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嘯知道自己不對,也很想與蔚思思一刀兩斷,然而每次下決心分手,總被蔚思思打岔。於是一天天拖下去,到最後,不了了之。
兩人暗中交往,比以前更隱蔽,可惜,再秘密的「地下活動」,也總有曝光的一天。
這次好死不死,被遊唯秋逮個正著。
那天正好是週末,晚飯時分。
遊唯秋雖在大學住宿,但他在市區的舅舅經常週末叫他去吃飯打牙祭,於是,一般到了週末,他都會騎車去市區,在舅舅家住一晚,順便輔導念初中的表妹的功課。
舅舅家的小區附近,有間大型商場,人流熙攘,遊唯秋推著車夾雜在人群中,經過商場門口時,遊移的視線中,躍入一抹熟悉的人影。
是雷嘯!
還沒等遊唯秋開口招呼,就見商場內衝出來一位俏麗的女生,很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臂,把圓筒冰淇淋遞到他面前,嗲聲嗲氣道:「雷嘯,來嘗一口嘛?」
雷嘯沒有推辭,笑著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大口,女生又拿紙巾將沾在他臉頰上的冰淇淋擦去
遊唯秋停下腳步,皺了皺眉。
雷嘯一轉身,就看到路邊扶著自行車的遊唯秋,正靜靜看著他,不由睜大眼睛
大眼瞪小眼幾秒後,他總算醒悟過來,乾笑道:「遊遊遊唯唯唯秋秋秋哈哈真是好巧啊,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裡?」
果然「做賊心虛」,他竟然開始結巴了!
「是啊,很巧。去我舅舅家吃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我記得,你好像和沙佩鶯說,今天你有一個老鄉要來,你要陪他去市裡逛逛?」遊唯秋淡淡道,視線在緊挨著他的女生臉上轉了轉,又落回雷嘯的臉上。
「呃這位就是我的老鄉」雷嘯硬著頭皮道,心虛感愈發嚴重。
「是嗎?」
遊唯秋點點頭,表情一向溫雅的他,第一次微露諷刺之色,「那就不打擾了,你們好好玩,我先走一步,再見。」
把自行車龍頭往前一提,遊唯秋利落地跨上車,迎風向前騎去
「這是誰啊?」蔚思思拉了拉雷嘯的手臂。
「我的一個情」情敵這個字才欲吐出,就意識到不妥,雷嘯咳了一聲,「我的同學啦。」
「喔,他很帥嘛,長得很有味道,雷嘯,你們大學盛產帥哥哦。」蔚思思笑道。
也算是間接在恭維他吧,但不知怎的,雷嘯就是覺得很不爽,不由得陰下臉,抽出被蔚思思挽住的手臂,悶悶道:「回去了。」
「咦?回去了?可剛才我們還說好去通宵唱K的?」蔚思思叫道。
「不舒服,回去了,我先送你回校。」雷嘯斷然道,不容她拒絕。
「那就算了。」
蔚思思很是掃興,俏麗的臉頰一下子晴轉多雲。雷嘯全無安慰她的心思,滿腦子都被剛才的人影占據。
靠,遊唯秋這小子,害他約會心情全無。他也真背,撞見誰不好,偏偏撞見他!
他這是什麼表情啊,陰陽怪氣的,好像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
搞什麼!
他可是他情敵,不是他馬子!
