得武功如此驚人,不過說來也怪,從那日現身後,再也未露過面,老衲最擔心的也是他們。”
何老兒道:“說起來,這還是我老兒一大功勞呢。那天他倆被數大高手擊退,以他倆性情,決不會善罷甘休的,正在此時,我老兒傳音給他們,說他倆是天下最大的笨蛋,血經已被取走,你倆在這裡窮鬧個什麼,不信,跟著我來,把血經與你兩個傻瓜開開眼!”兩個老小子一聽,果然來追尋找老兒,我把他們遠離了白馬寺,藏到了林裡,又把他們引到城外,再從城外往杞縣方向引,直氣得他們暴跳如雷,直到晚上,我老兒才給他們指點迷津,胡亂編造出個人物,讓他們窮追下去。這兩個老小於向來不用腦子,經不起慫恿。所以乖乖中了我老兒的圈套。”
眾人聽了大笑,法緣大師又感謝了一番。
正在此時,又有沙彌來報,洛陽公子白衫劍客左文星帶著幾人來訪。
法緣等人聽了連忙站起來,匆匆出外迎接去了,只有知藏陪著客人。
藍人俊聽說左文星來了,又喜又驚。喜的是可以從左文星嘴裡打聽到蒼家下落,驚的是生怕又聽到令人失望的消息。
此刻,何老兒問道:“左公子經常來麼?”
法淨道:“半年多未見公子,也不知哪兒去了。”
徐海峰道:“正好,我也在到處打聽公子消息呢。”
藍人俊心跳加快,雙眼直勾勾瞧著空門,巴望左文星趕快來到。
不一會,法緣方丈帶著一群客人來到。
一進門,左文星見到藍人俊,不禁十分意外,但他應付得體,—一向在座諸人招呼。
走在最後面的正是蒼紫雲,見到藍人俊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尷尬萬分。
藍人俊在見到左文星身後是蒼氏兩兄弟時,心都快從胸膛裡跳出來了,他慌忙向二老行禮,接著心慌意亂地再往後瞧,在一個老婆婆身後,正是日思夜想的蒼紫雲姑娘。
四目相對時,他快樂得心也抖了。
“蒼姑娘,在下找你找得好苦呀!”他忘了周圍還有這許多人,忘情地大叫起來。
蒼紫雲臉紅到了耳根,慌忙施一禮,道:“藍公子,久違了。”
藍人俊沒有注意到她狼狽的表情,也未注意到她聲音裡的冷淡,忙繞開眾人,向蒼紫雲走來。
眾目睽睽下,蒼紫雲急得挽住孟婆婆的手,道:“婆婆,這位是藍公子,以前是我們小鏡店的常客。”
藍人俊聽著她的介紹,以為她害羞不敢說出他倆的事,滿不以為意地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在下最愛到蒼姑娘的小鋪裡買小鏡子,左公子呢,因為有錢,專買大鏡子!”
蒼震環一瞧這情形,明白了幾分,連忙道:“藍公子,你說得不錯,不過,左公子現在和我們已是一家人了呢!”
“一家人?老丈此話何意?”
“左公子半年前已是蒼家未完婚的女婿,這不成了一家人了麼?藍公子這一向到何處走動,何以這麼長時間不見了呢?”
藍人俊細細玩味著對方的話,一面拿眼睛去尋蒼紫雲,只見她一顆螓首低垂,哪裡敢抬起來看他。
他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一下子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人家說些什麼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何恩佑老爺子從他開始叫喚蒼姑娘起就注意上了他,見種種情形心下明白了大半,趕忙招呼他道:“藍老弟,來這兒坐啊!”
藍人俊呆呆抬起頭來,茫然地瞧了瞧何老爺子,又茫然瞧了陣室中眾人,搖搖頭不言不語便逕自出門而去。
何恩佑見他如此失態,趕忙追將出來,道:“老弟,你到何處去?”
藍人俊痴痴地道:“還有小園桃李在,留花不發待郎歸’,老人家,以前真有過這樣的事麼?”
何恩佑見他答非所問,弄得滿頭霧水,連忙道:“你說些什麼呀?小老弟,你去哪裡?”
藍人俊嘆了一口氣,道:“在下不知道。”
“走,隨老哥哥回客室去,人家等著呢,你不是要找左公子麼?”
