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出去嗎?」
「你認為呢?」他取笑她的龜縮。
安璽玉不快地瞪了他一眼。
「這是個陷阱對不對?有人要我萬劫不復。」
含笑的眼驀地一凝,微閃寒冽冷意。
「誰敢動你就得付出慘痛的代價,我會替你討回公道。」
「……妖孽,昨晚的事我真的嚇到了。」她說時身子還微微發顫,眼中驚懼未散,恍若惡夢再現。
「不會了,以後我會寸步不離地守著你,誰也動不了你一根寒毛。」傷害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寸步不離?」她忽地打了個寒顫,乾笑地推他下床。
「去著衣,我允許你稍離片刻,不用像水蛭一樣見血便緊黏不放。」
聞言,他朗聲一笑,撈起發皺的衣衫穿上。
但是在朗笑的同時,眼神是滿含肅殺的冷厲,他不願去想自己若照原先的計劃停留西映城一夜,那他心愛女子將會遭受何種折磨。
不能原諒,無法原諒,始作俑者將會知道她有多愚蠢,害人者終將會受到報復,成為魚肉,任人宰割。
巫青墨趁安璽玉梳洗、挽髻的時候離開了一會,待再出現時已換上新袍,臉上溫潤笑容不變,將一根青玉髮釵插上她烏亮青絲。
當兩人相偕現身大廳時已過了大般個時辰,廳堂等候的人一擁而上,有的驚訝,有的關心,有的憤怒不已,還有如商夫人這般事不關己、置身事外,一副看好戲的從容樣。
「你怎麼敢揹著我偷人,你還知不知道廉恥兩個字如何寫,淫……」
「閉上你的嘴,我的女兒還輪不到你教訓!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把他架開,咱們安家的家務事他還管不著。」安夫人像頭捍衛幼獅的母獅子,她力氣不小的推開外人,不許他插手。
大郎到五郎五位安家壯丁在孃親的一聲號令下,齊心地隔開前妹婿,七手八腳地把人架到角落,以壯碩體型擋住他,不讓他出言搗亂。
「嗯哼!安靜多了,他若再敢多話就用……」她看了看四周,瞧見一隻蒼蠅。
「生豬肉塞他的嘴,看誰比較臭。」
「是的,娘,孩兒們樂意請他吃肉。」他整塊塞,塞得這個人再也發不出聲音。
安夫人滿意地一點頭,看向小倆口的神情充滿慈愛。
「木已成舟,就把婚事辦一辦,別擔心我們會責備,只要你們心裡有彼此,兩情相悅,再大的事也有娘替你們擋著。」
她明顯地偏袒,把寵愛女兒的心延伸到準女婿身上。
「謝謝娘。」回答的是男聲,引起正牌女兒沒好氣地一瞪眼,認為他真虛偽。
「好,好,青墨乖婿,你什麼時候來提親,我什麼時候嫁女兒,納采、問名、納吉、納徵這些俗玩意就免了,直接請期,親迎吧!總要在肚子大起來前先落實名分。」不能讓人白佔便宜。
一說到「肚子大起來前」,俊美的巫青墨盯著心愛女子的平腹,笑容燦如日頭地漾開。
「娘——」娘在說什麼,才……呃,幾次而已,哪有那麼容易說中就中,能不能給女兒留個面子,別說得太直白。
安夫人握著女兒的手輕拍。
「還害臊呀!這個女婿娘很中意,你別再說什麼不嫁,要多看看、多挑挑,你得知道,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不許再刁難人家。」
「娘,你不疼女兒,心都偏了一大半。」安璽玉悄悄地踩了準妖孽夫一腳,不准他笑得一臉妖氣。
「還吃味呢!疼女婿他才會照顧我的女兒,以後陪在你身邊的人是他,爹孃再疼你也不能陪你一輩子,總要為你往後的日子著想。」要是再嫁一個混賬丈夫,他們九泉之下也難以安心。
「娘,你放心,我會用一生一世疼你的女兒,不讓她吃一點苦,受半絲委屈,始終放在心頭上,待她比待自己好。」「女婿」巫青墨窩心地安丈母孃的心,一聲娘喊得毫不忸怩。
「嗯!能把孃家的人哄得開心,也不枉費我疼你了,不像某些人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眼高於頂,自負得可笑,女兒嫁給他六年卻一次也沒陪她回家省親,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兩家住得遠呢!」她故意提起兩個女婿的天差地別,暗暗嘲諷,好替女兒出口怨氣。