就算是沙佩鶯,也不會對他擺這種臭臉,看樣子,他肯定會「興風作浪」,跑到沙佩鶯那裡打小報告吧,想到後者會有的反應,雷嘯感到一陣頭疼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雷嘯意外。
回校後,接連三天過去了,沙佩鶯毫無動靜,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劈腿的事。
雷嘯有點一頭霧水。
遊唯秋是他的情敵,正牢牢掌握著能致他於「死地」的把柄,雷嘯不認為他會這麼好心,就此放過他。
在去教學樓的林蔭道上,雷嘯一眼看到遊唯秋,他正和幾位男生聊天,臉上掛著悠然溫潤的笑意。
「遊唯秋!」雷嘯揚聲叫道。
遊唯秋轉過頭,看了看他,又掉頭和男生說了幾句,然後朝雷嘯走來,「有事嗎?」
「喂,你小子葫蘆裡賣的到底什麼藥?」雷嘯劈頭就問,面色不善,口氣極差。
陽光濾過茂密的梧桐樹葉,灑在他身上,健康的麥色肌膚,閃爍著夏天的光澤,明亮的眼眸和帥氣的五官,透出青春熱血的氣息。他的雙手叉在褲袋中,剛毅的嘴角緊繃著,看上去既拽又酷,非常吸引人。
「我又怎麼你了?」遊唯秋微揚起眉。
「你明明看到了吧!」見他淡定的樣子,雷嘯就氣不打一處來,「前幾天,我和蔚思思在一起」
「哦」遊唯秋把這個感嘆詞拖得很長,「原來她就是蔚思思,久仰、久仰」
「你別老是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腔調跟我說話!」
雷嘯抓狂了,恨恨踢了一腳身邊高大的梧桐樹最近他很容易抓狂,尤其在遊唯秋面前。
「你是不是想在鶯鶯面前,把我的這點事都抖出來?我和鶯鶯感情很好,就算你再怎麼挑撥離間,也不會改變什麼。」雷嘯道。
遊唯秋靜靜看著他,清澈的目光像一面鏡子,讓雷嘯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雷嘯,你真令我失望。」
淡淡的語氣,卻像根針,狠狠紮了雷嘯一下。
「靠,把話說清楚,你失望什麼?」
「左擁右抱,你覺得這樣很爽?沙佩鶯是個很好的女生,她也許會原諒你一次,但絕不會一直縱容你。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就要學會珍惜。」遊唯秋說得很誠懇。
腦中不由浮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行大字,雷嘯站直身體,尷尬地咳了一聲,覺得臉上有點發燒。
「我我也想分手啊,但這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
這樣的對話真詭異,他所煩躁和解釋的對象,應該是沙佩鶯,而不是遊唯秋。
「如果有心,沒有做不到的事。事在人為,只在於『為』,或『不為』。」遊唯秋推開他,理了理衣服,往寢室樓走去
「喂」雷嘯再度叫住他,「你是我情敵,跟我說這些幹什麼?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遊唯秋看了他半晌,看得他心裡發毛,才淡淡一笑,「你就當是好了。」
雷嘯凝視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動彈。
回到寢室後,雷嘯不知怎的,又睡不著了,翻來覆去,像烙煎餅一樣,只覺越躺越熱
時至夏季,天氣日漸悶熱,大學不比家中,沒有空調設施,只有電扇在狹小的空間徐徐吹動,根本解不了熱。
「遊唯秋今天是怎麼了?發瘋了一樣和我們玩籃球,聽說他背部有傷,不是不能碰球嗎?」
幾位男生經過窗外,對話恰好飄進雷嘯耳中。
一聽到「遊唯秋」這三個字,他就「蹭」地一下坐了起來,像獵豹般豎起靈敏的耳朵。
「對啊,他今天怪怪的。這不,才剛打完,我看他就不行了,臉色白得嚇人,吃完飯就早早上床睡覺了。」
「誰都知道他在跟雷嘯搶沙佩鶯,他條件雖然不錯,但雷嘯畢竟搶先一步,我看很難搶得到啦。情場失意,心情不好,自然要找事情發洩。」
「對了,我等會要去小超市買點零食,你陪我去?」
「這麼晚了還吃?小心變成豬頭」
「你才是豬頭」
對話聲漸漸飄遠,雷嘯皺了皺眉毛,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突然一躍而起,朝遊唯秋的寢室衝去。
「我是吸血鬼來吸你的血」
一片漆黑的寢室,突然響起陰惻惻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手電筒一束微弱燈光,抵在下巴處,照出明暗交錯中猙獰的臉
遊唯秋俯趴在床上,打著赤膊,僅在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毛巾被,他微睜開眼睛,見到這詭異的一幕,有點啼笑皆非,「雷嘯,你幾歲了,現在還玩這種幼稚園遊戲?」
因傍晚時運動過猛,他的背傷再次復發,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以俯趴這種姿勢,來減緩痛楚。
醫生明明再三囑咐,以後不可以再打籃球,也不能再做類似的劇烈的運動,然而一旦情緒低落時,遊唯秋髮現,打籃球依舊是最好的發洩方法,能幫助他忘掉所有不快。自己原來是這般自虐的人啊。
他最近的心情的確有點消沉,是那種明知不應該、卻無法阻止自己一點點沉溺的無力感
像這樣無法自控的感覺,還是生平第一次,讓一向為人沉靜溫文的他,亂了陣腳。
遊唯秋自小就是個懂事早熟的孩子,非常自律。不僅學業優異、心事縝密、待人溫和,從未讓父母操過半點心,他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做事滴水不漏,極少露出破綻。
可自從和那個人相識後,他發現自己的破綻,竟一個個浮出水面他的存在,就像一根正冒著火星的導火索,把他一直試圖忽略不計的東西,一點點,自深淵中引爆
非常危險!
