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當深夜,天下罩着一幕濃濃的雲層,狹谷裏更顯得黑暗而陰森,水晶子説到其師火龍婆突圍的情形時,面上仍不免現出恐怖之色。
古士奇聽説自己的人員遭了敗績,不由陡然大急,追問道:“對方恐怕有個大魔頭在暗中相助,否則我們這面不會敗得那麼快,水兄,你難道沒有發現可疑之處麼?”
水晶子搖頭道:“古兄是從池邊來的,相信已看到當地的環境,那樣重的雲霧,誰都看不到十丈之外,縱有魔頭在背後,在下也無法察覺啊。”
古士奇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追。”他介紹賀女和水晶子認識之後,隨即領先奔出。
水晶子道:“古兄和賀女俠可曾會過我的義兄秦關?”
賀女接着道:“在徒駭河中船上見過,他有天生的神力!”
水晶子道:“他恐怕是遇害者,我們同時被衝散的,剛才找了一圈毫無下落。”他説着又嘆聲自怨道:“我這次不應該請他來的。”
古士奇大驚道:“怎見得他已遇害?”
水晶子道:“他被兩個與我同樣年齡的高手纏着,一一開始就處下風!”
古士奇猛地立住道:
“秦兄人很豪爽,我一見就非常愛惜,他在什麼地方被襲?”
水晶子道:“在池西兩裏一處山谷裏,古兄,你是不是要去尋找?”
古士奇道:“令師一方勢力不弱,遲去一會大概不致出毛病,秦兄單槍匹馬,其險可想而知,我們豈能不顧?”
水晶子道:“目前那山谷我已找過了,不惟不見我義兄秦關的下落,同時敵人也沒有了。”
賀女道:“水兄所見兩個敵人是什麼樣子,我是説,他們的面貌。”
水晶子道:“人長的都很英俊,但一一個驕縱而狂妄,一個深沉而冷傲。”
古士奇陡顯憂慮道:“那秦兄遇上厲害人物了,我猜——個是朝雲暮雨的長子‘羣芳子’皮大郎,一個是次子‘萬花果’皮三郎!”
賀女道:“他們怎麼和羅剎門聯手?”
古士奇道:“也許是羅剎門自己投入羣芳谷了,甚至早就有了勾搭。”
水晶子知道古士奇非去找尋不可,於是側身由另邊帶路。
約有頓飯功夫,他們從一座峯後下去,水晶子指着黑沉沉的深谷道:“打鬥是在這裏,秦關選到此處即被截住。”
古士奇急急搶出,直向深谷撲去,兩個起落就到了水晶子所指之地。
那是一塊碎石充塞的集水之地,但這時已然枯乾,古士奇仔細一看,確見該處曾經過一場激鬥,四周的樹木被震得枝禿葉飛,碎石也被踏得破裂四散,同時在石上竟灑得血跡斑斑。
賀女和水晶子趕到時,古士奇己查出破綻,大聲道:“我們快從北面追查,秦兄似從這方逃退了,他像是負了傷,血跡向北面去了,也許相當嚴重。”
水晶子道:“血跡我也看到了,但查不出方向、古兄從何證明是向北面退去的?”
古士奇道:“秦兄遠走時仍能提起輕功,這證明他還沒有力竭的現象,水兄請看北面那株古槐樹血跡。顯然是起勢之際躍登樹頂時灑上的。”
水晶子走去一看,急急道:“古兄心細如髮。揣測不錯,我義兄確是從這樹頂逃脱的。”
賀女搶先追出道:“快追!皮家兄弟不會放過秦兄的,遲恐無救了。”
古士奇大聲道:“性急不得,我們要一路查看樹落上的血跡才行,否則必定追錯了路線。”
賀女聞言有理,暗忖道:“他確實冷靜,我幾乎忘了這種重要事情。”
三人邊查邊看,一路不敢心急,及至快近天明,前面又有高峯擋住。但血跡再也看不到了。
賀女立住道:“我們怎麼辦?”
水晶子道:“我們登上峯頂再定去向如何?”
古士奇搖頭道:“秦兄負傷不輕,他沒有力量登上峯頂逃走的,我們向右繞峯查去。”
賀女道:“假使他向左邊去了怎辦?”
古土奇道:“一個人走路的習慣通常是走右面的,尤其在心慌之下,他定必是順右走。”
賀女笑道:“你總有道理,那我們就向右面走罷。”
水晶子搶出道:“長白山的地形我最熟,差不多我和師妹都到過了,由我來領路罷,此去繞走半個時辰即為九瀑潭,除了天池,這是長白山第二大秘區。”
賀女問道:“何為九瀑潭?”
水晶子道:“九條瀑布流泉由高峯頂上下泄,在谷底會成一個巨潭,奇在潭水無出口,但又不滿不竭不知水從何去。”
古士奇似被觸動什麼異念,急問道:“此潭和天池的地勢如何?”
水晶子道:“我沒有留心,大概略高於天池。”
古士奇啊聲道:“恐怕此潭下面與天池相通呢?”
水晶子道:“家師曾經亦有此想,但無法知其究竟。”
三人快繞到一片參天的森林前時,古士奇突然叫住賀女道:“你聽聽林中是什麼聲音?”
賀女側耳一聽,覺出林中有人在低聲吼叫,隨即喊住水晶子道:“水兄,林中有人!”
吼叫聲也被水晶子聽出了,回頭道:“那是潭邊發出的,這聲音異常低沉,似在叫罵什麼?”
古士奇展顏一笑道:“水兄,赤喜你,秦兄無羔啦,是他在罵火!”
賀女這時也清楚了,笑道:“火燒石燃,他燒不熟鹿肉,我們快去看看。”
水晶子吁吁氣道:“一定是誰救了他,看情形,他連傷都沒有了。”
古士奇道:“秦兄有福相,當然能逢凶化吉。”
過了森林,外面是野花遍地的斜坡,左面有深潭,右為奇石交錯的谷地,三人舉目同看,發現岩石之內有煙升起。
水晶子忍之不住,大聲叫道:“大哥,是你在石內嗎?”
岩石裏突然跳出一個大漢,只見他上身的衣服竟全為創傷,裂縫被風吹開,露出駝筋栗肉,他一見三人,猛的撲上大叫道:“那可是古老弟和賀女俠!”