一旁的商別離原本氣憤安家人的阻擋,讓他無法怒斥妻子的「紅杏出牆」,但是在聽見安夫人的諷刺他忽然覺得羞愧,夫妻多年他只知一味地苛求妻子,卻未曾顧及玉兒的感受,刻意地冷落她好擺脫受人恩惠的屈辱。
「親家母……哎!瞧我口拙的,該改口安夫人了,鬧了這麼個醜事,我也不好再提及兩家的兒女親事,你就當我沒來過,此事作罷,婚前失貞的女子我們商府可不敢要,誰曉得她私底下又有多少男人……」
「商夫人,在論人長短前我想先讓你見一個人,在見過她後你在大放厥詞,相信笑到最後的人不會是你。」
巫青墨不笑了,冷著臉站在商夫人面前,目光森冷的令人遍體生寒。
為了讓幕後主使者認罪,巫青墨派人迅速的查清來龍去脈,再把人聚在一塊。
「胭……胭脂?」商夫人驚訝不已。
她怎麼會變成這副鬼模樣?髮絲凌亂,臉色發青,兩眼混濁,臉白的沒有血色、乾裂的唇咬出好幾個牙印子,出氣多,入氣少,好像快斷氣似的。
再往下一瞧,被人架住的雙腿似乎奇怪的彎曲著,衣裳滿是血跡,有些已經幹了,有些透出難聞的血腥味,黏貼著膝蓋。
不難看出她受了不少活罪,那個慘狀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讓人看了既心驚又惶恐,全身的寒毛豎起。
「商夫人知道她做了什麼嗎?」
巫青墨笑得溫和地看著商夫人,可眼神冷得駭人,看得她心頭髮毛。
「我……我哪知道她做了什麼,胭脂以前是商府的丫鬟,後來跟著玉兒離開了,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她說的是實話,自認高人一等的商夫人向來不屑與下人走得太近,認為有損身分。
「那我告訴你,她作業潛入莊子裡下藥,先用迷藥迷昏了一干僕傭,讓他們昏迷不醒,再在玉兒的飯菜裡灑上合歡散,企圖讓兩名卑劣的男子玷辱她。」他說話時臉上帶著笑,卻令聞者倒抽口冷氣。
「什麼,有這種事,這該死的賤婢敢害我的女兒!」安夫人怒不可遏,反手狠甩了幾乎不省人事的胭脂一巴掌。
「娘,你別動怒,我沒讓奸佞的他們得逞,而且……他們也後悔動了我的玉兒。」巫青墨只頓了一下,可在場的人下意識覺得,不會有人願意知道所謂的「後悔」是什麼。
「做得好,賢婿,不論你做了什麼娘都支持你,敢動我們安家的寶貝,粉身碎骨也不足惜。」最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同仇敵愾的安家男人一致點頭,殺手騰騰地怒瞪著死上一千次也不可惜的胭脂。
「我知道了,娘,我們愛玉兒的心是相同的,不過在逼死她之前要揪出幕後主使者,不能讓其逍遙法外。」自以為天衣無縫,殊不知,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天哪!還有人指使這賤婢?」安夫人受驚不小,一手捂著發疼的胸口。
「商夫人,你要自行認罪還是我把罪證拿到你面前?」
他此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震驚了。
「什……什麼,是你!」安夫人氣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厥過去。
「認什麼罪,你別隨便聽了閒話就想誣賴我,玉兒好歹曾經是我的媳婦,我的心再惡毒也不會加害她,不然我怎會禁不起兒子一再要求,特地備了聘禮要來迎她回府。」她認為他找不到證據,抵死否認。
「因為你根本不想玉兒當你的媳婦,你一心逼走她又哪肯她再回去?偏偏商大少只要她,你為了絕了他的念頭只好出毒招,只要壞了玉兒名節捉姦在床,他再怎麼放不下也不可能再娶清白已毀的下堂妻。」最毒婦人心。巫青墨振振有詞的回擊。
「你……你胡說,信口開河,我是什麼身分,需要這般害人?就算我再不喜歡她,頂多不讓她過門,兒子是我生的,難道敢忤逆我不成。」她像是把話說得合情合理,毫無破綻,但——
「有人天沒亮就急著提親下聘嗎?還趕在別人起床前非要蠻橫私闖別人屋子?只怕是事先知道了什麼,想當眾毀了一個女人。」種種不合理皆出自刻意的安排,她休想瞞天過海!