這些都是禁忌的、不該去沾染的「火花」,他知道自己應該避開他遠遠的,可是面對如此明亮的笑臉,他卻無法視而不見。
「嘿嘿」
雷嘯乾笑了兩下,熄滅手電筒,寢室復又變暗。
「你來幹嘛?是不是又想來教訓我,離沙佩鶯遠一點?我現在沒力氣和你打架,等睡醒後再說。」遊唯秋沒好氣地閉上眼睛。
「什麼話,不為沙佩鶯就不能來找你?我們不是同學嗎?」
察覺床鋪凹陷下去,雷嘯坐到自己床邊,手隔著薄薄的毛巾被,輕輕摩挲他的背部,「聽說你的背又不行了?知道自己有傷,就好好歇著唄,幹嘛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你怎麼知道?」
「我自有千里眼、順風耳。」雷嘯笑道,頓了頓,道:「本大爺大發善心,給你按摩按摩吧。」
說罷,他就甩掉拖鞋,想爬到他床上。
「黃鼠狼給雞拜年!」
遊唯秋瞪了他一眼,把他說過的話,原封不動扔還給他,「你不需要拍我馬屁,我還不是那些八婆,不會那麼無聊,跑到沙佩鶯那裡打你小報告。」
心事被說個正著,雷嘯尷尬地摸了摸頭,一時語塞。不過好在他這個人臉皮夠厚,還是爬上了床,騎在他腰上
「你給我下去!」
遊唯秋脾氣再好,也有點生氣了,掙扎著想把壓在身上的重量甩開,卻觸動背部的舊傷,倒抽一口涼氣。
「又傷到了吧?叫你不要亂動。」
雷嘯連忙放鬆力量,調整坐姿,直接用溫熱的掌心接觸他的背部肌膚,替他輕輕按摩起來。
「你越是這樣,越起到反效果,說不定我明天就把你劈腿的事抖出去。」遊唯秋並不領情的樣子。
「你不會的。」雷嘯很篤定地說,手下沒有絲毫停頓。
奇怪了,他的肌膚怎麼這麼涼、這麼滑?
明明是夏天,別的男生都一身臭汗、粘得要死,可他的身體卻像一塊溫玉,摸上去清涼無汗,令人愛不釋手,就算女生的皮膚,都沒有他來得好。
「要不要試試?」遊唯秋的口氣很冷峻。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行了吧,別生我的氣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脾氣爆、嘴巴又臭,有時腦子一昏頭,就不知會說出些什麼話來,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嘛。」
為了不吵到別人,雷嘯微俯下身,輕輕在他耳邊討饒。
熱氣一陣陣傳入耳中,遊唯秋的脊柱骨一陣激靈,渾身打了個顫,下體不知不覺繃緊。
好狼狽!