古士奇迎出笑道:“秦兄負傷了!”
大漢哈哈笑道:“沒事啦!傷口全好了!”
賀女笑着問道:“你知道敵人是誰嗎?”
大漢豪爽地大笑道:“是朝雲暮雨兩個犬子,女俠請看這石後,他們都不吃飯了!”
水晶子聞言愕然道:“可是你殺死他們的?”
大漢亂搖蓬頭道:“老二,你在開我的胃口,這兩個傢伙有多深的功力?我對付一個就已費出九牛二虎之力了,哪還談得上殺他們兩個。”
古士奇鄭重道:“是誰殺的?秦兄未問救援之人嗎?”
大漢哈哈笑道:“起先我當是古兄,後來見他個子比你小,可惜那時我已無力出聲。”
賀女向古士奇看一眼道:“蒙面少年!”
大漢就是秦關,只見他跳起道:“對,他蒙着面,是徒駭河上空能飛之人!”
古士奇沉着問道:“他殺了皮家兄弟就走了?”
秦關搖頭道:“不,他給了我一粒不知名的果子吞下,並且替我治理外傷,還輕輕地説:“朋友,你安心躺着,千萬不要移動,因為你流血過多,不能再震動傷口,我給你吞了一粒參王果,假使你有內傷,內傷立刻就會好,設或沒有內傷時,那你有這粒參王果必定增加不少神力,我要走了,潭中已追來不少小老頭,甚至還有守財奴,血屍,朝雲暮雨等三大魔頭,我要將他們全部引開,免得你受驚攪。”我一聽雖不能開口,但知道他已得了參王,同時還見他滿頭滿身都是血,甚至知道他已殺了血鰻!”
賀女驚叫道:“血鰻的血不下於參王,他殺了真可惜,血都流光了!”
水晶子道:“這條血鰻的血與普通的沒有兩樣,家師説過,這條血鰻已煉成內丹,其全身精華都納入內丹裏去了,但不知蒙面人吞了內丹沒有,那是要得手就吞下的,過時等於一顆夜明珠,再吞也無益啦。”
古士奇道:“這些都是小事,我擔心他將如此多的強敵誘走,是否能脱身呢?”
秦關道:“他能飛,還怕走不掉嗎?”
古士奇道:“秦兄,能飛的人多得很,在武功中那更是危險多於地面,比方説你能飛千里,敵人只要多你三丈遠,快你一絲絲,你的生命就會掌握在敵人手中,相信水兄令師也能飛,但水兄只怕未見師傅飛過,那是能而不為也。”
水晶子嘆聲道:“古兄之言,正是家師之意,她老人家已練成‘千里户庭’之功而不為。”
古士奇道:“令師是老江湖,經驗何等豐富,她老人家當然知道這功夫最耗真氣,最易遭人暗算。”
秦關大驚道:“敵人如何暗算法?”
古士奇道:“比方秦兄你能御氣飛百里,而敵人卻能飛一百零一里,那麼他就會比你先落地,這功夫連一絲都假不了的,然而在降地之際,本身真氣無法立即聚集,當先落地的敵人在此時向你出手時,試間你如何招架,這時你經不起普通武林中人輕輕一拳!你説險到什麼程度。”
秦關悚然道:“敵人能恰好等在我的落足處嗎?”
古士奇道:“這就叫做‘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敵人如存心要你的命,向你下手的時機太多了,剛才只是舉其一端罷了。”
秦關愕然一伸舌願道:“好在我還不懂這種深奧的武功,往常只擔心飛在空中掉下來,哪裏想到還有這許多的危機。”
賀女笑道:“你擔心的不是沒有,黃金爺爺曾説過,他老人家有一次運氣出了毛病,曾在天山幾乎摔得一命嗚呼哩。”
古士奇道:“天大亮了,我們找點吃的再動身。”
秦關道:“我的鹿肉燒不好,熟是熟了,只因火燒得不起勁,尚未烤出香味。”
賀女道:“隨便吃點充飢罷,我們還要趕去助太君。”
秦關撕來三塊大鹿腿肉。分給三人道:“味道不好。”
賀女接過邊吃邊問道:“照你那麼説,天池已無須再去啦?”
古士奇道:“還去幹啥,我們來時,無怪那樣冷清,事情發生得太快了。”
水晶子道:“古兄是從森林石屋來的嗎!”
古士奇點頭道:“石屋裏還有黃金爺爺和老師傅,這時二老不見我們回去,可能也出來看究竟啦,我們除了尋找令師,還要追查蒙面少年的下落。”
水晶子道:“長白山的範圍太大了,加之奇峯異谷無數,要想查遍非常困難。”
賀女道:“我倒忘了問水兄,令師是如何與敵方衝突的?”
水晶子道:“我回來時已成混亂之局,但聽説是朝鮮新派遇了舊派暗襲而起。”
古士奇道:“朝鮮還有兩派?”
水晶子道:“古兄在內地,不明關外一切動態,朝鮮與我們隔條鴨綠江,其武林中人與我們素有交往,他們本來只有一派,後來其中一部分敗類竟與羅剎門勾結,以致引起分裂,其中一些正大光明的人物於心不甘之下,於是組成新派。”
賀女道:“這一戰恐怕新派是完了。”
水晶子道:“只要他們李掌門不死,朝鮮武林仍會團結再起!”
古士奇笑道:“我們自己都管不了,現在還要替別人幫忙,看來愈搞愈爛啦。”
賀女道:“你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看你如何收拾法?”
古士奇道:“只要不死,慢慢的來,武林之事,自古沒有太平可言,誰叫我們撞上最亂的時機呢?我倒是愁多不愁啦。”
吃完後,水晶子領着看完了那口九瀑潭,準備翻上峯去向西尋,誰料就在這時聽到峯頂傳下一句蒼老的聲音大喝道:“你們還在這裏哇,八卦谷已打得天翻地覆了!”
古士奇聞聲大驚道:“老師傅來了。”
賀女急叫秦關道:“秦兄,你聽到嘛,我們立即就要動身,你快去將二皮的屍體埋掉。”
古士奇道:“算了,此山多的是狼羣,不出今天就吃完了,我們快點上峯!”