「呃,這……我是想早點定下這件事……」看到眾人懷疑的目光全朝她射來,商夫人開始不安的盜汗。
「果真是女中豪傑,死到臨頭仍面不改色的掩飾其過,難怪商老爺早年迎進的妾都死於非命。」巫青墨在她驚駭的輕喘中,讓人帶進了幾個人,其中一名是口塞帕子、被五花大綁的喻可柔。
「陳七,你說是誰讓你到回春堂藥鋪買迷藥和合歡散的?」
陳七是商府的門房,他看了一眼商夫人,食指顫抖地一比。
「是夫人讓我買的。」
「周通,你是回春堂夥計,是陳七跟你買的藥嗎?」
夥計恭敬的回話,「是的,小的跟陳七很熟,是他來買的,還要我看在老交情分上少收他一點藥費,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他笑得一臉曖昧,說他家老爺要樂上天了。
「把那女人的帕子抽掉,我要問話。」巫青墨的話一出,不知何時出現的方武上前取出喻可柔口中的帕子。
「姑姑,救我,藥是你給我的,你不能不理我……」早已淚流滿面的喻可柔嘴巴一得空便趕緊向疼她的姑母求救。
「住口,不許你滿口胡說八道。」商夫人大喝一聲,阻止侄女一心慌把什麼都招了。
「姑姑,你害我,本來我不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你一再慫恿我,親手把藥交到我手中,胭脂她把我供出來了,我是給她一百兩銀子下藥,但是人不是我找來的,姑姑給了那兩個男人錢吧!他們也把你供出來了。」她不要被關,不見天日的牢獄會逼死她。
「什麼,他們說了?!」震驚的商夫人身子一晃,臉色發白,身軀抖如風中落葉的需要人攙扶才站得穩。
面對安家人的鄙夷和唾棄,及兒子眼中的痛心和怨恨,她就像倏地斷裂的琴絃崩潰了,忍不住說出多年來藏在心裡的妒恨。
原來她並不是商老爺的最愛,他愛的另有其人,但是商夫人橫刀奪愛,在商老爺的酒裡下了藥,使其和她有了夫妻之實,逼他娶她為妻。
被迫娶妻的商老爺根本不愛她,兩人婚後的生活並不和睦,因此商老爺娶進一個又一個小妾,以彌補不能與心愛女子相守的遺憾。
此事傳到商老夫人的耳中,對商夫人使計算計兒子的行為極不諒解,常對她冷嘲熱諷,處處刁難,一點小事就找她麻煩,婆媳關係惡劣。
可是安玉兒一進門後,商老夫人幾乎變成有求必應的菩薩,把安玉兒當成心肝寶貝寵上天,她想要什麼馬上送到面前,從不令其失望,簡直寵得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