“不用了,再也不用了,老人家請回,在下先走一步。”
腳不停步,他自管走了。
何老兒見他痴痴傻傻象中了邪,豈能放得了心?連忙追上來,要和他一起走。
藍人俊道:“老人家,晚上在嘉賓接見吧,在下有率先走一步。”
這是下逐客令了,老兒只好叮囑了幾句,放他走了。
何老兒回到客室,眾人紛紛問藍人俊何處去,幸而他在大家心目中並無分量,問問也只是客氣客氣而已。何老兒隨便支吾了兩句,便及時轉入正題。
左文星站起來向何恩佑行了一禮,道:“對老前輩心儀已久,只是無緣拜見,今日有幸,得睹尊顏,望老前輩多多指教!”
何恩佑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左公子俠名遠播,老頭兒久仰久仰!”
左文星道:“晚輩徒具虛名,叫前輩見笑了。晚輩此來,繫有機密大事,還請老前輩鼎力相助。”
“好說好說,我老兒就愛湊熱鬧,公子有何機密,不妨說出來聽聽!”
“先給各位介紹相識,再由晚輩據實相告。這兩位是山東峰山二雄蒼震環、蒼震宇老前輩,這位是堂叔左敬熙前輩……”
他先後介紹了孟婆婆、鐵漢胡弦、堂弟左武星以及蒼紫雲。
眾人又—一見禮,方才各自坐下。
左文星道:“列位許久不見在下,定以為在下離開了洛陽城,其實,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今日向各位說出一個重大秘密。”
原來,左文星等人連夜遷到了洛陽城西南面靠近定點門的明教坊,左敬熙、胡弦、左武星已在大院等候。
這個院子天井就有方圓五丈,天井裡有棵大槐樹,是飯後乘涼的好所在。
正廳一式五間,右廂房是廚房飯廳,左廂房一式三間,正廳後有一排平房,共有四間,左文星等人來了,也綽綽有餘。
彼此相見,相互問候一番。
左武星面貌雖不太像左文星,但說話的嗓門端的一樣。
左敬熙年已五十,身材魁偉,說話乾脆。
他道:“有些事尚不能得到最後結果,你們也不必多問,自今日起,你們年青人勤練武功,不要出門,據我知道,左府已被一夥黑道梟雄盤據,文星出走,他們必起疑心,因此還要小心謹慎。”
於是,半年來,左敬熙將《十煞劍法》傳與左文星左武星蒼紫雲。
左文星原先所學十招三十式,大都走了樣,顯是左夫人於燕華故意歪曲的。
但左敬熙只會十五招,還有五招,按祖上規矩,只傳在家嫡長子,因此只有左文星的父親左山嶽才會。
最後這五招據說變幻繁複,但極其厲害,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傷人命。
現在,這世上大概就只有左夫人會使了。
半年多來,左氏兄弟與蒼紫雲苦練劍法,蒼震環兄弟則將飛雲圈絕技傳與左氏兄弟。
左敬熙與神拐婆婆孟翠雲除指點武功外,還不時到外間走動。
胡弦則負責出外採購生活用品,不時探聽些消息。
待左氏兄弟、蒼紫雲練成了劍法,左敬熙、孟婆婆、蒼代兄弟幾經商議,認為可以出山,聯絡白馬寺高僧及少林高手,由暗訪變為明察,將矛頭指向左府,追尋血字真經。
於是,這日清早,全體人員趕到白馬寺,共商索經之法。
左文星又將在府中聽到的關於血字真經的消息,告訴了在座諸位。
眾人聽了,十分驚愕,世間事出乎意料,誰想到堂堂有名的左公子,身世竟如此悽慘,而左夫人卻十分詭異,不知究系何人。而且,血經被盜,居然與她有關!
何老兒聽後,道:“左公子所說,實在驚煞人,時下最重要的,一是弄清誰是鑽山鼠,又如何利用了蒼壯士一家?二是左夫人叫於燕華,她究竟是何來歷?三是他們口中所說的主人究竟是難?就是指左夫人麼?四是血字真經在不在左府?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年多,只恐其中有變化呢!”
眾人對何老爺子十分欽佩,提綱摯領,把事情理順了頭緒,只要把這些疑問弄清,事情真相就會大白於天下。
蒼震環道:“關於在下一家受鑽山鼠利用的事,過去一直諱藏於心,這鑽山鼠不是別人,恐怕就是白馬寺淨頭和尚濟明。”
於是把蒼震宇如何認識濟明,濟明如何透露血經情況,一家人如何夜深白馬寺的種種情形說了。
末了,又道:“蒼家不幸,慘遭滅門之禍,故有了玄衣修羅武功秘籍的消息,即舉家搬遷到洛陽,試圖盜取秘籍,練武復仇,不料卻上了大當,致使白馬寺丟了血經,在下實在對不起白馬寺各位高僧,還請寬恕所犯之罪!”