水晶子道:“既然如此,我們從此瀑旁邊翻上懸崖。”
四人展開輕功,直登削壁懸崖,未幾到了峯頂。
峯頂只有老駝子一個人,不見黃金山人,古士奇上前問道:“什麼地方天翻地覆?”
老師傅道:“離此約有四十里,須經兩座山峯,一條橫嶺。”
賀女問道:“雙方是哪些人?”
老師傅道:“我們這邊是火龍婆帶頭,大概你們已知道是哪些人了。”
水晶子道:“你老怎地不去助陣?反而到這裏來了?”
老師傅道:“他們被困在八卦谷的絕壁下,僅僅一面受敵,另三面上不能上,下的也不能下,看情形沒有多大危險,我老人家事情多着哩。”
古士奇道:“你老可知那蒙面少年已出天池了?”
老師傅道:“就是從這下面九瀑潭中出來的是吧,大概經過,我老人家比你們清楚,他吞了血鰻丹,放走參王,卻得參王成道留下的參王果,那是參王報他德釋之恩的禮物。”
古士奇訝然道:“你老怎知他的經過?”
老師傅笑道:“我也到過天池下面,那是和黃金老友出來找你們之時,卻在天池下面遇着一個真正的仙人!”
賀女不信道:“天下哪有真正的仙人,你老還找我們開心?”
老師傅正色道:“是真的,他是我的師叔祖,是一個從不殺人的武林人物,現在他又閉關了,參王就是他老人家移植到天池成道的。”
古士奇睜大眼睛道:“他老人家説出蒙面少年是誰嗎?”
老師傅道:“他老人家不願説,但也沒有阻止他殺血鰻,取靈丹。”
古士奇道:“你老還要去什麼地方?”
老師傅道:“黃金老友發現東北角上劍氣彌天,估計那兒有一場武林空前決戰,要找尋到你們後立即跟去,現在你們快奔八卦谷救人要緊;事後亦可向東北角上趕來。”
賀女道:“恐怕是那羣侏儒困住蒙面少年啦。”
老師傅道:“你們不可分心,否則恐怕要誤掉很多人的生命,火速去罷。”
古士奇不敢違抗,帶領三人,立即動身奔八卦谷,開路的仍是水晶子。
四十里路程不要多久,頓飯之後就聽到有喊殺之聲,賀女急道:“敵人竟是羣攻!”
古士奇道:“大家不要盲目向裏衝,我們到了當地後先看清形勢,不要再遭敵人困住。”
水晶子道:“我知道由何方去看得最清楚,先到‘半邊傘’懸崖上看敵勢,如何下手則由古兄你分派。”
古士奇道:“什麼叫‘半邊傘’?”
水晶子道:“就是家師據守的那座絕崖,崖突出有如一半傘,由上而下足有兩百丈,下面有家師防守,敵人不敢跳落,但立在傘上可觀察谷內任何地區。”
古士奇道:“我們立在傘上,敵人當然也可以看得清楚。”
水晶子搖頭道:“傘形石上生有幾十株千年虹松,地勢雖險而奇妙,家師曾在那兒練過‘萬龍劍法’,在下的劍術也是那兒受教的。”
古士奇笑道:“難怪令師選擇那兒禦敵,乃是仗着熟悉地勢之故。”
喊聲更激,水晶子繞着一面石峯往上登,古士奇聽出殺聲就在石峯那邊,估計約有七八十個敵人,急問賀女道:“你和秦兄快準備石子!”
賀女道:“幹什麼用?”
古士奇道:“當鏢使!”
賀女詫異道:“水兄説懸崖大約有兩百丈,石子打下去能發生什麼作用?”
古士奇道:“由上打下,只有增加勁力,由下打上才無勁道。”
水晶子道:“敵人恐怕都是高手,石子打下,他們自能避開。”
古士奇道:“我有打法不同,到時你就知道厲害,下面雖盡是高手,但八成都是普通高手,他們怎能抗拒我的內力。”
石峯又高又陡,遠看似一把打開的扇,他們直朝中央最險處拔升,當真有如登天梯一般。到了峯頂,水晶子指着峯背下面一片黑暗的松林道:“那就是傘形崖頂了,古兄請聽,殺聲是否在松下發出?”
古士奇道:“是的,聲音沉而且低,這谷相當深。”
撲下松林,水晶子領着走近崖邊,賀女搶先向下俯視,只見底下人影繞動,一個個已如嬰兒一般,不禁道:“這兒何止有兩百丈高!”
回頭一看古士奇在身邊,問道:“你看到我們的人嗎?”
古士奇搖頭道:“大概是在突出的懸崖下,出我意料之外,敵人動手的看不到,那些走動的竟有百多個,還有兩側林中未動的又是誰呢?”
水晶子道:“動手的也被懸崖遮住了,下面四進去還有三十多丈深,家師一定是率領眾人守住要路了。”
古士奇道:“守住要路又怎樣?”
水晶子道:“守住要路可防羣攻,敵人頂多只能容五六人出手。”
賀女道:“水兄認認下面是哪些人物?”
水晶子俯視良久,抬頭道:“不能盡識,惟見有庫倫派,圖們派,舊朝鮮派和羅剎門。”
古士奇道:“水兄還未看清楚,右面有大批老少不等之人,那是羣芳谷的,風流客親自在指揮呢,可是他沒有采取行動,因為左面林中似乎藏有大批清廷高手。”
賀女道:“這些石子拿來何用?不如從側面下去衝進敵羣殺他一陣。”
古士奇道:“暫時攻不得,現在最強的敵人是風流客,我要逗他上來單獨解決,否則有他在指揮,羣敵必有同心協力的依靠,俗語説,螞蟻多了咬死象,我們人少,縱算殺他一半也會力竭。”
賀女急問道:“如何引他上來?”
古士奇道:“照我原來辦法!”@623@
説着見背後堆着不少石塊,順手拿起三塊,催道:“你們各拿一塊向敵羣投去。”
賀女,水晶子,秦關等三人聞言各拿一塊,同聲道:“我們分開投嗎?”
古士奇道:“你們三人的石塊不要近於一丈,但也不要隔離太遠。”
三人運勁一舉手,同聲道:“擲!”