每次他一按摩,他的身體很快便有反應,遊唯秋知道自己並非性慾旺盛的人,那麼
去追究答案是令人不安的,他似乎能聽到,危險的導火索在腦中「啪啪」作響的聲音
「雷大少爺,你的道歉,小民實在不敢當。我已經好多了,不要再按摩下去。已經很晚了,請雷大少爺移一下尊步,早點回寢室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遊唯秋深深吸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原諒我。」雷嘯不悅道:「虧我還這麼擔心你背部的傷」
「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遊唯秋深吸一口氣,轉過頭,「雷嘯,你不覺得,以我們彼此『情敵』的關係,說這些話很奇怪嗎?」
雷嘯摸摸後腦勺,想了想,老實點頭,「嗯,是有點奇怪。」
遊唯秋不禁絕倒,努力板起臉,「那你還不給我滾!」
「不要!」雷嘯抱住他,像任性的小孩抱住心愛的玩具一樣,整個人纏住他不放
「喂」
感覺自己像被大型家犬整個撲倒一樣,遊唯秋動彈不得,對方強烈而青春的氣息,將他整個籠罩
滿臉黑線之餘,遊唯秋不禁苦笑,「雷嘯,你要發情就去找沙佩鶯和蔚思思,別來找我!」
「我不要!她們兩個我都膩了。」
雷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很想抱抱他,感受一下他身上溫靜清新的氣息。
一般而言,男生的床都髒兮兮的,但遊唯秋例外。
他的床,永遠保持乾淨整潔,還有一股太陽的味道,香香的,讓他有點心猿意馬。睡在他床上,他都不想回去睡自家髒兮兮的「狗窩」了。
「膩了?」遊唯秋冷冷瞪著他,「你以為自己是一夜七次郎啊,小心得艾滋!」
雷嘯沒做任何反擊,只是長嘆了一口氣,「我說真的,我都快被她們兩個給煩死了!」
「享齊人之福,你還不滿足?」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享齊人之福啊,我再差勁,也知道一把鑰匙只能開一扇門的道理,只是這次真的很棘手」
雷嘯從他背上翻下來,側身躺著,左手支頭,看著他,「沙佩鶯和蔚思思,到底哪個好?」
「無聊,我又不是你的戀愛顧問。」遊唯秋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拉過被子打算睡覺。
「只是隨便問問,說嘛,給我一點參考意見。」雷嘯用力把他翻過來,右手臂橫過去,壓在他胸膛,制約住他。
「你自己到底喜歡哪個?」遊唯秋只能沒好氣地看著他,頭疼地揉著自己的額角。
「我覺得是沙佩鶯畢竟她是我大學的第一位女友,而且她也很喜歡我可她的家教很嚴,從小被保護得太好,在她面前,我總有很嚴重的拘束感,不敢隨便。蔚思思就完全不同了她熱情又大方,我可以和她玩得很開心,而且她明知我有女友,卻從來不給我壓力,真的很難得。」
雷嘯慢慢地說,遊唯秋靜靜聆聽。
「紅玫瑰與白玫瑰的區別嗎?」
「什麼?」雷嘯顯然不懂他在講什麼。
遊唯秋嘆了口氣,轉換話題,「你問我也是白問。」
「為什麼?」
「豬頭啊你,我是你情敵,當然會勸你選蔚思思,這樣我就可以去追沙佩鶯了。」
「說得也是」雷嘯不由洩了氣。
遊唯秋不由輕笑起來,他忽然覺得他很可愛。
「你啊,早點做決定吧。別怪我沒提醒你,否則遲早有一天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在努力啊」
雷嘯嘟囔著,收回手肘,蹭過來,半個身子貼著他,把頭埋在他肩窩,聞他身上香香的味道,手還繼續在他的背部摸來摸去
嘿嘿,手感真的很好,很結實,很有彈性,又軟又滑。
遊唯秋忍繼續忍終於忍無可忍,他猛地轉過臉,「喂,你也摸得差不多了吧,可以回去了吧?」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來給他按摩,還是純粹吃他「豆腐」的。
「這麼晚了,我乾脆睡得這裡得了。」雷嘯大咧咧地說。
「睡我這兒?」遊唯秋嗆了一下,「你腦子壞掉了?」
「什麼啊,我辛辛苦苦送上門給你按摩,一直忙到深夜,你不但不感謝我,還要趕我走,你有沒有良心啊你!」雷嘯很悲憤地指控他。
「狗屁按摩!你跑來吃我豆腐才是真的。」
遊唯秋髮彪了,想把他踹下床,抬腿就去踢他,雷嘯當然不會讓他得逞,連忙用自己的腿緊緊夾住他的,再把他的揮舞的手臂按住,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兩人像塗了膠水一樣粘在一起,滾了小半圈,雷嘯的後背重重砸在牆上,「啊」地叫了一聲,弄出好大動響,上鋪的人似乎被驚動,發出了不滿的夢囈,兩人不敢亂動,終於安靜下來
這一安靜,就察覺大事不妙!
「喂」
遊唯秋尷尬萬分,聲音卡在喉口。
兩人的姿勢簡直曖昧到了極點!
他倆的雙腿相互糾纏,正好卡在彼此腿間,他的左腿壓在他臀部,他的右大腿則抵到了他胯間,上半身也密合貼在一起,鼻息交纏,嘴唇之間的距離,只須把頭輕輕朝前一送,就能吻上彼此