說完,站起來向方丈大師等人行禮。
蒼震宇、蒼紫雲也都起立,賠禮道歉。
法緣大師等僧立即起立還禮,方丈大師請蒼家父女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知藏法淨大師道:“這樣說來,事情就有了些端倪,原來那天是蒼施主一家光臨本寺,大約就是乘護法僧追蹤各位時,濟明和尚乘隙而入,盜取了血經。藏經堂平日禁止僧眾進入,只有濟明和尚是淨頭,出入經堂打掃,無人注意於他。藍施主被本寺疑為盜經人留在寺內時,險些被人暗殺了,這人能是誰?自然又是淨頭僧,藍施主抄經室被當作拘禁空,閒雜人被禁止進入,又是隻有淨頭僧出入打掃,而平日此人看來肯吃苦耐勞,侍佛心誠,專揀苦活髒活,因此受到閣寺大小僧眾的尊敬,對他也就十分放心,加之不會武功,誰會疑到他的頭上呢?”
監寺法清大師道:“濟明和尚如果是鑽山鼠其人的話,那麼進寺已五年,必然是受在府管家霍佔雲所說的主人派遣,血經被盜,系處心積慮的陰謀。但這些都是推論,並無確鑿證據,總不能到左府興師問罪呀。”
左文星道:“在下也有難處,霍佔雲說的主人,就該是我後母,這叫在下又怎樣處置呢,總不能我這個做兒子的,明刀暗槍對著後母呀!”
眾人議論一陣,雖然血經的失竊有了線索,但仍然很感棘手,特別對左府的內幕並不清楚,因此都主張小心從事。
何老兒道:“這樣吧,血經之事暫放下,不必以血經之事和左府糾纏。昨夜左府中的黑魁星吳俊德、醜面鬼來彪及陰陽二判、素衣女魔等人找我藍兄弟的麻煩,逼著要藍兄弟拾的《煞魔劍譜》……”
提到藍人俊,左文星蒼紫雲一家都極其注意。特別是蒼紫雲,心中愧對於他,故此十分關切。
左文星忍不住插話道:“什麼?這位藍兄果然拾得了《煞魔劍譜》麼?”
何老兒笑道:“他們硬要說是他抬得的,你有什麼辦法?藍兄弟忍無可忍,與他們動起手來,連傷陽判喻安邦、醜面鬼朱彪二人,他們這才知難而退……”
左文星、蒼氏一家大驚,左文星急忙問道:“何前輩,藍兄弟傷了喻朱二人?這是從何說起,去年藍兄弟與人動手,在下親自見過他的功夫,就是雲妹也親眼見了的,怎麼能傷朱彪呢?莫不是老前輩在暗中相助?”
何老兒笑道:“徐鏢主,你把親眼所見之事,給各位講講吧。”
法緣方文忍不住道:“左公子所言屬實,去年在白馬寺抄經時,藍施主只會些皮毛拳腳,算不得數的,如何能勝醜面鬼這樣的高手?莫非先前不會武功,是裝出來的麼?”
徐海峰把藍人俊與二魔相鬥之事詳細說了一遍,在聽得眾人目瞪口呆。
何老兒道:“藍兄弟去年立志外出尋訪名師,結果了卻夙願,果然找到了師傅,學藝一年,這才剛從黃山回來,從早到晚尋找蒼大俠一家,不料卻被左府中人盯上,惹出這段風波來。”
法緣道:“果真有奇遇,不知藍施主拜了哪位高手為師?”
左文星、蒼紫雲一家眼也不眨,盯著何恩佑,蒼紫雲的心怦怦跳得厲害。
何老兒道:“這位高手麼,高得不能再高了,各位猜得出是誰麼?”
他就象個說書人,講得津津有味,到骨節跟上還買賣個關子。
白馬寺高僧,連同左敬照、蒼氏兄弟老一輩的人,紛紛說出了當今世上有名的高手,但卻被何老兒搖頭否定。
最後,他才慢吞吞道:“這位高手麼,姓蘇名望月,人稱白眉叟是也,各位聽說過麼?”