三顆石子其速如電,破空發出勁嘯之聲,但在無意中,古士奇看出三人的功夫高低立現,賀女的石子竟比水、秦兩人快一倍不止,後者則以水晶子稍快於秦關。
賀女在擲石之餘就留心古士奇的動作,但見自己的石子快到半崖時尚未見古士奇出,不知因何不發,心想:“你如不發,那你的石子再快就追不上我的石塊啦…”
心念未完,她自己的石塊僅只距離敵人不到四丈的一霎那,只聽古士奇輕喝聲道:“炸開!”
他的石塊似有靈性,居然也分出先後緩急,第一顆石子竟直追賀女那塊,妙在竟於離地三丈處就追上了,因此可見他的速度何等驚人。
石子相撞,本來縱有響聲也是有限,但在古士奇的九死神功之下卻大大不同,撞上竟發出炸耳鋭震之聲。
賀女聚精會神,她發現自己的石塊和古士奇的石塊同樣炸開,不大不少,如鬼斧神功一般,各自炸成指頭粗細那麼大一點,而且沒有盲目紛飛,每一粒竟郡追着一個敵人!這更使其不由自主地驚叫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古士奇的手掌更怪,他仍朝下伸着,聞言笑而不理!
敵羣都是高手,似都練有裏氣護體,石炸之霎,他們都有了警覺,可是他們凡被石粒追上的卻沒有一個脱身,因此氣得齊聲發[口孔]。
石子雖不能攻破他們的罡氣,但一個個被震得東倒西歪的,也許石子的潛力太強之故,被震者莫不口噴鮮血,爬起驚逃。
可藉他們有些人似因內功足以抗拒石子的勁力,重傷倒地的只有七八個。
第一顆石子用處不小,估計足有二十幾個敵人倒的倒,逃的逃,但在水晶子和秦關的石塊被炸開時,敵人已知機四散,合起來攻到敵人的還不及第一顆,古士奇輕聲嘆息道:“你們起先未曾試投一次,假使三塊石子在同時到達離地三丈就好了!”
賀女道:“就這樣也夠敵人嚇破膽了,你看,他們都逃光了。”
古士奇側耳一聽,色喜道:
“攻擊太君的敵人似亦退開了,當心,風流客可能要上來查看的。”
賀女道:“你不要出手,我可以對付他。”
古士奇知她確有對付風流客的功力,於是急對秦關和水晶子道:“二位請領我找地方下懸崖去,此處有賀姐留下氣氣風流客。”
水晶子急急道:“向松林右面走半箭之地,那兒有秘道下崖。”
古士奇臨走向賀女道:“風流客如果不來,你就由我們的方位下崖來。”
他在賀女答應之餘,急急和水、秦二人朝右走,同時對二人道:“你們到了崖下直向裏面衝,我還要查看谷左林內的情形。”
二人同聲答應,這時已走到一叢矮松之下,水晶子輕聲道,古兄忽然停住道:“不要動!我們後面有異。”
水晶子急道:“是風流客來了麼?”
古士奇道:“何止是一個人,居然有三十幾個特殊高手!水兄,你快回頭,叫賀姑娘火速前來,她一人有險。”
水晶子不敢多問,扭身就走,但回到原來之地時,居然不見賀女的影子,不由大急,但又不敢出聲。
就在這時,他猛地看到一羣小老頭現身,觸目大駭,哪還敢停,矮身後退,見了古士奇急道:“古兄,不好,一羣小老頭到了。”
古士奇道:“賀姑娘呢!”
水晶子道:“不見了。”
古士奇心知賀女必已隱起,急忙道:“水兄快同秦兄下去,如無阻擋,見了令師請她帶我們的人火速離開。”
秦關道:“老弟,你呢?”
古士奇道:“我一面替你們擋住後路,一面等賀姑娘前來。”
説話之前,他背後已出現了五個小老頭,一字排立在三丈之遠的矮松林裏,但卻沒有動手的樣子。
古士奇無暇再和水晶子説話,揮手轉身,首先問道:“諸位可是‘滿天羣雄’中人?”
當中的侏儒向左右自己人看看,面上現得陰沉沉的,但他搖頭道:“年輕人,我們雖和‘滿天羣雄’共事,但卻比他們後出來,你叫什麼名字?”
古士奇知道又是勢力宮新派出的一批了,靈機一動,撒謊道:“在下姓金。”
那侏儒嘿嘿笑道:“年輕人,你怎麼不學誠實呢,明明你是姓古,為何偏説姓金?”
古士奇聽水晶子和秦關下去了,於是稍微安心一點,接道:“閣下既然明知而故間,要我誠實何用?”
那保儒沉聲吒道:“誠實我就放你過去。”
古士奇大笑道:“不誠實又待怎樣?”
那侏儒忽地取出一面小紅旗喝道:“接下這個你就知道厲害!”
古士奇眼看一面小紅旗如電飛來,不禁大笑接住道:“閣下還有多少?”
那侏儒冷笑道:“現在你敢跟我老夫走麼?”
古士奇點頭道:“在未明瞭你們已往的身世之前,我還不想動手,你們要跟我到哪兒去?”
那侏儒招手道:“到了地點就明白了。”
古士奇道:“我還有兩個同伴,讓我等她來時再走如何?”
那侏儒嘿嘿笑道:“你等的是個少女嘛。那就不用等了,她已先走了。”
古士奇聞言大驚,暗村道:“金鳳為何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隨他們去了呢?難道是中了他們另外什麼邪門不成了這真是怪事?”
沉吟一下,決然笑道:“好,我隨你們走。”
那侏儒領先轉身,但走得並不快,古士奇在後忖道:“我為了要知道你有什麼詭計,此時暫不向你們下手,看你帶我到什麼地方。”
過了一座峯,那侏儒突然似是想到什麼,猛地回身向古士奇道:“你是古士奇?”
古士奇見他面現恐懼之色,不禁大笑道:“閣下這時才想到哇!”
那保儒立又恢復鎮靜道:“小子,你雖不怕縮骨大法,但你也休要驕傲!”
古士奇微笑道:“哪位認為能夠與我作對?”
諸侏儒搖頭道:“可能不是你的對手。”
古士奇大笑道:“那我就值得驕傲了,這時我如果向諸位下手,你們在救援末趕到前就完了。”
那侏儒冷笑道:“諒你不敢。”
古士奇仰天朗笑道:“諸位只有死一次的機會,我為什麼不敢?”
那侏儒嘿嘿陰笑道:“我們雖是五條命,難道賀金鳳姑娘又有死兩次的機會嗎?縱算你不顧她的性命,此外還有不少要替老夫等償命哩。”
古士奇聞言一怔,沉聲道:“還有誰?”
那侏儒尖聲笑道:“‘鬼哭神嚎’鄭化聲、黃金山人,另外還有個叫古士希的,那小子恐怕是你親手足吧!”
古士奇聞言變色,大喝道:“他們怎麼樣了?”
那侏儒得意笑道:“你弟弟是初次接到小紅旗,黃金山人和鄭化聲是第二次接到小紅旗了,對了,賀女也是第二次,哈哈,你的日月神珠不能再救他們了。”
古士奇怎知日月神珠不能長期破解縮骨大法,只可解一次算一次,現聞侏儒之言,知道二老和賀女又被縮骨大法制住了,非得再加破解不可,心中急極,但又不能示弱,僅冷笑道:“你們將他們四人逼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侏儒陰笑道:“他們所在之地,也就是叫你去的地方。”
古士奇曉得這些侏儒也有人質掌握在毀滅主宰手中,向他們談條件是沒有用的,於是只好忍氣又跟着他們。
五個保儒這時已施展輕功,盡朝最崎樞,最冷僻的重山峻嶺內走,他們也不管古士奇跟不跟着去,而且不擔心古士奇向他們下手,因此之故,他們連頭都不回。
足足走了兩天兩晚末停止,方向卻又不時變更,但開始是向北,這時已正對着西方,古士奇看看天色已是第三天的黃昏了,估計最少也走過千餘里,他委實沉不住氣了,於是在後面大喝道:“你們還有多遠?”
那侏儒仍不回頭,聞聲冷笑道:“路還遠得很,不過到了彼西圖灣有一個時辰可以休息,那也是我們三日來的第一餐,但你要拚命吃,第二餐又要走三天三晚。”
古士奇冷笑道:“彼西圖灣在吉林極東,我們去那兒作甚?”
那侏儒大笑道:“現在老夫又沒有騙你,去與不去由你自己決定,甚至你高興將老夫等殺了也可以,不過你是不會這樣作的。”
古士奇為了有四人在他們掌握之中,只好強忍怒火,冷笑道:“你們總有一天會被我斬盡殺絕的,走,用全力走,稍緩一點我就要使你們受活罪。”
那侏儒哈哈笑道:“你敢叫我們活受罪?試試看,老夫等只要感到身上有痛苦,哈哈,你們的人就得加倍受罰,那種痛苦才不是人所能受的哩。”
古士奇處處都受到威脅,使他那多智多謀的腦子至此也感到束手無策了,只好閉口不言。
走到天亮時,忽覺前途現出一遍汪洋大海,同時出現了村莊,可是仍舊不見五個侏儒有停止之意。
古士奇知道已到彼西圖灣,又走了數十里,五個侏儒即向海邊奔去。
在海岸最冷僻之處停着一艘巨船,這時在船上又出現了一大批侏儒,古士奇一見大驚,但又不肯示弱,於是暗提內功跟進。
為百的那侏儒忽然立住,顧左右同伴道:“二弟和四弟則快去船上拿吃的,同時探聽哪幾批來過了。”
其左右有一個侏儒同聲答應,立即向船上奔去。
沒有多久,二人又如風趕了回來,其一手中拿了一包吃的,另一人則向為首的大聲道:“老大,經過五批了,我們算是最後一批啦。”
為首侏儒緊張道:“我們真個走慢了。”
説着回頭,逞朝一處林中走進,但在行進中向古士奇道:“我們在林中吃過東西后便沒有休息了。”
古士奇冷聲道:“最好連這一頓東西也不要吃!”
為首侏儒僅僅嘿嘿的笑一聲,但不理踩,到了林中就叫那拿食物的侏儒分了一份給他。
古士奇一看食物還不壞,有魚有肉,他也不客氣,接過就吃,暗忖道:“這批傢伙還有頭!”
天色更黑了,五個侏儒吃罷就動身,這次直朝西北方面猛奔。
這次快很多,五個侏儒大概是運出了全勁,古士奇估計一日夜最少也要七百餘里。
在拚命奔馳中,古士奇的輕功顯出有超人之處了,五個僑儒奔到第三天晚上已有不支之勢,但古士奇卻仍是輕鬆平常。
為首侏儒見他氣不喘,汗不出,身上竟連一點塵灰都沒有撲上,他的面上居然亦顯出驚訝之色。
古士奇見他已放慢了腳步,故意笑問道:“到了地頭嗎?”
那為首侏儒搖頭道:“哪兒是到了,連老夫也不知道,不過前面是伊勒呼裏山了,老夫在此候命再動,但最少也有兩個時辰可休息。”
古士奇冷笑道:“原來你的地點就在此山候命,害得少爺跟你們瞎跑幾千裏!”
五個侏儒像是沒有一個聽到他説話似的,他們只顧着在喘氣。
漸漸向深山奔去,那些侏儒始終未曾接近有人煙的地區。也許是他們自慚形穢,恐防受普通老百姓訕笑之故。
突於一座谷中發出數聲大喝,居然有人在吒問阻路了,古士奇一見大異村道:“又有一批侏儒在此了!”
為首侏儒並不動容,邊走邊向谷里問道:“前面是什麼‘庫’?”
谷里出現兩個侏儒,其一答道:“我們是戰庫第‘五倉’,來的可是第六倉。”
為首老者點頭道:“你們早到多久?”
那第一個侏儒看看天色又近黎明,答道:“我們是天黑到的,第一、二、三庫早到兩天,第四庫出了毛病!”
這邊為首侏儒大驚道:“什麼毛病?”
那侏儒道:“金庫奴主劫走‘黃金山人’和‘鬼哭神嚎’,現在由戰奴親率‘蒼天三鴻’追去了。”
為侏儒拱手道:“二位可知我們的範圍劃在什麼地方?”