方文法緣大師大驚道:“阿彌陀佛,白眉叟乃貧僧恩師好友,武功冠絕天下,想不到老人家依然健在,這位藍施主真是福澤深厚啊!”
左敬熙、蒼氏兄弟,連同徐海峰,都曾聽自己師傅講過白眉叟幾十年前誅除幾個橫行江湖的大魔頭的故事,上了年紀的武林人,有誰不知道蘇望月的大名呢?聞聽藍人俊是老人家的徒弟,俱都驚奇萬分。
蒼紫雲心跳加擂鼓,去年藍人俊向她表白情意,立志為她報家仇而出門尋訪名師學藝,當時雖被他的一番真情感動,但終覺甚為渺茫,天下之大,到哪裡去尋名師?想不到他不但訪得了名師,而且這位名師聲望之高,世間再無一個武林人能出其右,天,有志者事竟成,這話實在一點也不假。我如果能堅守信諾,也不辜負他的一番心意,但自己囿於家仇,不相信他能助自己復仇,以致委身也同樣衷情於自己的左文星。呀!自己還有何面目再見藍人俊?但願他能找到一個比自己多情的好姑娘,把自己忘了吧!
這時,又聽法緣大師道:“藍施主以一年學得了白眉叟老前輩的功夫,身子定然很高,難怪朱彪之類不是其對手了,這實是正道武林之大幸,也是白馬寺佛門弟子之大幸,尋回血經,當藉助藍施主之力了!”
何老兒道:“我老兒話未說完呢,剛才說了,血經之事暫不提,左府中的大將既然吃了敗仗回去,主子豈肯幹休?藍老弟從一個武林庸手而變能人,他們定疑與《煞魔劍譜》有關,勢必設完沒了地糾纏下去,再度派遣高手,找藍兄弟的晦氣。因此,我輩就與藍老弟一道,先與他們周旋,再伺機尋覓血經下落,現在萬萬不要打草驚蛇,各位以為如何?”
這主意一提出,合情合理,立即得到眾人的贊同。
接著,眾人議定以白馬寺為聯絡點,隨時通風報信。
法緣大師又設素餐,招待了大家。
飯後,各自回家。
何恩佑與徐海峰迴到嘉賓樓,藍人俊卻沒有回來,也不知上哪兒去了。
藍人俊到哪兒去了呢?
他此時在北市的一家茶館,正與一個少年公子無語相對,默默喝茶呢。
少年公子一身湖藍綢衫,俊俏的臉上,兩眼通紅,一張櫻桃小嘴翹起老高,正發脾氣。
而藍人俊老兄卻雙眼失神,一手按在茶碗上,在勾勾望著斜對面的小鏡鋪,少年公子生氣,生多大的氣,為什麼生氣,似乎全與他不相干,你說,叫人家小心眼兒裡的氣,能平得下去麼?
這少年公子是誰?不用信也知道是吉風幫的幫主千金陳青青了。
他倆怎會到小茶鋪裡對著生悶氣呢?
原來,藍人俊失魂落魄地出了白馬寺,看看四周無人,便施展輕功,飛掠而去。直到進了城,才慢下步來,身不由已朝北市走,就象心中有人呼喚似地,渾渾噩噩來到了小鏡鋪前。
他站在街對面瞧著鏡鋪,嘴裡不由喃喃念道:“‘還有小園桃李在,留花不發待郎歸。’哦,這哪裡是待郎歸?分明是有花快發盼君折,既然如此,當初又何苦答應下來呢?”
他想起了去年臨別時,和紫雲的一番對話,不禁想得痴了。
當時,他說出兩面鏡子背面的題詞,道:“這若是姑娘的心意,算數麼?”
紫雲臉紅了,道:“相公,你的心事小妹已知,只是小妹身負血海深化,身不由己,若是小妹三五年後依然活在世上,這鏡子上的題詞就是小妹的心裡話。”
她當真是身不由己麼?
“身不由己”,這就是說她為了報家仇,只能一心一意練武,在與兇魔拼鬥的險境中豁出自家性命。
為了報仇,她不能顧及自己的終身。
而左文星武功高強,又鍾情於她,替她把家仇擔在了身上,她還能不以心相許嗎?
唉,蒼姑娘呀蒼姑娘,你為何不等這一年呢,我不是學了武功回來了麼?
左文星能做到的,我難道不能做到麼?
哼!左文星呀左文星,你竟奪人之愛,實在可惡可恨,我要恨你一輩子,永遠不能忘!