那侏儒伸手一指道:“向左走,翻過那條高嶺,下面的山谷就是你們待命之處。”
為首保儒立即領先向左奔去,回頭對古士奇道:“事出意外,守財奴竟將我們的長輩劫去了,好在守財奴與你無關,否則令弟和姓賀的姑娘就有得受罪的了。”
古士奇心中有數,知道守財奴是在暗中替自己幫忙,聞言冷笑道:“你們的戰庫奴主是誰,他能打得過守財奴?”
為首保儒大笑道:“勢力宮四大奴主説來是功力相等,但毀滅主宰將託利斯派在戰庫作主管,其武功當然要比血屍、朝雲暮雨和守財奴強,否則他何能主戰。”
古士奇暗忖道:“這人可能是羅剎人,從前為何末聽説過?”
心念一動,立即道:“你們可知守財奴劫走我長輩的用意麼?”
為首侏儒大笑道:“這很明顯,守財奴定知非你對手,他怕你受毀滅主宰所制而殺他,現在他有你的人員在手,你就不敢妄動,哈哈,從此你兩面受敵,左右為難了。”
古士奇五希望他們有此誤會,聞言大喜,但卻不形之於面,反而大怒道:“守財奴豈可出此毒着,我非殺他不可,對不起,我要去找他放人了。”
為首侏儒不敢阻止,同時也希望他早點離開,笑道:“你不吃頓飽了再走嗎?”
古士奇長聲縱起道:“何處無飲食!”
一晃而沒,去勢如風,眨眼已在百丈之外,可是他並不去找守財奴,相反地卻繞了一個灣,暗暗在附近搜查。
天色大明,古士奇不敢暴露形跡,靈機一動,居然又恢復他已往易容改裝的老本行,於是放膽詳搜每個地區。
約有一個時辰,古士奇剛好走到一處石巖之上,突聞有人在背後喝一聲道:“小子快躲!”
古士奇不問是誰,循聲撲去!但知對方不是敵人,否則豈會叫自己藏躲。
撲近一看,真使他喜極欲狂,居然發現是守財奴!
老魔伸手將他按住,輕聲道:
“屏住呼吸,託利斯過來了!”
古士奇道:
“怕他作什麼?由我來對付他!”
守財奴道:
“不可,你殺他不死,他練有‘藉屍化僵’邪功,無論掌勁,飛劍到了他的身上,他都可以用身旁任何東西代受!同時你的人質未回,更不可明鬥,你認為易容改裝後就可以了嗎,嘿嘿,連我都瞞不過,你還能瞞託利斯?”
古士奇不敢再動,立即屏住呼吸,可聽到側面確有風聲超過。
風聲去遠之後,古士奇急問道:
“大財主,你劫來我兩位長輩呢?”
守財奴道:
“我知你要來才下手,他們就在上面洞中,小子,你快去解救,他們已縮小几寸啦,我在這兒監視。”
古士奇急忙奔去,守財奴則拔升到一株大樹梢,舉目向北探望。
北面升起一堆濃煙,煙自一座谷中衝上。他喃喃自言道:
“那是第三庫人物所在地無疑了,我不能讓小子去冒險。”
大約有頓飯功夫之後,古士奇領着老駝子和黃金山人到了,只聽老師傅向守財奴笑叫道:“半邪,這次多虧你伸手了。”
守財奴當年是二老的硬對手,那只是邪正之別,並無深仇大恨,他從樹上跳下罵聲道:
“駝子,我還有什麼邪的?”
黃金山人笑道:
“你是掛了牌的,好在只有一半。”
守財奴不再鬥嘴,急向古士奇道:
“你們快回關內去罷,救人的事情由我來。”
古士奇笑道:
“我不殺他一個血流成河就算了不成!你説的倒很輕鬆,現在我問你,勢力宮落在什麼地方?”
守財奴搖頭道:“你認為我在勢力宮當過金庫奴就知道勢力宮的地點嗎?嘿嘿,哪有這樣簡單,勢力宮在地下足有百丈之深,進去的人要在三天前就蒙上眼睛,那是一種奇妙的黑罩,戴上即不能聽到身外的響聲,當然更談不上看見了,出來的人是相反的,過了三天才取下黑罩,可説連東西南北都分不出來。”
古士奇笑道:“你是逃出來的,難道也不知嗎?”
守財奴道:“我們也是三天後才敢自動取下黑罩開溜的,那還是大殺了一場,否則休想脱身,那次之後,只怕毀滅主宰更加小心了。”
老師傅道:“出來之人另有人監視嗎?”
守財奴點頭道:“那是當然,監視之人即為毀滅主宰的真正親信之人,其名統稱宮奴,實際上即為他的徒子徒孫。”
古士奇冷笑道:“我偏不信邪,這次非找到他的巢穴不可。”
守財奴道:“你認為那些侏儒能帶你們進去嗎?別作夢了,好在你脱離得早,否則恐怕要被百侏儒圍困了。”
古士奇道:“我在暗中盯着不行嗎?”
守財奴道:“好,我們打個賭,你這次如果盯着找到勢力宮,我就從此替你救窮人。”
古士奇決然道:“咱們四人就不要各走一方,以二老替我們作證。”
守財奴道:“一言為定,當前眾侏儒似在等候再走的使命,照以往情形,大約還有一天時間,不出明天中午就要繼續第三步行程了。”
古士奇道:“我們今晚必須探聽人質的所在,趁早將他們救出來。”
守財奴道:“你還要我救誰?”
古士奇道:“聽説我弟弟和賀姑娘也落在敵人手中。”
老師傅接着笑道:“沒有這回事,那是侏儒欺騙你的,他們將你們誘到什麼地方去下手,後來也許見你太強之故才不敢阻你離開啦。”
古士奇大喜道:“現在我們已沒有人質在他們手中了?”
黃金山人道:“這倒不敢確定,我們的人員太多,同時又不清楚當前敵人的虛實。”
古士奇道:“二位請和大財主在此稍等一會,我要乘此時機去詳細看看,聽説他們一共有六批,如有人質,當然是在這六批侏儒的手中。”
守財奴道:“要去就跟着來,不過在白天是無法下手的,守到晚上去偷襲。”
老師傅笑道:“我們光找點東西吃很重要,可惜這是重山之地。”
守財奴道:“要吃的也要看我,你們等一會,我馬上去拿來。”
二老看到守財奴去後,不禁發出同聲嘆息道:“誰知道他到老來反倒有了轉機呢!”
古士奇道:“他一生到底作個什麼大惡沒有?”
老師傅道:“這點誰也無法知道!”
古士奇道:“武林中有好多人物都是被逼走上歧途,我看此老並不壞,誰知江湖中人卻硬將其視作第一流魔頭,比方我來説,如果有人再逼下去,久之不也成了正派眼中盯。”
老師傅笑道:“你是運氣好,出來這麼多的大魔頭將你比下去了,使武林的注意力轉移了方向,否則在你們大斗武當時就糟透了。”
黃金山人笑道:“有些事情非常微妙,同樣一件東西,説他是壞就壞,説他是好就好。”
正説着,守財奴真個拿了一大包東西回來,但見他面帶微笑走近道:“妙極了,毀滅主宰竟與官家結下不解之緣,哈哈,那真有意思。”
老師傅笑問道:“何以見得?”
守財奴放下食物包道:“我發現豐都,紅袍教主,赤須魔,以及清廷兩個正副總衞士長都被縮成侏儒哪,其中還有風流客那個混賬在內。”
古士奇急問道:“風流客本來是在八卦谷困住火龍婆,你看到火龍婆嗎?”
守財奴搖頭道:“那姑娘在八卦谷中吃不了虧,她有的是脱身之策,我雖沒注意一一去看,但知她不會在內,小子,我們快吃,毀滅主宰有令到了,託利斯馬上率隊起程,恐怕不到天晚就要動身。”
黃金山人問道:“探聽出他們第一步奔哪兒麼?”
守財奴道:“奔得遠,一直到貝加爾湖才停止!”
老師傅道:“那我們先去如何?”
守財奴道:“毀滅主宰詭計多端,往往在途中又會改變。”
古士奇道:“貝加爾湖是羅剎境了,這魔頭在玩什麼把戲,竟使手下繞着大圈子奔走。”
守財奴道:“你現在才知道毀滅主宰這一套,這還是近的路程哩,我曾走過更遠的,那是從南五台山開始,整整繞着五嶽走了兩圈,而且不許超過三十五天。”
古士奇道:“後來在什麼地方停止?”
守財奴哈哈笑道:“離開始的地方不到三百里,那真是一趟拚命把戲。”
古士奇急急近問道:“開始在那裏,結果又在那裏停止?”
守財奴笑道:“問這個有啥意思?開始在南五台山,回來在太白山。”
古士奇又問老師傅道:“這兩座山都不離渭水太遠吧?”
老師傅道:“你有什麼疑問?”
古士奇道:“現在不敢肯定的説,不過我己決定不盯了,我相信這次他們走得更遠,繞得更寬,其結果又要到太白山停止。”
守財奴大異道:“你怎會有這種揣測呢?”
古士奇道:“這是毀滅主宰的愚蠢花樣,將來你就知道原因了。”
老師傅道:“你打算怎樣行動?”
古士奇道:“我們直撲關內,由伊克昭入長城,提前趕到太白山。”
黃金山人道:“這羣侏儒又要轉回太白山?”
古士奇道:“不敢説十成,八成是可以確定的。”
守財奴最相信他的智慧,立即道:“那我們要橫過翰海了?”古士奇道:“路線我不熟,大財主,這要你領路了。”守財奴跳起道:“我們已有賭注,這就看你的啦。”當他們從石峯上悄悄的離開時,突有一個滿口濃須的高大老人自遠處現身,他身後帶着十五個侏儒,居然遙遙的盯了上去。
在追了十餘里時,那高大老人忽然停步,他向着身邊第一位侏儒沉聲道:“他們向南行,舉動非常古怪,你快回去,代我率眾照主宰之命行事,我要帶十四獅奴追下去了。”
那侏儒應聲後問道:“戰主需不需要增加隨從?”
高大老人想了一下後道:“你們到貝加爾湖如果仍未見我回來,那就一面稟明宮奴主管,請求多派人員前來接應,一面在現有人數中火速分一半來聽用。”
那侏儒臨走又道:“接應的地區呢?”
高大老人沉聲道:“太白山與南五台山!”
那侏儒去後,這高大老人立即揮手喝道:“走,我們不可露面。”
這時守財奴已領着奔出十幾裏,只見他立在一處谷口大聲道:“前途有河流,我們要不要走水路?”
老師傅追上道:“水路太慢,我們要急趕,今天天黑前必須通過高原到達哲勒古勒達才可休息,否則就要吃野獸啦。”
守財奴大笑道:“當年在哲勒古勒達,我們還打了一日一夜哩,這次經過居然變成同路人了!”
黃金山人笑道:“那一次如不是我用黃金攻勢,只怕還有幾天可鬥哩!”
守財奴大笑道:“你們真是罪過,十兩一錠的黃金居然拿來當鏢使,我看了就心痛。”
老師傅哈哈笑道:“你是見錢眼開,既捨不得吃,又捨不得穿,現在金銀哪裏去了?”
守財奴瞪眼望着古士奇道:“説起這小子來,他也真忍心,我是一點點地集攏來,他竟一伸手就將我數十年的辛苦一掃而光!你們説起他的心有多狠!”
古士奇笑道:“從此你有好的吃,又有好的穿,説起來還應該感激我才是,否則只怕你死了都不會閉眼!”
守財奴近來也感到身心與前大不相同,但他想不通是何道理,總之他覺得非常愉快,聞言不理,低頭急趕。
黃金山人見他愈走愈快,忙向老師傅道:“快追,他在御風行進了,這土貨要顯功夫啦!”
老師傅笑道:“他近來紅光滿面,也許是魔障退盡了!”
古士奇始終跟在二老身後,這時似有什麼發現,但他並不聲張,僅僅小心提防,及至天黑,這才向二老票道:“我們身後有人跟上來了,今晚大家要防備一點。”
黃金山人道:“你去通知土老頭,叫他在哲勒古勒達落店!”