他獨自站在街邊痴想,不曾注意一騎士來到他身邊。
“呀,是你!”騎士從馬上跳下來。
他根本就未注意,依然在那裡恨,在那裡怨。
“咦,你還不理人哩!”騎士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臂。
他嚇了一跳,扭過頭來一看,正是他怕見到的陳青青。
“啊,是姑娘,你來做什麼?”他冷淡至極地問人家。
“來找你!找你這沒良心的東西!”陳青青沒好氣地頂他。
“找我?有什麼事嗎?”
“算賬!”
“啊,這……”他吃了一驚,知道麻煩來了。
陳青青氣得粉臉通紅,站在這裡不好說話,左右顧盼一陣,見不遠有家小茶館,便道:
“走,茶館裡說去!”
藍人俊沒奈何,點頭答應,垂頭喪氣地跟在她身後,進了茶館。
馬兒就拴在街邊一棵樹上。
“你為什麼偷偷溜走,也不打聲招呼?”陳青青質問道。
“在下……在下回洛陽有急事。”
“哼,分明在撒謊,有急事會站在街邊直愣愣地盯著鏡子鋪裡的姑娘麼?也不害臊!”
“哦,不是、不是……”被陳青青著穿了心事,他驚得語無倫次。
“什麼不是,分明就是在著人家姑娘。想不到你枉為書生,居然不知禮數,光天化日之下,涎皮賴臉盯著人家姑娘看,我陳青青瞎了眼啦,看錯了人,還以為你是謙謙君子,哪知……哪知卻是個……”
“哎呀,你說些什麼呀。我根本就未看她,只是那小鏡鋪與我有一段淵源……”
陳青青突然明白了:“啊,你那小鏡子就是在這裡買的嗎?”
“是的。”
“那麼就是這姑娘了,原來竟這麼平平常常,好,待我問問她去,問她為什麼不嫁給你,害得你喪魂失夠站在街上偷看,丟人現眼!”
說著站了起來,就要往街上衝。
藍人俊慌了,忙拉住她的衣袖:“哎,你這是幹什麼呀,根本就不是她!”
陳青青又坐了下來:“蒼紫雲到哪裡去了?害得你站在大街上……”
“哎喲,你就少說兩句吧,她到哪裡去了我不知道,只知道她仍在洛陽城中。”
“所以你就站在大街上發呆發傻,偷看別的庸俗脂粉,對麼?”
藍人俊面紅耳赤,小聲央求道:“哎喲,我求你小聲些,別再說了好不好,人家心裡難受著哩!”
陳青青一聽,更是爐火高燒,氣得眼圈也紅了,道:“沒良心的東西!有良心也被狗吃了的狠心鬼!你難受人家不難受?當初作何必救我?就讓我死在林子裡算了,如今這個賬怎麼算法,你今日作出個交代,要不,就沒個完,我從開封找到洛陽,就為的和你結帳!”
藍人俊不作聲了,心裡煩得要命。
陳青青見他臉上陰雲密佈,也不敢多說了,怕把他逼急了反而糟糕。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外道:“哈,原來在這裡逍遙,有人陪著呢,害我老兒到處好找!”
藍人俊知道是誰來了,忙起身打招呼。
陳青青見是一個拄柺杖的老爺子,普普通通,但卻受到藍人俊的尊敬,連忙站起來向他行禮。
何老兒問:“這位小老弟是誰?”
藍人俊剛想開口,忽覺不對,在茶館裡不好叫出她的芳名,不覺一楞。
除青青忙搶著道:“小子陳青。”
何老兒笑嘻嘻點點頭,對藍人俊道:“小老弟,時候不早,快回去吧,有急事呢。”
藍人俊正好藉此脫身,忙站起來,道:“走吧,走吧。”
陳青青見他如此無情,氣得眼淚也快出來了,也不知該怎麼辦,總不能跟著走呀。
哪知何老兒笑道:“假小子,一塊兒去吧,有話到嘉賓樓去說。”
陳青青聽老兒叫她“假小子”,身份已被看被,又聽見叫她也去,不禁又羞又喜,忙站了起來。
藍人俊卻在心裡叫苦,這老人家也真是糊塗,既然已看出除青青的女兒身,幹麼還要叫她一塊去呢,這下可好,自己又要倒黴了,和她的賬怎麼算得清啊!
可是,沒奈何,認命吧。
於是三人出了茶室,陳青青牽了馬,跟著他們去嘉賓樓——
xmwjw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