古士奇道:“今晚不走了?”
黃金山人道:“先看清楚再走,可能是託利斯帶人追來了。”
古士奇道:“對方似乎並末存心露面。”
老師傅道:“那是力量不足,遲早他會動手的。”
古士奇急急追上守財奴,輕輕告訴他此刻的情況道:“大財主,我們有人盯上了。”
守財奴道:“我轉去查查看,莫非是託利斯!”
古士奇道:“二老也是這樣猜想,不過我還不想動手!”
守財奴道:“為什麼?”
古士奇道:“進關後再説,此時離伊勒呼裏山太近。”
守財奴皺眉道:“我明敵暗,這不是辦法。”
古士奇道:“這容易,到了鎮上還怕發現不了?”
守財奴一想也對,輕聲道:“你聽出有多遠?”
古士奇道:“不到半里,人數還不少!”
守財奴輕笑道:“那是被你鎮住,否則他會上來下手的!”
古士奇問道:“侏儒裏面以哪些底子最硬?聽説‘蒼大三鴻’就不錯?”
守財奴搖頭道:“蒼天三鴻還不及火龍婆,‘滿天羣雄’也不過是人數多,論功力最好的是‘十四獅奴’了,大概有四個就可以對付我。”
古士奇駭然道:“我們背後似有十五人,除了託利斯不恰好是十四個!”
守財奴鄭重道:“假使託利斯帶的是十四獅奴,那麼動起手來就很麻煩,十四獅奴都是羅剎武林中最高能手,他們的武功脱胎於古‘寒冰教’,內功發動時,百丈之內的樹木都要結冰,聯起手來更不得了。”
古士奇道:“我們倒不怕這些,但要選擇沒有人煙的地方動手,免得殃及無辜。”
前面有了大道,守財奴一指道:“還有四十里就到了。”
古士奇等二老趕上後,於是一同向鎮上走去。
到了鎮內時,守財奴道:“此鎮屬於額爾古納左翼旗,近羅剎,我們當心露出行跡。”
老師傅笑道:“你懂得此地方言,最好找個地方休息。”
守財奴點點頭,大步朝鎮裏行進,但走不到十丈遠,他忽然立站回頭道:“古小子快看,前面是五個小鬼啊!”
在人羣中有五個小孩,古士奇一見詫然道:“他們為何到了這裏!”
守財奴道:“可能是火龍婆帶來的,你上去喊住他們。”
古士奇急急行出,追上最後一人拉住道:“匡小弟,誰帶你們來的?”
那小孩是“賽金童”匡玉闕,回頭驚問道:“你是什麼人?”
古士奇知他識不出,輕聲道:“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啦!快叫他們停住。”
這下被小鬼聽出來了,只見他驚喜道:“是古哥哥!”
古士奇道:“你們還未落店嗎?”
匡玉溯道:“落了後,我們是出來玩的,糟啦,師姐、白姐、薛姐等人都走錯路了,她們奔博克圖去了!”
古士奇道:“你們五人一路麼?”
匡玉xx道:“是啊,開始有水哥哥,秦哥哥一道,現在他們向第三路送信去了。”
古士奇道:“第三路是誰?”
匡玉闕道:“是李老頭,冷老頭,火龍婆婆,第四路是止戈老、快樂山人、龍大哥。”
古士奇大急道:“你們為何這樣分散呢,這一路危險太大了。”
匡玉闕道:“為了追你啊,好在我師姐有主意,她説你會向這面進關的,否則我們一定會追進蒙古境內啦。”
古士奇急急道:“你快追上前,我會來找你們。”
匡玉闕道:“你與什麼人在一起?”
古士奇向後一指道:“有守財奴,鄭爺爺,黃爺爺,但你們不要亂跑,後面有大批強敵盯上來了。”
匡玉撅知道是真的,立即點頭奔去,古士奇等着三老走近,隨即將火龍婆一批情形稟明。
老師傅道:“敵人的重點放在我們身上,大概不至危及他們。”
守財奴領着走進一家客棧,他與掌櫃的説了幾句方言,於是一同向後面行去。
住下後,古士奇立即單獨出店找四小,可是腳剛出門,眼角已映進一個高大老人,心中一震,暗村道:“這番奴來頭不對,莫非就是託利斯?”
那高大老頭沒有留心古士奇,但卻在古士奇背後五丈遠近跟着走,然而他身邊沒有一個侏儒。
走了幾十家門面,古士奇靈機一動,反將腳步放慢,忖道:“他如末看出我可疑,一定會超到我前面去,否則就是盯我的了。”
村思中,那高大老人真的過去了,右士奇反而盯着他的後面,這時他又有點不相信對方是託利斯啦。
高大老人沒有落後,竟是一直向南鎮口行出去,這時古士奇放了心,又從人羣中轉了回來,但仍舊找不到五小。
突然,自一家店內走出一個人來向古士奇招手道:“朋友,進來坐坐如何?”
古士奇聞言一看,見他是個相貌文雅的老者,隨即拱手道:“閣下貴姓,有事指教嗎?”
老者笑道:“老朽姓劉名恨覺,內地人,古老弟不必懷疑,快請進來。”
古士奇暗暗大驚,這人竟能叫出他易過容的姓氏來,隨即一步跨進店門。
店中沒有太多人,一看是作皮貨生意的,於是又向裏面走。
老者領他走進賬房,讓坐後又道:“古大俠,老朽向你説實話,我是前明遺臣,家祖先即為前朝第一任宰相。”
古士奇肅然起敬,知道他是劉伯温的後代,拱手道:“老先生為何到北疆來呢?”
劉恨覺嘆道:“清人窮搜太緊,至今仍未放鬆,老朽只好四處逃避,此店掌櫃的也是亡臣之一,老朽暫時在此隱居。”
古士奇看出此老者竟有非常高深的修為,於是亦坦然道:“老先生有用我之處嗎?”
劉恨覺嘆聲道:“大俠名震中外,不知有復明之思否?”
古士奇慨然道:“久有結會志士之心,惜無可輔之人,先生既有大志,士奇決盡全力。”
劉恨覺大喜道:“老朽何德,敢作非非之想嗎,大俠,我帶你去見王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